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像芦荟一样活着

老残

　　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我只记得那一天文文从外面带了一盆芦荟回家。她进屋后，就把芦荟放到茶几上，径自到卧室换衣服。当时，我正在看电视，其中一片叶子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于是我决定搬开它。在搬的过程中，我看它的叶子边上都长有小刺，害怕被扎，就将两只手曲成一个圆，没曾想一个不小心，还是被扎了。被扎后，手本能性地缩了回来，我发现一滴血正从我的小臂上冒出来，转眼间，它就由一个针眼变成了一个小圆点，而且还有扩大的趋势，这让我很恼火，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妈的"。文文听到我骂人，连忙从里面出来问我怎么啦。我说还不是被你的芦荟弄的，你看都出血了。我说着，把手伸给她看。可是，她看都没看，而是将视线转向了那盆芦荟，说还好，没被你摔坏，那不然就可惜了。我说有什么好可惜的，不就一盆芦荟嘛。文文很鄙夷地看了看我，说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养了快十年的芦荟，说着她又指了指那叶子，说你看多肥啊。我顺着她的手看去，发现那叶子的确挺肥的，就像一个从老山羊头上锯下来的羊角，不但粗而且长，顶端尖尖的，更让我想了狐狸的耳朵。但是我还是疑惑，说十年又怎么啦，还不就是一盆植物嘛。文文叹了口气，说，唉，看来你还真是一土包子啊，我看你整天看电视的，那我问你，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里用原子弹把日本炸了总该知道吧。我说知道啊。文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那你知道原子弹炸过后，什么东西还存活着嘛。我摇了摇头，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文文说，我看你也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就是芦荟。说完，文文把芦荟拿走了。看着文文高高地端着芦荟进卧室，我问她，你把芦荟拿进卧室干吗。文文头也没回地说，做面膜。<br/>　　出于好奇，我就到卧室看了看文文怎么做面膜。只见文文用小剪刀，很小心地剪下了半片叶子，放到了一个小碗里，然后又往里面加点其他东西，加完后就用一个小木棍似的东西使劲捣着，跟药店里的捣药有点相似。等捣得差不多了，文文对我说，过来，帮我敷上。说着，她把那小碗给了我，自己把头靠了椅背上。我接过小碗，看着里面凝乎乎的一团，迟疑了一下，说你真要把这东西敷到你脸上？文文说叫你敷就快点敷吧，还罗嗦什么啊。没办法，我只好过去给她敷。说实话，看着碗里，那绿绿的，浓绸成一团的东西，我还真有点恶心，所以我就用那小木棍弄了好大一坨往文文的脸上敷去。我沿着下巴开始，一路往上涂，不一会儿就将文文的脸涂成了街头霸王里的假面似的，只不过假面是白色的。接着，我又弄了一坨涂在上了文文的另一半边脸上。这样剩下来的就只有眼睛和鼻子了。我说文文鼻子眼睛也涂嘛。文文说你涂吧。我看碗里剩下的还有不少没捣细的叶子，就很小心地从其中拣了一些黏液涂在了她的鼻子和眼睛上。于是，文文的整张就由假面彻底地变成了一张万圣节的面具。我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了，就说我到外面看电视了。文文好象很享受似的，没说话，只"恩"了一声。<br/>　　我来到客厅，刚才我还没看完的电视剧已经开始新的一集，由于为文文做面膜错过了前面的一部分，我不得不自己凭空想象一些情节跟前面衔接起来，这让我很苦恼，不过错过的并不是很多，我很快又能跟着下面的情节继续看下去。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比较泛滥的台湾偶像剧罢了，要是换成以前我肯定是不会看的，但是现在，我失业在家，而工作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所以我实在找不出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br/>　　文文估计已经做完面膜了，因为我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了她洗脸的声音，水经由不锈钢水龙头冲在洗脸盆上，显得格外响亮。她大约洗了半个多小时才洗完，而这时电视剧已经播完了今天晚上所要播的集数，接下来的是女性养生讲座了--这是文文喜欢的，特别是文文过了三十岁以后，对这一类节目就特别关注。于是我就对文文喊，文文，养生讲座开始啦。但是，我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文文出来，我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赶忙进了卧室，只见文文正对着镜子发呆。我说，文文，你怎么啦？文文显得很兴奋，说你快看啊，我的鱼尾纹已经没有了。我凑近镜子看了看，发现在她眼角的那条小金鱼尾巴的确已经不明显了。不过，说实话，在这以前，我根本就没在意过她的鱼尾纹，所以我一下子也找不到适合的赞美之词可对她说的，但想想总得说点什么吧，要不然文文不高兴了可就不好了，于是我搅尽脑汁地想。然而就在我快要找出一句比较贴切的话的时候，文文却早就擦干脸到外面看电视去了，同时，她还顺便把芦荟端了出去。<br/>　　养生讲座，我是不看的，而时间也差不多了，想想明天还要赶人才早市，我决定先睡觉。