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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空房子·殷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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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3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空房子·殷殷星<BR>  ——殷殷和星星的周末<BR><BR>(一)孔隆公司里的殷殷<BR><BR>  四点多了,殷殷做完手头的几个单子整理一下桌面后,便开始发呆。发呆的外部特征就是肢体和面部表情都似乎僵硬,而脑袋垂着身子发软,也就是垂头丧气。殷殷曾经对星星传授过经验:“侬摆出垂头丧气的发呆样子,嘿嘿……就勿会有人来打扰侬了。”现在她这副样子是摆给边上的同事王朝看的,因为殷殷从下午一点多开始就发现这小子蠢蠢欲动的想要和自己搭话。可即使用脚趾头想殷殷也能猜出王朝想和自己说什么,今天是周末,他当然是想约会自己。<BR><BR>  大楼外的阳光还是射透了百叶窗帘,在一片湛蓝中,那朦胧但灼热的光线笼罩着殷殷的上身,让她感觉自己身上的黑色对襟丝织长袖衫正在变得粗糙,皱巴巴的,像是套了一个空空的硬纸壳,身子似乎是赤裸的,微微扭动都会觉得肉在晃,和衣衫摩擦着有一种叫人难以忽视的燥热和酥痒。<BR>  远处正襟危坐的组长陈达的样子很像动画片里的约克魔兽。那是一只满脑子想着用吃人来增强自己元神的洪荒时期的大魔兽,总是在旭日的霞光下仰天长啸,在落日的耀眼斜光里打饱嗝。不过组长倒是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打过饱嗝。现在离落日还早,组长那有点过度棱角分明的脸,正在变得浑圆丰满,只是毫无表情。<BR>  一个女同事刚从厕所里走出来就冲着殷殷高声嚷着:“殷殷,今朝夜里有啥节目?”殷殷从发呆状态暂时脱离出来,挤出笑容说:“我有事情的,我老爸给我派任务了……”那女同事便大呼小叫道:“看看叫,阿拉殷殷是个乖囡……”有男同事便嘀咕道:“啥宁像侬野蛮女……”那女同事闻言便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殷殷这时已经又进入外部发呆状态,女同事扑向男同事会怎么样,殷殷有点不好意思看,人家都结过婚。<BR><BR>  挂在脖子上的手机铃声终于响了起来,一看显示的号码,殷殷便怔了怔,是男朋友李克,“喂。”殷殷还是接了,李克上礼拜就一再说过要陪自己去打扫那间老爸单位里增配的房子的。“殷殷,我下班来接你好吗?”李克在电话里说道。殷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支吾了一阵才说:“再等会儿,我打给你。”<BR>  ——老婆哦,再不来电话我就跟你离婚,殷殷挂了手机后愤愤然想。可手机铃声竟就这时候响了起来,一看果然是星星的,不由乐了,“老婆,我刚才对自己发誓了。”殷殷压低了嗓音对着手机说道。“老公啊,你对自己发什么誓啊……嘻嘻,不是发昏吧?”星星嗲嗲的声音传来,竟让殷殷也有点酥麻的感觉,心情顿时就大好起来。<BR>  “嘿嘿!我说你要是再不来电话我就跟你离婚。”<BR>  “啊?老公不要哦,我们夫妻这么恩爱怎么可以离婚啊……”星星嗲功一发作那魅力真是不可挡。<BR>  殷殷只得一边享受着星星那花痴一般的嗲言嗲语,一边捂着嘴吃吃的低声发笑。眼角余光瞥见隔壁的王朝将脑袋探了过来,正盯着自己看。殷殷瞪了他一眼,吓得王朝赶紧缩了回去,并且隔着板壁再也听不到一丝的声响。殷殷闷笑,这小子一定紧张的将身子绷得紧紧的。这种男人哦……殷殷耸耸肩,便不再去想了。隐隐的感觉其他同事也都在偷偷的瞄着自己,大概都被自己也有点花痴的话给吓到了,殷殷不由大乐。那手机里星星的嗲功已经发挥到了最高境界,绵软细语、余音悠长的,好像殷殷真的是她星星的男朋友一样,非得将自己花的全身发软、唉声叹气不可。于是赶紧振作起精神来,故作恶声恶气的问道:“那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电话?要老实交待哦,否则一定休了你……”<BR>  “哎呀老公这么凶啊,我怕怕……好好好老实交待……我们那个猪头经理发骚哦,上级公司一个什么狗屁的董事来了,说是要检查财务,检查就检查嘛,检查完了就走人好了,可我们猪头经理硬拍人家马屁,一定要那个狗屁董事给我们做什么公司形势报告,好来……这下那个狗屁董事来劲了,讲了一个小时都不喝口水,真是讲得我们天昏地暗,而且事先还规定所有人的手机必须关掉,哇!没人性啊……我们都骂这两个人是猪狗不如……都快下班了还讲,今天可是周末,完全不顾我们夫妻分居已达八个多小时,相思之情比海深比天高……老公哦我真的想死你了……”这番话星星说的语无伦次但有声有色,一会儿娇嗲无比,一会儿又凶狠作怪的样子,让殷殷听的大呼过瘾。<BR>  “嗯,我是快死了……”殷殷发出了呻吟声。<BR>  “嘻嘻,我老实交待的哦……你死了我只能改嫁了……”星星的笑声有点促狭。<BR>  “死没良心的……”殷殷发现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是最佳的,便脱口而出,但立刻又后悔,这是女人的口吻啊,应该让星星说的。算了,以后教她说说看。忽然殷殷将椅子滑上过道,左右扫视了一遍业务室,嘀咕道怎么这么安静?这个叫人感觉有点暗沉的大房间,自从约克魔兽来了之后,就又增添了一种局促感,总让人觉得紧张,似乎每时每刻都处于大战临近的状态。隔壁王朝自从缩回脑袋后便再也没有了丝毫动静。下班时间没到啊,不会都走掉了吧?抬手想敲一敲搁板,又一想算了吧,去惹他干吗?管他呢,还是打我的电话吧,反正时间到了走人。<BR>  对着手机殷殷又低声问道:“哎,说好今天陪我去我爸分的房子里打扫的……你还去不去啊?”“我没说不去啊,怎么这么问?哈!是不是李克想去?”星星的反应实在是快啊。“是的呀……刚才还来电话说要接我……”殷殷不得不歉意的说道。星星立刻说道:“那就你们去吧,我们假夫妻当然是要让位给你们未来真夫妻的哦,嘿嘿……”“你不生气吧?”“哎呀我们夫妻恩爱嘛……”“老婆就是好……那蓝屋酒吧还去不去?”“当然要去啦……今天是周末,怎么能不去玩?喂老公,你不会见色忘义吧?”“色你个头,呵呵……我跟他还早来……我们打扫好就出来了,你先去吧,我一定会到的……”<BR><BR>  不知什么时候,殷殷身边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有一种黑压压的感觉,像是要扑过来,又像是在冷漠的盯着自己看。看什么啊?看女孩子怎么这样看?看来我的衣着性感一定是盯着我的胸部或者……难道我有走光?殷殷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的胸前和两腿望去,嘻嘻有点点乳沟……而已,下面还是包裹的结结实实的,是最新式的裤子,曲线玲珑哦,会不会叫男人想入非非?正常啊去想啊……但老站着不说话装酷啊?哦,原来是组长陈达,倒是吓了殷殷一跳,原来是约克魔兽啊嘻嘻……赶紧挂了手机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组长有事情?”偷偷瞄一眼对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还是一副刮了浆糊的正经相,只是在渐渐黯淡下去的阳光里显得格外的身子挺拔,但样子更凶猛。<BR>  “嗯!”组长陈达沉声说道:“虽然快下班了但毕竟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一个电话也不用打这么长时间……当然只是提醒你一下,以后注意就是了……对了,下个礼拜上班后那酱紫公司的单子先不要做……”<BR>  “为什么啊?”殷殷一听这话就大叫起来,“我都跟酱紫公司的一位业务主管接洽好了……”组长陈达显然也知道这个决定是委屈了殷殷的,所以口吻就缓和了许多,“这笔业务太大了,我怕你一个疏忽出个漏洞,会影响我们孔隆公司的信誉和形象……我要亲自去和他们的经理谈一下后再考虑怎么做……”组长陈达的话没有丝毫的破绽,叫殷殷大为泄气,培养这笔业务花了自己三个多月的时间,一旦做成殷殷的个人业绩在孔隆公司里将遥遥领先于所有的同事,连组长陈达都将被抛在后面。其实在谈这笔业务之前,已经有老资格的同事对殷殷说过:“你不要太起劲了,当心吃个空心汤圆……”殷殷当时没能理解同事的话,暗暗的还以为同事妒忌,却没料到这个空心汤圆是在最后成功时刻吃到的。<BR>  殷殷一时有点发愣,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接过自己的业务?为什么自己就会出漏洞?为什么自己出了漏洞就会影响孔隆公司的信誉和形象呢?为什么他会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他要先说自己上班打电话的事情而不是直接了当的谈业务的事情?为什么直到快下班了才对自己说?殷殷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忽然感到一阵的恐慌,怎么会让他走近自己的呢?