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

郭亚男

< ><B ><I >《深蓝》</I></B><B ><I ><p></p></I></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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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岛北面近海的地方有一处悬崖，紧挨着黄河入海口，我们叫它情人崖。有一年，一对情侣从那儿纵身跳入大海，殉情自杀。两天后，男人的尸体被渔船捞了起来，女的则不知所终。每逢夏天，我们都相约来到这儿，看那些胆子野，水性好的孩子玩“丢炸弹”，“捞冰棍”。等我们看腻了，便顺着山脊间一条弯曲陡峭的小路，下到下面的海滨浴场玩。若是运气好，就能见到美丽的大海了。因为大多数时候，它都呈现出一种浑浊的黄色，带着懒洋洋的，满不在乎的神色，卷起满是泥沙的浪涛戏弄那些游客。可惜，我的运气总是不太好。<p></p></P>
<P >海滨浴场后面是布吉镇。那儿从前是个只有一百多人的小渔村，现在兴建了度假村，大酒店，疗养院，工艺品商店，每家每户的房顶都用油漆刷成蓝色，远看仿佛一群顶着蓝帽子呆立在那儿的猴子。为了方便游客购物，镇政府新开辟了一条步行街，专门高价出售贝壳啦，珊瑚啦，珍珠啦等等物件制成的工艺品。可是，就像镇上终年弥漫不散的鱼虾臭味一样，谁都知道那是假货和蹩脚货，但谁都不去点透。<p></p></P>
<P >夏天还是岛上凉快些。从市中心坐公交，经过连接长岛的拦海大坝，用不了<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0</FONT>分钟就能到达。我通常会带上一本书，问母亲要五快钱，有时候和同学，有时候独自一人到岛上闲逛。网吧里空调开放，免费提供凉开水，是消磨时间的好地方。其次，向北沿着宽阔的大路走到头，出现了几条向上延伸的小径，踩着青石砖上滑溜溜的苔藓再走十分钟，就能深入布吉镇的心脏了。那也镇上唯一没有漆蓝屋顶的地方。十几座低矮的砖瓦房，裂缝的墙上挂着海带，鱼网晾在门前的桩子上，脏兮兮的猫和狗孤独的舔着自己的生殖器，燃着香的香炉和瞪着眼睛的死鱼放在一块。仍有些靠打鱼为生的人住在这儿。若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继续向右前进，则有一条缓坡通向情人崖；向左走，在石壁中间行过一段向下的台阶，等到没有路时，会突然听见一阵阵猛烈的怒吼。长岛在这儿形成一个死角。凶猛的海水不停的撞击高矮不一的礁石。只有在这儿，海水才呈现出黑色大理石般庄严的纹理。我看见拍碎的浪花泡沫顺着礁石的缝隙流走了，在礁石之间的积水里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有位白发黑衣的老人经常坐在那块最大的礁石上垂钓，但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意有鱼上钩。</P>
<P >我记得有本书里写道：岛上来了一对情侣。实情是，长岛上来了很多对情侣。当然也有些单身的游客。他们似乎抱着极单纯的目的而来——扔下一笔钱，感慨一番，拍拍屁股就走了，无疑，这片海是给他们带来欢乐的地方。</P>
<P >我经常在岛上呆到很晚，以至忘了吃饭的时间。白天，海滨浴场一派热闹的景象。小贩们热情的兜售他们的商品，游客在沙滩上和海水里嬉戏玩耍，不时发出兴奋的欢呼，摩托艇从水面飞驰而过，马达掀起刺耳的轰鸣声。傍晚，浴场关门后，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能看见几个赤脚的小孩儿在沙滩上拣游客们丢弃的可乐罐，矿泉水瓶子，把它们穿成一串，像是他们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似的拖在身后走；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沙地里苦苦寻觅，希望游客们会忘记什么纪念品；另有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少年拎着手电，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待涨潮，他们第二天会把收集来的宝贝卖给好心的游客。我知道他们住在山上的矮房子里。</P>
