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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八种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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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0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br/>   紫桐树泛有白边的碟状大花在窗外次第开放,蕴满了一夜的甘露从花蕊间轻巧地滑落。简森森隔着隐约拂动的纱帘,衣无寸缕地站在落地窗前,听着那些飢渴的汁液“啪嗒啪嗒”地砸下楼底。<br/>   透过紫桐树挺拔又斑驳的树干,简森森看见别墅小区东头的山坡上,突兀地排列着几座尚未完全拆除的老楼。一些沾满垢物的空调出水管像骨骼一般伤痕累累地伸在灰色的肢体外。后面,却是一座红砖砌成的高耸入云的水塔,绿色的、红色的爬山虎蜥蜴似地贴在墙面,露出深不可测的瞭望口,黑洞洞地朝这边望过来。<br/>   简森森缩起了肩膀。<br/>   “披上睡袍吧,你周身冷得像块玉。”辛大鹏走的时候瞟了她一眼说。<br/>   简森森未置可否。隔了两分钟,她听到了楼下车库里凌志发出的低微的启动声,就像一年前,她戴着毫无性别特征的口罩在刺入针头的瞬间,辛大鹏扭动着形状古怪的臀部在其头部上方十公分处发出呻吟一般。<br/>   电话铃却响了。<br/>   “我早上是不是忘了磨刀?”辛大鹏在那头问。<br/>   简森森可以想像此时的辛大鹏一定是紧皱着稀疏的黄眉开始苦思冥想,接着竖起朝天鼻孔往外抠着黑屎。其实,辛大鹏凌晨三点就起了来,穿着一条花色的肥短裤,简森森曾一度怀疑那是辛大鹏死去的妈的遗物。那个瘫痪的老太太生前一直坐在轮椅上,伸出乌鸡爪似的手紧紧掐住简森森,留着口涎反复絮叨着同一句话:“我有了,我有了。”<br/>   “磨了,天还没亮,你就穿了花短裤到厨房间去的,我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以为你在剔人的骨头。”简森森说。<br/>   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像死去了一样。隔了十秒钟,简森森认为可以挂电话了,那头却又突然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对,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把刀放在磨刀石上,磨刀石很光滑,像你的身体。我在上面来回刮擦,使命地刮擦。磨刀石就像处女一样开始左右摆动,渗出了血。我的血,是我的血,我的手指给割伤了,血流了它一身。妈妈看见了又要骂我了,她有血晕。”<br/>   简森森将听筒反扣在胸口。辛大鹏在她高耸的乳房里继续瓮声瓮气地说:“刀果真越来越快了,吹毫必断。磨刀石很光滑,它的下身很红。”<br/>   <br/>   凌志终于驶出了小区,巨大的黑臀摇摆在蜿蜒的山道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br/>   简森森突然热血沸腾起来。<br/>   一股寒光白闪闪地从西侧射了过来。她穿好衣服,往光亮处走去。<br/>   厨房的案板上冷森森插了一把刀,晃得眼睛有些发花。记不清是哪个半夜了,辛大鹏从外面醉醺醺地回来,将简森森从床上拖起拉到楼下。他神秘地从包里抽出一件裹着华丽包装纸的东西,满怀兴奋和期待地看着简森森。简森森狐疑地看着他,接过将纸轻轻撕开。<br/>   “啊!”简森森大叫起来,手中的东西“哐嘡”一声落在大理石上,不停叮咚作响。<br/>   “讨厌!神经病!深更半夜的,你让我看把刀嘛?”简森森气得浑身发抖。<br/>   辛大鹏嘻嘻笑着,蹲下身拣起刀,爱怜地上下抚摸,然后慢慢伸到简森森的鼻尖处。简森森不禁后退一步,嘴角哆嗦地看着刀和刀后辛大鹏的小眼睛。辛大鹏严肃地拉下脸来,说:“回来在路上拣到的,你难道不觉得我很有运气。”<br/>   他突然凌空劈了一下,空气中顿时像有块布被撕成了两半,哗哗作响。辛大鹏又欣喜地笑了出来,说:“瞧,多快的刀啊。我本想扔了,但出手的剎那我又改变了主意。于是,我又开车到市中心的超市买了块磨刀石。”简森森喘着粗气看着她矮小的丈夫。<br/>   “我准备以后每天磨刀。”他接着说。<br/>   简森森慢慢走进厨房,用手指轻轻在刀上弹了一下,刀冰冷的温度一下子透彻入骨。简森森怔怔地看着它,像是面对一个老朋友。<br/>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一种从截断的血管里冒出来的腥臊的气味,一开始没察觉,不一会儿便浓郁起来,甚至还隐约伴随着汩汩声。简森森不由自主捂住鼻子,她想她快要窒息了。她屏住呼吸仔细搜索着气味的来源,但这种气味很快溢满了整个厨房,她一时无法准确判断。简森森环顾了厨房的四壁,终于确定气味是从大腿前的柜子里发出来的,于是,她颤抖着手伸向搭袢,犹豫了数秒猛得拉开……<br/>   里面,空无一物。<br/>   <br/>   简森森决定出去走走。<br/>   她早已习惯一个人散步。这个小区建造在远离城市的一座半山腰上,里面都是些独立别墅,一幢幢像零星散布的城堡。这里,除了辛大鹏以及他死去的妈,简森森不认识任何人。这一点,尤其令她满意。<br/>   简森森相信,自己是一个叫任何人瞧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的人。她深谙性感来自必要的遮掩和有分寸的暴露,好比樱桃摆放在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中只需露出一抹红嘴一样。因此,当微凉的晨风吹过小区内清澈如镜的湖面泛起片片涟漪时,简森森挺立着胸慵懒地伸展着双臂,她甚至想到了天鹅。风放肆地剥开了她薄翼般的衣裙,简森森包裹其间的苗条又玲瓏有致的身体,就像湖中游曳的鱼一般呼之欲出却又令人捉摸不到。而以往,当她带着白色的紧箍咒穿着胸围一百的长衣服,手执针筒面目古板地坐在闭塞的小房间的时候,是没有人去想像和欣赏她浑身的性感的。<br/>   当然,除了辛大鹏,以及岚。<br/>   于是,白天鹅在绿树成荫的湖畔煞有其事地旋转着。<br/>   小区的广场上,数盆硕大的高柱白碗泼辣辣地盛满了各色鲜花,它们被围成一个圈。圈的里面是一排标枪式的铁栅栏,上面扭曲着繁丽的花和绚烂的叶。而在铁栅栏的后面,矗立着一个白色的石头小人,正托着硬梆梆的阴茎永不停歇地小便。<br/>   白天鹅微微站住,若有所思地看着小人。<br/>   简森森终于决定从小区的东侧门出去。<br/>   她终于停在了灰蒙蒙的楼房和红色的水塔前,一丝微笑和迷惘出现在脸上。简森森突然感到心脏加剧了跳动,她狠狠拽下几丛碧幽幽的爬山虎,看着嫩红的汁液从指间缓缓渗出。<br/>   简森森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一切与她在窗前所见到的景像,并不吻合,就好比爬山虎叶子的正反面,虽一脉相承实际上大相径庭。当然,这应该是她在窗口缺乏勇气观察所致……抑或压根就是无能为力?<br/>   但,可以肯定的是,过程就在附近。老楼和水塔只是陪衬物,犹如精彩剧目演出时的幕布,它们只有遮遮掩掩的作用,本身,却并非舞台。<br/>   舞台,就在前面。<br/>   <br/>   简森森长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眼前这个近乎于一望无垠的莽丛,这个令她魂牵梦绕而夜不能寐的地方……简森森甚至以为又回到了梦里,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深不可测的背影。不,不可能的,梦是虚幻的,怎会如此清晰?