这是个大魔兽啊,凶猛而毫无人性,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做梦时像婴儿一样的会嘤嘤的啼哭,其他时间一概实际而功利,作息时间极其刻板,这种人不是没有人情味,而是有意识的将人情味克制到了最低境界,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部做业务和挣钱的机器。殷殷嗫嚅着,想说什么但竟然什么也说不出,业务完成多少其实对自己并不很重要吧。这念头有点固执,所谓培养业务,培养和客户的关系,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坐在孔隆公司的电脑桌前打打电话和用即使通讯工具联系联系而已,怎么忽然变得对自己重要了呢?只是在和酱紫公司的有关业务人员联系和偶尔的交往中,殷殷也多少感觉到一点乐趣,所以就一味的做下去了,并且越做越起劲了,是不是到了后来自己也被所谓业绩给振奋起来了?但无论怎么说业绩对自己也是重要的,虽然并不和金钱直接的挂钩。“好吧,我听组长的。”殷殷这话说出口后,自己又觉得愕然,嗓音竟然也很柔和,几乎有点暧昧了,怎么会这样?因为自己是女的?因为自己在孔隆公司老同事眼里还是一个小女生?“你的工作一向很努力的,我明白的,”这话就像从一部机器里转出来的,进入殷殷神经系统后就变得轰轰隆隆的,到处都在回响“你放心这笔业务一旦做成,你的业绩上还是会给你记一笔的……”“噢……”殷殷没有感觉了。<BR>同事是什么时候聚拢过来的,殷殷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们要说什么?好像在帮自己骂组长,“殷殷吃亏哦……”“这个亏吃的大了……凭这笔业务殷殷会让孔隆总公司的人重视的,以后升迁就会快很多……”“是啊,这个大木头好狠心啊……”原本沉闷的业务室忽然有了一种欢腾的意味,在殷殷的眼里他们人人都忽然兴奋起来,有点像刚才女同事扑向男同事的劲头,那种在潮湿的泥地里恨不得抱着某个异性打几个滚得气氛,开始弥漫开来。有人眼睛里的血丝格外的分明,也变得像大魔兽一样嚣张了。而那女同事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淌了下来,淌到了胸前然后沿着乳沟流进了胸部。殷殷看得有点幸灾乐祸。不过为什么叫组长陈达是大木头呢?没感觉的人就是木头?可是组长陈达一向对业务极其敏感,而眼前这些同事不同样对业务很敏感吗?自己就不敏感吗?刚才还一下子大声叫了出来……殷殷觉得有点心烦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包括对组长陈达和自己,有人说了可以反抗的,但没有说怎么反抗。怎么反抗?殷殷不再去想了。好像下班了,有人拉了拉自己的手臂,“不要去想了,这种事情我们都碰到过……下班啦,好好享受周末……”那人安慰自己道。“嗯嗯小事情……马上就走……”殷殷随口应道。<BR><BR>  临离开孔隆公司之前,殷殷莫名的回头又望了一眼公司大楼,发现在斜射的阳光下,大街上的疾驶车辆和人潮汹涌的喧哗声都如水一般,高高的飞溅而起,并且泼的大楼一身的潮湿。仿佛看到千百颗水珠映射阳光的五彩迷离的景象,虽然已经是傍晚的阳光,但一切仍然都还在蒸发。自己觉得抬着头有点晕眩了。<BR>  “殷殷再见——”有人在大街的对面向着自己挥手。“再见——”自己也挥手了,但那人分明是自己的同事,却又实在想不起叫什么名字。同事了大半年了,竟然还叫不出人家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尴尬?殷殷这么想着,打开手机给李克打电话。<BR>  身边忽然出现了王朝矮小的身子,与自己并肩站着,脸并不向着自己,但在说话,似乎是对着空气在说。“有一家小矮人公司的业务,我已经联系好了,你是善于公关的,我们可以合作去做……我们悄悄地去做,不用向陈达汇报的,我们甚至可以越过陈达,几百万的业务只要你能成功,我们可以升的比陈达更高……”<BR>  殷殷还是有点感动的,虽然她很想笑出声来。她觉得有点滑稽,王朝这样的人竟然在大马路上和自己这样的人谈一笔几百万的业务。<BR>  “谢谢你了王朝,其实我不必去做什么业务的……想想穿每个月的薪水不是照样拿?要不了多少时候我要和我男朋友结婚了,我男朋友很有钱的,我还是做我的阔太太吧。不过真的还是很感谢你的……我在等我男朋友……”殷殷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恶狠狠的,唉,自己实在不是说这种话的人,心里都慌得要命。<BR>  不过王朝终于离开自己了。<BR>  周末了,人人都应该去做点自己的事情,管他孔隆公司、酱紫公司还是小矮人公司,谈什么狗屁的业务。<BR><BR>  殷殷终于清清静静的一个人了,开始等李克来接自己。拎一拎脚边的大旅行袋,好重,里面放着很多打扫卫生用的器具和一些日常用品,不由暗笑道李克愿意去也不错啊,替我做搬运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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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石库门·空房子<BR><BR>  仰起头看门牌号码的时候,殷殷看到很多的电线东拉西扯的,虽然基本上是贴着墙面排的,但却乱糟糟的像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一堆堆麻线,连带着臭泥脏水的就那么随意的绑在一个个三角形的铁支架上。那些铁支架锈迹斑斑,叫人怀疑这些支架会不会有朝一日掉落在哪个倒霉鬼头上。<BR>  目光越过那墙面,就可以看到碧蓝的天空了,有几片云已经泛红,那是太阳开始西斜的缘故。这样的稍稍有点云彩的傍晚天空,殷殷是很喜欢看得,尤其下班遇上,殷殷觉得也是一种享受,无论是匆匆行走在大马路上,还是呆立在车站候车,总会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去欣赏。每每这时刻殷殷会被感动,并且会为自己也是如此霞光映照下的千百来去匆匆生灵中的一分子,而暗暗骄傲。<BR>  可惜站在这条弄堂里仰头看到的,只是狭窄的一长条天空,像是一条长长的流淌着宁静碧水的河流。但弄堂的灰败相和半空这些电线的零乱,在割裂天蓝的那几片泛红云彩辉映之下,显得阴沉而有几分诡异。<BR><BR>  蓝天下的这些石窟门房子有好几排,一排与一排的房子之间,形成了一条弄堂。弄堂两边的景象是截然不同的,因为所有的石库门房子都有前门和后门。前门是两扇的,宽阔而高大,后门是单扇的,狭窄而低矮。那些前门一概是黑漆的。如此高大宽阔的门面竟然涂抹成黑色,配上本色的坚硬石柱似的门框,难免叫人联想到黑夜和墓碑,浓郁的阴沉感油然而生。阴沉是不活跃的、凝寂的,以至于死板的,但换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是一种庄严,因为无论阴沉还是庄严,对于脆弱的人类心灵来说都具有一种故弄玄虚的威吓力量。这弄堂里的前门很少有敞开着的,大约唯恐这样的庄严感被家居生活的多姿多彩给冲淡了,并且这样的前门几乎是一扇紧挨着一扇的,整条弄堂的前门景象便就是庄严的。<BR>  而在弄堂的另一边,是另一排房子的后门。所有的后门都是红漆的,显得温和而随意,颇有人情味。甚至连墙壁都是用红砖砌成,墙与门形成了统一的温暖氛围,自然就容易叫人接受,于是无论自家人还是客人,进出这些石库门房子一般都走后门。大约在人们心里已经约定俗成了后门不承担一个住宅的遮羞,总是容易被人疏忽的,年久失修,红砖的墙和红漆的门都开始斑驳腐蚀了,开裂的痕迹纵横交错于墙面和门面,加上一道一道生锈似的墙面上的水垢,更是破坏了这种红兮兮的温和美感,从砖缝里又鼓出了东一摊西一块的肮脏青苔,就像烂膏药。于是后门的腐败相与前门的一本正经的庄严相形成了一种反差,叫人奇怪的是如此两种景象竟然能够同时存在于一条弄堂里。当然奇怪的人想必不是居住在这些石窟门房子里的人,只有他们自己最明白,庄严的门面是源于前门朝南的缘故,这个朝向是面对太阳的,每天最多的承受灿烂阳光的照射,所有的瘢痕和忧郁,都将在这样的阳光暴晒之下纤毫毕露,难以遮掩。而后门的一边朝北,一天里所承受到的阳光相对少得多,肮脏也罢、温和也罢,终归可以借着阴暗的色调加以调和。<BR><BR>  但殷殷的头脑里这时浮现出了几个黑白片老电影里的镜头来,看到一辆黄包车停在了对面庄严的大门前,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戴金丝边眼镜的青年,然后有一个穿高叉旗袍的婀娜女人从敞开的大黑门里走出来,嗲声嗲气地招呼着青年,然后挽住青年的胳膊一起往里走。殷殷看的有点痴了。却忽然那青年的头回转了来,镜片里折射出一点晶亮的阳光将自己照亮。殷殷不由怦然心动。<BR>  当洋装青年和旗袍女人消失在那大黑门里,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并低声喊道:“哎,好进去了。”她茫然的回头噢了一声,身边站着的是男朋友李克。<BR>  殷殷忽然失笑,李克穿的也很挺括,西裤笔挺、白衬衫领头里系了一根领带,一双不大的眼睛被两片玻璃镜片掩饰的很斯文,一只手臂上搭着那件西装,另一只手替自己拎着大旅行袋。“侬老像这条弄堂的……”殷殷说完,手捂着嘴硬是将笑声完全堵了回去。