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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墙

红领巾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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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32:3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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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叶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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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砻泉一带以前有很多坟圈子，不少司机都在这撞邪，我一哥们就碰到过鬼打墙，解决办法是停下来抽烟。于是我们也停下来，每人抽了一根。没效果。无奈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你们不要猫在车里，要到外面去抽。我们便纷纷下车，蹲或站在路边抽。复前行，依旧。又打给他，问他抽的是什么牌子，他想了好久说忘了，但肯定是外烟。还好大耐有盒骆驼，烟太冲，味道没以前好，看看是福建产的，严格讲算不得外烟。
 
电话咨询李奶奶，她说，抽烟有什么用呦！要撒尿才行，一定要撒在土地上啊。好！下车，集体撒尿。我们跨过护栏，越过路基，站在土地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回到车里，大家身心皆愉悦，仿佛已经看到城市的模样。
 
天黑了。漫长的柏油路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一段，像条输送带，首尾相接，无始无终；路边有几米一棵的白杨，均匀向后倾倒；头顶没有星月，是一整块黑布，蒙住我双眼蒙住天。无它。一切都没了参照，不知车子是行是止。据时间估算，我们已开出<st1:chmetcnv w:st="on" UnitName="公里" SourceValue="40" HasSpace="False" Negative="False" NumberType="3" TCSC="1">四十公里</st1:chmetcnv>。
 
再次致电李奶奶，她说没道理啊，一直很灵的，该不是阴气太重了吧。
那该怎么办？
试试别的吧。
拉屎行么？
可以试试。
要不要拉在土地上。
随便啦。
停车，再次踏上土地，但，多半是为了释放肛门的压力。背朝大海，冷风直嗖屁眼儿。
 
车上的四个人：我、大耐、高鲁、胖子，一个赶着聚会，一个赶着上班，
一个赶着性交，一个赶着谈生意，尽管程度不同，但的确都很急。
 
再试试别的吧，比如，流泪，比如，吐口水，还有什么可丢的？就差射精了。我们坐回车里，打开暖风，先暖暖冰凉的小手。把车灯关掉吧，怪不好意思的。黑暗中，<st1

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左">左</st1

ersonName>小姐<st1

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和右">和右</st1:PersonName>小姐努力工作，累坏了，但没有结果。没准是冻住了吧，妈的。
 
再试试别的吧，比如，女人。
胖子打电话，要求上门服务，一个就好，多了装不下。
对方问：在哪里啊？
砻泉。
对方犹豫了，说：怎么在那儿啊？太晚了我敢不去。
来嘛，给你双倍。
对方更警惕，说：那也不去，你该不会是坏人吧。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
确实不可能。求求你了，妈的。
对方说：你怎么骂人。
胖子说：谁骂了。妈的。
放下电话，惋惜的样子，胖子说那女的听上去蛮好，用起来也应该不差。
 
再试试别的吧，比如，弃车。我们并肩前行，寒风刺骨，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忽然增大，半天才干掉一棵。没过多久，我们就放弃了，是大耐带的头，数他最怂。
 
再试试别的吧，比如
还比如什么呢？妈的！
 
第三次电询李奶奶，已经带哭腔了。
她说：你们还在绕啊？
我们说：是啊是啊，您救救我们吧！您是我们的亲奶奶！
等等吧乖孙子，天明就好了。
天明就好了？真的会好么？
当然也有例外。
例外是什么？
还是不说吧。
说吧说吧，我们的亲奶奶。
真的要知道？
是啊是啊，快说吧。妈的！没骂您，我骂大耐呢。
到底是什么？
如果天明还在绕，就说明你们其中有一只鬼。
哦！买嘎得发科谢特！
 
如果我们当中有一只鬼，问题或许就简单了。三个人还打不过一只鬼？抽丫儿的！但，谁是鬼呢？
 
再试试别的吧，比如互殴。
反正也没有车，就去路中央吧，那里宽绰，爱谁谁，上来就招呼。但要说好了，不准踢蛋子儿，不准薅头发。
 
照常理，人单挑不过鬼，那么，我们中的冠军就一定是鬼了。高鲁！早怀疑你了，一副鬼样子。妈的！事实证明，三个人打一个鬼很轻松，高鲁，不，鬼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原来鬼也是有妈妈的，你妈贵姓？
鬼喊：误会了。
少来这一套。
鬼喊：真的误会了。
打！别理他。
鬼喊：真的误会大了。我不是鬼，我是人啊！
你什么？你是人？
是啊是啊！
有发票么？
。。。。。。
打不死你，小样儿的！
鬼又喊：打打打！再打可就真要变鬼了。发科！
 
