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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4px;">蜻蜓 <p></p><p>文/刘少言 <br/>1. </p><p>陈渔坐在灶间的一条小板凳上,灶堂里的火照着她的脸,似乎是火烧云时的晚霞影在她脸上,霏红而柔情。天还没亮透,屋里的摆设仿佛放置在雾中,棱角暧昧、线条模糊。陈渔是那么安静,如同屋中的摆设。父亲的酣声、火烧树枝的“丝、丝”声、锅里粥的沸腾声,持久地响斥整个屋子,偶尔还会叠加上鸡的鸣叫声、狗的吠叫声、鸟的歌唱声。 </p><p>陈渔凝视着灶堂里跳跃的火焰,她原本安静、祥和的脸庞,忽然扭曲起来,犹如她看见她未曾见过或者她预示将要见到未曾见过的某种恶心的不名物,恐慌不安。她想到昨晚的梦:一只粉红色的蜻蜓,轻盈地扇动翅膀,时而静止时而缓缓移动。透过它的翅膀,能清晰地看见蔚蓝的天空。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仿佛地里雪白的棉花挂在了天空上。太阳挂在白云间,散发着成熟稻子的金黄色光芒。不一会儿,太阳躲进了一片暗黑色云层里,这时阴影里的蜻蜓加快了翅膀扇动的频率,径直飞向池塘。池塘的水泛着绿意,被微风吹起点点涟漪。当蜻蜓飞到池塘中央时,它盘旋起来,不再往前飞。蜻蜓振动翅膀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它的身体越来越重。蜻蜓的身体开始发生微妙的但是具有毁灭性的变化,翅膀跟霉烂掉的扇子,每扇动一下,翅膀的部分就裂开、脱离。四片翅膀就这样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一脱落掉了。当蜻蜓只剩下最后右上方的那片翅膀时,它还在空中吃力地侧着身子盘旋,跟战斗机表演特技一样。陈渔在妈妈在世时,她和爸爸、妈妈就曾去县里看过军用机特技表演,那是她尖叫、忐忑不安,然而却温馨异常的记忆。当蜻蜓的翅膀全部脱落了,它开始不情愿地盘旋下降,最后降落在水面上。它在水面上扭动身躯,仿佛在寻找它掉落在水面上的翅膀。翅膀的碎片分散地荡漾在水的涟漪里,似乎它们在荡秋千。没多久,蜻蜓的身躯不动了,也和它的翅膀一样,在水的涟漪里荡秋千。太阳又从黑色云层里出来了,天还和刚才那么蓝,好象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p><p>这个梦是第二次出现在陈渔的梦境里,第一次还是5年前,那时她12岁,妈妈还在。她从这个梦中惊醒了,却没感到多害怕,只是有些惋惜,那么漂亮的蜻蜓就那么死了。第二天一早,她把梦告诉了正烧火做早饭的妈妈。陈渔听了妈妈的几句安慰,就跑离了灶间,快活地在屋前的晒场上踢毽子。当踢得正欢时,她似乎听到妈妈呼喊她的声音,她扔下毽子,飞快地跑到灶间。只见妈妈还坐在小板凳上,只是头靠在了被烟熏黑的烟囱上,头下方集陈着一滩黑色的液体,嘴角也挂着类似的几滴。陈渔清晰地闻到一股股腥味,似乎来到了鱼塘边。妈妈在微弱地呻吟,后背轻微地起伏。 </p><p>陈渔妈妈在送往医院的路途中就断了气。 </p><p>妈妈死后,陈渔时常想起那个梦,她认为是自己把妈妈给害死了,因为她可恶地做了个那样的梦。陈渔从那时开始就承担了妈妈要做的一切家务,在太阳出来前把早饭做好、扫地、喂猪、洗衣服、去水库里捞猪吃的水草。随着年岁的增长,村人们见陈渔都夸她长得越来越像她妈妈了,又漂亮有贤惠。陈渔很喜欢村人对她的那种夸奖,她很乐意成为妈妈那样漂亮、贤惠的女人,那是种骄傲。妈妈就像一只漂亮的粉红色蜻蜓,然而陈渔一想到这个比喻,她就悲伤起来。 </p><p>时隔5年后,陈渔又做起了那个谶语般的梦,它是不是预示着她也要和妈妈一样死去? <br/>陈渔想,就算自己死去也没什么。只是爸爸呢,他能照顾好自己吗?自妈妈去世后,他时常汹酒,时常睡倒在路边,在冬天那还不冻死?