然后赶紧掉过头去,向着这个敞开的后门里望去。<BR>  像是被风干过了一样,干巴巴的,秀气倒还秀气的,只是风干的秀气男人未免叫女人看的泄气,女人又该怎么装扮自己呢?<BR>  但李克并不明白女朋友为什么要将自己比喻成这条石窟门房子里的弄堂,他觉得殷殷太好幻想,头脑里成天想着什么,自己是一点也搞不懂。他知道殷殷在调侃自己,心里就想女孩子都和小孩子一样,难免调皮的。不由冲动的想伸出手去,在殷殷的头上拍一下,想以一种亲热地方式来表达大哥哥般的轻微的责备。但李克还是克制了,那手没能伸出去,只是说了一句:“侬老是开我玩笑好了。”而殷殷也没有再说什么,背对着李克,跨过门槛进入了过道。李克不知道,殷殷对他没能听懂那句话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叹息。<BR><BR>  这条过道实在太窄了,李克提着旅行袋只能跟在后面走。殷殷看到短短得过道里,中央靠墙竟然还安装了一只水槽,而此刻水槽前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在淘米洗菜。中年妇女的形象颇为高大壮硕,穿着一件宽松的男士老头衫,两条膀子很粗壮很圆润,随着手用力的搓米,胸前衣服隆起但很低的部位在猛烈的拱动着,让殷殷想起一部德国电影里的一个女纳粹。这么想着又觉得要笑出声,便赶紧抿紧了嘴唇。<BR>  “你们找谁?”中年妇女开口问道,但没有停止手上的淘米动作。殷殷赶紧说:“阿姨,我们住楼上……”“哦,楼上的一家人家刚刚搬走……是你们来住啊?”那妇女这么说着脸色便显得温和起来。“是啊是啊,我爸爸单位分配的……”这话出口,殷殷又有点后悔,跟人家说这个干吗?可那妇女在侧过身子让他们过去的时候,却淡淡地说道:“哦都这样的,来摆个户口……我们这里的房子快要拆了……”殷殷便脸红了,低下头装着看地面,嘴里“嗯嗯”着赶紧往里走去。殷殷知道,爸爸愿意接受单位分配的这间房子,也确实是为了在这里有一个户口,这样以后这里一旦拆迁,就可以分到一套很不错的房子了。<BR>  一想到拆迁,殷殷忍不住又回头问道:“阿姨,这房子大概什么时候会拆?”<BR>  “这个就难说了,”淘米的妇女终于直起腰来说道,“现在说法有很多,有人说很快就要拆了,因为这里已经是黄金地段了,有大老板要了这地方……不过也有人说可能不会拆,据说另外有解放前就在这房子里住过的香港老板要回来,说是这样的石库门房子有保留的价值,装修一下可以买大价钱了……现在讲法很多……”<BR>  殷殷疑惑了,“这房子好像……老破的吗?”<BR>  “这个你就不懂了,小姑娘,”淘米妇女露出了笑容说道,“不要看它外表破相,据说它的基础还是很结实的,结构还很稳固的,老早的人做啥都讲究结实细巧,尤其基础深厚,我爷爷说这些石库门房子虽然只有二楼,但是基础打的不比现在的六七层楼房浅,所以你看很多人家都在晒台上搭出三层阁四层阁,只要不露出外面就不会有人来说的……这房子再住个几十年上百年肯定没有问题的……”<BR>  “乖乖,再住几十年上百年就变成古董了,嘻嘻……阿拉上去了,你忙……”殷殷招呼一下便又往里走去。<BR><BR>  那段过道还很暗,隐约看出一边是已经泛黄的砖墙,另一边则是板壁。那板壁的另一边大概也是一间房,殷殷想起了一出著名的上海滑稽剧,在这样的一套石窟门房子里竟然住了七十二家人家。殷殷不由暗笑,自己是打算住进来的,那岂不是也成了七十二家之一?于是又想起一部老电影里一个国民党军长的姨太太的形象,那一对削肩,那一个裹在旗袍里的苗条身子……这过道在门外往里看还以为蛮深的,可其实很短,一走过那只水槽就要上一个台阶,然后就是楼梯了。殷殷茫然的向那楼梯的方向望一眼,觉得寒势势的,心想没有灯的吗?黑洞洞的,连楼梯的踏板都看不清怎么上啊?一时觉得这情景又像在梦里,身子便遏制不住的颤抖一下。眼睛便向一边撇撇,那自然是要男朋友李克主动走在前面。当然,她这么一点眼睛的小动作李克是发觉不了的。但这个人是个木头吗?殷殷有点愤愤然了,这点主动都没有啊?我就不上,看他怎么办……殷殷不啥钠?氲溃?呈票憧吭诹饲奖谏稀?br&gt;  “来来,我走前头好了……”李克终于醒悟过来,走近梯子口手往墙壁上摸摸,没摸到什么,只得试探着迈出脚步去。当终于踏实了一步后,才敢一步步地往上走,当然走的还是小心万分。殷殷哼了一声,“老早好走头里来……”她嘀咕着,也小心的迈出了脚步,一边心里又想男人到底是男人,怎么我怕他就不怕呢?这么黑咕隆咚的跟着李克走这样的楼梯,殷殷仍然感觉像走进无边无际的黑森森的大广场。李克的背影因为没有光线而变得极为暗淡模糊,可仍然感觉到高大无比的吓人,好像没感觉在往上移动,像一座冷漠的石雕一直矗立在眼前。其实她的一只手已经触摸到一个像扶手一样的东西了,是可以抓实着,可以引导自己往上一直走的。但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尤其是在迈出上楼梯的第一步时,殷殷忽然听到一声极低弱的呻吟声从那过道板壁里传出来。这呻吟声象什么?病人吗?还是那种据说是做爱的声音?这么想着殷殷的脸便在黑暗里滚烫起来,暗骂自己怎么想到这个了?但这声音真的让自己觉得很古怪,很压抑得,但分明又有一种要爆发的意味,有点像一部动画片里的怪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向着这里吼叫。<BR>  “当心,这里向左转,还有几格扶梯……”忽然传来李克的声音。“嗯!”殷殷应道,石库门房子以前也去过,知道在转向的地方右手方向还有人家的,如果这家人家的房门开着,那么楼梯就不会这么黑暗了。大概现在这家人家还没有回来。而踏上这里的楼梯板,那脚步声就显得空空的了,并且有咯吱咯吱声音,殷殷不由胆战心惊起来,想起了一部恐怖电影。这踏板看来不结实啊……忽而下面那妇女的淘米声音越来越响了,传上来和踏板的咯吱声混合在一起,单调而且空洞。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但说不清楚这声音空洞,怎么又感觉一种结实,像是那妇女不是在搓米,而是在搓一块一块的楼梯板。但咯吱声毫无疑问表明楼梯板下面是空的,那里又是什么呢?会不会就是过道板壁里的那间房间?<BR><BR>  “钥匙呢?”李克的声音再次传来,几乎吓了殷殷一跳,“我来好了。”殷殷摸索着从随身小包里掏钥匙。<BR>  这一小段过道算是楼上前客堂间门前的,比底楼的过道还要狭窄,门前应该也有灯的,但不熟悉怎么摸得到?所以黑漆漆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殷殷自然的侧过身子往前走,因为一定要走到李克前面去才能摸到那间房的门。可是才走了两步,发觉自己的臀部就碰上了什么东西,手摸一摸,好像是个什么平台,可能是个煤气灶。“哎呀又有东西……”殷殷不由自主地嘀咕道。“哦你当心点……过来点吧……”李克在黑暗里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的。殷殷没有回答,但还是提了一提臀部,并将身子往前移动一下,可是刚又要往那门的方向移动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胸部被结结实实的阻挡了,随即便感觉出那是李克的手,“你做啥啊?”殷殷不由惊叫起来,很想骂“有毛病”,他想趁机揩油……但李克是自己的男朋友,就算一时色心也不能说是很过分的,何况殷殷知道他肯定不是有意的。<BR>  有一种被穿透的感觉,殷殷觉得身子开始发热,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起来,但绝不是因为受惊吓的缘故。殷殷感觉出了这时候两个人几乎是脸贴脸的,脸颊上能感到李克呼出得热气。他到底想怎么样啊?殷殷忽然觉得一阵的慌乱,他会做点什么呢?殷殷觉得那一阵的沉默对峙似乎很久很久。“对不起……不是有意的……”李克的道歉声终于响起了,很低沉,似乎经过郑重思考。“哦没关系……”殷殷暗暗的松出了一口气,他这样说了当然不会再怎么样,那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轻松的感觉有点崩溃似的,并且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湿腻腻的,似乎在一霎那间全身的每一个缝隙里都渗出液体,将自己洗了一遍。<BR><BR>  钥匙插进锁孔里扭动一下,那门就开了,然后轻轻一推,随着一阵尖叫般的锈蚀的铰链声响发出,空荡荡的房间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缓缓走入,殷殷竟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屋外的阳光还很好,渗透了朝南的那一挂薄丝绒窗帘,令房间里有一种朦胧的敞亮感。两边的粉墙是混黄了,而且有一道道的铅笔划过的印痕,仔细看竟然都是一幅幅素描似的画,只是笔触相当稚拙。殷殷不由一笑,大概是以前人家的小孩涂鸦。所有的家具当然人家都搬走了,房间不算大,不过十几平方而已,但仍然显得空。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的人声,有吵架的、有吆喝的,还有叽叽咕咕的行人说话声。