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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ew day\'s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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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3:3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七月的北京,天气已经闷得像泥坑中蛤蟆的腮帮子。前一整夜的酒精和尼古丁,以及自黎明持续到下午一点的、在狭小的半地下室里泛潮的床垫上完成的那段冗长的、被臭汗涂满全身的昏睡,让今天下午坐在这里,没有洗脸并打着哈欠的米小猫感觉自己太阳穴处的神经在剧烈而亢奋地震动着。一瞬间,他仿佛突然陷入了海底,或者骤然升到浮云之上,耳鼓剧烈的涨痛,并出现短时间的耳鸣。米小猫看着马路牙子下面,与他平行而过的一辆装满街边饭馆前一天的残渣剩饭的肮脏小卡车无声地驶过,如果不是嗅觉系统还遭受着恶劣气味的摧残,他一定怀疑自己是已经死去了的米小猫,不再具有活人所有权享受的一切生理机能。另一项让他产生如此幻觉的原因是,我们的主人公——米小猫,已经在第二天的下午重新坐到了南湖市场搭设在露天的大排挡那带着无法擦去的秽物的椅子上,望着眼前的烧烤摊儿的熏烟像二战电影中描述纳粹焚尸炉时的景象一样袅袅地升空(只不过这烟中除了肉香还有孜然和辣椒被烤熟的香气),还有卖扎啤的妙龄小妞儿扭动着她故意裸露在外的、看上去充满质感的腰肢,给不远处的几位东北口音的酒客端上五大杯引得米小猫一阵混合着胃酸的口水的啤酒时的情景。奇怪之处在于,米小猫安静地坐在这里几乎有<FONT face="Times New Roman">5</FONT>分钟了,却还没有热情的服务员上来招呼他。他突然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已经真的喝死了,变成了隐形的并且丧失了听觉的灵魂?想到这里,米小猫好象做贼一样,悄悄的把插在兜儿里的双手抬起来,合拢,好象捧着一滩泉水一样贴到嘴前。<p></p></P>
< >“喂?”<p></p></P>
< >他跟自己打着招呼。<p></p></P>
<P >米小猫是在测试着自己的听觉器官是否正常并保持着继续运转,显然答案很让他高兴。这时他发现附近一桌上坐着的那个无聊地四处张望着的小女孩儿在好奇地看着自己,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可笑。米小猫从兜里拿出一张手纸,捂在嘴前,好象真的一样咳嗽了几下。小女孩儿无趣地把脸扭过去——就像米小猫在饭馆里看见咳嗽的病人时那样,带着一丝厌烦地眼神。米小猫舒了一口气,把余光也从小女孩儿那儿抽了回来。<p></p></P>
<P >这时,有个穿着写着“南湖夜市”四个大字背心的大汉走到他面前,米小猫觉得那人衣服上的油斑好象也是写上去的一样那么自然。来人把看上去就觉得有些油腻的红皮菜谱放到他面前,接着在手上端好纸笔,眼睛并不看着米小猫,却冲着远处的扎啤小妞儿仰了两下眉毛,接着昂头打起一个响亮的喷嚏。<p></p></P>
<P >“一杯扎啤、一盘煮花生,其他的等会儿再说。”米小猫并没有翻看桌上的菜谱,一边掏他的烟和打火机一边说道。<p></p></P>
<P >大汉在纸上胡乱划了几下,一言不发地拿着菜谱转身走去。<p></p></P>
<P >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头儿从侧面驮着背进入米小猫的视野,手里拿着一个编制带,里面装着刚拣来的各种饮料的瓶子。他在我们的主人公的面前俯下快弯成<FONT face="Times New Roman">90</FONT>度角的身躯,拣起另一个矿泉水瓶。老头儿兀自地哼着听不清的调子,转头却看见米小猫正在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看,也许是觉得有些尴尬,便以一种无法揣摩的目的和语气对米小猫说:“这天儿啊,多热啊!都不容易啊!”<p></p></P>