<P >我认识其中的一个，便走过去打招呼。他抬起头，露出讪讪的笑和两颗虎牙，算是对我的回答，随即低下头，用一只脚的大脚趾在沙地上划圆圈。他叫阿龙，是几年前在情人崖上玩“丢炸弹”的野孩子中的一个，他的水性也是他们中最好的。我们显然没有更多的话好说。我注意到他一条小腿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就随口问他怎么弄的。</P>
<P >他淡淡的笑了笑，“潜水时不小心划破的。”</P>
<P >我说怎么不弄点紫药水抹一下。</P>
<P >“没事，擦破一点皮，再说，海水消毒呢。”他弯下腰，用手指碰了一下伤口，忽然问道，“你要上大学了吧？”</P>
<P >“要明年呢，所以趁现在多来岛上玩会儿，到时候怕没时间来了。”我回答。</P>
<P >他“哦“了一声，直起腰，低下头不再作声，用右脚把刚画好的圆涂掉了。</P>
<P >最后一艘出租快艇从海面上飞速驶过。灰头海鸥在青灰色的天空画出无规则的弧线。海滨浴场的电喇叭通知即将关门，请所有人离开。这时，一对情侣顺着上涨的海浪线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这两个人白天在网吧见过，男的大概有三十岁了，皮肤白净，文质彬彬的戴一副眼镜，但时常从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人的微笑。女的比他小几岁，很漂亮，赤脚拎着鞋子，白色的裙裾被风逐来逐去。她似乎专往浪里走，终于把裙子打湿了粘在身上。两条洋娃娃般白皙的小腿。越走越近，他们亲昵的拉着手，说笑着擦着我们的身边经过。我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是一种混合了海洋，烟草，香水，汗水，成熟的果实的怪味，先让人为之一震，随后软绵绵的四肢无力。他们走出很远了，我才回过神来。我转过头，看见阿龙的头也刚转过来。我们的眼神轻轻碰触了一下，仿佛其间隐藏了什么秘密似的，迅速的分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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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吹笛子的晚上，我瞒着母亲来到海滩上。阿龙拎着手电，脚下放了只鱼篓，早就等在那儿了。晚风习习，远远的，能听见阿龙爹的笛子声和着海浪声绵延起伏，一直传出几里地远。月光下的沙滩像画中的景致那般美妙，海浪抛洒着茫茫微光，夜空辽远，一轮鹅黄色的明月高悬其上，柔和的月光投射在沙滩上，形成大小不一形状不定的阴影。不知是渔船的灯光还是远方港口的灯火，在雾霭茫茫的海洋深处明灭不定。我想我看见了美丽的大海。它是深蓝的，极像我做过的一个梦。</P>
<P >笛声逐渐减弱，海浪不断上涌，把我们的上衣短裤全打湿了。一只不知死活的螃蟹顺着脚面爬上小腿，我“啊”的叫了一声。阿龙用手电照了照，灵巧的捏住蟹身，太小了，他说，你拿去玩吧。我摆了摆手。他把螃蟹举过头顶，用力向海水中掷去。</P>
<P >对这些挥舞着“钳子”的家伙，我心存恐惧，所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他拿着手电。一会儿工夫，螃蟹拾了大半篓。阿龙盖上盖子，说：“够了，爹常说人不能太贪心，所以他的笛子每年只吹一回。不过，照这样干下去，再过半年，我们就能买条新渔船了。”</P>
<P >我问：“你还要继续上学吗？”</P>
<P >他摇了摇头，望着海洋里一个不知所在的地方，像是满怀希望的说：“等我满<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8</FONT>岁了，就去远洋轮船上当水手，那儿挣钱多。”</P>
<P >“然后呢？”</P>
<P >“然后，”他看了看我，说，“然后我就永远离开这儿。”</P>
<P >“为什么？”</P>
<P >他收回视线，停下脚步，自嘲似的掀起嘴角笑了笑，没有告诉我答案。</P>
<P >“那，你爹的笛子呢，它真能召唤产崽的螃蟹吗？”</P>
<P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一大部分是人传的，越传越神。”<p></p></P>
<P >我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靠近了情人崖。我抬起头，向上望去，发现悬崖顶端站着两个人。</P>
<P >“你看！”<p></p></P>
<P >“诶，他们在干嘛？”</P>