<br/>   一股嚣张的风吹过了茂密葱郁的树木以及杂乱无章的长草,顺着山上支离破碎的石阶一直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处。那里,没有阳光照耀,阴风飕飕、昏暗无比。简森森猛然回过头去。<br/>   水塔黑洞洞的瞭望口突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开合着脏兮兮的嘴,仿佛在说:“我有了,我有了。”<br/>   简森森头皮发麻,但还是用力朝那张脸挥了挥手。那张脸谦恭地笑了起来,面皮就像一张浸湿的纸渐渐隐去,却留下一双干巴巴的眼白,凸在那里一动不动。但简森森已经转头离去,她无暇顾及身后的一切。前方的谜底远比虚幻的恐惧更让人震颤不已。<br/>   简森森终于踏上了石阶。上面铺满了紫桐树乌绿的大叶子,每一片叶子上挺立着细密的白毛,就像厚实的绿地毯点缀了星点白纹一样。不远处,一朵滴着晶莹残露的紫桐花躺在那儿,在偶尔偷袭而来的阳光下坦裎着被人践踏的痕跡。<br/>   “唏唏嗦嗦”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简森森突然激动起来,加快速度往上走去。乌绿色的地毯被她高而尖利的鞋跟踩得纹路尽失、面目全非。她却越走越急、越走越远。<br/>   终于,她停了下来,下意识地向后望了望。来时的石阶已经看不清了,四周光线惨淡,不见天日。但声音却越发明晰了。简森森凝目望去,一团白色的东西出现在了远处的空地上,微微蠕动着,但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屏住呼吸,举步上前。<br/>   突然,几声怪叫从身边咋起,大片毛乎乎的黑影裹挟着腥味扑腾腾撞了过来,张着锋利的牙齿和红色的眼睛。简森森大叫一声,跌倒在地。<br/>   受惊的蝙蝠终于飞走了。简森森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她看见一抹温煦的阳光正从头顶徐徐散开,那团白色的东西却已经不见了。清风吹起她的汗淋淋的衣裙,一股凉意顿时袭绕全身。接着,温煦的阳光又透过衣裙照了进来,简森森低头看着自己玉色的肉体慢慢舒展,喷薄欲出,就像紫桐花般轻巧地张了开来。<br/>   而岚,在阳光下慢慢变成了水汽。<br/>   <br/>   简森森真得无法忘却岚,如同不可或缺辛大鹏一样。当然,这是两种模式,水火并不可融。却只有她,能够穿着避水衣念着避火咒来回穿梭,游刃有余。<br/>   岚的臂膀坚实有力。<br/>   岚的胸怀饱满宽广。<br/>   岚,就像那白色石人,永不停歇!<br/>   而辛大鹏,在很久以前,当着简森森的面不紧不慢收纳起臀部后,就像变戏法一样在高凳上留下了一枚闪闪放光的戒指。<br/>   “你把它权当作小商品扔掉也是无所谓的,当然,你也可以带它去周大福。”他说。<br/>   而辛大鹏此举的目的仅有一个,“别紧张,我只想看看你的脸。”<br/>   然而,自信心极度膨胀的辛大鹏并未得逞。简森森白色口罩上的眼睛甩都没甩那枚戒指,却举起针筒,看着辛大鹏黄色的小眼睛说:“你还要在哪个部位打上一针?”<br/>   辛大鹏落荒而逃。<br/>   简森森“咯咯”笑了起来,视线却被眼前的光芒所吸引。以往,当她和岚在深夜公园的草坪上激烈翻滚蓬头垢面坐起后,岚总会颇有情调地用他灵巧的手指在迷人的月光下缠出个柳叶小圈,紧紧箍中她的手指,然后问:“喜欢吗?”简森森同样罗曼蒂克得热泪盈眶起来。于是,两人再次扑倒,像两只不知疲倦的蚱蜢继续酣斗于希望的田野上。<br/>   然而,柳叶小圈是不会放光的。<br/>  简森森跨着从跳蚤市场淘来的名牌坤包,来到周大福。衣着光鲜的店员小姐热情地将其引入一间摆满植物密不透风的玻璃间内。一个小老头在仔仔细细端详了约两盏茶后,颤巍巍放下放大镜,说:“小姐,这是正宗的意大利货色。本店向来只售珠宝,但……如果客户手头拮据,本店也提供典当服务。不过,我只能开价……二十万……当然,您兴许会觉得我有些苛刻……”老头紧张地搓着手。<br/>  简森森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不动声色地说:“是我朋友的,我做不了主。谢谢。”<br/>   于是,过了一个月,当辛大鹏第二次光着屁股出现在简森森鼻子前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扫描到了严肃的护士小姐突然露出来的一张剥皮鸡蛋一样光滑的脸。他立刻想到了磨刀石。<br/>   这一次,凳子上留下了一把钥匙。<br/>   <br/>   辛大鹏的首次表现仍然记忆犹新。<br/>   简森森的酥胸是细口瓶中的白脱油,香气四溢却不易窥得全貌。辛大鹏眼睁睁地看着矜持的护士一粒扣一粒扣地解着衬衣,关键的最后一粒却突然中途哑了火。简森森徒劳地来回挤兑着这粒不知时务的紧闭的扣子,无辜的白脸上浮现出一片羞涩的处女红。而此时,几缕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筛子般爬在了简森森起伏有律的乳沟处。<br/>   辛大鹏的额头暴青,热汗涔涔。<br/>   顺着这个方向,简森森可以清晰地看到辛大鹏身后的欧式床柜。一只镶着精巧金边花纹的白瓷听筒正悠闲地搁在同质的环状高托内,映着下面一圈凸起的赭色数字来回闪动着珍珠般的光泽。简森森微微伸长了脖子,继续寻找着是否还有纺锤状的铜质长柄,这样,在日后当其微敞着拖地睡裙倚在床头时,就可以像三四十年代的电影明星那样伸出尖尖的红指甲拎起白色话筒,然后优雅地摇动数次,轻吐朱唇:“亲爱的……”或者,来句法文。<br/>   也就在这个时候,简森森手中的扣子终于挣脱了羈绊,“砰”得一声飞向辛大鹏。她的没有佩带胸罩的上半身,顿时波澜壮阔地展现在后者的眼前,勇敢地吹响了战斗的号角。然而,号角声尚未绕廊,战争便已经偃旗息鼓。辛大鹏仅仅哀嚎了一声,手一松,裤子已经湿漉漉地褪到了地板上。简森森第一个念头,就是辛大鹏跨间的东西怎么跟水里氽过的小芋艿一般无二?<br/>  辛大鹏涨红了脸轻声解释说这样的事件纯属意外,他是一个正常的甚至是雄伟的男人。<br/>  “只是你太漂亮了,漂亮地让我无法控製。”辛大鹏的态度极为诚恳。<br/>  简森森低着头,扭捏地来回夹着双腿,一览无遗的乳房依然像炮弹一样准确地对准猎物。<br/>  房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坐在轮椅里滑了进来。她举起手中的衣架朝辛大鹏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我有了,我有了。”简森森惊恐不安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老太太猛得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盯着简森森,嘴里却发出了奇怪的“嘎嘣”声,像狗吞噬着白骨。<br/>  简森森有些害怕,捂着脸向门外跑去。经过轮椅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刮她的肌肤,象刀划豆腐一般快而不拖泥带水,便一下子尖叫起来。简森森猛得站住低头去瞧,发现自己裹着黛安芬内裤的大腿上已经出现了五道血痕。老太太满脸堆笑,口水连连。简森森继续往外跑。<br/>   辛大鹏在身后喊了一声,但并没有追过来。简森森有些气恼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惊喜地发现,那只白瓷电话机果真有着长长的纺锤状手柄,质感十足。<br/>   “我妈没病,她只是害怕陌生人要吃了我。”事后,辛大鹏坐在上岛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解释到。<br/>  简森森还在回忆着那长长的手柄,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辛大鹏见她并不生气,也就笑了,五官像柿饼一样挤在一起。<br/>  “天哪!那天,你是多么得紧张和羞郝!我能肯定,你还是处女。”他纯真地低声叫唤起来。<br/>   简森森心里咯噔了一下,琢磨着眼前这位千万富翁的真实含义。