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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街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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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5:4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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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另一部中篇里的一部分。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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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街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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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三十四分。如果你正沿着这条名叫木棉街的单行道走，那么在拐角的亚瑟酒吧门口，你就会遇见一个戴墨镜的女人。 她的黑色雪纺裙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黯淡。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她的单薄让你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赤裸在风中的脚踝。 这个奇怪的女人就像一轮诡秘的月亮。 





在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十七天，我在路边用酒瓶砸开了一个男人的脑袋。他的血流得很慢。这样一个场面远不如我所想的那么惨烈。 两秒钟后，我再次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 他说，跑吧。 我开始掉头飞奔。 





木棉街位于这座城市的最北面。再过去就是一片荒地。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荒地的那边究竟是哪里。甚至没有人能确切地描述这片荒地。这里的人既不信任地图也不相互信任。当然你也不必如此追根究底，因为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生活的范围也就到这条木棉街为止了。 在这条街上，有兽医诊所唱片店精神病院三流公寓加油站看守所酒吧以及便利商店。你很有可能会在凌晨三点迎面遇见一个酒鬼，而他也许会抓着你的衣袖告诉你其实他是个流浪歌手或者落魄诗人或者蹩脚杀手什么的。你别相信他，他有病。 





在那场假象的逃亡途中，我来到了这条木棉街。并且在十点三十四分的时候准确无误地看到了这个戴墨镜的女人。 她的脚踝轻轻转动，鞋尖敲击地面发出动人的声响。 在她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从街角冲出来撞掉了她手上的烟。那个男人酿跄着又走了几步，随后倒在了她的面前。她蹲下来看他的脸，裙摆在风中鼓胀成一个黑色巨大的怀抱，而后慢慢平息。 那个男人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似乎是在重复一个名字。当她俯下身去的时候，他的目光掠过她的身后，似乎是看到了令他无比绝望的东西。然后那双眼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从他的大腿下面，有暗红的血液汩汩地流淌出来，顺着水泥路面的缝隙向下一个路口的方向流去。这时一群警察也赶到了。警笛轰鸣，似乎是要把整条木棉街上所有将睡未睡的人们都统统唤醒。 他们粗暴地把她拉开。在初步检查完尸体后质问她有没有动过现场，知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藏有利器，是否受到过要挟。她一概摇头，表情镇定得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只有我注意到了她的惊慌。她裸露的脚踝此刻正在夜风里微微颤抖。 她只开口问过一句话：他为什么会死？ 一个警察走过她的身边，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他是个通缉犯，在加油站被店员认出，后来他企图逃跑，在翻越亚瑟后门的栅栏时被尖铁割破了股动脉。说完这些后，他还不忘附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二十七天前，我从遥远的隋城独自来到这里。我并不清楚自己来这座城市的目的，我只是需要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莫瑞在看我最后一眼的时候提到了这里。他说：殳端，跑吧。 隋城会是我和莫瑞最后逗留的城市，曾经我真的这样以为过。那时候他总是会从后面突然将我拦腰抱起，在我一边尖叫着一边狠狠揉乱他的头发的时候，我常常能很轻易地越过他放在地上的吉他看到对面小区里的游乐园。他把我放倒在床上，在我们彼此纠缠的时候，我常常会疑幻似真地听到游乐园里孩子的欢笑声。我附在莫瑞的耳边轻声问他：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他的喉间沉沉地回荡出一个声响。我想他是在说：好。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们在隋城栖身的时间会是这样地短暂。如果对抗现实最好的手段不是幻觉，那只能是虚构。 这些天我常常回想我们在隋城度过的那短暂的平和时光。而越是回想，我就越是会觉得那是一场虚构的情节，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故事都拼凑不起来。 莫瑞曾经说我是一个阴谋论者。那时候我反问他，那你呢。他说他很宿命。他死后，我才真正确定了这一点。在他闪亮辉煌的二十五岁，莫瑞的死亡伴随着他的宿命论终于令我信服。 他死于一场暴动。