第四次和李奶奶通电话，是她主动打来的，她说辨认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有没有影子。您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呢？我的亲奶奶。鬼，不，高鲁喊道：我苦啊！发科！
 
好吧，既然没有鬼，那就等待天明。
 
晚八点三十分来了一个女的，没看清从哪儿来的，一下子就出现了。她问我们是不是刚才找小姐来的。
胖子说：刚才就你啊。
女的说：不是，那个是我表姐，她问我去不去，我刚从附近忙活完，就顺路来了。
胖子说：你还下乡呀？
女的拢了拢头发，说：这没什么，为丰富农村人民生活出点力嘛。
胖子说：小同志辛苦了。
女的说：为人民币服务。
胖子说：要是义务的就更好了。
不可能！事先讲好的，双倍价钱，而且要预付。
 
预付搞得人很不爽，明摆着侵犯我们的消费者权益，对于没有质量保证的商品，我们没兴趣。
我们说：胖子还是你来吧。
胖子是个豪爽的家伙，他说：好！
付了钱，女的要我们回避。我靠！有没有搞错啊！女的说想看也可以，打票啊。十元一位。当然在外面看是免费的，但是好冷。她说最后那个词的语气是：好……冷。
大耐说：还没收你场地费呢！妈的。
女的说：你骂人！
大耐说：谁骂了，发科。
 
谈判的最终价格是五元一位，三位十五元，预付，要零钱，不设找币。
 
万事具备，还真有一点点兴奋。不料女的问我们谁有保险套？她的用完了。她这是逼我们说哪！我们问不用行不行？她停顿了一会儿，貌似艰难地说也不是不可以，价钱再加一倍。关键时候，胖子说不行不行，不安全。但多半是心疼钱。女的说那就拜拜了。我说那你就脱了让我们看看吧。女的说有意思么？我说没意思。那就退钱吧，顶多扣个路费。女的说不行。可确实他妈的没干什么呀！女的说是他不原意，又不是我。她这真的是逼我们哪！争执中，高鲁说别吵了，她又走不掉。对呀，她走不掉。
 
同志，你知道鬼打墙么？
 
女的不信这个，走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哭着，拍打车门。
大耐说：姑娘，住店么？
女的愣了一下，旋即用力点头。什么价钱？
大耐说：二百一十五（就是刚才黑我们的数儿），一口价，不找零。
女的大哭着从窗缝里递钱，大耐问：要不要鸭子。女的使劲摇头。
 
斗室男女，应该认识一下，起码称呼得互通，我们作了介绍，你呢？女的白了我们一眼，没好气地说：女的。废话，知道你是女的，问你叫什么！女的。这是名字么？是名字，人名，姓女名的。买嘎得！有姓女的么？回家问你妈去。好吧好吧，女小姐。谢特！
 
半夜里大家都饿了，女的开始吃东西，不清楚是什么，总之很香的样子，嘎吧嘎吧的。声音直接作用在我们的腺体上，分泌出不少哈拉子，女的得意了，说：先生们，要用餐么？
菜单如下：
牛肉干：五元／块
饼干：同上
话梅：两元／个
口香糖：十元／块
旺旺仙贝：二十元／包
……
她的包包好大，像一个超级市场。我们最终忍辱消费，女的笑得很无耻。高鲁，你干嘛不吃？不饿么？女的假惺惺地问。高鲁不回答。女的说：没带钱是吧？早说嘛，施舍你一点儿。高鲁终于崩溃了，他猛踩油门，说：日你个鬼打墙。
 
六分钟后，路边出现一个小卖店，我们都乐疯了。跑进去问有什么吃的，屠夫样的老板指指牌子，专卖计生用品。没关系，总算是有希望了，继续吧。
 
又一个小卖店，我们又乐疯了。跑进去一看，居然还是那人。我们说噫？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他也很奇怪，说噫？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买点什么？我们说有吃的么？他一下子就暴躁了，说妈的老子就卖避孕套。再罗嗦一枪崩了你。算了，已经够倒楣的了，还是别理他了吧。
 
又一个小卖店，不是又，还是先前那个。老板，有枪么？没有！那有吃的么？我操！他从柜台里头拎出条木棍就朝我们冲过来，半路上被板凳绊了一下，扑在地上，棍子飞出去老远，估计摔的不轻。女的在一边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把老板给笑哭了，哭的哇哇的，女的却说你可能委屈也可能不服，但是的确是你自己摔的，怪不得别人。我们说算了算了。就把她拉走了。
 