<br/>   “你妈究竟有了什么?”简森森机敏地转移了话题。<br/>   “鸡蛋。”辛大鹏瞪着黄眼珠子回答。<br/>   <br/>   其实,简森森并不关心答案。辛大鹏从里到外的阔绰,已经像一架喷气式飞机从其心口滑翔至了心底,直到将整颗心撑得满满的。很明显,这是月光和柳叶所不具备的。而辛大鹏的妈,只不过是个小插曲,就像孔雀也要撒尿但不影响开屏一样。<br/>  不过,在首次约会并不十分成功的情况下,辛大鹏除了日夜给简森森发来火辣辣的短信外,未再发出任何与性有关的要约。这让简森森有些沮丧,因为,她仅有的王牌已过早地出示了,却没有控製局面。<br/>  辛大鹏,似乎比她想像的要狡猾百倍。<br/>   然而,简森森又开始了自我安慰。或许,这是辛大鹏绅士风度的一种体现,甚至还极有可能是一种试探,所以,对已经没有什么底牌的她来说,最佳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持筹待易。只是辛大鹏所说的那句极为肯定的话却让人惴惴不安,她第一次厌恶起月光和柳叶来,并切肤体会到,某些东西只是肥皂泡,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更别说去优雅地摇动手柄说法文了,相反还有洗不掉的蛛丝马跡,难以弥补……简森森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痛恨起自己曾经的情不能自已来。<br/>   但,那还是第二步的事情。她首先要解决的是第一步。<br/>   于是,在公园微弱的月光下,她正襟危靠在柳树边,轻声轻气地说:“我不知道该跟你解释什么,很多的时候你是令人仰视的高山,而我只是渺小的沿阶草……我无法忍受别人嫉妒和不解的目光……她们在说,凭什么简森森配?”<br/>   “我很痛苦,真得很无助。”她又加重了语气。<br/>   说这些话之前,简森森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她力求做到梨花带雨、楚楚动人。<br/>   当然,对面并不是辛大鹏。<br/>   “可……可是,我们有过山盟海誓啊。我们还一起朗诵过泰戈尔、徐志摩的诗歌,‘轻轻的你走了、正如你轻轻的来……’对方很是惊讶和迷惘。<br/>   “行了!现在不是抒发胸臆的时候。我很乱。”简森森粗鲁地打断了他。<br/>   对方却鍥而不舍:“可我真得是不明白啊。”<br/>   简森森突然哭了出来。这次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情不自禁。<br/>   辛大鹏的胳膊像根麻杆。<br/>   辛大鹏的怀抱一潭死水。<br/>   辛大鹏,顶多就是水里泡过的芋艿!<br/>   于是,简森森继续哭,不停地哭,哭得昏天黑地、面无人色。<br/>   对方沉默了,像死了的一样。<br/>   <br/>   简森森突然消失了,就像医院的劣质酒精,不一会儿便蒸发得干干净净,仅留下些隐约的味道供人猜度。她的所有同事都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如同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一样。这座城市早已被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水流匯成了大海,一滴来歷不明的水珠的消失,充其量只让人惊讶一两天,人们很快便找到了其他的谈资。<br/>   而那个时候的某一天某一时刻,简森森正在这座城市最高级的饭店最高级的房间最高级的床上与辛大鹏举行着一场最高级的订婚仪式。<br/>   辛大鹏像个羞涩的老农民,抖抖嗦嗦掏出自己营养不良的农产品,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简森森很不舒服地半倚着,两腿像四川烧锅的长耳朵一样高高竖起。小口的锅子盘弄了几下,终于掀开盖子,碰了碰小芋艿,便毫不犹豫地一下子吞了进去。老农民紧张地叫唤起来,厨师拍打着他的屁股,低身并老练地鼓励着。老农民渐渐放松了下来,并很快感觉到了迷人的乐趣,急不可待地尝试着各种烹飪姿势,并开始大声呻吟起来。厨师熟练地掌握着火候,煮得小芋艿里外透熟却仍未破皮。老农民的呼吸越来越急,像漏了口的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终于,在被厨师柔嫩的小手再次用力拍了一下屁股后,老农民惊天动地地长啸一声,小芋艿在深不可测的烧锅里粉身碎骨。<br/>   辛大鹏一动不动地趴在简森森的身体上,足足呆了半个时辰才艰难地爬了下来。激越的劳作让他显得有些苍老,黄色的眼珠垂在眼皮下面像刚睡醒的病猫。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小心地在简森森的屁股下察看起来。驀的,他兴奋地喊了出来,一把抽出块汗津津的白毛巾,抖了开来,说:“红了,红了。”<br/>   简森森长呼了一口气,趴在法国席梦思上终于嚶嚶哭了起来。<br/>   辛大鹏单腿跪下,说:“亲爱的,嫁给我吧。”<br/>   简森森突然感到,所谓的婚姻无非是发了酵的馒头,只要火烧得够旺,即便手上还沾着面粉屑,它就已经蒸汽腾腾地出笼了。而辛大鹏就是一包进口面粉,她是蒸笼。<br/>   于是,她趴在那里,继续使劲地哭。<br/>   <br/>  简森森有条不紊地顺着石阶往下走,微笑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她放慢了脚步,侧着头饶有兴味地倾听着什么。林中静谧,只有不安分的树叶偶尔哗哗作响。<br/>  她终于咯咯咯笑了出来。谜底,已经不重要了,她还是美丽迷人的辛太太,这就足够了。她继续往下走。<br/>   这时,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森森猛地停住脚步,惊惧地回过头去。<br/>  她看见了一个人!在十米开外的一棵高大的紫桐树下,一个全身裹着黑色雨衣的人,正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站在树荫处!<br/>  简森森惊得几乎魂飞魄散了,她拼命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然而,那人却似乎没有发现她,依然象泥塑一样站在那里。简森森的心快要跳了出来,但她至少还清楚,现在是不能发出任何声响的。于是,她紧咬着双唇,轻轻地抬起脚又放下去,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br/>   突然,什么东西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肩膀。简森森轻轻“啊”了一声,双腿一软,一下子坐在台阶上,惊恐不安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她哭泣着回过头去。<br/>  背后,却什么也没有。<br/>  简森森狐疑地看着自己的肩膀,原来是一条粗大的树枝勾住了后领。<br/>  可是,刚才树荫底下的那个雨衣人呢?怎么也消失了? 简森森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个果真没了踪影。简森森傻愣愣地睁大眼睛坐在台阶上,恍若梦中。<br/>  这时,一样东西从头顶掉了下来,光闪闪地砸在了前面的台阶上,然后顺着阶梯腾腾腾一直往下滑,一个拐弯又跌进了旁边的草丛,接着又从草从边的高崖下钻了出去。于是,简森森听见一阵呜咽的风声从底下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哐嘡”终于戛然而止。她坐在那里不动,隔了大约有三秒钟,突然大声尖叫着跳起来,噔噔噔往下跑去。<br/>  简森森慌不择路地一路跑下山坡,气喘吁吁地停在灰楼前。四周阳光明媚,莺飞草长。她转头再往山坡上望去,那里依然光线阴暗、不辨东西,同这里恍若两境。