摊开被子，我把自己包裹了进去，由于床很大，而我又很瘦，便显得有些空，使得我很想把文文叫过来一起睡，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处于更年期，还是少惹为妙。<br/>　　半夜里被尿憋醒，我不得不起来。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文文还没回来睡，就到外面看了看。电视已经关掉了，文文没在客厅，只有厨房里有一阵锅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声音，我心想文文可能肚子了在煮夜宵吧，便又去了厨房。果然，文文正忙着在厨房里弄什么东西，我问，文文你做什么呢，要吃夜宵吗？文文闷闷地说，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这么多问题啊，去去，去睡觉，明天你就知道了。我见文文的脾气又晴转阴了，就打消了去看看究竟的念头，继续回卧室睡我的觉了。<br/>　　第二天，我醒得特别早，因为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一阵极难闻的气味直往我鼻孔钻，促使我不得不醒过来。我猛地一个挣扎坐了起来，接着又听到厨房有响动，就出去了。原来文文正在煮东西吃。她见我出来，炫耀似地叫我赶紧过去，还说有好东西给我吃。此时我的肚子也正好饿了，就赶紧过去。只叫文文从锅里捞了一碗绿油油的东西给我，我接过来，仔细地瞧了瞧，发现除了几粒米我认识外，其他的我就实在看不出了。我问文文这是什么东西啊？文文很得意地说，这是我跟养生讲座的老师学来的芦荟粥，用泡了一夜的芦荟来煮粥还真不错，哎，你看什么啊，快点吃吧。说着，文文给自己也捞了一碗，但是我看着碗的东西实在是反胃，就找借口说我尿急，等下再吃了。说完，我就快步地回了卧室。<br/>　　我感觉自己是像一只老鼠一样逃回来的，而后面的芦荟气味就像一只狡猾的猫一样紧紧地追着我。我一回卧室就将门关了，但是卧室已经被这只猫占领了。没办法之下，我只好穿上衣服，提前出门了。出门时，文文又问我芦荟粥还吃不吃啊，我说我来不及了，还是你自己吃吧。见我这么说，文文竟像得了宝贝似的，把我没吃的那碗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看着她嘴角滑下的那滴绿色液体，我感觉她真有点像"动物世界"里的食肉动物。<br/>　　出了门，想想自己还没吃早饭，我就准备到胡同口的早点店里买点油条和豆浆。卖早点的李子跟我挺熟，一见我过去，就向我打招呼说，陈哥啊，今天家里怎么不做早饭啦？我说文文忙，来不及做，所以只好过来照顾你的生意了。李子笑笑说，那敢情好啊，来来来，坐坐坐。对了，陈哥，我这儿今天出来个新奇玩意，你要不要来尝一尝啊。我愣了下，说好啊，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李子说，芦荟粥。我一听李子说芦荟粥，本打算说不用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李子早把一个不锈钢桶子的盖子揭开了。于是，我马上又闻到了文文早上煮出来的味道，而且那味道比文文煮出来的还烈，以至我忍不住开始作呕起来。李子见我这样，就赶紧把盖子盖上了。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原来陈哥也不喜欢这味啊，早知道我就不开了，对不住啊。我摆摆手说算了，说你还是给我弄碗豆浆喝吧，要不然我的胃可真反酸了。李子忙说好好，他一边给舀了碗豆浆，一边给我说起了他这芦荟粥的来历。他说，他老婆昨天晚上看了那什么养生讲座后，今天早上特地要他做的。为这，他还偷偷从老秦他们家的那盆芦荟上剪了几片叶子来的。不过，李子也说了，他也是闻不惯这味，但他老婆说这东西最近会流行起来，所以只好试着卖卖。说着，李子又向我贩卖起估计是从他老婆那里听来的那一套关于芦荟的新闻，他说这芦荟里的芦荟凝胶特宝贵，除了能美白外，还能抵抗人体老化，而且更神奇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极强的抗辐射能力。二次大战，美国用原子弹轰炸日本知道吧，那叫惨啊，死了多少人哦，可是，嘿，这芦荟竟没死，为什么？就因为这芦荟凝胶。所以说，人要是有了这玩意，原子弹炸死炸不死那是不敢说的，至少，可以增强抵抗力不是……<br/>　　我没等李子把他所知道的关于芦荟的新闻一一说完，就起身走了。我想我还是赶紧去人才早市吧，要不然，原子弹没炸死我，我倒让他的口水先给淹没了。<br/>　　人才早市在新城区，离我住的这边有点距离，所以我打了辆车过去。司机是个女的，穿得挺素净，身上可能还喷了点香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让我对她多少心生了一些好感。<br/>　　上车时，车里的收音机正开着，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听过来，像是在对昨晚的新闻进行重播。前面的萨达姆审判之类的新闻我听都懒得听，只是最后一条倒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关于最近市内女人狂购芦荟的新闻。据新闻说，由于最近一个月，某某博士主持的芦荟养生讲座深受广大女性的喜爱，竟引发了芦荟购买的高潮，据悉目前芦荟价格已经由原来的一百块一盆猛升到五百块一盆……新闻播完后，主持人好象还没有马上说再见的意思，他顿了顿，又接下去说，鉴于广大女性听众对芦荟养生的关心，本台特决定在近期邀请某某博士到本台举行讲座并现场开通电话咨询热线，希广大有兴趣的听众注意，我们的讲座及电话咨询时间是……我发觉司机对这个似乎也很关心，她听着，听着竟失了神，直直地闯着红灯就过去了。等到交警从后面追来，已经为时已晚。