赌友逼债时,谁来帮爸爸圆场?爸爸饭谁来做?爸爸的衣服谁来洗?爸爸的农活谁来做?…… </p><p>如果不是预示着我将死去,那预示着爸爸死去吗? <br/>他可不能死。 <br/>爸爸养我那么不容易,没妈妈的爸爸过得多苦。如果非得死去一个,还是我吧。陈渔想。 </p><p>陈渔在冥想的同时,习惯性地把柴火添到灶堂里。 <br/>“陈渔!你死哪去了?锅里的粥都给烧糊了吧?满屋子焦味!”还躺在床上的爸爸吼着对陈渔说。 <br/>陈渔回过神来,慌忙地拿起锅铲搅动起粥来。 <br/>“我在呢!” <br/>“这么个大人,连个粥都煮不好?狗日的。越大越不中用!”陈渔爸爸清了一口痰,又对陈渔吼道。 <br/>“爸爸。没下次了!” <br/>“昨天让你今天干的农活你记住了没?” <br/>“记住了,爸爸!你放心。” </p><p>2. </p><p>陈渔的爸爸叫陈一清,自他老婆死去后成了酒鬼、赌棍,偶尔还滚上他人媳妇或是寡妇的床。 </p><p>陈一清吃罢早餐,就和往常一样找人打麻将,那时陈渔已怀着对梦的恐惧到地里锄草去了。今天陈渔的农活和往常一样安排得挺满,上午要锄东边地里的草,下午要去西面棉花地里捡棉花。 </p><p>今天陈一清手气不错,到吃中饭时,就赢了两、三百块。而输家一心要扳本,中饭就在麻将桌上吃,吃完后继续打。打到晚上七点多,散桌了,陈一清三吃一赢了五百多块。输家要陈一清去一华里远的镇上饭馆请客,陈一清爽快地答应了,难得一下子赢这么多。他们四个吃到晚上十二点多,干掉了6瓶二锅头,每个人都醉熏熏的,走路都摇摇晃晃。他们把自行车放在了饭店老板那,买了点花生米,一人拿瓶二锅头,东倒西歪地往村的方向走。 <br/>“有本事你们就把春根媳妇干了!那娘们,一看就欠干。走起路来,大屁股扭得跟跳秧歌似的,胸前那两个球,一蹦一跳的。” <br/>“你敢惹春根媳妇?” <br/>“春根可不是好惹的,流氓啊,一肚子坏水。偷鸡摸狗,啥缺德事干不出来?就差没杀人放火。搞女人时被女人丈夫抓奸在床还生生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 <br/>“不会是春根把你媳妇也干了吧?” <br/>“操!如果把我媳妇干了,我非得用锄头一下把他砸死,然后用铁爬子,把他拖到山上喂野兽。” <br/>“操!吹牛有个屁用!有本事你们今晚就去爬她窗户!这里有两百块,谁敢,我给他!”其中一个说完,就从兜里拿出两张一百块,使劲地抽打着自己的手,发出“啪啪”声。 <br/>“操!你去啊!我出三百块给你!加一百!自己不敢就拿两百块唬人!这里三百块,谁去,我给他!”另外一个说完,就从兜里拿出三张一百块,来回晃动在其他人的眼前。 <br/>“一清,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想去!” <br/>“一清去合适。”另外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br/>“操。你们是怕老婆啊?”一清反驳道。 <br/>“怕老婆?怕个鸟!万一让春根那家伙知道,就不好办了!鬼都不知道,他会怎么整?” <br/>“你啊!孬种一个!” <br/>“有本事你去啊!” <br/>“不说春根媳妇了,你们都孬种。怕事。对了,一清,村西寡妇小杨,胸挺大的,摸得舒服吧?” <br/>陈一清跟村西寡妇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就算大白天,他也会大摇大摆地进她的家。 <br/>“你为什么不说说,你家媳妇的胸大不大?”其中一个帮陈一清反驳。 <br/>“你们凑一起过,得了!两个人有个照应!” <br/>陈一清叹了口气说:“都拖家带口的,凑在一起也不容易!” <br/>“陈渔也大了啊!一两年后,都可以嫁了!” <br/>…… </p><p>四个酒鬼七嘴八舌地胡侃,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口附近。 <br/>从村口那里传来几个女人谩骂声: <br/>“你们也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被狼叼走了!” <br/>“又喝这么多?不得好死的东西!” <br/>…… </p><p>那三个人都被媳妇扶回家了,陈一清有些惆怅,扔掉了手里没喝完的半瓶二锅头。陈一清家在村的最里面,去家要经过春根家。他摇晃地朝家走去,路过春根家时,不由地朝春根家的窗户看去,里面还亮着灯,窗帘上正好晃过一个人影。陈一清从春根媳妇往常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察觉到有种微妙的暧昧情绪,然而由于春根,他一直克制着,不想惹上春根。春根是那种死缠烂打,吃不得亏的人,报复欲极强。在前几年,陈渔放牛时,不小心让牛吃了他家几棵稻苗,他竟什么都不说,跑到陈一清家的稻田里,连踩了几拢稻秧。此时,春根媳妇丰满的身体,使得陈一清忘切了一切,抱着侥幸心理,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春根媳妇的窗户下,敲响了窗户。 <br/>春根媳妇警惕地问:“是谁?” <br/>“我。你一清哥!” <br/>“一清哥,这么晚有什么事?”春根媳妇拉开了窗帘,打开了一扇窗户。 <br/>“没。没什么!”陈一清挠挠脑袋。 <br/>“喝酒了吧?你满身的酒气!” <br/>“恩。是喝了点。走到这口渴得不行,看你灯还亮着,就走了过来。”陈一清很满意自己的谎言。 <br/>“那进来喝口水吧。反正春根也不在,他不在的日子,也多亏你照顾。” <br/>陈一清听完,知道有戏了。 <br/>“我帮你开门吧。哦。开门也麻烦,就从这窗户爬进来吧!”春根媳妇说。 </p><p>正当他们赤裸相对时,响起了敲门声。 <br/>他们停止了动作,陈一清并没慌张,因为他认为,丈夫出外半年了,别家男人敲门也是常事,尽管至今村人没传出春根媳妇偷人的事。他低声问春根媳妇:“是谁啊?” <br/>“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敲门呢?从没有过啊!” <br/>“难不成春根回来了?”陈一清声音带着试探和反讽。 <br/>春根媳妇听出了陈一清的言外之意,狠狠地拧了陈一清一下,他低低地“哎哟”了一声。 <br/>“莫非真的是他回来了?”春根媳妇的声音有些恐慌。 <br/>“妈的!睡死了?敲半天门都不开?”春根吼着。 <br/>“完了。是春根。快穿衣服啊!”春根媳妇慌乱地低声说。 <br/>“哦。来了。来了。就来了……”春根媳妇应合着说。 </p><p>春根径直走到房间里,只见窗帘在晃动,他撂开窗户,窗户开着半边,看着一个影子在奔跑。春根矫健地越过窗户,嘴里喃喃说:“从来是,我偷别人的女人。今天竟有人偷到老子头上?狗操的!” <br/>陈一清没能逃过春根的追逐,被春根一拳打倒在地。 <br/>“你狗操的。连我女人都敢偷?” <br/>“酒喝多了!” <br/>春根见是陈一清,竟冷了下来,点上了一支烟。问陈一清:“你说怎么办吧?” <br/>“我真的没和你媳妇怎么样。” <br/>春根一拳打过去,反问道:“没怎么样?” <br/>“我们没干成,你就来了!” <br/>“你骗小孩啊?” <br/>“你说怎么办吧,怎样我都愿意。赔钱?” <br/>“钱?老子没吗?把你老婆给我睡,妈的,你老婆进土了啊!”说完朝地上拼命地吐口沫。 <br/>“我这里三、四百块,全给你!”陈一清把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吃饭去了2百多,出来打麻将时,身上原本带了一百多,加上赢的五百多。 <br/>“你以为我老婆是鸡啊?给钱就行?”春根边吼着,边把陈一清手里的钱放进了兜里。 <br/>“反正没完。今天先到这,我累了,明天我想好了再说。”春根说完,扭身走了。其实他心里已有个恶毒的计划。 </p><p>陈一清捂着被揍的脸,爬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朝家走去。他心情沮丧极了,走了几米远后,他又折回身朝村口走去,因为他想起,还有半瓶二锅头扔在那。他拧开捡回的半瓶二锅头,一干而净,接着拿着空酒瓶,哼着歌,朝家走去。春根会怎么样报复呢?如果媳妇在的话,那该多好,媳妇是那么漂亮、贤惠。 </p><p>躺在床上的陈渔听到陈一清开门的声音,就起了床。她已经习惯了,无论多晚,她都会伺候爸爸上床睡觉,帮他倒洗脚水、帮他脱外衣。陈渔经常见爸爸醉酒回来,然而今天他的模样,让她很吃惊。 <br/>“爸爸。你怎么了?” <br/>陈一清没说话。 <br/>他没看见陈渔而是看到他媳妇。他喊着他媳妇的名字,朝媳妇跑去,然后把媳妇抱上了床,解开了她衣服。 </p><p>陈一清在陈渔帮他洗脚时,就算他睡着了,他也会吩咐她明天该做的活,今晚也不例外。 <br/>“明天要去村西那块地捡棉花!” <br/>“是。爸爸。” <br/>“明天要多捞点水草给猪吃,猪要出栏了!” <br/>“是。爸爸。” <br/>“明天要挑担大粪去菜地里,菜都黄了。” <br/>“是。爸爸。你放心!” <br/>…… </p><p>3. </p><p>陈一清醒来时,阳光都照到玻璃上了,他头有些疼。他和往常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感觉到一丝区别。昨晚到底发生什么呢?打了一整天的麻将,然后去了镇里喝酒,他是确定的。然而后来他爬过窗户和春根媳妇亲热,被春根抓了打了一顿,回来后又抱着媳妇亲热,这是真的吗?春根不是在外地打工吗?媳妇死了那么多年,把女儿陈渔当成媳妇了?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发生。他摸了摸脸颊,很疼,莫非真的被春根打了?他急忙起床,拿起镜子照,镜子里清晰地显现出被击打过的青痕。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不小心撞上了门框。把女儿当媳妇?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慌乱地把屋子跑遍了,陈渔不在,她一定是洗衣服去了。这让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毕竟没把女儿当媳妇,然而当他看到自己床上的床单已换了,心里又暗淡了下来。如果把女儿当媳妇,那真是连畜生都不如。这时陈渔提着洗好的衣服回来了,她问:“爸爸,怎么还不吃饭?粥在锅里呢!” <br/>陈一清见女儿和往常一样,心又放了点下来。昨天的事一定是个梦。 <br/>“怎么把床单给洗了?” <br/>“有些日子没洗了,今天太阳又好。”陈渔说。 <br/>陈一清见女儿如此淡定,心安稳了下来,边走向灶间,边喃喃自语说:“昨天的事,一定是个梦。” </p><p>陈一清喝粥喝到一半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晾衣服的陈渔,你爸爸呢? <br/>“在屋里喝粥呢!”陈渔回答说。 <br/>那声音是春根的。 <br/>陈一清慌忙放下喝到一半的粥,走到了门口。他问春根:“老弟啥时候回来的?” <br/>“我啥时候回来的,你不知道?你这个狗操的。”春根说,“昨晚的事,你忘了?” <br/>陈一清脑袋“嗡嗡”响,心里说,完了,完了,昨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br/>这时,陈渔已晾好衣服,回到屋里,对陈一清说:“爸爸,我去捞猪草了!”春根死死地盯着陈渔,当她走到门口时,他对陈一清说:“陈渔长大了,长得真好看!”他一说完,然后又盯着陈一清说:“老哥,昨晚的事怎么办吧?想好了没?” <br/>“昨晚的事?”陈一清反问说。 <br/>“妈的。