<br/>  她突然冷笑起来,迅速从裙袋里拿出手机,一下子翻开鲜红的盖面,嗒嗒嗒摁了几个号码。<br/>   “叮铃铃——叮铃铃——”无人接听。<br/>   简森森又更换了号码,依旧契而不舍得拨听着。隔了好久,辛大鹏在那头翁声瓮气地问:“发生了什么事?”<br/>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简森森的眼睛象锥子一样眯了起来。<br/>  “废话!你没事拨我手机干什么?”辛大鹏的回答天衣无缝。<br/>  “那你刚才在哪里?现在在哪里?”简森森并未退缩,依旧步步进逼。<br/>   “莫名其妙的问题。”辛大鹏的声音很平静。<br/>   “你究竟在哪里?”简森森加重了语气。<br/>   辛大鹏突然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我今天不是开车上班了吗?我想你在楼上是看得到的。所以,我应该在自己的公司里。”<br/>   “呵呵,呵呵。”简森森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张了出来,“但你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听,我刚才拨的。”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全处于了上风。<br/>   辛大鹏沉默了,就在简森森长呼了一口气就要关机的时候,他在那头猛地“磔磔”怪笑了出来,整整半分钟后,他突然严肃地说:“因为,我在大便!”<br/>   “……”<br/>   “你将鼻子放到听筒处,你就相信了。”辛大鹏愉快地笑着。<br/>   简森森“啪”得一声合上手机翻盖。<br/>   辛大鹏是有便秘。<br/>  简森森再次看了一眼山坡,默默地回过头来。<br/>  太阳正被一层聚拢而来的云彩隐隐遮住,光线似乎有些暗淡了。一只淡金色的的蜻蜓不知从什么地方低低飞来,竟然停在了简森森的手机上,不停震颤着透明又经络细密的翅膀,硕大的复眼却呆愣愣地望了过来。<br/>   看来,今天有雨。<br/>   <br/>   知道辛大鹏有便秘,是当初蜜月回来不久。<br/>   有一天半夜,简森森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便起来看个究竟。她突然听到楼下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喘气声,便慢慢下了楼梯。她侧耳倾听,发觉声音是从婆婆房中传出来的,于是躡手躡脚地走过去,贴在房门上想细听个究竟。不想,这一贴却一头撞了进去,紧接着又重重撞到了一个人。一阵惊呼声中,两人一起摔倒在地。<br/>   门,是虚掩着的。<br/>  灯亮了。简森森一阵眼晕,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光线。她发现自己狼狈地坐在地上,睡袍滑倒了半胸。而她的丈夫——辛大鹏,正低着头光着屁股挤在旁边。远处,老太太正襟危坐于落地台灯下,直勾勾地望了过来。简森森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什么东西“骨碌骨碌”在黑暗中滚动,简森森睁大眼睛细瞧,原来是只缺了几个口的搪瓷痰盂。她突然感觉右脚有些疼,想必是刚才崴了一下,便皱着眉抚摸起踝骨来。<br/>  “你来干什么?”辛大鹏似乎恢复了清醒,有些恼怒地问。<br/>  简森森被呛得懵头转向起来,她眨巴着眼睛,看看一语不发的老太太,又看看辛大鹏的光腚。<br/>  “我……我也想问你呢?”妻子反问。<br/>  辛大鹏眨巴着眼睛看着简森森,突然笑了起来:“瞧!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已经干净了,干净了,如童子一般。”<br/>   这时,老太太的脸上蓦得泛起了红晕。她张大了嘴巴,黑乎乎的牙齿呲在那里,象管子一样向外不断输送着黄色的口水。<br/>   辛大鹏一骨碌爬了起来,胡乱地擼上了裤子,奔过去抱过痰盂,埋头往里面上上下下瞧着。然后,双手捧着朝简森森跑了过来,一下子伸到简森森的鼻子下,兴奋地问:“你瞧,它像什么?你瞧,它像什么?”他的脸红通通的,从柿饼变成了朝天椒。<br/>   于是,简森森看见了四五粒黑乎乎的东西,正散发着浓郁的气味圆滚滚地瞪着她。简森森猛得转过头去。<br/>   辛大鹏在旁继续说:“小时候,我大不出的时候,我就会来妈妈的房间。妈妈不断拍打我的屁股,屁股就听话了。”<br/>   简森森顾不上脚痛,“呼”得站起身往外走。辛大鹏从后来一把拽住她,急切地问:“你说啊,它像什么?它像什么?”<br/>   “不知道!”简森森厉声答道。<br/>   “我觉得像鸡蛋。”辛大鹏看着自己的作品,无限深情地说。<br/>   灯光下,老太太已经带着微笑满意地睡着了。<br/>   <br/>  简森森在婚后渐渐发现,辛大鹏其实是个很抠门的人,比如家里不请固定保姆只请钟点工、旧的T恤不舍得扔掉却当作睡衣等,她偶尔就去想辛大鹏究竟有没有那么多钱。<br/>  “你看这一元镍币,横侧面是多么得厚啊,我真想将它剖成两半。”一次,辛大鹏对美丽动人的妻子说。<br/>  简森森看着那枚浅薄的硬币终于骨碌碌地停下,然后说:“你这么喜欢钱,以后要是破产了会不会把我给卖了?”<br/>  辛大鹏瞪着黄眼睛,似乎在琢磨这句话在将来的可行性。<br/>  简森森噗次笑了起来,其实,这些只是玩笑话。她相信其在辛大鹏心目的份量,毕竟,第一次见面就能送意大利戒指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而事实上,辛大鹏虽然抠门,对其还是极为慷慨的。辛大鹏几乎给予了她以往孜孜不倦却无法追求到的所有东西。她隐约还能想起二十五年来所过的卑微生活。五块钱的口红甚至可以用上整整一年,而现在,数千元一支的美国货堆满了一梳妆台,她都懒得去搭理。她甚至还可以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拎起白瓷话筒反复摇动着那纺锤状的手柄。其实,她在这个城市里无亲无眷,无人值得她真正需要拨打出去,但这样抚摸的感觉已经够令人着迷的了。只是,当她娇嫩的手指紧握住那纺锤状的突起来回摩挲时,她偶尔还会想起月光和柳叶来。但这样的回忆就像眼前突然飞过的虫蛾,虽然瞧见了顶多在心里麻上一阵却不会有切肤之痛的感觉。<br/>  因此,唯一让她如鯁在喉的,就只有一个人了。<br/>  于是,在一次效果不错的巫山云雨后,简森森骑在辛大鹏的身上,蚯蚓一样的长卷拂动着辛大鹏搓衣板一样的胸脯。她娇媚地提议:“妈妈行走不便,而这里楼上楼下的,对妈妈可是一种折磨啊……你闲置的房产多得无计其数,何不选个干净的单间,给她配备个小保姆……”她边说边顺势俯下身,舌头伸进辛大鹏的阔嘴里,不断探询着对方的老底。 <br/>  辛大鹏一下子将她翻了下去,瞪着小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她。<br/>  简森森浑身打了个激灵,她突然想到,小时候在动物园用树条搔了搔老猴子的皮毛后,一旁玩耍不停的小猴子就会突然停下来,也这样一声不吭目光尖利地看着她。<br/>  “妈妈是妈妈,我们不能没有妈妈。”辛大鹏突然说。<br/>   简森森慢慢直起身来,牙齿在心底咬得嘎绷直响。<br/>   “就当她是木乃伊吧。”后来,简森森就这么泄气地想,也渐渐这么习以为常地认为了。只是这个木乃伊,总是睁大了眼睛,在别墅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这让简森森如芒在背,很不快活。甚至有一次,她在二楼睡觉无意中醒来,正好看见一双眼睛在露台的窗口里瞪着她。<br/>   “她……她……她怎么可能坐着轮椅一个人从一楼滑到二楼?难道,她的腿……”她惊恐万丈地对辛大鹏说。<br/>  “如果你下次能主动推妈妈从一楼到二楼,你就没有这么多疑问了。”很显然,辛大鹏认为妻子的恐惧无中生有。<br/>   但很快,简森森慢慢自己习惯了。她开始喜欢有一个人每天陪着她玩猫和老鼠的游戏,这样,打发时间就变得更为有趣了。