只见交警从摩托车上下来，对着司机敬了个礼，然后很客气地请司机出来。司机深知问题的严重，也只好低着头出来，而我呢，当然也只好跟着下车了。<br/>　　下了车，我看看人才早市就在前面不远处，便打算走过去。这是一条新城的主干道，在路两旁都开满了商店。我经过一家花艺店时，看见很多女人正从里面出来，有些还穿着睡衣。在她们的手里，正如新闻所播报的那样，都端了一盆芦荟。那些芦荟可能是从日本进口的，上面贴的日文标签还没有撕去。花店里的一个伙计等到最后一个女人出去，挂出了一块写有"芦荟已售完"的牌子。此时，我想文文还算是幸运的，毕竟她昨天就买到了芦荟。正想到这，我的手机就响了，我掏出来看了看，发现是文文打来的，赶忙接起。文文在电话里显得很焦急，好象出了大事似的，一个劲地问我现在在我哪儿。我连忙说我正在去人才早市的路上。文文说，那你先别去人才早市，赶紧地帮我去买盆芦荟回来先。我说家里不是有了吗。文文火了，说你个猪脑啊，那么点芦荟，做面膜几次就做完了。我听着文文的声音像热锅里的豆子一点点地爆开，耳朵实在有点受不了，就说我帮你看看吧，有的话我就帮你带。文文听到我答应，就把电话挂了。<br/>　　把手机放回口袋后，想着文文命令似的嘱托，我只好改变此次出门的目的，帮她去找芦荟。可是，我找了好几家花艺店都没找到一盆芦荟。正当我想想就此算了，还是去人才早市吧，一辆花艺店的运货车突然在我身边停下了。只见老板高兴地说，芦荟到了。我听他这么说，就说老板你给我来一盆吧。老板说好，但是芦荟现在起又涨价了，要800块一盆了。我被他的八字发音吓了一跳。但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后面的几个女孩子就疯狂地说，800我也要，我要两盆……她们说着，就往老板的手里塞了一叠钞票，径自到运货车前端芦荟了。<br/>　　我最终还是没舍得买，毕竟800块买一盆芦荟还是有点不值得。但是这倒被文文看成了我最大的过失。我回到家后，一晚上都被她骂猪头，她说即使1000一盆，也要买啊。我不敢回嘴，只是呆呆地看着茶几上那盆芦荟，它被文文剪过的切口如今已有点收缩了。<br/>　　文文看我不回嘴，可能也失去了骂我的兴趣，她转身起来，又拿剪刀剪了半片叶子，开始做面膜。她一边捣着一边说，早知道早上不煮芦荟粥了，要不然还可以多做几次呢。<br/>　　文文捣成那糊糊状的东西后，当然还是我帮她敷上的。我敷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些到地上。结果被文文看到，又被骂了一通。一天两顿臭骂，让我再也没心思看电视了，所以敷完后，我干脆直接洗澡睡觉了。可是，我睡觉做梦竟然也梦到那该死的芦荟了。我在梦里看到茶几上的那盆被文文剪了只剩一片叶子的芦荟，正像一个头上长着独角似的巨人向我走来。他一边走着，一边还向我喷吐着那芦荟特有的气息，这气息让我作呕，迫使我只好一步步后退，但是我退到最后的时候，我背后只有一堵墙了。然而，芦荟巨人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用他那仅剩的独角向我顶来。我一声惊叫，醒了。我睁开眼，看到文文正惊讶地看着我，说你大呼小叫的，想吓死我啊。我说我做噩梦了。文文很鄙夷地撅了撅嘴，说没出息，这么人了，还做噩梦。她说完，按掉床头灯，又躺下了。她躺下的时候，头靠在了我旁边，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我很清楚地闻到了一丝芦荟的味道。<br/>　　由于剩下来只有一片叶子，文文只好将芦荟面膜改成了芦荟茶。当然，这芦荟茶也是那个某某教授教的。芦荟茶选用的芦荟叶子不多，只用一点点即可，而且还可以反复冲泡，所以也解了很多女性的燃眉之急。不过，文文最大的希望还是能天天做芦荟面膜。在没做芦荟面膜的这几天，我发现文文眼角的那条金鱼尾巴又变长了。对此，她很是苦恼，每天都要仔仔细细地擦上好多粉才肯出门，好象会有很多人关注她的金鱼尾巴的发展趋势似的。<br/>　　不过，我发觉随着芦荟叶子变得越来越短，文文的情绪也开始发生着转变，她已经由起先的恼火，慢慢得变成了焦躁，进而又变成了忧愁。看到她一脸的忧伤，我觉得这比她骂我更难受。因为她不说话，整个房子里就显得特别空洞，死气沉沉的。很多次，我看到文文都对着那盆芦荟发呆，我都觉着那只剩下短短一角的芦荟叶子就像一把小刀似的，剜着我的心，剜得我生疼、生疼的。我想再这么下去是要出事情的，所以我必须弄到一盆芦荟才行，但是到各个花艺店问过后，让我大失所望，他们的回答似乎是膜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最快的货也要到两个月以后，因为芦荟也要慢慢长起来的。<br/>　　但是，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因为一个多月后，文文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古怪了。她竟开始对着芦荟呓语，其中一句，我听得很清楚，她说，我要是能变成芦荟该多好啊，那样我就不会老了……想到这，我想我只有一种办法了，那就是去偷，偷一盆芦荟回来。可是去哪儿偷呢？我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李子。李子老婆不是也喜欢芦荟嘛，那去他们家肯定有。打定了主意后，我准备等入了夜，就到李子家走一趟。<br/>　　在入夜的这段时间里，我计划好了很多步骤，包括怎么把李子和他老婆的注意力吸引开，然后再怎么用不易察觉的办法把他们家的芦荟带走。这些我都想好了，我可以先到他们家喝酒--李子和他老婆是有饭后喝酒的习惯的，然后我就死命地劝酒将他们灌醉，再然后……当然这是有很大风险，因为我的酒量跟李子差不多，说不定被灌倒的，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所以我又想了第二招，那就是我假装从外面买东西回来，拎着个黑色的塑料袋，然后路过他们家，再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把他们的芦荟往袋子里一塞就可以了。