这个时候正是人们下班的高峰阶段,外面的弄堂马路便热闹起来了,而且附近好像还有一个菜场……殷殷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打开插销,然后将窗子推开,随着一股热气涌进来,殷殷也看到了远处喧哗的马路景象,觉得那乱糟糟的,但令自己熟悉,和家里附近的景象差不多,小孩在到处乱窜,妇女拎着马夹袋在买菜,有些男人也在买菜,手里却什么袋子也不拿,最后则是大袋小袋的拎了一堆……“呵呵,这房间蛮好的。”殷殷不由笑出声说道。<BR>  这时李克望着她问道:“你喜欢这房子?”殷殷回过头来,见李克脸色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便奇怪的问道:“哪能啦?”“你想住过来?”李克问道。殷殷盯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好像一点也不懂的去理解人家的,“有点想住……看情况哦,这里房子什么时候拆掉还不知道呢,我偶尔来住住也不错啊。”李克叹一口气道:“难怪你要带这么多东西来……这里离你家和你单位都很远,我过来也不方便啊……”“我又没有叫你过来喽。”殷殷哼了一声。<BR>  李克愕了一愕,“那你一个人来住?”<BR>  “你烦不烦啊?”殷殷皱起了眉头,心想这男人怎么回事啊?“你真的很没劲的……我住不住也不一定的,住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远点有什么关系?何况就算要过来住几天,也一定会叫星星来陪我的,你到底是为我担心什么还是说……另外有什么问题?真是没劲,感觉都被你破坏了……”<BR>  殷殷说完转身便趴在了窗台上,心里面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忽然又觉得外面这热热闹闹的世界似乎与自己不搭界,好像没有自己的份。<BR>  “又是那个星星……”李克嘀咕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什么,有点悻悻然,走到窗口向外看一眼,然后侧过头又呆呆的盯着殷殷的脸看了很久。<BR><BR>  “ 我们先出去吃饭吧,然后再进来打扫好吗?”片刻李克提议道。<BR>  殷殷点点头,“嗯……不过我等会儿有事情,吃好饭你先回去吧,以后看情况再打扫了。”<BR>  “也好,”李克也点头道:“晚上还是早点回家,免得你爸爸妈妈担心……”<BR>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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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灰色中间层酒吧<BR><BR>  所有的色彩都是灰的,而殷殷的身子包裹在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那只领头有点硬,因为是男式的风衣。贴着脖子还有一个硬领,那是一件咖啡色细条长袖衬衫的领头。今天的殷殷是一身男士的装扮。她喜欢这感觉,并且经常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她在喝酒,喝一种酒精度不高的鸡尾酒,色泽虽然是暗红的,但透彻。老婆星星的身子热烘烘的,将披散着黑亮长发的脑袋偎依在殷殷的怀里,正用心的低声哼唱着一支歌。<BR>  两个人酒都喝得不少了,今天灰色中间层酒吧像似在举行纺大专场,来的客人大多数是纺大的近几届学生,所以殷殷和星星都有点兴奋。大家开始是喝啤酒,新老同学们相互捧杯,也不管是否曾经同班的,不管是否相识,男生一概是干了,女生则克制着。只有殷殷和星星不肯认输,尤其殷殷豪情大发,不但自己接受了所有的干杯,还替老婆星星喝下了几杯,因为“从古到今”的纺大学生都知道星星是殷殷的老婆。但激情了两个多小时后,难免神经疲劳,终于都偃旗息鼓了。殷殷渐渐的觉得坐在酒吧那堵浅灰色的粗糙高墙边上,该有另一种情调了,那就是端一杯暗红色泽的鸡尾酒,浅酌慢饮。<BR>  这种享受是金钱买不到的,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尤其当所有的照明都暗淡下去,空间里因为弥漫烟雾和男女温热的汗气而变得灰蒙蒙的,本来并不高旷的穹顶似乎无尽无际,一盏旋转灯转出一道道彩色光芒,让所有埋入黑暗里的男女脸上不时的闪烁出奇妙的光斑,而歌星小姐也开始唱起缠绵悱恻的恋歌,殷殷开始觉得这确实是享受的时刻。所以当星星下意识的与她耳鬓厮磨亲热一番之后,她已经喝下第三杯这样的鸡尾酒了。<BR>  殷殷觉得有点燥热,好像被热风呼呼的吹了一阵似的,她的呼吸有点粗重了,一对又圆又亮的大眼开始顾盼生辉。亲亲老婆漂亮的脸蛋一下,再嘬上一口酒,殷殷很开心。那歌星小姐的歌唱得不好,慢的时候太缠绵了,不爽快,高音的地方又太尖锐,不够圆润。殷殷四下看着,一边暗想还不如我唱的呢。呵呵,今天的客人怎么这么多啊?怎么都不懂的点几首好歌听听呢?那几个女人穿的这么暴露,哇!太俗气了,难怪……嘻嘻,我们的同学呢?都好像趴下了吗?太差劲了……<BR>  两根一直矗立着的支柱消失了,但穹顶也消失了吗?黑暗啊,整个空间其实已经黑暗了。而桌子椅子都有点冰凉,摸摸桌面再摸摸老婆柔嫩的脸,那种细腻感叫人不舍得放手。但舞台竟然这么广阔,灯光照着,明晃晃的亮得刺眼,像是一块璀璨的宝石。硕大的宝石。吵闹声没有了嘛。从台上飘出来的歌声像一丝一丝的,经不起微风的吹拂。殷殷拍拍怀里的星星脑袋,“老婆,我要上去唱一曲了。”殷殷一手端着酒杯,颇有点慷慨的说道。星星嗯嗯一阵后,才吃吃的笑道:“老公啊,你想把客人全都赶走啊?”“哼!老公我的歌声一定震惊全场……”说着起身便将风衣脱了,然后仍然一手端着酒杯,迈开大步就往那台上走去。<BR><BR>  “嗨!刘殷往台上去干吗?”有人低呼道。<BR>  于是大堂里鸦雀无声了。那歌星小姐回头望一眼乐队,也立刻停止了歌声。有客人如此出彩,他们也乐于静观其变。<BR>  殷殷有着一个高挑的身材,她迈着潇洒的步伐,渐渐接近舞台,那灯光也渐渐将她笼罩。她衣着笔挺,丰满的臀部在男士骺愕那〉胶么Φ陌??挛⑽⑴ざ?牛?纳赖呐タ鄱枷档耐淄滋??模??厍叭匀皇茄谑尾蛔〉母吒呗∑穑?诖蟛叫凶咧胁??K?钏?心信?惺艿剿?浅渎?崦姆绺竦乃Ц琪攘Γ?蛑庇械愦ツ烤?摹!拔依闯?赘韪?蠹姨????队?换队?。俊币笠笞叩教ū撸?赝反笊?档溃?⒛贸隽耸种芯票?锏谋搪绦∩。?匆徽淳坪蟊憬????排紫蛄丝罩小U舛?骷?叽笈聘栊堑姆绶叮??芯瓢纱筇美锏哪信?械惴杩窳恕!盎队?。?比换队???Ц纭??庇腥私拥搅四侵?∩。?湃肟谥刑砹思赶潞蟊憧窈鸬馈!拔???阕彀秃貌雠丁??币笠蠖⒘四侨艘谎坻倚Φ馈4筇美锼嬷?炱鹨黄?逍ι??br&gt;  “噢——老公,你还没有唱歌呢,就已经震惊全场啦……”星星这时候也走出了座位,用柔媚的嗓音叫喊着。她穿着一件合体的天蓝底色的连衣裙,前胸后背以及长长的裙摆上都印着浅黄的荷花。她洁净的如玉一般的脸庞上,两道细长漆黑的眉毛似乎要飞扬出去;两只晶亮的眼睛在微微掀动的睫毛掩饰下,紧紧盯着正在往台上走去的殷殷,却又眼波流转,散发出朦胧妖艳的迷雾;那一对鲜亮红唇在开合之间,总叫人觉得噘起着,却说不清楚又在向谁撒娇。这是个近乎妖媚的女人,有着庞大的胸部和肥硕的臀,但腰间却纤细的仅仅盈盈一握,但那种弧度极大的曲线似乎被披散在肩上的一头黑亮长发给有所延缓了。她迈着模特儿般的步伐,夸张地左右摇摆身姿,令周身的荷花也在摇曳生香。她令所有男女感受到一种喷薄而出的魅力。<BR><BR>  在声浪中殷殷竭力让自己站得稳定些,歌星小姐已经让出了话筒,她也不谦让,接过话筒就吼出了声:“我好想、好想……”这歌声叫人一时无法反应过来,都愕然的瞪起眼来。“老公错了啦、错啦。”星星已经站在台下了,这时就尖叫起来。殷殷立刻停唱,问:“老婆,怎么错了?”她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叫人忍不住地发笑。星星仰着头对殷殷发嗲说道:“老公啊,你先要说唱首歌献给谁……当然是献给你的星星老婆喽,嘿嘿……然后告诉乐队你要唱什么,这样乐队就可以给你伴奏了啊……”“哦……好,”殷殷的脸上满是笑容,她竭力听清楚星星说的话,“各位、各位……嘿嘿,我的歌献给我星星老婆……嗯,”说着回头对着个个发呆的乐队成员们说道:“我唱那支……哦,保镖,惠特曼·休斯顿的……叫什么?啊?”<BR>  “哇!这首歌啊,我会永远爱你……”有人惊呼道。<BR>  “爱你、爱你,唱啊……”有人起哄。<BR>  乐队里有人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殷殷下意识的便唱了起来,开始是没有伴奏的清唱,殷殷嗓音有点嘶哑,而且也走调了,但没有人发声纠正。谁也不想破坏这气氛,都沉浸于欣赏殷殷的带着几分醉态的潇洒姿态中。殷殷则无所顾忌,脑袋有点混沌了,英文的歌词在头脑里闪闪烁烁的,声调如何才正确已经无暇照顾了。她唱的很用力,仰起了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又闪过一个念头我唱歌给谁听?这是困惑。她已经忘了刚才说过的鲜给老婆星星的话了。这里怎么这么空荡荡的,她一时愕然想我在公司业务室里吗?顿时觉得好笑,夹杂着歌声发出了“呵呵”的笑声。这令人啼笑皆非,但还是继续的欣赏下去,因为殷殷的歌声并没有停止。<BR>  唱唱笑笑,竟然也蛮有趣的,星星在台下这样想。她终于发觉殷殷有心思,难怪喝那么多酒,虽然殷殷的酒量确实不错,以前也常常喝的,只是今天格外豪爽,还以为是因为纺大学友聚会的缘故呢。