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531|回复: 3

杀猪旅馆

12 主题	0 好友	178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33:1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RE > 　　 　　“我们去杀猪吧。”我觉得周围的样子很熟悉。 　　“好啊，杀你，怎么杀。”她撅着嘴漠不经心似的说。 　　“杀你啊，怕不怕。”我掐着她的小肩对着她。 　　“就到前面那里，我背你吧。” 　　“好啊。”我蹲下来，她搭上我的两个肩膀，我把那两条腿往上一抬。她轻飘飘的。 　　宽宽的街道没有人烟，路灯高高的，是很旧的样式。柔弱的光亮照到两旁高大丰茂的树上，色调像极下雨了的夜里。我背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她的脑袋耷拉在我的耳朵旁，我对她说这只猪太瘦了，或许可以幸免于难。她一会儿咬我的左耳朵，一会儿咬右边。我一直都在想，自己有没有记错这条路。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会有一家旅馆。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它没有搬走。 　　我和她是绝对的偶然到这里，我们在往家走，那里有个决定在等着我们，关系到终身的幸福。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故意走了许多弯路，竟到了这样的地方。为了验证自己的记忆，我越走越快。 　　许多年以前一个晚上，我正躺在被窝里读小说，快要睡着了，哥哥给我拉起来让我跟他走。很快我们出了门，一辆货车出现在我眼前，他刚考了驾照，跟我说，可以长途去鹤市。我从车后厢绕过去，车上围了十来只猪。我兴匆匆的坐上副驾驶，又有点儿不情愿，想着正在读的小说，就这么上了路。 　　“喂。” 　　“嗯？” 　　“你见过杀猪么？” 　　“没见过。好困啊。” 　　“以前我和我哥运了好多猪到这里，都让他们给杀了。”我使自己走的更平稳些，上身板的更僵。 　　“那怎么没杀你噢。” 　　“放长线钓大鱼撒，这次不就有两只了，人家都一对一对的杀。” 　　“靠。死胖子。” 　　“殉情吧！” 　　“好噢，你先。” 　　“你先吧！眯会儿，马上就到了。” 　　我越来越确定路是正确的。这期间有几辆车从旁边经过，都很符合那种感觉。虽然没有下雨，不过时至今日，我也不能确定那天是否就下了。只是感觉上很像，两次都很像。那次跑长途到鹤市我一直呆在车里，潜意识里我一直把原因归结为是下雨，而且早上杀猪的血流了一地像小河沟一样，都加深了这种感觉，但事实上这都是不确定的。也许只能说空气或意识里出现了一些潮湿的东西，在北方干燥的天气里让人不禁产生错觉。 　　那次在路上哥哥下车买了面包和可乐，后来出城的时候车被拦住，他又下车了一次。总共只这两次，我都呆在车里。第一次很快，第二次很久。那个家伙拦住我们的车，用一根棍子狠狠的砸车的前面。后来我也没看到到底砸成了什么样子，只是听哥哥的，一直坐在车里。外头围了几个人，车也被陷住了，虽然有点儿坐不住，还是等到了最后。那时面包还没有吃，可乐也没有打开，我的嘴里产生了一股怪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后来也出现过几次，每次我都会想起那天在车里的情形。 　　路是起伏的，一会儿陡一会儿平坦，现在到了平坦的地方，我看见了那处光亮。黑黑的树和房子，门的上方悬着一只小灯炮。就是这里了。 　　“饿么？” 　　“饿。” 　　“困么？” 　　“困。” 　　“下来吧嗯？” 　　“好。” 　　她很倦了，我把她放下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她轻轻躲了躲没有躲开。我拉过她的手。这时杀猪的声音愈加清晰了，一声一声，嘶哑尖利带着些厚重的难听颤音。 　　“听见了么？” 　　“你在叫。” 　　“快到我们了。” 　　“先杀你。” 　　“怕么？” 　　“怕。” 　　“那你抓紧我。”