甚至有一次,她还兴趣盎然给老太太涂上了腮红蒙上了红盖头,然后看着骨瘦如柴、鸡皮鹤发的新娘子高擎着鸡爪一样的手反复叫嚷:“我有了,我有了。”<br/>   “你有个屁!你能有个屁!”简森森捏着老太太的脸狠狠地说着,然后咯咯咯笑得弯了腰。<br/>   老太太便负隅顽抗起来,伸出手一把抓住简森森。简森森微笑着,手绕了过来反抓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挣扎着要从轮椅里跳出来,却被简森森重重摁了回去。老太太瘪着嘴用力往前一楼抱住了简森森,同时将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手臂,老太太得意地笑了出来。简森森依然不动声色,将老太太藏匿着黑色污垢的尖利的指甲用力一根根扳开,然后牢牢捉住它们,让它们朝上蜷在自己的手掌里,然后双手突然捏紧拳头。于是,整个别墅里响彻了新娘子惊天动地的叫声:“我有了,我有了。”<br/>  简森森愉悦到了极点。生活,本来就应该这样,甜蜜中点缀些游戏。 <br/>  除了有一天,卧室里的电话铃突然响起,简森森想或许是辛大鹏买了件新的首饰要告诉她,于是抚摸着纺锤状长柄拎起白瓷话筒蜜得流油得喊道:“Dalin!”<br/>   “我是岚。”对方说。<br/>   简森森的脑袋“嗡”了一下,几乎晕倒在地。她定了定神,迅速捂住话筒,不由自主向外望去。<br/>   门口,伸过来一张涂着腮红的脸,脸上是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睛。<br/>   <br/>  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辛大鹏都将自己深埋于自责中。他会长时间地注视着某样东西,然后突然缩起脖子哭起来。甚至,当他扳开简森森修长的大腿疯狂进入来回捣弄的时候,他会在关键时候突然停止,然后傻愣愣地拔出,像短路的老唱机一般哄哄然坐在床边一声不吭。<br/>  那个时候,老太太刚去世不久。辛大鹏常常喃喃自语:“那天,如果我们不留妈妈一个人在家,她就不会被客厅的大理石台阶所绊倒,也就不会被茶几的弯凹处卡住脖子。妈妈,妈妈。”他的痛不能当和懊悔不已随着鼻涕和唾液不断飞溅出来。<br/>   这时候,简森森就会坐起,玩弄着床头的铜质长柄,或是站在窗口遥望水塔和灰楼,不紧不慢地说:“那天下午我们去市里买东西,你突然想起要给妈妈交保险费,便让我去美容院等你。在我闭着眼睛护理的时候,你不知又在哪里打我手机说要去附近的另一个城市去买块新的磨刀石,让我做完美容自己回家。而我做完护理已经是傍晚了,想你可能从那个城市回来了,于是就打你手机让你过来接我,不想,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只好自己打的回来。不想,一开门便看见你抱着妈妈在哭,妈妈已经不说话了。”<br/>   辛大鹏抬起头,黄色的小眼睛充怔怔地看了看妻子,然后低了下去。<br/>   简森森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和那个老太太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两枚硬币,连脸上挤出来的菊花纹路也是一样的。<br/>   “我在美容院打你手机的时候,你在哪儿?”妻子突然问。<br/>   辛大鹏再次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简森森。<br/>   “……我便秘了,在商场的马桶上。磨刀石很硬。我回来找妈妈。”丈夫轻轻地说。<br/>  “唉,是啊,我也知道最近你亏了好几笔大生意,损失惨重,所以你便秘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你需要拍屁股。”妻子俯下身,一眼不眨地望过来。<br/>  “我有了。”妻子继续说。<br/>  辛大鹏不停闪烁着小眼睛,看着简森森的脸以及肚子。他突然放了一个屁。<br/>  而当时警方出具意外事件的死亡报告后,曾这样告诉死者的儿子和媳妇,说如果家属认为有其他原因的话,警方可以根据线索进一步调查甚至可以解剖尸体。辛大鹏断然拒绝了继续调查,他表示不希望母亲被人裸体解剖。<br/>  “妈妈有血晕。”他对警方和简森森说。<br/>  “妈妈不会有了。妈妈不会有了。妈妈睡着了。”他继续哭着说。<br/>  简森森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老太太其实就是辛大鹏的电源线,电源线因老化和自我保护不当而消亡直接导致了印钞机器的暂时失灵,但只是暂时,而不是永远,因为后者从此有了更为结实、更为体面的源动力。这个源动力,当然不言自喻了。只是,她偶尔会去想,那些美丽的腮红看来是永远都用不上了。于是,她又产生了一种游戏终结的落寞感。<br/>   <br/>   简森森感觉鼻尖被什么叮了一下,便清醒了过来。果真开始下雨了,开头还是零星几点,不一会儿,便形成蛛网般的水幕,劈头盖脸罩了下来。<br/>   她往前紧赶几步,躲进了灰楼。支离破碎的楼梯裸露着钢筋触目惊心地横在面前,她担心它们是否能承受一个人的分量,或许在人踏到一半的时候便会轰然倾覆。然而,某种气息引诱并控製了她的脚步,如同露的甘霖撩拨娇嫩的紫桐花一样,她无法摒弃上去的冲动。<br/>   其实,灰楼与水塔是相连的。在三楼中部的一个黑房间内,如果一直往里走,会看到一条狭窄又幽深的通道。通道四壁粘滑,长满了蓬郁的爬藤植物,尽头则是弯弯曲曲地不断往上的螺旋台阶。顺着这些光溜溜的台阶一直向上,就能到达水塔的瞭望口。<br/>   简森森一步步往上移动,回味着那天相同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以及些许眩晕。而那时,她更觉得自己是出卖组织的间谍,在隐藏了一段时日后再次被组织发现,然后来到秘密接头处等待处决。处决者,正坐在红砖砌成的瞭望洞的深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br/>  简森森坐在一块滑溜溜的石墩上。岚,似乎又出现在了对面……<br/>  “我找遍了城市所有的角落但一无所获,我甚至认为你真得离开了这座城市。”岚说。<br/>   简森森必须得承认,当她抬起头仔细端详着黑暗中岚嘴角那一圈硬实的络腮胡须时,她甚至一下子产生了强烈的念头。她要立即狂奔过去,在对方的耳边嘶神力竭地喊:“岚,带我走吧!岚,带我走吧!”<br/>   然而,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指尖轻轻刮去了戒指凹处沾染的尘埃,看着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动着夺目的光芒。<br/>   “怎么找着我的?”她冷冷地问。<br/>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叹息声。<br/>  简森森望过去。无非鱼死网破,鱼既然找到了匹配自己的湖泊,又怎会跃回一潭死水?她突然笑了。<br/>  岚在对面也笑了。<br/>  “我以为我真得应该忘掉你了,但很偶然的一次,我阑尾发炎住院开刀,给我主刀的大夫碰巧是我的同乡……而且更巧的是,他在十个月前同时还给某位女士做了隐秘的修补术。那位女士美艳不可方物……她后来成为一位千万富翁的处女娇妻…..”<br/>  简森森“嚯”地站起身来,但气血不足,面色苍白。<br/>  岚也站了起来,继续说:“阿森,难道你一点也不眷顾以往我与你共浴爱河的甜蜜时光,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br/>  “不要这么称呼我,我是辛太太。”简森森淡淡地说着,心中却象烧开的一锅水,不断翻腾着各种方案。<br/>  “直接点吧,你的条件。”她接着说。最根源的也就是最有力的。辛大鹏有钱,自然,辛太太的手上也不拮据。只要一个月的零花钱不要超过五万,辛大鹏还是不会过问的。<br/>  岚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辛太太的面前。