第四次经过小卖店，尽管不好意思，但还是停下了。买吃的对吧？顺着老板的手指我们看到柜台里全变样了，比女的包包里多多了，还便宜。女的羞愧难当。我们真乐疯了。
 
还有鸡蛋！可以和方便面一起煮了吃，人间美食。炉子上的水丝丝作响，一派生活景象。吃面的时候，屋子里满是吐噜吐噜的声音，乍一听像驴马的动静。大耐把骆驼给老板抽，老板欣然接受，抽得特带劲。走的时候老板问还要点什么？胖子说来几只避孕套吧。老板听了拱手说兄弟求你别再气我了。胖子一脸真诚说确实需要。老板双手一摊说：下次吧。
 
肚子饱了精神也跟着充实，回到车里等天明。没一会儿就都睡着了，各作各的梦。我梦见了李奶奶，她其实是个小姑娘，一对乳房刚有鼠标大，两把就能握住。她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尖顶帽，搞得跟巫婆差不多，她说你们还在绕啊？我说是啊。不过还好天要明了。她就笑了，摇着头干张嘴不说话，或者说了我听不到。我说你说啥呢？她张张嘴。我说：啊？什么？她又张张嘴，还拢着双手，腰微弯，声嘶力竭的样子。我还是听不到。后来我凑到她跟前，终于听到了，她说：发科。我醒来，说发科的是胖子。
 
窗外，一轮红日刚出海，跳动着。
 
胖子说：发科！这天都明了怎么还在绕啊。我一看，果然又到小卖店。老板还在睡，是我们把他吵醒了，真抱歉。他摆摆手说没什么，转身拿过一盒避孕套给胖子。出了门我拨李奶奶的电话，说天都明了我们怎么还在绕？她说：那就撞鬼了。我说：本来就是撞鬼嘛大姐，都撞了一宿了。她说不要乱，你们中间到底有没有鬼呀？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地面，说：没有。那就奇怪了。李奶奶说：路过的地方有没有变化？我说有一点。她说有就好，有就说明是路过，而不是重复。继续吧。
 
是路过，不是重复。
 
汽油快没了！胖子进去问老板有没有汽油，老板说：前面有加油站。谢天谢地，我们加满油，再次见到小卖店，一点不沮丧，都知道是路过。
 
这次老板卖衣服，只有女的自己感兴趣，试得没完没了，我们就在门口抽烟。她不时跑出来问我们怎么样，我们观点不一。她最终只卖了件小褂，看的出，老板挺失望。临走时高鲁说下次弄点书。
 
日上三杆，气温开始升高，女的换上小褂，低胸，露肩，露脐。露的越多就越显得热，为了让她更凉快，我们提议她继续脱。她说：可以没问题。还是老规矩，两倍价钱预付款，胖子先上。我们在一旁也很惬意，因为她忘记卖票。
 
小卖部——作爱——加油站。是路过，不是重复。
 
一天，加完油却打不着车，我们第一反应是油有问题。老板过来看了看，说：车坏了。问老板会不会修，老板指指前方说：那儿。
 
只有<st1:chmetcnv w:st="on" UnitName="公里" SourceValue="1" HasSpace="False" Negative="False" NumberType="3" TCSC="1">一公里</st1:chmetcnv>，却把我们累坏了。修车铺里两个小伙子，黑瘦黑瘦的，像印度尼西亚人，讲汉语。看了看，小毛病，火花塞积碳，擦擦就行，他们却说要更换。一算钱，死贵，于是发生争执，后来他们提出要瓶汽油用来洗零件，我们一下给了两瓶，他们态度立马转变，说以后有事尽管来。
 
从此我们就用汽油跟他们换工具，再拿工具跟小卖店换东西，然后用东西换汽油，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经济脑瓜。
 
小卖店。这回卖书，整整一屋子全是，什么王小波，郭敬明，鲁迅、海岩、邓小平应有尽有，我们都很兴奋，足足淘了仨小时，最后带走的是《机器猫》、《圣斗士》和绝迹很久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结账时老板隐隐作痛地说：几位好眼力。临走又买了盒避孕套，这几天用的费。
 
旅途寂寞，幸亏还有好书可以读，再就是女的，她轮番和我们交战。我们需要她，她也需要我们。但四夫一妻毕竟不是好办法，况且大家又这么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决定采取末位淘汰制！
 
主动权在女的，她首轮毙掉了胖子，理由是性器不和。之后我和大耐纷纷落榜，只留下高鲁夜夜春宵。这个小娘们儿，是喜欢大口径的生活。
 
每个人都把他们看成一对儿，只有女的不这么认为，终于有一天，她留在小卖店里，再没上过车。那一阵子高鲁很脆弱，整天醉醺醺的，连车也开不了。我们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每次他都不肯进店，托我抱一些书给他，老板和女的都很歉疚，只收一点钱，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心想这俩人倒有点儿夫妻相儿，不知道性器和不和。
 