<BR>  大堂里的气氛安静极了,所有人包括纺大的学友和不相识的客人,在不知不觉地浓郁灰暗里,莫名的沉静下来,欣赏一个莫名其妙的醉酒年轻人的歌声,竟然比在大歌星的演唱会上还用心。<BR>  当随着伴奏的音乐缓缓响起,唱出那句“and the”时,忽然殷殷那象男士一般别在腰间的手机也发出了一阵动听的歌声。那当然只是手机的和弦铃声,因为安静所以谁都听到了。有人觉得这实在好笑,就又爆发出忍不住地笑声,“搞什么吗?关机、关机……”有人不满的叫道。殷殷一边唱出:“love you”,一边掏出了手机打开,然后才停唱,然后才将充满着暧昧笑容的脸朝着那个叫喊着关机的人,有点嬉皮笑脸地说:“不行的……”然后才对着手机“喂”,这时伴奏的音乐则继续着。<BR>  手机里传出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有点生气地样子,“你又在酒吧里?”殷殷皱起眉头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你是谁啊?呵呵,你来吗?”手机里的声音便有点愤怒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喝醉了?”“瞎说哦,呵呵……”殷殷笑起来,“我醉了怎么还能唱歌?这都不懂……”手机里的声音于是充满了克制的气愤,“你一个女孩子竟然老是泡酒吧还女扮男装做什么老公……你自己想想像什么样子?就算现在的女孩子不喜欢做淑女,可你这样放纵自己也太过分了吧?”然后就无声无息了。<BR>  殷殷呆愣的看着手机,咕哝道:“发火了吗……挂了?”然后望着台下的星星,一阵的茫然。星星暗叫一声坏事了,赶紧上台拉着殷殷往台下走,一边还媚笑着叫喊着:“好啦、好啦,帅哥演唱到此为止了,大家鼓掌……”掌声响起了,只是不如开始那么热烈。殷殷并没有忘记风度,举起那只酒杯大声道:“谢谢捧场、谢谢啦……你们也可以上台唱唱啊……”这时候的殷殷明白了,自己的醉酒有点醒了。<BR>  掌声还在稀稀拉拉的响着,那是殷殷的新老粉丝们在表达敬意。但殷殷总觉得大堂里忽然沉寂了。刚才手机里的声音又泛起,令她不知怎么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突然转过头在星星的脸上啪的亲了一口,然后回头向着大堂嬉笑道:“同志们,还是老婆好啊——”这叫星星也有点吃不消,脸就红了,嘀咕道:“神经哦……”然后吃吃的笑。有人在喊:“同志好吗?”话音刚落,星星陡然回头俩眼射出寒光:“瞎三话四!”那人便“啊哦”了一声,再不敢吭声。有人便低声笑道:“嘿嘿!星星可不是好惹的哦……她是妖女,谁敢惹她或者刘殷,当心她吃得你尸骨无存……”<BR><BR>  回到座位上,星星替殷殷穿上风衣,问道:“老公啊,刚才谁打来的电话啊?”殷殷便直愣愣的盯着星星看,好一阵才说:“以后再告诉你。”然后将手里的酒一口喝尽。星星暗叹一声,又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早点走吧……其实也不早了。”“我不要……我要再去喝一杯,”殷殷摇头道。星星这下有点不高兴了,说:“你都喝了好多了,还要喝呀……醉醺醺的不想回去啦?”殷殷倏然回头,大眼睛瞪着星星怒声道:“你也这样管我?你一个人回去好了……”说罢站起身就往吧台走去。星星不由愕然,这么大火气?“哎哎我又没有管你喽……好好好不管你,随便你去……”星星冲着殷殷的后背委屈的嚷道,赌气的不再理会她。但片刻后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放心,不由暗笑一个醉帅哥不要成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帅哥哦,那可出丑了,赶紧起身也往吧台方向走去,一边嘀咕道:“醉死你才好!”<BR>  吧台跟前的几只圆凳上已经坐满了客人。舞台上几个女孩在为那个歌星小姐伴舞,那些客人们喝着手里的酒,一边沉默着望着。他们绝不发出任何的喧哗声,看来就是为了喝酒来的,似乎手里的酒喝完就要走人。他们中有女人有男人。其中一个穿着极为性感暴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女人,这时候看到了殷殷走近便站了起来。“小帅哥又想喝一杯了?来,坐姐姐这儿。”说着她让出了臀下的圆凳。殷殷朝她一点头,笑笑说“谢谢啊,这么客气……”自己却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对吧台里的伙计说道:“再来一杯……”伙计点头,开始调酒。殷殷默默地望着伙计调酒,既不去看那女人,也不去看正在往这里走过来的星星。<BR>  那女人笑了,在暗光里咬着嘴唇,随着呼吸让高挺的胸部大幅度的起伏,慢慢靠近殷殷的后背,将一只手柔柔的搭上了殷殷的肩膀。殷殷回头,依然笑笑,并不说什么。“帅哥,你怎么这么有品位啊?我真的被你在台上的风度给迷死了……”“呵呵,是吗?”殷殷感觉有点不适,但人家让了座又说出这么动听的话,也总要应付应付的。“愿意不愿意玩更刺激的啊?很有意思的……”那女人说这话时,那几乎裸露半边的胸部已贴上了殷殷的后背,嘴里的酒气直喷在她脸上,两只红唇灼热的几乎要咬到她的耳朵。“呵呵,什么更刺激的……抱歉!再喝点酒我们就要回去了……”殷殷笑道,隐约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对劲,便有点狼狈起来。“不要嘛帅哥,让你老婆先回去吧,我们去开个房间好吗?”女人的嗲功炉火纯青,说出来的话虽然油腻万分,但滑爽无比。女人的那只手在殷殷的脖子上不断地摩挲着,指尖和手掌动作细腻而富有挑逗性,“我真的好喜欢你哦帅哥……你放心啦,我们都是女人不会伤害你的……”殷殷终于觉得很不对劲了,心莫名的被挑逗的怦怦直跳,那种锐利的酥麻和刺透感,既熟悉又陌生,但分明感到有一股力量在令自己下坠,下坠的那么沉重而郁闷,连呼吸都有点不爽快起来,便有点强作精神的对那女人说:“美女,我……我也是女的……真的很晚了,以后有缘再玩吧……”她想暗示对方,可说出来的话有点结巴,显然并没能让那女人明白。“知道、知道……你们不也在玩这个吗?只不过跟我玩会让你感觉刺激得多……”那女人也在竭力让殷殷明白,话就说的格外露骨,同时仿佛忍耐不住似的将胸部在殷殷的后背上轻轻摩擦起来。这让殷殷的感觉分裂而开始崩溃,原本那种穿透感开始变异,直觉脊背上有几百条蠕虫在爬。“哎、哎你不要这样啊,你搞错了啦……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殷殷再不能忍受了,大骇惊叫起来,“死星星你快来啊……”<BR>  她慌张的望着吧台前那些人,似乎那女人和她都是透明的,即使殷殷惊叫起来,他们眼里也只有舞台上那歌星小姐和几个伴舞女孩。连大堂里其他客人的喧哗吵嚷都不能令他们有所激动,最多偶尔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他们的年龄看上去都比来自纺大的学友们要大好多,身姿和表情都显示出一种成熟和稳重的风度。穿着和打扮显示了一种修养,他们叫初出道的年轻人看到了成功人士的气质和风范。但他们一概沉默着,与这酒吧空间的灰冷色调极其协调,是这酒吧氛围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同一座座雕塑与酒吧的装潢一同现身。他们这些人,让殷殷想起了李克。<BR>  但座中的年轻学友们被惊动了,都纷纷起身往吧台看过来,“喂刘殷在做啥?”“好像和人家吵架了吗?”在这些议论中,有刘殷的粉丝不管真相的大叫道:“喂!谁敢欺负我们的帅哥?”“过分啊,这么风度翩翩的大帅哥也有人会欺负……”于是学友们就开始围拢来,男生和女生都渐渐的热血沸腾起来。<BR>  星星自然也听到了惊呼声,心里一慌,便加快脚步走近来。她玲珑的身子扭动的姿态飞扬,蓝天里的浅黄荷花仿佛在这一刻鲜活的开放。“老公,你在干什么啊?”星星咕哝道,一对星目闪烁着,奇怪的看着她和那女人。殷殷慌忙拉近她,低声咕哝了一句。星星便一愕,“啊?”迷雾似的眼睛就闪出蓝幽幽的寒光来,依然用嗲嗲的嗓音对那女人说道:“你干什么啊?”伸出一只纤柔的小手将那女人的手从殷殷的脖子上打落,“离阿拉远点好吗?”那女人还只道是殷殷的老婆在吃醋,心里便不甘,气冲冲的说道:“让她选择嘛,你何必这样?”“选择你个头啊!”星星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殷殷拉离了圆凳,然后挺胸站在了那女人面前,克制着心胸里一种正在串腾的气势,低声威胁道:“你这个玻璃……找别人去啊!你以为我们也是?神经病……这里可不是同性恋酒吧……”这话从星星口中出来虽然还那么细柔,但进入那女人的耳中,则仿佛从遥远的洪荒世界里传来,具有一种膨胀的撕裂感。而星星的眸中,寒光正在变成两朵妖异而恐怖的火焰,暗沉空间里的喧闹声和所有的人都在这焰光里消失,她和星星仿佛倏然间置身于一个旷漠的原野上。那女人骇然失色,不明白是否是一时幻象,周身的热血刹那间冷却,从丹田里鼓涌而起的所有的精气神,顿时如滔滔落水,一泻千里,“好好好……我离开你们……不跟你这种没教养的小姑娘一般见识……”完全的崩溃感令那女人情不自禁的退却,但幻象只是一刹那间,而崩溃之后立刻又回到现实,内在的傲慢仍然余韵缭绕,下意识的要表示一下不屑。可是最后那句话激怒了星星,“你才没教养呢……”星星尖细着嗓子吼道,那双玉手突然再一次伸了出去,五指齐张,仿佛要去抓住那女人。<BR>  这景象似乎普通,眼里看到的只是星星怒极而欲动手。