她果真抓紧了我，姿势不大舒服，不是两个手握在一起而是她的手把着我的手腕儿。我的手里空空的悬着。我把速度放慢。走近就看见了两扇门。前面的地很白，几乎凹了进去大概由于每天都要冲刷血迹。空气里弥漫着猪的味道。我在记忆里搜寻到了停车的地方。那里正停着一辆货车，厢已经空了，它们正在房子里嚎叫。 　　哥哥上车没说什么，脸色有些发狠。砸车的家伙仍然叫嚣着，哥哥踩下油门。几个人把那家伙拉了开，车加了下速冲出去，发动机震动的感觉挺令人振奋，一会儿我们就开在了大路上，开始吃东西。我们的前面是鹤市，后面是一群猪，我的嘴里又出现了那种味道，像馒头嚼久了混合着生菜汁在嘴里，还有些潮湿的霉气。敲了敲门，等着的时候我抿了抿嘴唇，再次感觉到了那味道。她仍然握着我的手腕，用小小的手。 　　“……”门打开，一个人在门口颇为诧异的看着我们。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能住这儿么？” 　　“……” 　　“附近实在找不到地方，我们可以付些宿费。”看样子他还没怎么睡醒，反映迟钝地打量了一会儿我和她。我几次表示歉意和感谢，希望他有所回应。他很快就把我们让进了屋。屋里很闷，与杀猪场一步之遥。屋里的样式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正对门一张巨大的土炕，旁边有一把椅子，靠门的墙角处一张桌，上面一台十七寸的旧电视机，一只暖水瓶。 　　这里使我觉得脏，上次和哥哥来的时候我没有喝水。在猪撕心裂肺的叫声里迷糊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拖着疲倦离开。都没想起来看车被击打的伤痕。只记得热气腾腾的猪肉一坨一坨被装到另一辆比较小的车里。 　　“多少只今天？以前我来过。” 　　“十来只吧，刚运过来。” 　　“上次也是呵呵，我俊德的。附近记得这有个地方就赶过来了，把你吵醒了真太不好意思了。” 　　“你也拉货？” 　　“没，我和我哥。他上粮库了现在。都老早了，这里还那样。” 　　“呵呵，还不就一直这样。这活啥都好，就是累。我新宜的，也在粮库干过，又出来了。俊德那边儿好像还不错。” 　　“也就那样……”我和这师傅聊着，又听到了久违的家乡话。不一会儿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起身，让我们早点儿休息，他去车上睡。我连连感谢，跟他一道出去抽了根烟又回来。她还在椅子上眯着。我抱她上床，她醒了过来，搂住我的脖子。房间的味道远远谈不上美妙，我亲了亲她的嘴唇，她睁开眼睛。 　　我睡不着，靠在床头，她抓着我的胳膊，渐渐睡下了。她的脸白白的，小嘴撅起，样子甚是可爱惹人怜惜，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我把她远远的带回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 　　猪在隔壁叫，他们仍然在工作。我想到外头走走看看，可被她抓着胳膊，只好翻了个身，看着她睡。上次那时候我非常能睡，几乎没怎么打量这间屋子。它也没什么可供人打量的，除了前面说的，比较大的特点就是有个高高的顶棚，一只和门口同样暗淡的灯，挂着蛛网。开关在手边，我不想关掉。她正睡着，呼吸渐渐均匀。我关了灯，漆黑一片。猪的叫声更加醒目了。 　　我突然想起来当时读的小说是《金银岛》《透明人》等几个的科幻集子，绿色的封皮上下两册。对这些东西我都无法客观评价，它们都搀杂着些感觉就像嘴里的那种味道。里头有篇叫《生命线》讲一个机器可以预知未来，因为生命就像一条长长的红色的虫子，有头有尾，中间是无数个切片。 　　我看着这只小虫子，她蜷缩成一团，腿挤在我的身上。我听见杀猪声，一点儿不觉得吵，像习惯了一种音乐，还觉得有些美妙。故地重游本来是悲哀的有了收获就不一样，我一定要她来，是无私与自私并存。因为我知道追求永无止境，自己在队伍里只能越走越远。她在队伍之外，我就跟来了。至于她为什么在队伍之外，我也不知道。 　　我挪了一下身子，把手放到她的耳朵上，闭上眼睛。 3月7于南昌</P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