那阵子高鲁没少看书，几乎把小卖店的书看遍了，我再找老板要他就很为难。没有可看的了，高鲁很失望，于是他决定自己写。我帮他去买笔纸，老板问：要写信么？我说：不，是高鲁要写小说。老板眼里立刻暴出两道精光，他拿出成摞的稿纸，坚决不要钱。那以后老板一见我就问高鲁的情况，我一概回答说：正在写。他就称赞说：真不赖，这小伙子真不赖。说完还塞盒烟或者一瓶酒过来，让我捎给高鲁，不幸的是，其中一些让我贪污了。一天，老板悄悄把我拉到一边，扭捏了一会儿说他想把女儿嫁给高鲁。我说：啊，你还有女儿呀？怎么从来没见过？有几个？他说：就一个。我说：唉。
 
老板的女儿是个小美人，就是嘴巴上有胡子，淡淡的，但并不影响美观。高鲁和她是一见钟情，他们结婚了，老板成了他岳父，女的就是他小妈。
 
他们在附近盖房子，准备干夫妻店，我们提议高鲁开个饭馆，我们吃方便面窝鸡蛋都吃恶心了。高鲁说：好。饭馆开起来了，但是菜式太单一，只有土豆——炖土豆块、炝土豆丝、绊土豆泥、拔丝土豆、红烧土豆、水煮土豆，还有个招牌菜叫土豆上树。刚刚摆脱方便面窝鸡蛋的我们，又陷入到土豆的恶梦，为了对自己负责，我们去村子里买蔬菜，茄子、豆角、角瓜、西红柿好多好多，我们把它们送给他们，高氏当晚就做了满满一桌子，但是惯性使然，吃什么都一股子土豆味儿。
 
有几天我们的车老扎带，扎了就得去修，每次都要两瓶汽油。后来发现是两个修理工搞的鬼，他们偷着往路上放钉子，我们很气愤，就找他们理论。我们气势汹汹，上来就把俩人给震了，他们边补带边陪笑着说：这边儿车少，生意不好作做。胖子说那也不能这样儿呀，这他妈谁的主意？修理工甲说：老板。胖子说：真他妈孙子，谁是老板？边说边踹翻了一只铁桶，咣啷一声。一个男人就从屋里蹿出来，他以为打起来了。
 
老板是个小个子，白白胖胖小寸头，还留撮胡子，像个小日本，一看就欠揍。后来就动手了，三打一，但主要是胖打，修理工甲乙一边儿看着，不敢吱声。小日本挺壮实的，胖子起初没占啥便宜，被撂了俩跟头，眼眶也挨了一拳，但后来他还是胜了，他把小日本扔出去，脑袋正好磕在那只翻倒的铁桶上，当场就昏了。他这下摔的不轻，修理工甲乙吓坏了，说赶紧送医院吧，晚了就出大事了。我们把他弄上车，胖子嘟哝着：出事就出事，快鸡吧把我抓起来吧，这日子我过够了。
 
路过加油站，老板问我干嘛去，我说送一个病号。她往里看了看，说伤的还不轻呢，送过去恐怕要迟了，不如让我看看吧。我说：你还会看病？她说：以前在医务室待过。经过外部处理小日本看上去好多了，她又给他吃了点不知什么药，让回去卧床休息。三天后，小日本醒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脑子坏了，算计不了人了。不过说来也怪，自打头脑简单以来，他四肢便发达了，个子也足足蹿了一头，俨然一个东北大汉，看人凶巴巴的，张嘴闭嘴的“削你啊”。
 
在修理工甲乙的再三请求下，胖子管起了修车铺，从此“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成了他的口头禅。他也曾打过我们的主意，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知道我们不会给钱。
 
车上就剩下大耐我们俩了，大耐变得忧郁起来，整天目光呆滞，不吱一声。录音机里翻来覆去地放着老外蓝不拉叽的调，一听就郁闷，也不敢换，谁换他跟谁急。
 
旅途如此寂寞，我也只好找点精神寄托。我一直没介绍过加油站老板，她是个女的，三十多岁，独身，相貌姣好，体态丰盈，爱笑，一笑眼角有鱼尾纹。自打经过救人那回事，我和她接触多起来，老是借着加油的机会跟她粘呼，有时还会趁机送她点东西，她就把我让到屋里喝点水，但是时间一长大耐就会狂按喇叭，搞得我很没面子。一次趁着大耐逛小卖店，我把她约出去吃饭，事先联系好的，高鲁夫妇弄了一桌子菜，还有一瓶草原白，我说：不行这酒太冲了，换瓶低度的。她说：没事，高度酒不上头。席间她对菜的味道赞不绝口，说能把西红柿作成土豆味儿可真不容易，说的高鲁夫妇很尴尬，我一度暗示她都没有反应，看来是由衷的。
 