<P >米小猫没有理他,只是抬起手,抽了一口烟又把手垂下,并自然地把目光又投向远处忙活着的扎啤小妞儿那里。老头儿驮着他的老脊梁骨从他的视野中默默地退场,从他的表情来看,对于自己主动说的话没有得到任何下文,他没有丝毫的不满——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首先,米小猫完全没有必须搭茬的道理——谁知道老头儿是在跟他说话还是有自言自语的毛病,拾破烂的老家伙们往往同样孤独;其次,米小猫更不知道老头儿说的“都不容易啊!”中的“都”字是否也包含着米小猫自己,或许他只是在说他自己到处拣瓶子这事儿不容易也说不定。还有,在这时的月份里说天气有多热这样的废话,自然没有人会理会他,除了“是啊,确实挺热的”这等类似的答复,完全没有别的可接茬。米小猫抬手擦擦额头上还没有汇集成滴的汗,歪头吐了一口痰。<p></p></P>
<P >过了几分钟,当米小猫发现手上端着啤酒的扎啤小妞儿和她可爱的腰肢正冲他扭来时,他的电话已经在短裤兜儿里准时地响了起来。<p></p></P>
<P >他突然在心里说,又一天开始了。语气好象有点儿兴奋,又带着些疲惫,就像他这新的一天无论如何都会到来,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他似乎看见自己在自己的心里微笑地接受着着扎啤小妞儿的微笑。<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FONT>)<p></p></P>
<P >电话是大王打来的。他问米小猫今天是不是又要一个人喝酒了,听的出来,大王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干。<p></p></P>
<P >于是米小猫说:“你过来吧,咱俩喝点儿,好久没见了。”<p></p></P>
<P >大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告诉米小猫,不堵车的话,他半个小时就到。米小猫挂上电话,脑子里回荡着大王的话,他突然笑了。大王每次跟谁联系的时候都说:“等我会儿!不堵车的话,我一会儿就到了!”可有意思的是,无论堵车不堵车,大王都会用比预期要更短的时间到达。更何况大王几乎每次都是骑车付约,在北京这个全世界自行车利用率最高的城市,几乎每个会骑车的人都具有一身在堵成长龙的汽车阵中穿梭自如的高超车技,所以不管堵车不堵车,对于大王骑车的来访将要提前<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0</FONT>分钟到达这个尚未发生却几乎不会改变的事实几乎没有任何影响。米小猫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估计大王会在<FONT face="Times New Roman">6</FONT>点左右出现在他面前,他准备过一会儿就给大王要好一杯扎啤等着他的到来。因为几乎每次这样的情景出现时,大王面对先到的朋友们的开场白几乎都是:“快他妈给我来杯酒,我快渴(热)死了!”接着转头喊道“小姐!”<p></p></P>
<P >米小猫想到这里,自己乐了起来。大王是他的好朋友,虽然认识还刚刚一年。他们是通过一个叫小羊的哥们儿认识的,而小羊则是米小猫通过欢欢认识的。但在欢欢介绍他们认识之前大王并不认识米小猫,欢欢在和小羊一起喝酒之前也不知道地球上还有大王这么一个人。这里边的关系有些复杂。<p></p></P>
<P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首先,米小猫和欢欢是好朋友,然后欢欢住在小羊家隔壁,最后小羊和大王是大学同学。米小猫记得前几天在电视上看过,美国一个无聊的教授刚刚发表一篇论文,声称全世界任何两个人只要通过三层关系便可相互认识,现在看来并非空谈。<p></p></P>
<P >说到欢欢和小羊,米小猫昨天还见过他们——不,可能应该说是“今天”。小羊和欢欢就是昨天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与米小猫一起“吃酒”的。刚从东北回来的小羊神清气爽,说着东北土话,非要管喝酒吃肉统称为“吃酒”;欢欢则带着他新的女朋友出席,像他每次带来一个新的姑娘一样,被姑娘亲密的拉着手跟他小声儿说话,遇到米小猫和小羊的眼神时却露出对这一切有些腻烦的表情。刚从东北回来的小羊酒量大增,几瓶啤酒下来,欢欢和米小猫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他却仍叫嚣着要喝什么二锅头,然后不厌其烦的第一万次告诉米小猫和欢欢,他在东北喝过<FONT face="Times New Roman">80</FONT>度的白酒,那里的人拿啤酒当漱口水……<p></p></P>
<P >“恩”,米小猫想着,“当时就是这样,欢欢坐在我对面,他的左边——我的右边坐着他的新姑娘,而姑娘的对面——即是欢欢的右边,也是我的左边——坐着不停吃酒的小羊。”米小猫回忆着,好象看见昨晚的三个朋友又出现在面前的三把空椅子上面。昨天桌子上的残渣剩饭被一扫而光,代替的是刚摆上来的啤酒和煮毛豆——以及小羊最爱吃的烤腰子。<p></p></P>