警笛声再次轰鸣着远去，木棉街已经进入深夜。对面公寓里的灯亮了又灭。我跟随那个女人走进了亚瑟。 她犹豫着走到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并且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为我拉开了一张椅子。 她叫了一杯苏打水后便不再说话。我注意到她的手指非常地洁净修长，左手的指甲剪得很深。我猜想她或许也是一个吉他手。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坐着，想着各自的心事。我不清楚她是否会好奇我为什么要跟随她进来。 不知乐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DJ开始循环地播放一张唱片。第三首歌的前奏一响起，她突然起身向音控室走去。随后我看到她出现在麦克风的前面。 后来在她的歌声中，我渐渐想起了这首歌。是杨乃文的《你懂吗》。 





莫瑞的右眼是看不见的。他的失明与我有着间接的关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无法彼此原谅。或者我更愿意他能够彻地憎恨我，然后抛弃我。如果他觉得我们之间理应有所偿还的话，我不会有任何犹豫。但他选择的方式是摧毁他自己。他要我永远都记得。 有天莫瑞问我说：殳端，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一个地方？我是说，趁你尚未熟悉它之前就离开？我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之后他便不再说，低头继续玩着滑音。我一直不喜欢他用滑音，也许是我常常害怕会有鲜血从那根弦上滴落下来。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记得莫瑞的样子，甚至连下辈子也搭上去。但就是那把刀从我手中掉落的一瞬间开始，我的脑海里再也无法拼凑出他完整的样子。 没错，是我杀了莫瑞。 





她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在这样一个陌生城市的夜晚，她的出现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性。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在Merci演出时的莫瑞，又仿佛是回到了更早以前的H城。 她坐下后又叫了一杯苏打水。“你喜欢这首歌么？”她说。 “我听过。” “你在等什么人？” “没有人需要我等。你呢？” “我等的人走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跟着你进来么？” “因为我们身上有相同的气味。” “你指什么？” “你杀过人。” 





莫瑞死后我开始回忆他曾经问我的那句话。他说：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一个地方，趁你尚未熟悉它之前？那个时候我没能明白他早已预见到半年后隋城的那次大暴动。而他说的那个地方，不是隋城或者其他的什么，而是这个世界。 在他问我那个怪异的问题之前，他一直持续抑郁。有时我半夜从梦中醒来，会看到他独自坐在落地窗边沉默不语。我唤他，他也仿佛没有听见。眼神空茫。过了一会，他会像梦醒一般突然回过神来，然后回到床上继续睡眠。隔天早晨起来，他就会告诉我说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窗边，而我坐在床头看着他。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梦游，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因为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精神科医生开给他的奋乃静和大剂量安眠药。 两个月之后他执意要搬去隋城，我以为他只是想换一个环境，于是便不再坚持。 隋城是一个可以隐去我们所有过往的地方。那是一个中部地区的小城市，中等人口。城里的很多男人靠去山里开矿为生，与外界的沟通并不频繁。 在隋城度过的那几个月里，莫瑞的情绪被安抚下来。有时他会跟着城里的男人去山上的煤矿，我告诉他没有必要如此，我们的生活完全可以维持。而他只说他想干点体力活，这样晚上睡觉心里会塌实。 来到隋城之后他似乎是变了。他不再酗酒，却也不再碰吉他，抑郁的情绪正在好转。在他的脸上我渐渐能感到阳光照耀的气息。我心里觉得安慰，却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但具体是为了什么我说不清楚。 隋城的街道很苍白，在这座城市里从来也没有出现过所谓的24小时便利店。有时我会觉得非常寂寞，想与人交谈。有时却不。 隋城的夜晚很漫长。在莫瑞早早上床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为当地的一个小图书馆整理书目。偶尔地，我还能接到一些兼职翻译的工作。有时候我们也叫邻居来家里打麻将。这种娱乐活动很容易就让人沉溺，因为在打麻将的时候你会感觉时间过得飞快。除了有出有进之外，打麻将跟抽大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每当我在午后醒来，透过窗口向外望去的时候，几乎很难看见什么人。连对面小区里的游乐园都静悄悄的没有声息，有几次我甚至会怀疑这条街上究竟有没有小孩子来这个游乐园玩耍。那时候整条街总是十分的安静，路面泛着白光。 隋城的日子是静止的。莫瑞热爱它的原因是不是也出于这一点我不得而知。但对我而言，这23年来的生活有如幻觉，它行进得太快。隋城的缓慢与单调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它起先诱惑了莫瑞，随后便是我。 