那天我喝多了，借着酒劲躺到她床上装昏迷，无奈她只好把车开过去交给大耐。那以后好一阵子我都不敢见大耐，远远的见他来了，就赶紧猫进去，透过窗子我见他更忧郁了，头发老长，还留起胡子。我想他老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儿，为了帮他改变精神面貌，我决定开个理发馆。
 
前十位顾客都是我自己，我对着镜子拿自己开练，直到满意了，才敢把大耐叫来。大耐坐在那没有过多的表情，两眼始终直勾勾地关注着镜子里的动态，我以为他挺满意，不想刚理完他就跳起来薅住我衣领说：妈的你怎么把我拾掇成这逼样儿了。
 
公正地说我理的不错，他这么一出去，到哪都有人打听。不久便有人慕名而来，第一个是小卖店老板，理完后他摸着光溜溜的脑门和下巴说起码年轻两岁，还特意送了我个广告语叫“进来二十，出去十八”。从此理发成了我的职业，顾客大都是搭大耐的车来，等理完了再搭车绕回去，时间一长他们觉得不合适，就让大耐定个价儿，大耐还是那副德行说随便吧。后来还是女的给他做了个箱子，上面写着“上车一元，不设找币”。大耐兜里有钱了，就去小卖店和饭馆消费，小卖店就进更多的货，饭馆也加更多的菜。大耐的车跑的就更勤，油自然也就更费，出故障的几率也就更高。渐渐的，沿着这条经济轨道大家都富裕了，于是就更注重形象，理发周期也就更短，迫于压力我的业务也就更多，什么裾油、漂洗、离子烫都行。一次，高鲁在理发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理发馆，却带动了一方经济啊。
 
高鲁的小说终于没能完成，他把全部精力都用来烹饪，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克服了顽固的土豆风格，作什么是什么味儿，而且据说他正研究用菜肴写小说，弄出的菜满是诗情画意。我特意赶去鉴赏，果然不错，这时候高氏过来了，挺着个大肚子。刚好小卖店老板也在，我就说恭喜啊你要当外公了。他笑着说说谢谢。然后我发现女的也有了，看样子俩人差不多一块生，那么，她生的孩子就是高鲁的弟弟（妹妹），而高鲁的孩子就是他孩子同龄的外甥（外甥女）。瞧这份儿乱。
 
又一阵时间过去了，我还是没怎么提加油站老板，因为不想提。她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她大概是独惯了，不允许有人来分享她的隐私，然而当她需要的时候，又会热情得死去活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不听都不行。当最后一点隐私暴露出来，生活就归于平淡，机械，毫无距离。每天都是那些规定动作：摆弄脑袋，吃饭，睡午觉，继续摆弄脑袋，吃晚饭，作爱，睡觉，起床，吃早饭，摆弄脑袋……连作爱的姿势和节奏都变得单一，我们经常会在那个时候播放第六套广播体操，那个男声一板一眼地喊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我一度绝望，我想我还是应该回车上，那样才可能出去，在路上，才有希望。我终于趁机开走了大耐的车，那些人看到我，还以为我上门服务（理发）呢。再次回到加油站，我看到他俩有说有笑，她温柔多了，大耐也胖了，加完油他们向我挥挥手，就相拥着进屋，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想我这个婚前培训挺成功。
 
又一些时间过去了，我还在不停奔跑，越跑内心就越平静，一天李奶奶为我点播了一首许巍的《故乡》，我说少来，这唱的不是我。接着我给自己点了任贤齐的《任逍遥》，我说：听听，这个才是呢。然后我在小卖店停下来，见他们的儿子正坐在门口，双手托着下巴，没精打彩的样子，我说：小儿怎么了？他说：我没有糖吃。我说：去找你爸要。他摇摇头说：好长时间都没进了，就怕我吃。我说：等会儿啊。就跑回车里翻了翻，真有那么几块，小儿高兴极了，陶醉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他忽然说：生活真美好啊。这句话一下子唤醒了我休眠多时的泪腺，小儿说：叔叔，你怎么了？我说：没怎么呀。他说：你怎么哭了？我说：没有啊。他说：明明是哭了。我说：是啊，我哭了。我怎么哭了呢？还吸溜吸溜的，像个娘们儿。
 
2006.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