但所有在她们身旁的人又都分明感受到一种鬼魅气息,他们视觉神经接受到的信息像是未来的,星星的天蓝底色的荷花连衣裙正被一股气流鼓胀起来,原本令人遐想无限的玲珑而妖媚的身子正挥发出强大无匹的气流,有着无限的魅惑力量,同时有着无限的毁灭力量。<BR>  “不要啊!星星——”殷殷尖叫着突然从她身后窜到跟前,一把抱住了那条手臂,然后回头对那女人喊道:“快走啊你……”<BR>  那女人已经被惊吓得挪不开脚步,矫揉造作的媚眼,一张血盆大口,像是被扯开了领口的暴露的胸部,凌乱的性感衣饰,和一头玫瑰红的蓬松乱发,都在刹那间凝固,也化成了一座雕塑。在观望者心中,星星的那只张开五指的纤柔玉手,其实是一只可以撕裂一切的毁灭之手,而它伸展的方向是黯然留下一个时代的毫无内涵的堕落形象。但每个人又都不由自主地感到隐隐约约的惶恐,在这个灰暗喧哗的空间里,所有人都从这个堕落的形象里,多多少少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包括纺大的这些新老学友们,包括那些风度优雅的男女,包括殷殷。<BR>  这些堕落的影子并不单薄的无足轻重,当它们一个个叠加也会积聚力量。而这个灰暗的空间只是因为人类视觉缺乏穿透力,所以恍然觉得它深邃无际,仿佛通向无限的遥远和无限的周围,而其实谁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喧哗的狭窄空间,堕落的影子力量一旦叠加到一个临界点就会变得立体而伟岸,在变异中膨胀,最终会因为剧烈的分裂而引发爆炸。<BR><BR>  终于挺身而出一位有风度的男士和一位神情忧郁的女士,将那女人左右夹着,拖出了这间酒吧。<BR>  而殷殷则小心翼翼的按下星星的那只胳膊,柔声说:“好了,我没事了……这杯酒我不喝了,我们也走吧……”<BR>  “嗯。”星星的星目定定地望着殷殷,点点头应了一声。但忽然又说道:“还没有结帐吧?你买单哦……”殷殷愕然道:“哇!老婆,难道你的也要我买单啊?”星星便吃吃笑了起来:“那当然喽,你是我老公嘛!否则我们怎么叫恩爱夫妻呢……现在做老公的不都是老婆的提款机吗?”殷殷只好苦笑道:“看来我这个月的奖金又一江春水向东流了……”星星安慰她道:“没关系嘛,下个月多加点班哦。”殷殷便大叫起来:“再怎么加班也不够花啊,看来下次聚会前我得去卖血了……”星星咯咯笑道:“嗯嗯,说不定最新减肥法就是抽血减肥呢!”<BR>  殷殷大摇其头,摆出一副奔赴刑场的慷慨悲壮的姿态去结了帐,然后俩人偎依着,在众纺大学友的哄堂大笑声,一边向着大家挥着手,一边缓缓走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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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36 |只看该作者
(四)奔向自己的巢穴<BR><BR>  迎面吹来的风有点凉意,而且还不小,能将附近的高大梧桐树吹得发出沙沙的声响。<BR>  殷殷拉拢一下风衣的衣襟,侧头望着星星问:“你冷不冷?”星星只穿了一身的天蓝底色连衣裙,看上去很单薄的样子。星星靠在她身上,将她的一只胳膊紧紧抱住,说“我不冷,你把风衣纽扣系上吧。”那口吻真像一个温柔的妻子,殷殷想着,又想起了李克的话,笑得就有点苦涩。她一边系风衣的纽扣,一边说:“我们走走,马路上蛮清静的……酒吧里吵得烦死了。”<BR>  走着的时候星星才问道:“刚才是不是你那个李克打的电话?他骂你了?”“嗯。”殷殷没有再回避,系上两粒纽扣后她又将风衣的领头给竖了起来。星星又低笑道:“殷殷,你真的很像男的,是那种很帅气的男的……”殷殷拉开了星星抱住自己胳膊的手,然后将自己的一条手臂绕到星星的后背,轻轻地揽住了星星那纤细的腰,哼一声道:“他大概就最不喜欢我这一点……但他其实也就最喜欢我这点。”殷殷的个子差不多高过星星一个头,这么拥抱着星星走路,旁人看着无论如何也会将她们当作一对热恋中的男女的。殷殷和星星一直都喜欢这感觉。<BR>  “他为什么又喜欢又不喜欢?”星星听不懂了。<BR>  “这种男人就这样的,”殷殷说得有点愤愤然的,“他们觉得自己是很有品味的人,很高雅,嗯……叫什么雅皮士,所以找的女人也一定要有个性有修养,要有那种安分的优雅气质……”“哦就是淑女喽。”“我不是像个帅哥吗?这风度上挺有个性的,长相又不错,假如我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当然会喜欢的不得了。他觉得我有点放纵自己,假如我只和他一起去酒吧,他当然就不会有意见……也可能他真的以为我是一个双性恋者,所以他觉得你是一个威胁,哈哈!他把你当成情敌了……”<BR>  星星嗲声叫起来,“猪猡脑子啊?我们要真是同性恋,哪能敢这么公开招摇?你爸妈和我爸妈都知道我们亲热的像一对夫妻,嘻嘻……我爸爸也不过就唱唱我……李克这人怎么这么笨?真是的哦!”<BR>  “他不是笨,他是受不了我不受他控制……”殷殷耸耸肩道。<BR>  星星有点黯然,“干吗要控制你啊,男人真是的……那我们……以后要么不要这样了?”<BR>  “不要!”殷殷断然道,“除非我们自己不愿意玩了。你怕了?”<BR>  星星咕哝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从小姐妹……我只是担心李克会真的受不了……”<BR>  “你真的不怕?”殷殷盯了她一句。“当然啦,我为什么要怕啊?嘻嘻,我还怕你变心呢……”星星歪着脑袋说道。殷殷大笑,说:“那我们发誓。”“发誓就发誓,谁怕谁!”“一、二、三……”殷殷念到三,两个人就齐声朗诵起来:“你我恩爱,白头偕老;海枯石烂,永不变心!”说完,俩人叽叽咯咯的一阵大笑。<BR><BR>  细柔而有点尖锐的笑声分明是俩女孩子的,令擦肩而过的行人终于露出了愕然不解,甚或有点骇然的神色。这条被一家紧挨着一家的酒吧包裹住喧哗的大街,此刻因为这样的两个奇妙女孩近乎放肆的笑声,给打扰的不那么清静了。但殷殷感到一种和谐,对自己和星星置身在这条酒吧大街上,有一种可以由自己控制的分裂感,即使粉身碎骨,那一定也是在自己的愿望之下。走过一堵西部牛仔的高墙时,她觉得这墙似乎蠢蠢欲动的要将自己拥抱住,她便干脆拉着星星一起将手脚和身子完全的贴上去,仿佛与那墙上的牛仔真的拥抱了,又仿佛是要溶化进入这位粗犷牛仔的身子里。而走过一个露天酒吧后,借着暗淡的灯光又看到了高高横挂在一排窗子上的许多大明星肖像,便说:“唉,整天这么挂着人家,不残忍吗?”星星知道她说疯话,便说:“那老公哦,你可千万不要去做明星,否则也被人家这么挂着,星星会心疼得哦……”殷殷便慨然说道:“放心吧老婆,本大帅哥绝不做这种倒霉的明星。”于是星星就指着她促狭的笑出了声道:“做梦哦……快醒醒啊,天亮啦!”<BR>  笑着说着,俩人已渐渐的走出了这条著名的酒吧街。殷殷下意识地回头再看一眼,发现它其实一点也不清静,反而有一种光怪陆离的喧闹感,那一家家酒吧门前的霓虹灯光,透射着一种不安的骚动,那些奇异的门面装潢,似乎浅俗之极,叫殷殷想到了刚才在灰色中间层酒吧里遇上的那个同性恋的女人,有一种骨子里的疯狂和懦弱。什么时光倒流,殷殷想,假如那几块已经残缺了灯管的霓虹招牌炸裂开来,谁又将会感觉回到了什么时代?是我们这些年轻的还是那些自命成熟的人?是我们这些上门的客人还是想出这莫名其妙名称的酒吧老板?是回到二三十年前的单一色的时代吗?无论是黑暗还是红艳艳的,或者男人也梳一根大辫子的时代?很多人都在追求朴拙,怀旧的情调经常会泛滥,那这里为什么没有一家酒吧命名为“男人大辫子”呢?太土里巴叽了?那西部牛仔的高墙不更土吗?呵呵,或许是美国人的土吧,洋气的土,所以我们就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而我们自己的土就不再觉得有情调了,我们自己的旧谁也没有兴趣去怀一下……不过也难怪,酒吧是外国人的东西……我们自己的食品和酒的广告,就老提到什么宫廷御膳什么的,好像那就值钱了,就有身价了。沾上皇帝的光怎么好多人都觉得挺荣耀的,不都自诩当代精英吗?其实骨子里封建愚昧的东西不比乡下老太太少多少,也难怪这儿的异国情调如此不伦不类……<BR><BR>  “老公啊,还做明星梦啊,”星星笑着摇摇她的胳膊说道,“你的手机响了。”<BR>  “哦,”殷殷怔怔的拿出手机一看,说:“是李克……”星星便盯着她看,不再作声。<BR>  “是你啊?啥事体?”殷殷倒不是故作淡然,而确实是觉得一种情趣正在丧失,有了一种疲惫感。<BR>  “殷殷,刚才脾气不好,对不起!”但对方依然是很彬彬有礼的声音。<BR>  “没啥啊。”<BR>  “我想……你要么改变自己一下,生活方式方面的,我会帮你,应该不难的……”<BR>  “李克,我要你改变你的生活方式,你愿意吗?你能够吗?”一种无可奈何被逼到角落里的刺激,忽然令殷殷又情绪激昂起来。<BR>  “我改变?我改变什么?我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有规律、有教养,勤奋工作又正当休闲……我从来不会像你们这样疯狂,毫无节制的喝酒纵欲……你自己想想看,这样子下去怎么行呢?”手机里的声音有点气恼了。<BR>  “好了,我不想听你的说教……你后面还有一句话对不对?要么怎么样?”激昂的情绪顿然跌落,再说什么都觉得多余了,殷殷已经明白接下来对方会说什么。<BR>  “唉……”手机里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我其实很喜欢你的,殷殷你应该知道的。