他的表情似乎很惊讶。<br/>  “条件?你是说钱?”他问。<br/>  简森森抬起头,毫无表情地回应道:“不是钱,难道还有其他?”<br/>  岚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接着又微微叹了口气。他注意到了简森森手中光芒四射的戒指,这当然是柳叶和月光无法企及的。<br/>  他默默转过身,似乎在寻思着开价。简森森静静等待着谈判的真正开始。搞定一个长相过得去的小护士应该是花不了很多成本的,她快速地盘算着私房钱的数额。<br/>  然而,对方并未说话,却慢慢褪去衣裤。于是,在夕阳最后一抹金黄的余辉从瞭望口射进来的时候,简森森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体格雄伟、肌腱发达的光裸的男人的背影,像鹰一样黑压压地矗立在她的面前。简森森看着岚强健的肌肉小老鼠般在背上慢慢蠕动着,一股特殊的气息顿时从心底汹涌而来。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就象自以为胜券在握并且得意洋洋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软肋早已被对手抓住的士兵一样。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br/>  简森森张着嘴,无法动弹。<br/>  <br/>  空气似乎已经停滞,简森森甚至清晰地听见塔檐水顺着砖壁流到台阶的断裂处,然后叮咚一声砸向塔底。她强忍住窒息的感觉,开始一点点往台阶处挪去。既然形势不利,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她几乎就要碰到洞口的墙壁了,下面便是螺旋式台阶的穹隆造型。<br/>   鹰便在这个时候扑扇着有力的翅膀转过身来,将更为惊心动魄的正面一点不少地呈现于年轻迷人又矜持有加的辛太太的面前。<br/>   鹰的臂膀,坚实有力。<br/>  鹰的胸怀,饱满宽广。<br/>  鹰的傲物,直冲云霄!<br/>   简森森轻声呼唤了一声,一个踉跄,已经像惊弓的小斑鸠一样倒了下去。鹰扑扇着翅膀迅速赶到,用他那有力的双翅紧紧包裹住小斑鸠。小斑鸠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鹰的怀抱。但鹰的翅膀强壮有力,无论小斑鸠如何挣扎,总是无济于事。小斑鸠娇斥着,撕扯起鹰的羽毛来。鹰无动于衷,自顾自不停上下啄弄着小斑鸠娇小又丰满的身体。小斑鸠很快便疲惫了,依偎在鹰的胸窝里喘气。鹰不失时机地将小斑鸠包裹严实的羽毛啄了个精光,又突然长啸一声,将小斑鳩高高抱起,然后猛得按下。小斑鸠惊天动地地大叫一声,搂住鹰的脖子瑟瑟发抖。鹰微微绽放出笑容,上下舔弄着小斑鸠,时而勇猛得进攻,时而温柔地抚慰。<br/>   小斑鳩不再挣扎和叫喊了,闭起双眼,流着香汗,如腾云驾雾般飞翔在九霄云外。<br/>  鹰,真得就是那白色石人,永不停歇! <br/>  简森森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想到了食人花。当花蕊的汁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并慢慢渗出迷人甜香味的时候,那是多么令人无法抗拒的光色啊。两只饥渴的禽终于死鱼般地摔倒在地上,躺在那里不断喘气。<br/>  “阿森……”岚轻声呼喊着。<br/>  简森森一头扎进岚厚实的臂弯里,突然低低抽噎起来。<br/>  “他是个老农民,他还有便秘!”她边哭边说。<br/>  岚亲吻着简森森贴在肩膀上的潮湿的头发,轻轻抚摸着简森森丰盈的乳房,低声安慰着。<br/>  “阿岚…..”简森森终于也开始轻声回应着,常春藤般缠绕住了岚。<br/>  岚享受着初恋情人的软玉温香,不禁心潮澎湃起来。<br/>  “阿森,我知道你或许离不开辛大鹏,但只要他不在的时候,由我这么陪伴着你侍奉着你,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我别无所求。”他说。<br/>  简森森支起了半个身,怔怔地看着岚。她看见岚星一般潇洒的眼睛里蕴满了点点泪光,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便低低叫了,扑倒在岚的胸膛上放声大哭起来。<br/>  <br/>  简森森抬起了头,任由豆大的雨点拍打在自己身上。她抚摸着瞭望口凹凸有致的壁面,慢慢站起了身。<br/>  岚的气息似乎还在这里弥散,永不消失……<br/>  “阿岚,瞧见没,那边山坡上有一片树林。那里是没有人去的,以后我每天都在那里等你,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辛大鹏不在,那里便是我们希望的田野。那里有柳叶,还有月光……”简森森流着泪,对着空气喃喃自语。<br/>  雨,又变小了,从外面静悄悄地飘进来,尚未落地便已化成水雾,清凉的味道弥漫开来,夹带着少许酸涩。<br/>   而朝西,简森森可以清楚看到自己家的别墅。那是一幢三层的黑色楼房,正襟危坐于鸡棵紫桐树中。华盖一样的紫桐叶,绿蓬蓬地伸过去,别墅的花岗岩面在细雨的冲刷下显得更为沉闷了。<br/>   在二楼向外突出的露台上,一只弃用的轮椅孤零零地扔在那里,或许是风的缘故,竟然开始打起转来,白色的钢圈滑溜溜地泛着银光。<br/>   简森森仿佛看见老太太正端坐在上面,迎接着自己。老太太的右手在自己的心口划了个圈,接着指了指儿媳和别墅东面的山坡,然后变成了一柄箭射进左手拳眼。老太太咧嘴嘿嘿笑了出来。 <br/>  简森森拨打辛大鹏办公室的电话。这次,只响了两下,辛大鹏的声音已经从对面传来。<br/>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为什么不打我办公室的电话?”<br/>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秘方。”简森森笑着说。<br/>   “秘方?什么秘方?”辛大鹏有些疑惑不解。<br/>   “这个秘方保管有用。”<br/>   “究竟什么秘方?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br/>   “治愈你便秘的药方。”<br/>   “哦……”<br/>   “今天晚上你回来吃饭,你就知道了,嘻嘻。”<br/>  “哦……”辛大鹏若有所思地挂掉了电话。<br/>  <br/>   简森森提了大母鸡回到家里。<br/>   她将大母鸡扔在厨房冰冷的大理石上。大母鸡奋力跳了起来,但它的双脚已经被一根坚韧不拔的红头绳牢牢绑住了,因此很快又落地了,而且摔得很疼。简森森蹲下来,将猎物牢牢逮住,然后拎起它的双脚,欣赏着它倒立的模样。而大母鸡却紧闭着双眼,毫不理会。简森森并不气馁,开始上下甩动起来。大母鸡或许是感觉到了头晕,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但瞧见了简森森的笑脸后闷哼了一声又依然故我地闭上了眼睛。简森森嘿嘿冷笑起来,她解开红头绳,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然而,解除了束缚的大母鸡威力非同一般,它用力一振翅膀竟然奋力挣脱了简森森的掌控,向客厅逃去。简森森见势不好,伸手去抓大母鸡的屁股,但紧紧抓了一两根鸡毛,自己反而往前跌了出去。大母鸡很是快活,居然有意停在了简森森的前面,翘起屁股拉出来一坨屎,臭味一下子钻进了简森森的鼻孔。简森森望前一扑,一把抓住了大母鸡的一只脚,死命往怀里拉。大母鸡惊慌地嘶叫起来,不断拍打着翅膀试图挣脱。但简森森咬紧牙关就是不松手。大母鸡又是一翅膀,重重地扇了简森森一个大耳光,简森森“哎哟”一声往后仰去,手一松,大母鸡便窜了出去,在客厅里来回盘旋起来。简森森坐起,披头散发地也冲进客厅,在后面穷追不舍。大母鸡大屁股左右摇摆,跑动速度奇快,然而客厅毕竟空间有限,很快被简森森被赶入死角。简森森得意地看着大母鸡,并不急于上前捕捉。