这是比较稳妥的办法，所以我最终敲定实施的，也是这个。<br/>　　终于，夜幕开始降下，月亮也在云层里徘徊，这样的夜晚让我很容易就想起那些武侠小说里的描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悄悄地潜入……当然，我是不用潜入的。我在出门前先给自己喝了点酒，壮了壮胆，然后又骗文文说，我出去散散步。文文没理我，还是自顾自地对着芦荟说话。<br/>　　我拎着黑色塑料袋出门了，为了装得真一点，我还特意从冰箱里拿了几包榨菜放了进去。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可能大冬天了，外面太冷，大家都躲家里了。不过，可能是第一次做贼没经验，我显得特别敏感，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从某处窜出一个人影来，走路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下四周。平时到李子家，只用花10分钟就可以了，但今天我竟然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br/>　　到了李子家门口，李子正好从里面出来，他似乎要去办什么事情，显得很匆忙，而我也紧张，一不留神，我们两个人就撞了个满怀。李子大叫了声，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睛。我赶忙笑笑说，李子是我啊。我带了点酒菜想找你喝酒呢。李子也笑笑，说原来是陈哥啊，我也正想找你喝酒呢，可是我们家酒喝光了，我得先出去买点先，你到里面先坐，我去去就来。说着，李子就向着街口走去了。<br/>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没有了李子，只剩了他老婆就更好下手了。想到这我开始兴奋起来，就赶紧地进了李子他们家的门。为了更安全点，我决定想办法再把李子的老婆也支走，但是我喊了几声李子老婆的名字后，就没人搭理我。我想他老婆可能出去了吧，便随便找了张椅子先把手里的袋子搁下。正等我把袋子搁下，从里屋竟然晃出一个人来，我抬头看了看，那分明就是李子的老婆嘛。可是她神情木讷，好象没看到我似的，一只手还拿了个小水壶，径自朝窗台走进去。顺着她走去的方向，我看到了他们家的那盆芦荟。看着那盆芦荟，我不禁泄了气，因为它的叶子早被剪光了，只剩了根部的一茬。只见李子老婆用水壶慢慢地给那芦荟浇了浇水，一边浇，嘴巴还念叨着，宝贝，你要快点长哦。她浇完后，又回转身向我走过来。我看着她从我眼前走过，便又叫了声她的名字。这时她才回过神来跟我打了声招呼，说李子出去了，他等会就回来，你先坐会儿。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也还是那么木讷，这让我想起了文文，她也是这样的。李子老婆说完，就回里面去了。<br/>　　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想想再待下去也无趣，毕竟我不是真正想找李子喝酒的。于是，我对着里屋说，我想起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这几包榨菜，留给你们，李子回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一声。说完，我又等了一会儿，我原以为，里面会传出一两句客气话的。可惜，老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我只好自己开门走了。<br/>　　从李子回去的路上，我就快多了，毕竟偷无可偷，我又有什么好怕呢，所以我只花了不到10分钟的工夫就回家了。但是，当我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文文在里面鬼哭狼嚎似地惨叫，谁这么缺德啊，偷走了我的芦荟！我赶紧进屋去。<br/>　　进屋后，我看到文文正扒着窗台狂骂，她一边骂着，一边扯着她自己的头发，直到扯散了为止。她骂到声音发哑的时候，又开始哭，撕心裂肺地哭，还不时地砸东西。我看着，很是心疼，忙过去拉她，劝她，却不曾想，被她使劲地一推，脑袋撞到了茶几。我一摸，竟出血了。这让我有点火起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就把文文给抓了过来，我还用绳子将她的双手，双脚捆好，然后就扔到了床上。做完这一切后，我就由着她哭，我想她总有哭够的时候吧。经过这么一晚上的折腾，我自己也累了，于是就把客厅的沙发收拾了下，倒头睡了。<br/>　　这一觉真是好睡，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醒过来后，我突然想起文文还被我绑着呢，就赶紧跑到卧室去。可是等我进了卧室，我愣住了，床上除了两条绳子外，根本就没有文文的影子啊。是文文自己解开绳子走啦？不可能，我分明是系了死结的，她不可能自己解开的。<br/>　　我惊慌失措地满屋子寻找文文，结果还是徒劳。我颓唐地坐到沙发上，抱着脑袋苦思冥想，文文到底是去哪里了。突然，茶几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竟是一盆芦荟，一盆已经长出了几片嫩叶的小芦荟。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正如我不知道文文是怎么消失，为什么消失一样。