但你这样子不改变自己一下,我们……只能分手,真的很抱歉……”<BR>  星星惊愕的捂住了嘴。<BR>  殷殷盯着星星看的目光似乎有点麻木不仁,说话声音便显得呆板:“哦不用抱歉,那就分手好了。”<BR>  “那……好吧,呵……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多保重,拜拜!”<BR>  “拜拜!”<BR>  “这人怎么这样?”星星见殷殷关了手机,立刻大叫起来,“他怎么可以先提出分手?”<BR>  殷殷茫然的看着星星,伸出手去捂住了星星的嘴,然后缓缓地用手指摩挲着星星那一双厚厚的柔软的嘴唇,“星星不要这样说……我们走吧——”<BR><BR>  不知不觉俩人走进了一条商业街,奇怪的是这么晚了,这街上竟然还是如此繁华。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商店都还灯火辉煌着,长长的人流忽而簇拥成一团,忽而流水般四下泄去。殷殷觉得奇怪,在酒吧里就看过时间的,几乎已经是深夜了,这时刻本该除了便利店外,几乎是没有什么商店会开门营业的。没有商店营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行人。殷殷已经注意到,自己竟然说不出这条街叫什么名字,似乎熟悉,但又不熟悉。她紧一紧胳膊,星星那只软软的小手还在,并且仍然是热的快冒汗了。她想问星星你熟悉这条街吗?但不知道怎么自己竟然一点发问的念头都没有,疑惑归疑惑,却又毫无追求答案的欲望。<BR>  人行道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摩肩接踵的,俩人不时被迎面而来的男女撞的几乎跌倒,那种凶猛劲儿,就象那人直愣愣的迎面扑过来一般,一定要注意避让。在这汹涌的人流里,有提着大包小包服装的,有手里拿着嘴里吃着各种食物的,有人在一边走一边打着手机,还有人在吓唬小孩不许乱走的。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趴在一个垃圾箱上翻找着什么,一根啃了大半截的玉米棒恰好飞往那垃圾桶,正当殷殷担心会不会砸到老头的脑袋时,那老头却突然抬头直起身来,手掌一摊便接住了,似乎这玉米棒就是掷给他的,令殷殷惊愕不已。<BR>  前面有一家大商厦门前搭了一个高台,喇叭里播放的是缠绵的小提琴音乐,台上则锣鼓喧天,有人在大吼大叫着显然是在推销一种商品。殷殷正在思索着自己是否拖着星星也去看看,却忽然看到一只喇叭从左边的那根支撑横幅的竹竿顶上掉落了下来。殷殷失声惊叫起来,但在惊叫中却又愕然发现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安之若素。她几乎想闭上眼,不忍看到谁被砸得头脑开花鲜血四溅的样子,但又赫然发现那只往下掉的喇叭陡然顿在了半空中,转眼又缓缓的往上升去,并且很快又回到了竹竿顶上,一切依旧,像是它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位子,发出的小提琴音乐仍然深情无比。殷殷有点懵了,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于是便走近那根竹竿,仰头仔细的观察,才发现那喇叭后面有一个电线连着的,而台上有一个人正在拽着那根电线。真是奇怪,好好的喇叭怎么会突然掉落下来的?那人拉着喇叭得电线干吗?而台上台下的人都毫不吃惊的样子,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呢还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拽住它?难道这也是商家的一种把戏而偏偏又被那些围观的人识破了?何况两根竹竿撑横幅都是什么时代的产物了,现在竟然还有人在使用,竟然还是在现代化大商厦门前吆喝所谓最新商品的商家在使用着……<BR>  终于无法忍受这么多的疑问,殷殷陡然停住脚步,回头就想开口问星星你看到了吗?可才要开口,却又立刻不想问了,星星那东张西望而散漫的目光以及满脸兴致勃勃的表情,说明了她根本就没有看到刚才惊险的一幕。但殷殷停得太突然了,叫星星来不及反应,在发出一声惊呼和随之浮起满脸的张皇失措神情之后,她那丰腴的身子就与殷殷撞了个满怀。殷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哎”,然后就抱着星星仰面倒下了。<BR>  在倒下时的极短时间里,殷殷眼前一片混沌,像是突然走进了一片强光里。听到星星尖叫声的时候,背部已经重重的撞上那斑斓五彩的地面。无法阻止失衡的最初一刹那有点慌乱,但跌倒时就像电影里拉的慢镜头,至少没有恐惧感。人适应一种状态竟然是如此的快吗?在感觉到一种柔软的平坦与坚硬的平坦相撞击时,殷殷想到了拉面馆里一大团柔韧的面与案板之间的撞击,然后就是一阵的背部隐痛。紧接着看到了星星骇然的目光和惊慌扭曲的表情,看到一片华丽光芒,看到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走动着的行人,看到不远处高楼顶部冒出一串火花还以为是流星并且闪过一个念头应该许愿的,然后她想自己一定皱起了眉头,那大概是因为痛的关系。星星从自己身上爬到一边时的动作是否很狼狈以后一定要问问。“啊呀你没事吧?跌伤哪里了吗?哎呀都怪我不好……啊呀你也是的怎么好好的忽然停了下来……”星星在将殷殷的上半身扶起到自己的怀里后,慌乱的既责备自己又责备殷殷,让殷殷感到有点好笑,就有气无力地说:“老婆,你好重哦!”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就看到了行人开始围拢过来,听到有人在惊呼:“哇!两个美女撞在一起了……”好像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殷殷想,一定平时很少有两个美女撞翻在地上的事情发生,但又想怎么没人认为我是男的呢?没人认为是一个美女和一个帅哥撞翻在一起呢?难道一眼就能辨别清楚我的性别了?不由得想笑得大声点。什么样的两个人撞在一起才更新鲜稀罕呢?殷殷想,人们不都更喜欢新鲜和稀罕的事情吗?因为那才有点刺激。看到这大街上行走的男女,无论原本是什么样的低微或者高贵的不可一世的人,现在还不都是日常的衣食男女?人们都离不开日常的衣食,但也正是日常的衣食最容易叫人生厌,最容易叫人觉得平淡乏味,所以人也就在成为普通的衣食男女时刻最容易显露渴望刺激的欲望,而这种新鲜而稀罕的刺激,假如来源于同类的人,那种刺激感会更强烈,是不是?殷殷的疑惑又增加了一条。<BR><BR>  “我扶你起来哦?”<BR>  “嗯……那边的椅子上吧。”<BR>  “哦好……能走吗?”<BR>  “可以,嘿嘿没关系……好像手机又响了,替我拿出来……”<BR>  “好了、好了都可以散开了……有什么好看的,真是的……人家摔地上就知道看热闹一点同情心也没有……”<BR>  “星星别这样……替我把手机打开吧——”<BR><BR>  “殷殷,我们谈谈好吗?”是李克的声音。殷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声音有点模糊,既熟悉又陌生,但很遥远的感觉。“刚才我有点冲动了……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我觉得我能够让你明白我那样说的意思……殷殷,谈谈好吗?”<BR>  “你真的是李克?”殷殷忽然这么脱口而出,但随即暗想:我怎么了?这是李克的声音啊。<BR>  边上的星星不由愕然的挣大眼睛望着殷殷,嘴巴在动,殷殷看出了星星的疑问:是陌生人的声音?殷殷便朝她苦笑,摇摇头,然后捂住手机话筒低声说:“是他……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问得。”星星的一对星目立刻朝天一翻,发出“噢”的一声,然后作昏厥状,殷殷赶紧捂住嘴。<BR>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呵!看来我对你来说……真的是……”李克显然很尴尬,“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当面谈谈,毕竟我们也恋爱了半年多了,我还是很珍惜……”<BR>  殷殷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哦,谈谈……随便你啊。”<BR>  “哦你同意了,”李克的声音有点兴奋了,“那明天好吗?我请你吃晚饭,行吗?”<BR>  “嗯随便吧,”殷殷无精打采道,忽然又问:“对了,你知道上海有哪条商业街深夜十二点还灯火辉煌、人潮如涌的?你知道上海现在还有谁用两根竹子撑横幅做广告的?你知道不知道一个捡垃圾的在低着头的时候竟然能够感应到一个玉米棒飞过来?你能够在一眼之下就辨别出一个扮成帅哥的美女吗?怎么辨别?你说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压着倒下去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像一个面团砸在案板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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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36 |只看该作者