我换了一个姿势。这个女人的墨镜此刻让我觉得充满了侵略性。 她轻轻地咬了一口半片柠檬，而后开始了她的叙述： 很多年前，我在S城。那时我们有一个乐队，在一个叫Merci的酒吧里驻唱。那几年S城的地下音乐圈很浮躁，在走穴了大半年之后，我们在Merci停留下来。 每个周四晚上都会有一个男人来听我唱歌。他坐固定的位子，点固定的歌。那首歌就是《你懂吗》。但他从不找我搭话，总是在喝完第三杯龙舌兰后离开。 后来在一次演出中我出了事故。一个喝醉的客人上台来闹事，在争执中他把酒瓶砸向音箱，而碎片却恰好扎进了我的眼睛。 那之后我离开了乐队。我无法再站在那个地方，当我无法看见任何东西的时候我就成了一个赤裸的人，我没有了骄傲。 后来那个男人辗转找到了我。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跟我走。 他是台湾人，独自在S城生活了九年。他说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觉得我很像他的一个旧友。我感觉到他措辞的小心，心里竟有些感激。他说他的那个朋友也曾是一个歌手，九年前死于一场疾病。那个女孩有和我一样沙哑的嗓音，和高高的颧骨。 他或许把我当成了那个女孩，我想。 那之后我只为他一个人唱歌。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爱我，或者那个女孩。他从不与我做爱。 一年后我的视力有了些许恢复，但依然无法看清东西。我开始尝试出门走动。偶尔会回到Merci，但仅是作为一个看客。在一次乐队演出后，我从洗手间出来，无意间听到主唱和BASS手的闲聊。他们讲起了一年前的那次事故。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那次的意外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那之后他们的乐队顺利地进入Merci驻唱，很快浮出水面。 之后的事情像一出泛滥的剧情。我一路跟随那个主唱的女孩，在黑暗的地方用酒瓶划开了她的腹部。我看不清她痛苦的脸，但腥湿的味道使我确信她已经死了。我瘫坐在她的身边，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但他的出现破坏了这个本可以完整的剧情。 他让我回去整理一下自己立刻来这座城市，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处理。他说一个月后他会在这个亚瑟酒吧等我。 





大约一个月前，在隋城附近的一个煤矿发生了严重的瓦斯爆炸。很多清晨准备交班的煤矿工人被突如其来的坍塌困在900米深的地下，而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有煤矿负责人出面。很多矿工因为延误抢救而被活活闷死在井下。煤矿方为了减小事故影响并回避责任，故意使事故鉴定模糊化。在一星期后的早报上，人们看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死伤数字。 这已经不是煤矿发生的第一次事故了。在隋城附近有大大小小的煤矿不下十个，莫瑞曾经在这些煤矿工人当中与他们一起下过井。那天上午听到城里的人说矿上出事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莫瑞在不在那里。当我不顾一切地向矿井的方向跑去的时候，我在人群里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莫瑞。 他面容阴沉，不发一语，脸上有煤灰和油水。我看到不断有人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问他一些陌生的名字，他们问他这些人有没有跟他在一起。 令我真正快要发疯的是他的沉默。当不断有人从矿井方向走过来的时候，人群离开了莫瑞扑向新的希望。他却还是低着头继续走，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样子。我一下子就绝望了，脑海里浮现他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的样子。我知道他的病又回来了。 后来的半个月里，煤矿负责人给予了受难家属一些象征性的赔偿，并要求他们签署一份不诉诸法律的协议。正是这份协议激怒了隋城的所有人。多年来对于政府施于煤矿主的放任、超负荷开采和设备简陋所引发的频频事故、以及早早了结的善后事宜。这所有的积怨在那一刻不可遏止地爆发出来。 终于在那个下午，人们冲上街头开始了这场暴动。
她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像一个得了肺痨的病人。 在她漫长的叙述中，她间或的咳嗽使她的故事显得十分不平整。偶尔我也会怀疑那些戏剧性的转折里所包含的真实性。但必须承认，她的歌声确实很动人。 这次她咳得特别厉害，我几乎能感受到连桌子都被她支着的手肘震得摇晃起来。她喝完了她的第二杯苏打水，在叫第三杯的时候，抬头问我是不是需要一杯酒。 我告诉她我在戒酒，因为我怀孕了。她似乎是停顿了两秒钟，随后继续开始了她的叙述： 我离开S城的时候是秋天。S城的秋天很美很短暂。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那座城市，但是我热爱它的秋天。 在我来这里的火车上，我听到对面乘客的半导体里播放的新闻。在那天的新闻里，他的名字代替了我的。他成了那件凶杀案的嫌疑犯。 我不清楚之后他去了哪里，有没有被抓到。一个月后我如约等在了亚瑟的门口，但他没有出现。 我以为他死了。死在逃亡的路上，或者一场车祸之类。我依然每晚等在亚瑟的门口，因为他说过要带我走。
 在隋城的那场暴动里，我看到了更多的死亡。人命的轻贱在权势和威严面前不值一文，而真正令我感到悲哀的是，它的代价是那么地容易被攫取。 那个夜晚对隋城来说是像白昼一样清晰的。从周围县城调来的部队把隋城包围了起来。手无寸铁的人们无法理解这些荷枪实弹的武警为什么要把他们团团包围，于是他们也本能地拿起了武器。 莫瑞和我站在亢奋的人群中间。我想起多年前在H城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他指着我手里的相机对我说：给我看看你眼里的天空。这句话曾经困惑我很多年，当有天他为我揭开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的时候，也许我们之间的纠缠才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我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拿着便携式摄像机的外国记者。我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眼前所发生的这场阴谋。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他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枪，趁着人群与军方发生冲突的混乱间隙，向一名武警进行了射击。 在人群绝望的呼喊声中我看到了莫瑞平静安详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在说：他对眼前的这一切早有预料，他不想再挣扎。 他把刀递给我，对我说：跟着那个外国人，然后你就能走出去。之后他便转身朝那些武警走去。在他看我最后一眼的时候，他说：殳端，跑吧。