睡我媳妇,你装糊涂?拿好主意没?” <br/>“你说怎么办吧,怎么着都行。”陈一清无奈地低着头说。 <br/>“如果你有老婆,让我睡睡,我俩也就扯平了,问题是,你没老婆啊!” <br/>“赔钱,行不?” <br/>“行。谁叫你是我老哥呢,听你的。” <br/>“你说个价吧!”陈一清说。 <br/>“既然都说上钱了,就不得不算算了。老哥,我出去多久了?” <br/>“你自己还不清楚啊?半年多了!” <br/>“是啊,半年多。如果这一算,你要赔的钱就是个大数目了。”春根说。 <br/>“这怎么说?” <br/>“既然都谈上钱了,我就牺牲一把,把我媳妇当个鸡的价。你知道外面鸡的价吗?” <br/>“不是很清楚。” <br/>“你没去过外面,我告诉你吧,一般操一次一百,包夜两到三百。” <br/>“那我昨天给你的钱都够了啊!”陈一清说。 <br/>“我都出去半年多了,谁知道你们呢?” <br/>“我,我,我一次都没干成啊。昨晚是第一次。”陈一清沮丧、无助地说。 <br/>“老哥啊,不能做无赖啊!做了就做了,就承认,要赔你得赔。如果你无赖,我无赖起来,你家真的就不得安宁了。”春根眼神里露出凶光。 <br/>“好。好。你说多少钱,我认。” <br/>“算6个月吧,180天,包夜200块。三万六。你是老哥嘛,当然我得吃亏点,打个5折,一万八吧。” <br/>“一万八?你也太黑了吧?”陈一清惊了一身汗,愣愣地看着春根。 <br/>“一万五。这个数,一分都不能少。拿不出,有你好看的。我春根说话从来算话。”春根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他盯着陈一清,那目光使得陈一清低着头。 <br/>春根说完就扭身朝屋外走,走到门槛那扭过头说:“一个月之内。” <br/>春根走了几步,又扭回头得意而神秘地说:“其实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只要你愿意。先凑钱吧,万不得以时,我会告诉你的。” </p><p>陈一清在家翻箱倒柜,一数钱,才5千多点。还差一万呢?这怎么办呢? <br/>还有既然爬春根媳妇窗户是事实,那么,把女儿当媳妇,是不是也是事实呢? </p><p>陈一清坐在屋前樟树底下抽完了整整一包“南方”后,走进屋里,把家里5千多块的积蓄都放在了衣服口袋里,然后往赌友家走去。凑满一桌后,陈一清说,今天玩大点,赌注加大几番。其他人不同意,说是玩玩,消磨时间。陈一清没办法,只能凑合着打。中午饭过一点,春根过来了。春根坐在边上看到散桌。陈一清今天的运气虽不如昨天那么好,也还赢了1百多块。散桌时,陈一清说,明天要打就加码,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春根附和着说,是啊,要加码。明天他也算上一个。打100、200的。其余三个都说,打这么大,你们找别人吧,我们是玩不起。陈一清沮丧地出了门,随后春根也跟了上来。 <br/>春根说:“老哥!你想靠打麻将赢?” <br/>“不靠这,靠什么?去偷?去抢?现在卖血都没路,他娘的,都改成无偿献血。政府还让不让农民活了?” <br/>“去他娘的狗屁政府。问题是,筹码太小,根本不可能赢那么多!” <br/>“明天我四处找找大子弟。拼一拼!” <br/>“在镇上,我倒认识好些玩大的。”春根说。 <br/>“你?你能安好心?” <br/>“大哥。这你就错了。你赢钱还不是为了还我,我比你急啊。如果你想去,我们明天早上7点村口见。” </p><p>4. </p><p>陈一清想就算那是虎口也得闯闯,没别的法子。他不到七点就到了村口,春根已叼着根烟坐在村口的石头上。 </p><p>陈一清看到了希望,因为接连三天,他都赢了。三天一下来,赢了四千多块。他对春根的态度也缓和下来了。春根说,那另外两个,都是有钱的主,输个几千块算个屁啊,他们一天玩个小姐、洗个桑拿都得好几千块呢。 </p><p>接下来运气就不再在陈一清那了,前两天是输个几百块,越往后输得越多。