<P >说到小羊,有件事必须说清楚。小羊原名叫李小羊,米小猫他们因为感觉亲切都叫他小羊。但“小羊”、“小羊”地叫多了,没有人再会叫他的全名了。麻烦的是,不认识小羊的人都以为小羊姓“杨”,因为他们总是管姓刘的人叫“小刘”,管姓王的叫“小王”或“大王”等等。甚至还闹出过被小羊留过电话号码的姑娘打电话找“杨先生”的笑话。可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把米小猫叫成过“小米”或者“小猫”——或许他们看的出来,米小猫是个普通的地球人,只是有个有些奇怪的名字,但归根结底,他即不是一种粮食也不是一只动物。这些事说起来有些无聊,但对于坐在这里喝着啤酒等着大王的米小猫来说,在这个时候是这么的有意思——他忍不住又自己笑了。之后,为了告诉幻觉中周围那些看着他一个人在那儿傻笑的人们其实他很正常,米小猫提高音量,又叫了一杯啤酒。他决定,今天一定要设法留下扎啤小妞儿的电话。<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果然不出所料,在米小猫挂上电话不到<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0</FONT>分钟后,大王骑着他的飞鸽牌儿单速女车准时出现在南湖夜市上。他照例一口喝下半杯啤酒,末了还是说了一句,“真他妈热。”米小猫想起刚才捡瓶子的老头儿的话,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大王笑了起来。<p></p></P>
<P >“你这就喝多啦,傻乐什么呢!”大王一边撕开他刚买的骆驼牌香烟盒子上的包装,点燃里面的第一根烟,一边对米小猫说。<p></p></P>
<P >“没什么。哈哈!觉得你挺不容易的!”米小猫顺着刚才的思路,拿老头儿的话跟大王打趣。<p></p></P>
<P >大王自然不知道米小猫说他什么不容易,不过也懒得问是什么意思,就回答说:“是啊,我当然不容易。下午刚联系好那边儿,欢欢他们下个月可能要去演出啦,我也能在泰吾士河里撒尿啦!”<p></p></P>
<P >米小猫一楞。这个消息他刚刚听说,昨天欢欢却没告诉他。欢欢是一个摇滚乐队的主唱,大王是他们的经纪人,大王说的“那边儿”指得是伦敦。欢欢曾在喝多时说过想要去伦敦演出,大王则无论清醒与否都坚定地表示此生一定要在伦敦著名的泰吾士河里撒一泡地道的中国尿。但这一切之前都只是幻想,今天听到大王这么一说,米小猫不禁有些兴奋。而这也只是种酒后的兴奋,米小猫不自信地知道这种兴奋也许是值得怀疑的,而导致其值得怀疑的对象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自己理智的不胜酒力,还是这个曾经的幻想突然变成确实的消息这件事本身。况且大王这个人,在酒席上无论说什么话,依照以往惯例的判断来说,都是值得推敲的。在米小猫的眼中,他总是能想出一些奇怪的新闻(欢欢有时称之为惊喜)来将酒局热闹的气氛推向高潮。<p></p></P>
<P >米小猫想想欢欢昨天都没告诉他这个消息,也就懒得再问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只是敷衍地说了声,“是吗,真厉害呀!”<p></p></P>
<P >大王对他的回答却不满意。“你不信吗,我没逗你玩儿!”<p></p></P>
<P >米小猫实在没什么兴趣说下去,有些不耐烦的说“我信,真的。大王,我真信。”<p></p></P>
<P >“那你的口气怎么跟小羊似的?”大王笑着问道。小羊确实总是说“真厉害”、“真棒”一类显得他的词汇量极其贫乏的感叹词。<p></p></P>
<P >“没有,我就是想这么说,好玩儿,哈哈!”<p></p></P>
<P >“是挺好玩儿的。说到小羊,自从他去东北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呢,忙啊!哎,要不咱们把他也叫过来?”大王突然来了兴趣。<p></p></P>
<P >“成啊,叫吧,不过他昨天刚来过,还有欢欢。我们喝了好多,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有,哈哈<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想象着小羊在我们面前逞强之后倒在他的床上衣服都没脱就昏睡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p></p></P>