程小无

<p>&nbsp;</p>[em03]沙发

老残

不要撅嘴啊，可以的话，给点建议啊。

顾耀峰

<p>一开始还好，写到后来就有点离谱了。倒不是说文文不能变成芦荟，而是：她变成芦荟在小说里处理得太突兀，包括芦荟抢购，来得很突然，读者还没意识到它要飞上火星的时候，节奏、调子就变了，而且变得不自然，此其一；其二，文文没必要变成芦荟，在卡夫卡的甲虫火爆时，所有其他人的变形在客观上都多少失去其自主性的，也就是说，其他变形会笼罩在卡夫卡甲虫的臭屁里的。而且，文文变芦荟，从小说的进程看，它不具备必要性和唯一性，她变了，也不使小说更好，不变，也不会使小说更差。</p><p>前几天我用芦荟杀痘，去剪了一段，结果涂上后奇痒难忍，后据知情人告知芦荟也是分品种的，有的就不能用来涂。刚才我看这小说看到做面膜时，脸上又开始条件反射地痒起来了……极其难受。小说前半段里的文文很像我生活里的一个人，特别是做面膜那段，还有自顾自泡在厨房做芦荟粥的感觉，简直像同一个人。还有一开始说原子弹后仅剩芦荟的那段，也很像。</p>