(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BR>  直到走进了弄堂,星星还在笑个不停,笑得殷殷郁闷不已。“老婆哦,你到底笑什么啊……我严正声明哦,你再笑我就生气了!”<BR>  “生气?你生气给我看看……”星星斜着眼笑道。<BR>  “哼!本大帅哥一旦生气,你们这些小女生是吃不消的哦……”殷殷说着便瞪起那双大眼,咬住下唇,双手握拳往腰里一插,故作凶猛相。<BR>  星星却忍不住又喷笑出来,身子一软抱住了殷殷,“哇!你这样子好像我妈妈生气的样子哦……”<BR>  “啊?我像你妈妈……”殷殷顿时厥倒,“唉!你这个疯女人,不理你了……”<BR>  “啊哟……我笑得肚皮痛了,”星星呻吟着,见殷殷大踏步地往弄堂里走,便赶紧追上几步道:“好了大帅哥,不要生气了哦……我问你啊,刚才人家李克约你见面谈谈,你怎么问了人家那么多的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啊?而且那么古怪的问题……”<BR>  “什么?”殷殷停下了脚步,愕然道:“脑筋急转弯题目?”<BR>  “咦……你忘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就是刚才李克打电话来的时候啊。”<BR>  殷殷呆呆的站着,一会儿才说:“那不是什么脑筋急转弯的题目,我还想问你呢……你说现在几点钟了?不是下半夜了吗?可那里的商场怎么还开着啊?”<BR>  “老公啊,你时间概念怎么这么差啊……现在才九点多点啊。”<BR>  “现在才九点多?”殷殷惊呼道,赶紧掏出手机看,屏幕上的液晶数字正是21:15,殷殷呆住了,“哪能回事啊?”她咕哝道,又拿过星星挂在胸前的手机,时间数字也只差了一分钟。<BR>  “我说不清楚了,我晕了……”她嘀咕了一句,然后掉头继续往里走去。<BR><BR>  站在弄堂的那扇白天来过的小门前,殷殷忽然后悔了,里面的走道白天都那么漆黑,现在夜里……这么想着,殷殷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阵颤抖,白天和李克进入楼上那间空房子的一个个镜头,此刻映现出来,令殷殷不由得感到周身神经在收缩。不仅仅是黑暗,她想。<BR>  “走啊,老公,门没有锁……房间的钥匙你有的哦?”星星催促道。<BR>  殷殷有气无力的说道:“钥匙我有……里面很黑的,你不怕吗?”星星便走过去,将那扇小门推开,探头看看,说:“灯倒是没有,但还好啊,不算很暗……嘿嘿,你是不是怕黑啊?”<BR>  殷殷有点脸红,点点头道:“下班和李克来的时候,都吓得我快抽筋了。”<BR>  星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拉起了她的手,柔柔的说:“来,我拉着你,我们一起进去……有我在,你还怕什么?”<BR>  “哦,”殷殷忽然失笑,是啊,跟着这个妖女我还怕什么?“我倒糊涂了,这世上妖魔鬼怪应该怕你才对。”<BR>  “那当然,因为我白痴我单纯啊……人家不是说了吗?魔由心生,而我星星是佛在心中,嘿嘿!”<BR>  “好了啦,说你胖你就喘……”<BR>  俩人捂嘴吃吃笑着,一边手拉着手便走了进去。<BR>  跟在星星身后,殷殷自然看不到星星的脸,但可以想象得出这时候星星的俩眼必定又闪烁起那蓝幽幽的寒光。她身上的一种不可抗拒的意念之力抑或天赋异禀的神圣功力,也许真的来自她的单纯心性。谁知道呢?没人知道。就好像现实世界里一些极端邪恶的人也具有恐怖的摧毁力一样,来源同样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其心性则与单纯处于另一个极端,其心念之庞杂犹如深渊一般不可测知。它们是心性的两极,一个纯净明洁,一个模糊混浊。而俗世中更多的是那些朦胧黯然、光照与浊流同在的庸庸碌碌之辈,区别只在于每个人对于两极的趋同多少而已。我呢?殷殷想,我趋同于那一极呢?嘿嘿,应该是趋同于星星的单纯吧?否则我们怎么会是恩爱夫妻呢?<BR><BR>  几乎是闭着眼睛,殷殷紧握着星星的手,却如同走在灯火通明的大道上,毫无磕绊的走过了过道和楼体。殷殷暗叹不已,星星是一个谜,又是自己一生的力量来源,无论过去从幼儿园至今的二十几年里,还是未来多少年里,殷殷想,都不可能离得开的,否则我一定会像无土无水的花木一样枯萎的,肯定。<BR>  进了房间,俩人脱了衣服,用点清水将身子擦了一擦,然后关了唯一的一盏白炽灯,只穿着内衣内裤,拉开窗帘,趴在窗子上一边欣赏着渐渐沉暗下去的夜景,一边说着话。<BR>  “呵呵,说不定对面有一个色狼正在用望远镜偷窥我们呢。”殷殷忽然笑道。<BR>  “看就看喽,难受的是他。”说着星星打起呵欠来,“老公,我困了,我们睡觉吧。”“好啊,睡觉。”<BR>  地板上铺了一块殷殷带来的毛毯,又从大旅行袋里拿出了一条绒毯。<BR>  “哇老公,你早就准备来住啦?”星星躺下,拉开绒毯盖在身上,一边说道,“嘿嘿,本来是不是打算和……”<BR>  殷殷伸手在她的臀上打了一巴掌,“不要瞎说哦!我和他怎么可能到这地步……说你单纯,其实歪念头不少哦。”<BR>  “食色性也,正常的嘛。只不过……怎么会想到忽然又不好了呢……明天你们见面后会好起来哦,我有预感……”<BR>  “明天?”殷殷拉过绒毯,和星星贴紧了身子也睡下了,在暗中苦笑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什么时候才是明天呢?”她又想起了那条商业街给自己的困惑,“真搞不懂,我怎么会搞错时间呢?你在酒吧里要走的时候还说不早啦……”<BR>星星咕哝道:“我说过不早了?哎呀我怎么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当时看你有点喝醉了,所以想早点走……哎呀睡吧,管它那么多干吗,都已经过去了……”<BR>  殷殷“嗯嗯”了两声,却没有丝毫的睡意,瞪大眼望着暗黑空间,在灰色中间层酒吧里的疑惑又泛上心头,觉得根本就没有穹顶,仿佛独自置身于旷野。便情不自禁的伸过手臂将星星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嘴里咕哝道:“让老公抱着你睡哦。”<BR>  星星似乎说梦话一般,模模糊糊的嘀咕道:“老公啊,好像真的……同性恋哦……”<BR>  “又瞎说……”殷殷便又轻轻打了她一巴掌,叹息道。<BR><BR>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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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51 |只看该作者
写这种地摊庸俗小说的东西最好及时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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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55 |只看该作者
<>写这种地摊庸俗小说的东西最好及时撒手</P>
<>——————————————————————</P>
<>本来不想说什么的,不过看到管理员建议作者“说一点点”,那么就说一点点:</P>
<P>不同意上述这位对我这篇小说的定位。</P>
<P>我是冲着你们的规定——版主对每篇小说必给与回帖点评——而来的,可是我没有看到版主的点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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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53 |只看该作者
<>直言不讳地说,这个小说有点水。他几乎让我想起了莫言最近的长篇,水。</P>
<>另外提醒,在使用符号的时候要谨慎,你看你的任务对话里面弄进多少个点儿。这本身让人感觉不自信。话在点儿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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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55 |只看该作者
<>直言不讳地说,这个小说有点水。他几乎让我想起了莫言最近的长篇,水。</P>
<>另外提醒,在使用符号的时候要谨慎,你看你的任务对话里面弄进多少个点儿。这本身让人感觉不自信。话在点儿里。</P>
<>————————————————————————————--</P>
<P>直言不讳的好!版主的意见和提醒,我会好好的考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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