<P >“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吧!”大王已经拿起了电话,放在耳边,把烟头扔到脚下,瞄准后,吐下一口唾沫将它准确地包裹住并将其熄灭。<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他其实完全可以更省事地用脚把它撵灭。米小猫望着等待电话接通的大王这样想。<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米小猫挺希望小羊能来,虽然昨天这个时候他们就聚在一起,上演着同样的剧情。只不过今天南湖市场舞台上的角色由欢欢和他的女朋友换成了大王——或许还有其他谁,鬼才知道大王等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人就又把他<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她给叫来了?<p></p></P>
<P >扎啤小妞儿端着两杯啤酒扭着走过来了。米小猫接过来一口气喝下了一半,然后抬起头打了一个响嗝儿,眼睛却死死盯着头顶上不那么蓝的天空一动不动。<p></p></P>
<P >大王挂上电话,说:“小羊说他早就起床了,看电视呢。他说都听见你打嗝儿了,哈哈!”大王爽朗的笑声并没有把米小猫吸引回来。<p></p></P>
<P >“你喝多了吧,你这么仰着头脖子酸不酸啊!”大王问道。<p></p></P>
<P >挺废话的。米小猫想。不过他没说什么,把头低下来,左右摇晃了两下,看着眼前的大王。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米小猫呆滞的眼神确实像是喝多了。虽然他面前只有一个空的扎啤杯,新的一杯刚刚喝过一半。或许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再到今天晚上,米小猫一直就没有清醒过。<p></p></P>
<P >或许米小猫从来就没有清醒过。<p></p></P>
<P >“咱们再要点东西吃吧,我想吃烤串儿,你说呢?”大王问他。<p></p></P>
<P >米小猫点点头。站在旁边一桌的服务员顺势递上那本看上去就有些油腻的红皮菜谱——他们察言观色的能力很有一套。<p></p></P>
<P >“十串羊肉串儿,十串鸡肉……你爱吃鸡肉是吧?”大王抬头问米小猫。<p></p></P>
<P >“恩。”<p></p></P>
<P >“好,要十串鸡肉串……等小羊来了再给他要烤腰子……我看看还有什么……烤脆骨……羊鞭,哈哈……鸡翅……对了,你怎么没要鸡翅?我刚想起来,你上次带来的那个长的像梅花鹿的小姑娘不是特别爱吃烤鸡翅吗?她怎么没过来,今天?”女服务员听到这儿,也看着米小猫偷笑。<p></p></P>
<P >大王真他妈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米小猫想。<p></p></P>
<P >“没来。”他所问非所答的支应道。<p></p></P>
<P >大王没再理他,继续看菜谱。“给我来盘儿炒饭吧,少放盐。你要么?”<p></p></P>
<P >米小猫摇摇头。<p></p></P>
<P >“就这么多吧,快点儿。”大王冲女服务员一笑,把菜谱递了过去。<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嘿,你今儿怎么啦,真喝多啦,怎么没话了?上次那个姑娘在的时候,你不还说你要带她去什么北极呢吗?那天话多的什么似的,今天没有姑娘,跟兄弟都没话啦?!”大王喝了一口酒,沫子都没擦干净就质问着米小猫。<p></p></P>
<P >“是南极。”米小猫简练的纠正道。<p></p></P>
<P >“得,南极。反正都是扯淡,嘿!那姑娘今天怎么没来?听欢欢说你们不是住一块儿呢吗?你把她叫过来一块儿吃啊!”<p></p></P>
<P >“怎么着,你看上她啦?”米小猫笑了笑,在椅子上坐直,点了一根烟,“还记得她爱吃鸡翅?”<p></p></P>
<P >“没有,朋友妻嘛,毕竟……嘿嘿……怎么,你们掰啦?”大王好象很关心地问道。<p></p></P>
<P >“不知道。别说了,没劲。”<p></p></P>
<P >“说说,反正也没事儿。挺漂亮的姑娘啊,跟小鹿似的,怎么掰了?你又怎么人家了?”<p></p></P>
<P >“怎么也没怎么。哈哈,就是没了。她走了,不好玩儿。我老骗她,我自己心里也觉得过不去。”米小猫闪烁其词。<p></p></P>
<P >“哎,又一个好姑娘……早知道干吗不认识我啊!”大王感叹道,转身看了看远去的扎啤小妞儿,继续喝着他的酒。<p></p></P>