大母鸡寻找着空隙,来回冲了几次,均被简森森踢了回去。大母鸡见实在无路可逃,一声不吭地蹲在那里不动,隔了几秒钟突然咆哮一声朝简森森正面冲了上来。简森森也大叫着迎头而上。“轰”得一声,女人和鸡一起摔倒在地。简森森躺在地上反手去抓大母鸡的两只翅膀,大母鸡毫不示弱,两支利爪死死掐进了简森森的胳膊不让得手。女人和鸡在大理石上来回翻滚,客厅里乌烟瘴气、狼藉一片。简森森发现身旁便是沙发,便一脚抵住,往前一扑抱住大母鸡不让其动弹。大母鸡拼命挣脱,两只利爪在空中乱舞,不断往简森森的身上抓去。简森森翻了个身,躲避着袭击。沙发前的茶几轰然翻到在地,大母鸡挣扎着站在里面,带钩的喙朝简森森的眼睛狠狠啄来。简森森连忙将手滑到大母鸡的颈脖处牢牢地掐住不让其靠前。大母鸡流着口水,喉咙口响着“咕咕咕、咕咕咕”的响声,同时张开翅膀不断拍打过来。简森森使出吃奶的力气紧紧掐着,同时身体卡住大母鸡的利爪。大母鸡的腹部热气腾腾,仿佛正剧烈蠕动着什么。简森森看见大母鸡的喙钩在眼睛前越伸越近,几乎要碰到眼睫毛了,便猛然拧直了身体大叫一声,只听“咔嚓”一声,大母鸡脖子一软,跌滚于茶几上,翻着眼白渐渐不动了。<br/>  简森森睁开眼,颓然坐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br/>  一样东西突然从膝盖处滚了下来滑倒了脚边。简森森一看,原来是只黑乎乎的鸡蛋。<br/>   <br/>   简森森带着甜美的笑容端着沙锅从厨房间走了出来。<br/>   辛大鹏穿了花短裤坐在灯光下,小眼睛狐疑地瞪过来。<br/>   “看,这就是我专为准备的药方。你尝尝看,一定鲜香无比。你喝了保管药到病除。”简森森微笑着,替辛大鹏舀上一大碗,端到他的面前,“喝吧,统统喝完。”<br/>   辛大鹏低头仔细端详着鸡汤,一言不发。<br/>   简森森指着鸡汤说:“瞧,我已经把它给彻底燉烂了。这个应该是头,那个应该是脚,还有这个,是屁股。你快喝,趁热喝,最好连骨头也吞下去。”<br/>   辛大鹏突然哭了出来,开始是低声哽咽,后来是泣不成声,再后来是嚎啕大哭。<br/>   简森森看着丈夫,看着他奇怪的小脸上五官挤兑在一起,上面涂满了鼻涕和眼泪,滴嗒滴嗒掉在了碗里。于是,她拿起了汤匙,像喂猪一样一勺一勺用力往辛大鹏嘴里塞。辛大鹏继续哭着,嘴里的东西“扑嗍扑嗍”直往下掉。<br/>  简森森叹了一口气,她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辛大鹏。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生意场上无比狠辣另一面却如此不可理喻。真是物以类聚啊。她自嘲地笑了。<br/>  沙锅里的鸡很快就没有了,除了一层油外,连点杂碎也没有剩下。<br/>  简森森反手从柜子里抽出块纸巾,像擦肛门一样用力擦拭着丈夫的嘴巴。<br/>  “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她仰天哈哈大笑起来。<br/>  辛大鹏坐在那里,没有放屁。<br/>   简森森将脏碗和残锅一股脑儿扔进洗碗机,然后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聆听着洗碗机不断发出“哐哐”的轰鸣声。<br/>   厨房间传来了“唏唏嗦嗦”的声音,简森森站起来走过去。辛大鹏正趴在地上有规律地磨刀。<br/>   “你又开始了。”简森森说。<br/>   辛大鹏回头看了一眼妻子,没有说话,又继续磨刀。<br/>   “妈妈去世前,咱们小区东头的树林里曾经死过一个人。”他低着头突然说。<br/>  简森森蹲下来,弯过脑袋,仔细听着。<br/>  “听说,那个被杀的人是个青年男子,浑身赤裸,喉管被人割断了。”辛大鹏突然又冒出一句。<br/>  简森森问:“你杀的?”<br/>   二人对视了几分钟,辛大鹏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继续低头磨着刀。“唏唏嗦嗦”、“唏唏嗦嗦”,厨房间里杀气腾腾。<br/>   简森森突然嘆了口气,说:“现在的破案水平真是够差的,今天看了新闻,那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br/>   辛大鹏停止了磨动,若有所思地说:“嗯,是啊,所有的凶手都在逍遥法外。”<br/>   二人相视而笑。<br/>   <br/>  那还是老太太死前不久的一天。<br/>   简森森无聊地坐在沙发里,不断变换着电视频道。岚已经好几天没有在树林里同她约会了,简森森就像没了瓢的鱼,几乎丧失了呼吸。<br/>   突然,刚才翻过的某个画面似曾相识。她便重新翻了回去。<br/>   一个三围突出的主持人正面带喜色,站在一片树林边举着话筒报道:“这是本市XX庄园……一具裸体男尸被林场管理员在今早发现……尸体已开始腐烂……据警方初步鉴定……男尸身材高大、年龄约在28岁左右……死因系喉管被割断所致……目前,尚不清楚这具男尸的姓名和来历……目前警方已初步排除劫杀的可能……这里是XX电视台,我是新闻频道记者水色狂奔。欢迎观众朋友们时刻关注本台,本台将对此事作全程跟踪报道,本台的广告热线XXXXXXXX。”<br/>   接着,画面切换成几张照片。<br/>   于是,简森森重新看见了岚坚实有力的臂膀,岚饱满宽广的胸怀,岚永不停歇的泉眼……<br/>  简森森捂住口鼻,热泪奔涌而出。<br/>  辛大鹏继续有力地磨着刀,锲而不舍。磨刀石越来越光滑,泛着红晕。<br/>  “那天,你在哪里?”辛大鹏和简森森同时问对方。<br/>  一阵电闪雷鸣,暴雨将至。<br/>   <br/>  简森森拥在沙发里,反复听着厨房间传来的“唏唏嗦嗦”的声音,竟昏昏欲睡起来。<br/>  窗外,大雨滂沱,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是要破窗而入,咚咚作响。<br/>  简森森感觉自己轻飘飘飞了起来。她从玻璃窗出来,一直往东飞去。<br/>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灰楼乌蒙蒙地站在那里,像个孤独的小丑。简森森从灰楼进去,顺着三楼的通道一直螺旋形往上飞。在瞭望洞里,简森森似乎看到了两个人影晃了晃又不见了。简森森又从瞭望口飞出去,继续往山坡上飘去。<br/>  雨越下越大,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br/>  突然,简森森在通往树林的台阶上隐隐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那人穿了件黑色的雨衣,正慢慢往上爬着。一阵闪电亮起,那人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但闪电转瞬即逝,简森森没有看清那人的容颜,那人就已经消失了。<br/>  简森森继续往前飞。她听见远处传来了“唏唏嗦嗦”的呻吟声。她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树林的空地上不停蠕动,那似乎是一对光着身子的男女,像动物一样激烈地交媾着。男人强壮的肌腱在雨中闪动着迷人的光泽,女人如常春藤一般缠绕着,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但,很快两人便争执了起来。<br/>  简森森望下停了停,她想听听那一对男女在说什么。<br/>  男人似乎在说:“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这样我们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刻都能这样了。”<br/>  女人思考了一下,断然拒绝,说:“不行,我已经有了。”<br/>  男人便冷笑起来:“有了?你有了他的骨肉?你以为他会相信?”<br/>  “为什么不相信?”<br/>  “嘿嘿,因为还有我……”<br/>  “你?”<br/>  “对,比如现在。而你能又怎么肯定你那处女情结的丈夫会如此白痴?”