第七天时,他兜里只剩下几百块了。那个晚上,他一整夜没睡,想着法子要把本扳回来,至少还要赢他们个1万块。运气会回来的,他祈求着。 </p><p>第八天的好运气并没有随着陈一清内心的祈求而降临,不到上午十点,陈一清把衣兜翻了个底朝天,还欠赢家3百多块。陈一清瞅着对面春根直发愣。春根说:“老哥啊。我也不能把钱借给你,你还欠着我的呢。” <br/>陈一清眼睛红了。 <br/>“其实我们可以再玩,只要你愿意。”其中一个说。 <br/>“怎么玩?” <br/>“你不就没赌本嘛?你还有一水灵的姑娘啊!我们可以一把定输赢,你赢了,不只5千多块本还你,春根的钱我也替你还上!你输了,把你姑娘给我睡上一夜。” <br/>“操你狗日的祖宗,这话你也说得出口?”陈一清口吐横沫,激动得浑身颤抖地说。 <br/>春根说:“老哥啊。这就是你想不开了,你姑娘终究不是别人家的?人家看上的是,你家姑娘没找过男人,外面漂亮姑娘多的是,何必搭上这么多钱呢?” <br/>“春根,你狗操的。这话你说得出口?”陈一清骂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br/>春根对着陈一清的背影说:“你想想吧。你欠我的钱,你怎么还?还签了字,盖了章。去法庭你都走不了!” </p><p>陈一清一根烟燃着一根烟走回了家。一到家就翻出以前铺在自己床上的床单,床单上有块没完全褪去的红色斑痕,他看着那斑痕,泪水满了他的眼睛,那晚真是把女儿当成媳妇了。他瘫坐在门槛上,自言自语:“我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啊!畜生都不如……” </p><p>当门槛边堆起一堆烟蒂时,陈一清精神缓和了点。 <br/>春根说的话也没错,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再说如果没女儿,也早和村西寡妇小杨在一起过日子了。去赌一把,不赌更没希望,还有更好的方式吗?玩甩子,赌大小,一把定输赢。 </p><p>结果毫无疑问是令人伤心的、沮丧的。陈一清接连三天把自己灌醉,睡在春根他们给他安排的旅馆里,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们。 </p><p>女儿反正是别人家的。 </p><p>5. </p><p>近半个月陈一清都没回家,一直住在旅馆里,喝酒。 <br/>春根他们经常过来,刚开始,陈一清很抵触,后来他又缓和了,和他们又打起麻将来,他又想赢,仿佛要赢回女儿失去的贞洁。 </p><p>陈一清又在输,钱又跟天空下的露水一样被阳光毫不留情、迅速地蒸发掉。 <br/>没几天,钱又完了。 </p><p>陈一清钱输完的那个晚上,春根他们请吃饭,喝了几瓶二锅头后,春根醉眼朦胧地对着同样醉眼朦胧的陈一清说:“老哥啊。你有个聚宝盆啊。可是你就是不利用!” <br/>“聚尿、聚屎盘有,聚宝盆有个屁。” <br/>“陈渔就是。我认识一家县城娱乐场所的老板,他那缺人啊。凭陈渔那姿色,月入5千都没问题。” <br/>“值那么多?那做什么呢?” <br/>“反正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嘛!” <br/>“操。”陈一清骂了句,情绪上没多激烈。 <br/>“我是为了你的财路,你啥力气都不出,坐在家数钱就行了,县长都比不过你啊?” <br/>“操。你缺德还真缺到了家。你怎么不把你老婆弄去?” <br/>“我想啊。真是想。说句实话,老哥,我真是想。”春根站了起来,手搭在陈一清肩膀上,接着说,“可是她过了那个年龄,真后悔以前没抓住机会,没好好捞上点。” <br/>“你老婆现在也不赖啊!”陈一清说。 <br/>“操。来!来!我们干了这杯,干了。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快活么?” <br/>“今朝有酒今朝醉!