<P >米小猫没继续说下去。他想着大王说的那个姑娘。她的左耳朵上有个小缺口,好像摔掉了瓷的娃娃。她吃鱼的时候总被鱼刺卡到嗓子,非得米小猫给她喝醋才能停下咳嗽。她出门的时候总是爱给米小猫写留言条,却没有一次没有错别字出现……她有一次甚至把“<FONT face="Times New Roman">kiss you</FONT>”(吻你)写成了“<FONT face="Times New Roman">kill you</FONT>”(杀了你),在之后他笑话她的时候,她竟然回答说,“我是故意的”。<p></p></P>
<P >米小猫想着这个姑娘和她的便条。接着想起了从欢欢那儿借的一本书的名字,《请杀了我》。<p></p></P>
<P >“我甚至都没最后请她吃过一次烤鸡翅。”他叹气道。<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羊肉串的油一滴滴的落在包裹着盘子的塑料带上。油腻的黄色。米小猫不动声色的想,也许自己的血就想这样恶心的液体一样,即使滴进啤酒里也不会轻易溶解开。这种胡思乱想的出现意味着米小猫的神经已经逐渐被酒精控制和钝化了。恩,“钝化”这个词相当准确。要知道这种在酒后的钝化并非平常,它并没有将人的大脑禁锢住,变成虚空的洞,反而允许其进行着缓慢的思考和想象。而这种思考和想象显然与引起其发生的事实本身并没有多大关系。关于这个话题,米小猫总是联想到这样一副情景、对自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说与钉在墙上的钉子相关和配套的一件事物是反复将其不断继续向墙内凿进的锤子的话,那么在此刻,米小猫更愿意拿自己的头与锤子换个位置——他幻想着用自己的头一下下儿地撞击钉子尾部的平面——用与使用锤子时同样的频率和力度。米小猫解释不清为什么说起酒后的感觉时总会联想到这样病态的场面。他更弄不清的是,如果他真的用他的头——不是脑门儿,而是他的头顶——去撞那还没有完全进入墙体的钉子的话,钉子到底是会被凿进墙壁还是会反过来用它并不尖利的那一头穿进米小猫也不太结实的头顶。<p></p></P>
<P >“然后我就会扶着有钉子的那面墙,腰弯成<FONT face="Times New Roman">90</FONT>多度,头冲下,眼睛死盯着地面——对,就是那种标准的呕吐的姿势——看着自己的血从头顶上顺着头发滴下来。”米小猫继续往下想到。这时大王还在喝着啤酒,不知道给哪个倒霉的姑娘打着电话——很显然电话并没有如他意的被接通,大王的脸上一片茫然和无聊。<p></p></P>
<P >“就像盘子里滴答着黄色油汤的羊肉串一样。”他补充的想到。<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小羊终于继续挂着脸上还没来得及刮去的胡子来了。<p></p></P>
<P >“你好,米酒鬼。”他这样与米小猫打着招呼。<p></p></P>
<P >大王则好象每个业务繁忙的老板一样,左手拿着手机,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的右手在空中胡乱一划,冲着小羊,表示他已经注意到后者的到来。<p></p></P>
<P >米小猫没有理小羊,却看着大王大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滑稽——坐在这里的三个人,以及他们面前的啤酒杯——还有已经逐渐不再滴油的羊肉串——它快要彻底的凉了,底下的油滴已经凝固成暗黄的一片。<p></p></P>
<P >小羊自顾自的坐下。“服务员!”他喊道。<p></p></P>
<P >油腻的红皮菜单再次出现在米小猫的视线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象要吐了。<p></p></P>
<P >“一份麻辣小龙虾。”小羊说。<p></p></P>
<P >“噢!不!不要!”米小猫挣扎的说道。同时,当“麻辣小龙虾”这个词的回音在他的耳中再次响起时,他感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碰倒了自己的椅子,向不远处的一棵树跑去。<p></p></P>
<P >米小猫扶着树干吐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欢欢说的对,决不能把羊肉串和啤酒混在一起倒进胃里。随后他继续想道:也许还因为最近几天都是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喝得大醉后睡下,第二天起来继续喝得大醉——他本来就不那么健康的胃终于开始出现不良反映了。最后一个想法是:这场呕吐的最终导火索是:小羊说的“麻辣小龙虾”这个词。如果他不说可能一切还好,但当米小猫在一次烂醉的吃酒后对这种菜产生了坚决的抵抗力之后,它已经成了混合着胃液的种种奇形怪状的呕吐物的代名词。米小猫想象着那种叫小龙虾的怪物在地上乱爬的场景,这种红色的怪物可能从生下来时就是辣的——还有它们身上的花椒。米小猫此刻意识到,他不能再想了,除非他想把他的内脏一古脑都吐到这棵可怜的树下。他扶着树歇了一会儿,不住地吐着痰,难受的眼泪横流。<p></p></P>