<br/>  “处女情结?混蛋!你究竟想干什么?”<br/>  “如果你丈夫知道你婚前就已经……他是不会继续和你在一起的……”<br/>  “……”<br/>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我会让你快乐一辈子的。”<br/>  “……”<br/>  “跟我走吧……”<br/>  男人揉捏着女人的乳头,继续说着。<br/>  女人长叹了一声,似乎点了点头。<br/>  简森森听到女人说:“雨越来越大了,你还是尽早回去吧。他也估计要回来了。”<br/>  女人边说边站起了身,披上了湿淋淋的衣服,准备要走。<br/>  男人一把拉住她,急问:“什么时候一起走?”<br/>  女人转头嫣然一笑,亲吻了一下男人粗壮的脖子便离开了。<br/>  男人意犹未尽地坐在那里整整好几分钟,任凭着雨水痛快地从天而降。<br/>  突然,一个矮小的黑影从男人身后出现了,手里藏着一样东西向男人慢慢走去。<br/>  简森森大声呼喊着:“小心!后面有人!后面有人!”可男人仍然沉浸在喜悦中,乐不可支而置若罔闻。<br/>  那个矮小的黑影甩开雨衣的一角,突然抽出一件寒光闪闪的东西,触目惊心!<br/>   简森森继续大叫呼喊着:“有刀!有刀!刀!“但男人依然没有听见。那雨衣人已经来到了男人的身后。男人回头看去,惊讶地看着雨衣人。只见“啊”的一声,寒光闪过,男人的喉咙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顿时纷涌而出。男人用手指着雨衣人,“扑通”一声仰天倒了下去。<br/>  简森森大哭着飞向男人。大雨滂沱中,男人星一般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br/>  简森森扑在男人身上,不停哭喊着,捶打着,可男人纹丝不动,身体已经僵硬。<br/>  简森森突然抱住头,仰天大声尖叫起来。<br/>  那个雨衣人俯身看了一眼男人,转身离去。<br/>  简森森站起来,冲上前去抓雨衣人,可入手空空无物。雨衣人默默背对着她,将手中的东西扔进草丛,那东西从草丛里钻了下去跌下了山坡。<br/>  一阵闪电中,那雨衣人慢慢回过头来。<br/>  <br/>  简森森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那张脸,那张脸…..她反复念叨着,冷汗直流。<br/>  简森森突然发现自己正坐在什么上面在客厅里来回打转。她想站起来,却发现根本不能动弹。<br/>  辛大鹏的小脸正在几只蜡烛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面对着她。<br/>  “混蛋!你干吗将我绑在轮椅上,放我下来!”简森森怒道。<br/>  辛大鹏的表情似乎在梦游,他呆呆地看着简森森,慢慢蹲下来,在简森森的脚上又绑了一根绳子。<br/>  简森森魂飞魄散起来,她柔声地说:“请放我下来。”<br/>  但辛大鹏似乎没有听见,他慢慢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br/>  “啊?你想干什么?救……”简森森大声呼喊起来,但辛大鹏又像变戏法一般从沙发下捡起一只黑乎乎的鸡蛋,堵住了妻子的嘴巴。<br/>  简森森左右用力摇摆着身体,可绳子很牢,坚不可摧。<br/>  辛大鹏将刀伸了过来,贴在简森森的心口,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他停顿了片刻,猛得一刀下去,接着又是一刀,两刀、三刀……..<br/>  很快,简森森的衣裙被割得碎成一片,雪白的胴体光彩照人地出现在烛光下。<br/>  辛大鹏笑了。<br/>  他的嘴凑了过来,从头到脚亲吻着简森森,唾液涂满了一身。<br/>  简森森大张着嘴继续扭动着,眼泪流了下来。<br/>  她似乎看见岚举着手指着她,说:“阿森,跟我走吧,跟我走吧…..”然后,慢慢往后倒去……<br/>  简森森闭起双眼,继续哭着。<br/>  “你周身冷得像块玉。”辛大鹏停止了亲吻,重新举起了刀。<br/>   “但,很光滑。”他接着又说。<br/>   简森森睁开眼,浑身颤抖着。<br/>  辛大鹏的黄眼睛再次黯淡了下来,他呆呆地说:“我的屁股不听话了。妈妈睡着了。”<br/>  他把刀贴在了简森森的肌肤上,用力磨了起来。<br/>  简森森浑身抖动起来。<br/>  辛大鹏说:“磨刀石变红了,变红了。”他说完放了一个屁,他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简森森继续抖动着。<br/>  辛大鹏哭着说道:“妈妈有血晕,妈妈看见了又要骂了。”<br/>  简森森痛苦地继续扭动。<br/>  客厅里烛光摇曳,响屁不断,到处传来 “唏唏嗦嗦”、“唏唏嗦嗦”的声音<br/>  ……<br/>   <br/>   屋外,大雨滂沱,飘泼似得洗涮着坚实的花岗岩面。紫桐树巨大的树蓬在风雨中不停地摇摆。一阵电闪雷鸣中,靠窗的最为修长的那棵紫桐树“轰”地一声被拦腰截断,无数枝叶像骨折的手脚纷纷地砸向地面。紫桐花泼洒着汁液,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br/>   <br/>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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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03 |只看该作者
始终都没能抓住可以营造些气氛的线索。很努力的表达着某种情绪,但这情绪不能替代气氛,也不能进入小说里面,归根到底可能还是理解的问题,感觉你并没有能理解你要说的事情。
我知道什么呢? http://zhaosong.blogcn.com/index.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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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体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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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21 |只看该作者
<p>标题倒是挺吸引人,中间插入诸如</p><p>“   鹰的臂膀,坚实有力。<br/>  鹰的胸怀,饱满宽广。<br/>  鹰的傲物,直冲云霄!”这样的字样感觉很突兀</p>
eat me,drink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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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马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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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21 |只看该作者
虎XXX,虎XXX,洒XXX
俄底修斯白着眼,却乱打将来;口里乱道:“我是宙斯的女婿!丈人教我领十万塞克罗普斯来杀你希腊人。哈德斯做先锋!达拿都斯做合后!与我一面金盾,重八百余斤,杀你这般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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