<P >“不是效仿那对情侣跳海殉情吧？”我吐了吐舌头。“不过，现在哪儿还有这么傻的人呢？”</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这些内地人，”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他们没在海边生活过，不会知道大海对我们意味着什么。”</P>
<P >悬崖上的人慢慢移动脚步。从行走的姿势上，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他们发现了通往海滨浴场的小路，开始往下走了。身体倾斜着，前面的人需要经常停下来，接过后面人的手，扶她一把。我当然知道这条路在晚上有多不好走，所以一直为他们捏把冷汗。有几次，我甚至想提醒他们最好原路返回，可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开口。</P>
<P >两人下到沙滩上已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我们找了一处海水淹不到的沙丘坐下来，看着他们越走越近，谁都没说话。他们的话语随着海风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多美的……”“你……还是我……恐怕……”他们利索的脱掉外衣，露出泳衣和泳裤。原来是来游夜泳的，我想，这会儿浪涛正大，恐怕不是游泳的好时候。</P>
<P >我和阿龙站起身，拍落身上的沙子，向浴场的出口走去。在铁门的灯光前，我们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回头望了望。他们仍在浅水区嬉戏，相互撩拨着水。一个浪头打来，两人同时消失了。等到出现时，他们已经抱在一起，似乎在接吻。又是一个浪头，仿佛过了很久，两人才分开。男人试探着向深水区前行，一个匍匐，潜入浪涛之中。女人跟在后面，明亮的胳膊和大腿分开波浪，但姿势笨拙，像一只受伤的母海象。</P>
<P >我们看了一会儿，向灯光走去，那儿聚集了很多飞舞的蛾子。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救人啊，救人……”似乎呛了口海水，以至后面的话没喊出声。一瞬间，阿龙甩掉背上的鱼篓，丢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向海边冲去。等我跑过到时，他已经身处海水之中了。那个女人的脑袋停止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男人的脑袋则随着波浪一起一没，随时都有被湮没的危险。我拣起阿龙的衣服，不知道是该离开喊人帮忙呢，还是留在原地。。</P>
<P >可是我的顾虑是多余的，阿龙像一条速度极快的箭鱼，辟波斩浪，很快游近了他们。当他把胳膊伸向那个溺水的男人时，他突得从水中跃起，海面上响起他得意的，欢快的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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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苏晴，上面的故事就是我答应写给你的关于我，关于情人，关于大海的故事。我想你此刻已经安然入睡，带着婴儿般的满足与甜蜜；也许你仍然坐在电脑屏幕前，微簇的眉头像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号；或者，你现在已经彻底告别了网络。可是无论你身在何方，我相信你总会看到这个为你而写的故事。我能猜到你的失望，因为它就像我以前的故事一样毫无意义，也不会给人启迪。你说过我是个撒谎高手，是的，除了那个代表“我“的少年以外（同样值得怀疑），里面充斥着谎言与欺骗。假如你有足够的耐心看到这儿，不妨再等一会儿，让我把结尾告诉你。请你闭上双眼，想象海水正逐渐没过脚踝：你将看见那个叫阿龙的少年默默的爬上沙滩；他默默的穿上同伴递过来的衣服，水滴从额头滴落在沙地上；他们将在沉默中走向浴场出口。在那盏灯下，鱼篓翻倒在地，一只螃蟹挥舞着钳子，正努力的爬向自由。<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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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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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16 1:03:02编辑过]