<P >在拿着餐巾纸边擦边走向桌子的路上,米小猫简直开始恨起小羊和他的小龙虾们了。<p></p></P>
<P >大王已经打完了电话,正跟小羊转述着即将成为现实的泰吾士河之旅。小羊只是支应着“是吗?”、“真厉害”一类无意义的叹词。好在桌子上没有那种张牙舞爪的红色小怪物出现,不然清醒了的米小猫肯定要把它们掀翻在地——在确认确实没有它们后,他对自己说道。<p></p></P>
<P >米小猫刚坐下,小羊就转过脸,对他说道:“今天中午,菲菲打来电话说,有人要杀你。她让我转告你。”<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米小猫一下儿来了精神,眼睛睁大,望着小羊说,“什么?”<p></p></P>
<P >大王也住了嘴,放下酒杯,兴奋地望着他们俩。<p></p></P>
<P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小羊吐出一口烟——烟直喷到米小猫那伸长了脖子探过去的脸上。“我问了半天,菲菲说她也不知道。好像说是跟一个什么姑娘有关,要杀你的人似乎是那姑娘的男朋友。那时我还没睡醒,也没问清楚。”<p></p></P>
<P >米小猫刹那间觉得自己回到了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清醒状态——这个消息毕竟让他觉得确实很刺激,就像白天那场混沌冗长的睡眠猛地被一盆冷水泼醒、同时窗外又刮起了雨前激烈的狂风一般。不过短暂的几秒过后,他觉得自己又重新返回眩晕之中了。米小猫缴尽脑筋也想象不出来要杀他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他低头琢磨了半天,盯着鞋面上一块干了的油迹。经过一番回想之后,他确定小羊所反映的要杀他的人“与一个什么姑娘有关”的猜测基本没有可能。米小猫认真回忆了近一年间的生活,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个梅花鹿姑娘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与自己发生过任何关系。而梅花鹿是没有男朋友的,或者说,米小猫曾经就是她的男朋友。<p></p></P>
<P >“况且……”他想道,“估计除了我之外,也不再有哪个男人会为梅花鹿姑娘去杀谁——当然不是说她不值得,而是……”米小猫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这个令他兴奋异常的、声称要杀了自己的无名男人其实就是他自己——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会怀着类似的激情和冲动干这么一件疯狂的事呢?<p></p></P>
<P >这个不能算做结果的答案让他有些丧气。<p></p></P>
<P >大王还是兴奋不已,不停地问着米小猫:“到底是谁啊?谁要杀你?为了哪个姑娘?喜欢吃烤鸡翅的那个吗?告诉我,兄弟我帮你解决!”这语气好像被追杀的不是米小猫,反而是大王一样。<p></p></P>
<P >“瞧你丫那激动样儿!又没人杀你……”小羊插嘴道。<p></p></P>
<P >“费话,我当然激动,多有意思啊,就好象回到唐朝的时候似的一样,你不觉得吗?嘿,要不咱们报警吧!就说有人给他发挑战书,说非要跟米小猫拼个死活,最后杀了他,怎么样?!”<p></p></P>
<P >米小猫抬起头,看着大王,慢吞吞地回答说:“别闹了。那样的话,警察才会杀了我呢……再说,如果报了警,万一有人真的要杀我,却莫名其妙的被半路冒出的警察抓了起来,那多没意思!这样也对不起那个姑娘啊……虽然我根本他妈想不出她是谁……鬼才知道……”<p></p></P>