在我来到这里之后，我意识到我已经怀上了莫瑞的孩子。我开始尝试戒烟戒酒，虽然这很难。每当我想起莫瑞曾经是一个多么喜欢小孩子的人，我就会觉得特别寂寞。如果莫瑞还活着，他应该会想要一个活泼健康的小男孩。那么等他长大了，就能跟着他爸爸一起踢球，或者弹吉他，虽然他或许并不会喜欢这种乐器。人死后大概是会把什么都忘记了的，莫瑞应该也不会再记得多年前轰动H城的那次事件。如果所有的恨都不曾有过，那么爱是不是也不会存在？ “那么后来呢？他死了么？”我追问她。 在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她慢慢地抬起头：“他死了。就在刚才。” “你是说那个通缉犯？” “是的。 你知道，人有的时候会记错时间。比如我以为在这座城市已经度过了自己的一生，那是因为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而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这当中的时间就是如他所承诺的一个月。 我知道他会找到我，因为我的裙子上还洇着那天晚上那个女孩的血。血腥的气味能使人相互辨认。所以今晚你才会走过来接近我。 他死时嘴里念着的是另一个女孩的名字。那个九年前死去的女孩。 她死于肺痨。”





我尾随着那个外国记者走出暴动的人群和武警的包围。在他为摄像机换磁带的时候，我走上去用刀扎向了他的腰部。那种感觉软绵绵的不够实在，在我拔出刀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磕磕碰碰。然后有血水迅速地从伤口涌出，溅到我的裙子上。他转过身本能地要来夺我手里的刀，于是我又对着他的腹部猛扎了几刀。每扎一次，我就仿佛看到记忆里莫瑞的样子离我遥远了一步。 他终于死了。那把刀从我手中掉落，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荒草中。天快亮了，我不敢回头，只能朝着远处光亮的地方继续奔跑。 我一直能听到莫瑞的声音在我身后。他说：殳端，跑吧。 





在那个女人的寓所里醒来已是三天后的事情。她躺在我的身边已经再也无法醒过来。 我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莫瑞曾经服用过的奋乃静。她应该吃掉了整整大半瓶的舒乐安定，而我却在三天后的清晨独自醒来。她或许只是想让我好好地睡一下。 突然，我开始不再信任自己的记忆。看着木棉街外宁静安详的早春光景，我怀疑自己在这座城市逗留的时间究竟是短短的二十七天，还是接近半生的二十七年。 











 2006.06.30.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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