干!” <br/>…… </p><p>陈一清钱不剩了,只能回家。 <br/>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两点多了。陈渔惊恐地问:“谁?” <br/>陈一清含糊不清地说:“我。你爸!” <br/>陈渔起了床,扶着烂摊如泥的陈一清,和往常一样,把陈一清安排得妥妥帖帖。陈一清第一次忘了交代女儿明天该干什么。 </p><p>陈一清在家呆了几天,女儿陈渔还和从前一样,似乎这些日子的事都没发生过,只不过是一场梦。陈一清烟钱、酒钱都没了,麻将瘾也上来了。春根的话,他想了,觉得他说得未尝不对。女儿终究是别人的,再说,都被他们三个干过了,也没什么所谓的贞洁了。 </p><p>陈一清在吃中午饭时对陈渔说:“我帮你在县城里找了份工作!” <br/>“爸,我不想出去工作。” <br/>“那工作不累。钱又不少。” <br/>“爸,我只是不想出去。”陈渔说。 <br/>“爸其实也不想你出去,我不是欠人家的债,没办法啊。” <br/>“爸。我知道。不是都还清了吗?”陈渔低着头,眼泪流淌在脸颊上。 <br/>“没。” <br/>“恩。我去。” </p><p>6. </p><p>陈渔去了县城,陈一清、春根他们又在一起搓麻将、喝酒,如果陈一清输了,他们同意赊帐。日子仿佛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和谐、快乐之中,如果那一天陈一清不因为说是病了没法来又来了的话,这段日子或许还在持续。 </p><p>那一天的前一个晚上,他们约好一起去旅馆打麻将,然而早上时,陈一清说肚子疼有可能不去了。陈一清在家多躺了会,感觉又好多了,他想打麻将或许更能抵抗肚子疼。当他来到旅馆,正准备进房间时,他听到他们在议论他。 <br/>“陈一清那个傻卵!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管我们住,管我们喝,管我们玩,还搭个女儿让我们玩。他现在还不知道,一切事都是我未先安排好的。怪吧,也得怪他自己,谁让他干我媳妇。不过呢,把她女儿干回来了,还真赚了……” <br/>陈一清头脑发涨,浑身发热,没等听完,他径直跑进旅馆的厨房,拿起一把尖刀,又急冲冲地撞开房们,朝着春根的胸口一刀捅了进去,…… <br/>其余两人慌忙地夺门而出,而陈一清还在一刀又一刀地捅春根,胸口、腹部、大腿…… </p><p>陈一清拿着带血的尖刀,满身血迹地朝镇外的山上跑。 <br/>警察搜寻了镇外的那山,没收获,然而当警察策划一次更全面的搜寻时,陈一清提着尖刀、满身血迹地出现在警察面前。 <br/>他平静地说:“我自首。我杀人了。故意杀人。杀了春根。” <br/>“你为什么杀他?” <br/>“因为我偷了他媳妇,被他抓住,他打了我。” <br/>“打你?你就把他杀了?” <br/>“不。不是的。因为我想娶他媳妇。把他杀了,他媳妇就可以嫁给我!” <br/>“没别的原因?”。 <br/>“没。判我死刑吧,越快越好。杀人偿命。我知道的。” <br/>“坦白从宽。实话实说。” <br/>“我说的是实话。只求你们给我快点了结。”陈一清出奇地平静。 <br/>“死不死,不是我们说了算。得看法律,得经过法院。你还不说实话?” <br/>“我说的都是实话。” <br/>“漏洞百出,说个谎都不会,还想骗我们?” <br/>“我没说谎。杀人偿命。” <br/>…… </p><p>7. </p><p>陈渔就在那个陈一清自首的晚上,她又做了个有关蜻蜓的梦。梦的前半部和以前的两次一样,只是到了蜻蜓没了翅膀时,蜻蜓并没有往水面上掉,而是跟有翅膀一样,飞翔,朝着散发着成熟稻子颜色的太阳飞去。 </p><p>2006/9/16 凌晨2点半 完 <br/></p></sp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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