<P >“是么……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别管了……要杀就杀吧,看你也挺兴奋的样子,要不多失望……”小羊抓起一串凉了的羊肉串,嚼了两口就吐到了地上;“服务员,把这个给我热热!”<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米小猫继续说:“是有点失望的。多希望有人为了随便什么要杀我啊,那样也不至于天天坐在这儿喝这些东西了……”,同时他想,“我突然特别想求谁说‘请杀了我吧’,我甚至可以帮他讨厌我——不,痛恨我,然后逼得他非把我弄死不可。真他妈奇怪……如果真的有人要杀我的话,那么,快来吧!”米小猫动情地在心里喊道——好像<FONT face="Times New Roman">80</FONT>年代时那些在大学里写诗的、跟他一样年轻的青年们一样。引得周围的酒客频频向过张望,弄得大王和小羊很是不自在,好像米小猫在喊的是他们要杀他一样。<p></p></P>
<P >“你安静点儿吧,别嚷嚷了……”大王语气极其温柔地说。<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其实——至少看上去,米小猫已经平静了下来。而实际上,他在是望着周围的看客和酒客们想:“这些人,这个地方,太没意思了!将近一个星期了,每天下午我都坐在这里,自己或跟相同的几个人做同样的事,喝同样的酒,说同样的话,每一天都没有新闻,无论是好消息或者坏消息。对这一切我已经腻烦透了——或者说,对我的生活,我米小猫周而复始、千篇一律、毫无激情的生活,我对此厌烦透了!”他这样想着,感到自己正过着如此百无聊赖的生活,毫无意义。<p></p></P>
<P >小羊推过剩下一半蛋炒饭的盘子。“吃点东西吧,别光喝了,都吐那么多了,你。”<p></p></P>
<P >米小猫觉得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从椅子上坐直,拿起勺子,胡乱扒拉起几口米饭塞进嘴里,毫无知觉地咀嚼着,接着毫无知觉的将其咽下。整个过程就像“鸡蛋炒米饭”这项主食本身一样,意义仅仅存在于填饱肚子的结果,而完全可以将品尝其贫乏之味道的工序忽略不计。<p></p></P>
<P >米小猫深感这一切是如此的无聊且没劲。他想,大王每天可以忙着给无数姑娘发信息打电话,小羊马上又要去东北上班,欢欢也有了新的女朋友,每个人的日子看起来都比自己有生气——至少乐趣不会如此贫乏的可怜。<p></p></P>
<P >“可我呢?找工作完全没有进展,杂志社拖欠的稿费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过仍没有动静,甚至被大王形容成梅花鹿的姑娘也去向不明……每天除了醒了后喝酒,喝醉了再睡去毫无它事可干……与其说这是生活,倒不如死去!我宁可被谁追杀,被谁杀死——跟姑娘不姑娘的无关,我只是想要刺激,想要用针扎一下自己、想要用自己的头去撞那根悬而未绝的钉子……上帝啊,给我一个让我还有些感觉的生活吧,我实在太讨厌这样的我自己了!”<p></p></P>
<P >米小猫这样想着,继续嚼着最后一口米饭。盘子里剩下的油汤被勺子一下下的刮离开后又重新汇聚成一片暗黄色的整体,反着光,映出他那望着盘底的脸,顽固的好象这毫无意义的生活,让他从这里感觉不到丝毫的新意和快感。米小猫突然觉得它是那么可恶,便用勺子使劲地在盘子上乱划开来,整片圆盘形的油被分割成无数细碎的小块儿,却又同时令人无比厌恶的反射着米小猫的脸,只是这若干张毫无生气的脸比刚才小了,但数量多的可怕。<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米小猫忍不住了,他讨厌看见他自己,讨厌看见自己重复着的生活,讨厌这盘子里让他恶心又不得不吃下的油和米饭——甚至它们还在反射着自己的脸。他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抓起盘子,狠命往脚边的地上一摔,想用陶瓷决绝而刺耳的碎裂声解放自己的神经,刺激自己的感官。但不幸的是,由于盘子里的油太多,米小猫的手一滑,盘子摔到了自己的脚上,不但没有碎,让他听到满意的脆响,反而把自己砸的生疼。<p></p></P>
<P >米小猫突然大笑起来。一旁已经开展起别的话题的小羊和大王顿感奇怪地望着他。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并且毫不顾及,持续时间很长,像每个醉酒的疯子一样大吵大闹。<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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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好像完全变成了米小猫的舞台。<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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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最后,他突然站起身,从屁股兜里拿出那张被汗浸湿又被揉扁了的、可怜的十块钱人民币纸钞,递到小羊手里。<p></p></P>