高原

<p>作者好象没写文文变芦荟啊，虽然有那么一点暗示，但说文文变成芦荟也有点勉强。但是这个结尾确实是人为地想把小说在最后拔一下高，认为小说不荒诞一把就不够层次、不够跌宕、不够点点点点点点。我也是猜测，可能你不是这么琢磨的。而且我本人极其不喜欢间接引语跟叙述参合在一起，里面全是这个说那个说；直接引语多利索，多一目了然。当然这个是我的问题，谁用谁知道。</p><p>“在卡夫卡的甲虫火爆时，所有其他人的变形在客观上都多少失去其自主性的，也就是说，其他变形会笼罩在卡夫卡甲虫的臭屁里的。”这句我得跟古妖风较个真儿，当然主要不是冲你，正好是个话头儿，反正闲来无事。凭什么！他其他小说先不提，变形记写得那么难看别人再写就得闻他的屁，本来这个小说能写得很有意思，被他写得很枯燥，和他那些短篇比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看来大师也有笔头不硬的时候，对不熟悉的事物和题材也没辙，变形记也就蒙蒙傻冒外国人，抄没抄聊斋只有鬼知道，反正他承认看过，但肯定抄格林童话了，而且还看的原文，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厚道，可我至今还纳闷有中国人看完后声称被其震撼和惊吓。出息！忘了小时候你奶奶给你狐狸精和大灰狼的故事了？还有那个百年孤独也是，中国哪个地方的民间传说故事都比它邪乎。对里面的什么磁铁、死人说话、双脚离地悬空、长猪尾巴、人飞上天等等大惊小怪，有什么可新鲜的？我发现中国作者非常容易被我们自身特别熟悉的事物所震慑住，一副猪跑都没见过的摸样。我想说的大概意思就是，看看就得了，别太迷信这帮外国人。咱们比他们聪明。咱们就是好的范本少，通俗说就是底子薄点，被秦始皇焚了不少也说不定。所以暂时委屈点看看他们的。</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3 18:20:45编辑过]

顾耀峰

<p>卡夫卡的甲虫写得好不好，这个再说。我说的是卡夫卡的甲虫“火爆”，这是指一种现象呈现时的热点效应，它甚至跟文本无关。超女牛不牛？当然问题很多，但它制造了热点，以至别人搞类似的赛事看起来都像是跟风为它做陪衬。那别人能不能搞？这是涉及权利的问题，答案是：当然可以搞。但，如果搞得没它牛、没它会炒，那你只能落得个跟风的嫌疑。热点必然产生光晕（也就是臭屁，意义一样），如果换个书面的词叫“影响力”也未尝不可，这跟谁先搞谁后搞是2码事。重要的是热点的光晕是不是散开了，一旦光晕散开，你又笼罩在那光晕里，其结果就是你被光晕“吞噬”了，想一想，烈日下，手电筒的光你能看见多少？。变形记在中国肯定是有热度的你得承认吧，在它光晕还没消退、而你又不想呆那臭屁里，那么，你要么就不要碰这样的东西，要么，就得搞得比它出彩——这样，你自身的文本性才能昭现。</p><p>这就是我那句话的意思。</p><p>根据你的回帖再衍生一点说，别管卡夫卡是不是抄袭了聊斋、格林童话，就算是，它比起聊斋、格林，是依靠了别的因素跳出它们俩的光晕。中国的民间故事、原创作品，有很多都很牛，但这些最牛的，未必比二流牛的来得影响力大，因为在传播过程中确实有其他因素介入，你必须得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对写作者来说，如何规避别人的光晕、如何保证自己作品的自主独立性，应纳入文本训练思考中——它也是写作思考的一部分。这思考可能对文本本身没有直接的价值，但对作者产生的影响，会潜移默化进入作品。我还是认为，文学作品，除了有好坏之分，还有有无自主性之分的。一个模仿训练地再好的作品，它也只是“习作”，而不是“成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