六点亡羊

<>抒情很舒服。我为清晨能读到这样一篇作品而高兴。</P>

郭亚男

呵呵,谢谢.

黑天才

<>“这些内地人，”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他们没在海边生活过，不会知道大海对我们意味着什么。”</P>

<>这句重了。</P>

<>“是的，除了那个代表“我“的少年以外（同样值得怀疑），里面充斥着谎言与欺骗。”</P>

<P>这句应斟酌一下。</P>

<P>整个小说控制的不错，我是说为针对这个结尾来说。如六儿所说，收尾是比较抒情的，早上看效果更好。这个结尾做得比较保险，尽管看起来它落在小说之外。读完想一想，不过是落入“意外”之中。</P>

郭亚男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黑天才</I>在2006-5-16 14:11:05的发言：</B><BR>
<>“这些内地人，”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他们没在海边生活过，不会知道大海对我们意味着什么。”</P>
<>这句重了。</P>
<>“是的，除了那个代表“我“的少年以外（同样值得怀疑），里面充斥着谎言与欺骗。”</P>
<P>这句应斟酌一下。</P>
<P>整个小说控制的不错，我是说为针对这个结尾来说。如六儿所说，收尾是比较抒情的，早上看效果更好。这个结尾做得比较保险，尽管看起来它落在小说之外。读完想一想，不过是落入“意外”之中。</P></DIV>
<P>
<P>谢谢老黑回的这么详细.为自己辩护几句.</P>
<P>不太赞成把句子单独抽出来看,除非它是病句,错别字多,或是缺乏上下文的对应.第一句是头次修改特意加进去的.如果为了表现人物的性格,思考,最简单的莫过于让他们说话,让他们行动.(当然也有故意说废话的,但这里不是)这句是特为表现"对立"而加的.所以从技术上说有点毛病,但意思是没毛病的.</P>
<P>第二句是有毛病,写的顺溜了.却也是故意这么写的</P>
<P>这个结尾其实还有个版本,头次修改删掉了.因为发现与开头的语境有差异.也有人说这结尾跟前面的隔了.我想了想,论到保险可能头一次的更保险.因为很多前辈那么写过,几乎颠扑不破了.也没什么意思.其实无论意料之中,还是意外之中,一不过是为了让小说更像小说,二不过是为了让小说不那么像小说;就像有的人宣称自己的故事是真的,有的人为了破坏故事而玩弄些小把戏.我当属第二种.</P>
<P>自我感觉这小说不满意的地方应该是故事的主体部分-----从抓螃蟹到救人,简洁是有了,意思还差了点.</P>

黑天才

<>假如故事的主体是为结尾（详指苏晴这一点）服务的话，目前来说做的差不多了。小说看完了，不能只留下结尾的那单个片段，那使前面所有的只成为铺垫，几乎连印象都丧失了。篇幅较短的小说一两句话的突兀是很明显的，所以提出来。</P>
<>“你将看见那个叫阿龙的少年默默的爬上沙滩；他默默的穿上同伴递过来的衣服，水滴从额头滴落在沙地上；他们将在沉默中走向浴场出口。在那盏灯下，鱼篓翻倒在地，一只螃蟹挥舞着钳子，正努力的爬向自由。”</P>
<>这里“默默”和“沉默”，它们在营造气氛中起了不小的作用（我自己这么理解的，可能有点儿较真，以及“自由”），只是意图过于明显</P>

郭亚男

<>我记得好像蒲宁有个短小说(题目忘了),写一个嫖客和一个小妓女的故事.里面小妓女唠叨个不休,嫖客忽然说了一句:"闭嘴,再说我宰了你."整篇小说情节几乎忘完了,惟独这句话没忘记.在一篇三四千字的短小说里,如果作者想让读者记住什么,可能会有以下几种情况:1非常优秀的语言编织的意象,要求每个字每个词每个意象都恰到好处(这是极困难的,需要天才般的灵感迸发,可能写几十年也不会出现10次,多数时候需要作者耐心的考验自己的耐心)2恰倒好处的空白与缺省,比如海明威白像似的群山-----在故事中隐藏的故事,(当然现在再看这小说也没什么意思)3结尾.比如乔依斯的阿拉比,包括他那个长点的&lt;死者&gt;我们可以忘记&lt;死者&gt;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绝不该忘记他的结尾.</P>
<>还是可能,小说中的开端,故事,结尾都是为小说整体服务的.有的人隐蔽工作做的好点,有的人会故意写那么一两句话.例如陈卫的&lt;杀死老师&gt;(他的小说很多都不喜欢",惟独这篇)在一种极度安静淡雅的氛围下,"日逼"出现了,黑蓝诸位对他这个小说有很多高见,我只说说我的理解:因为他制造了一种静----动-----静的平衡态势(这需要极好的耐心与极高的技巧包括一点冒险精神),才使得小说闪耀了冷静的光芒.我不是推荐学习这种写法,因为技巧上有相通的地方,人的思维却是千差万别的,还因为技巧是能学会的,思维方式是学不会的.</P>
<>还有种可能,作者要推翻原来的故事.因为一个简单又让人丧气的理由-------故事都是假的.作者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读者参与到小说中来,或者,让读者沉迷在他制造的虚幻之中.我们在电影院,或在一本小说中,感到兴奋,沮丧,愉快,感动,或者仇恨,但是很快,走出电影院,我们买了瓶汽水喝光它之后,所有的情绪与感情波动都烟消云散了,能记得的恐怕只是一两个经典场面,镜头,女主角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容貌边发出傻笑.我们凭着超强的记忆力把一篇小说背诵下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记忆力下降,能留下的也是闪光的片段和碎片.因为词语魔术的第一要旨是忘记,第二才是发现.就像我们能欣赏&lt;追忆似水年华&gt;的美,可说出的美与感觉的美是完全的两码事.</P>
<P>对不住,说了一堆.你说的很对,两个默默与一个沉默是用来营造气氛的.</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20 11:26:02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