<P >“我头疼,回去睡了。”他突然语速好象恢复到喝酒之前的那样说道。<p></p></P>
<P >小羊和大王同时抬起头望着他,却都没有说什么。<p></p></P>
<P >米小猫转身走去。不出十步,他转过头来:“别找我了,这两天。我不出来了……”他冲他们喊道。或许周围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个行为令人厌恶的酒鬼,不再转眼看他。<p></p></P>
<P >大王问:“你要去哪儿?”<p></p></P>
<P >米小猫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又冲他们微笑起来。<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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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就在米小猫走后不久,小羊好象突然反映过来了似的,冲着他走远的方向,语调并不高的说道:“会有人要杀你的,米小猫,祝你好运!”<p></p></P>
<P >米小猫却早已走远,没有听到小羊的祝福。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回家睡觉,然后,剩下的事明天在决定——哪怕是找个人杀了我——但愿真有这么个可怜虫……<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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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十一点多的北京,风开始转向。据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间局部地区有大到暴雨——这是米小猫路过一户人家时听到的。<p></p></P>
<P >他抬头看看天,却仍看到皎洁的半月挂在头上。<p></p></P>
<P >“暴雨……哼,真有暴雨的话,我倒想好好淋淋,最好再大病一场,兴许就痛快了……”<p></p></P>
<P >可米小猫不知道的是,北京的天气预报从来就不准确,况且,他居住的地方是三环路边,并不算传说中暴雨即将光临的“局部地区”的范围之内。<p></p></P>
<P >显而易见,明天不会有什么暴雨。而之后的事情,只有等米小猫起床之后才能决定。<p></p></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他躺在那潮湿的地下室的单人床上。床头还有原来保存的梅花鹿姑娘的留言条儿,它们胡乱的帖在那里,毫无时间顺序。<p></p></P>
<P >屋内的时钟敲响了第12下——时过午夜——米小猫新的一天结束了。<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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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a href="mailtchenwei@heilan.com" target="_blank" ><FONT color=#000000></FONT></A>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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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3:36 |只看该作者
<>有什么东西吗这里头?似乎没有看到的样子</P>
<>仅通过描述状态构筑小说是个技术活儿</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3-30 18:38:2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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