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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不夜城 沦陷 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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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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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0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这是06年4月到8月的文字,唯一一个中篇,只是为了纪念,某些人,某些事,以及我的年少.}</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2006年4月</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一场雪第一次出现在我有生以来的四月,从此,北方的春天被压得一片狼籍.</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一盲]<br/>??我终于盲掉。<br/>??天开始逐渐地阴暗下来,我独自坐在我的房子前想象未盲前我看到的世界和自己的身影。我只记得阳光太灿烂,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光芒,令人不安。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睁看眼睛,它们便射进我的眼里,像是一场计划好的谋杀。<br/>??不夜城季宁路七号,我的房子,前后盛开着高大的葵花。那些路过的人躺在里面,孩子奔跑着笑,老人相互搀扶,情人旁若无人地亲吻。<br/>??我在三月嗅到春天的气息,四月压下一场雪,葵花大片大片地死去,又被持续着的雪花埋葬。他们都惊慌失措地逃走,我坐在雪地里掩面而哭。第一个晴天终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盲。<br/>??找不到凶手,谋杀依然在进行,整个不夜城笼罩着墨色的雾,春天一片狼籍。<br/>??雪开始融化,房子已经多年未修,雪水沿着裂缝一直流到我的地板。<br/>??墙上的画开始一点点地褪色,我把左手放在上面然后闻到手上颜料的气味。《麦田荒芜》,倒在荒芜麦田里的孩子,头顶有大群南飞的候鸟。但都没有了痕迹,我想是否有一天这面墙会不会空白,那些雪水不会给我留半点的色彩。<br/>??房子外有风铃的声响,我亲自看到那个小孩被爷爷宽大的手掌托起,举起手把它挂在街道旁的树上。他跳下来兴高采烈地围着树拍手,风铃在树上叮叮铛挡地响着召唤着高处南飞的鸟,它们在不夜城的上空低头,俯视这些幸福的人们。<br/>??我拿着从桌子上摸到的笔在墙上写自己的名字,挪着脚由上至下从左到右,我不知道手中的笔是否已经因为严重的摩擦早已画不出色彩,没有办法停止,它在手中沙沙地响,墙上的名字在挣扎地叫喊,拥挤在一起纠缠不休。<br/>??突然觉得冷,我知道已经是晚上了,不夜的气温总是在晚上异常地低。几年前街上总是会有很多孩子因为白天玩得找不到家,躲在街角呻吟,我提着灯一道道街地寻找他们,然后带回季宁街七号。他们围着炉子坐起来,打闹,笑,抢我的食物。<br/>??背后突然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失去了知觉,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个圆形的院子,没有门,然后台头却看到四周的墙一直向天空延伸往不到出口的壁沿。被围困在里面逃不出,疯一样地用手抓着坚硬的墙壁,手指流出了血,染红一片一片挣扎过的痕迹。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满手的鲜血,我知道没有人会来,我知道我始终都是一人。伸出手在地上写一个个名字,那些曾经丢下我一人离开的人,那些曾经爱过我至今始终爱的人,那些我曾经想念至今仍在想念的人。“你们在哪里?”我向天问,四周的墙壁开始断裂倒塌,向着中央围拢过来。我伸出手挡在眼前,它在承受了血以后又要经过重压,我一直都是这样残忍,连累所有的人,连累自己。<br/>??手臂终于开始疼,它们压了下来,我终于可以不再忍受。我动动身子,突然觉得四周开始有微少的热量,伸出手摸索着身边的东西。我知道是在做梦,身上的汗水已经把整件衣服湿透,它们紧紧地贴着身体千万个毛孔停止呼吸,都在那一刻死得一干二净。<br/>??太阳出来了,我知道此时我的落地窗前已经满是阳光。我爬在地板上艰难地找着画笔,睡觉的时候还用手紧紧地握着,曾经我总是像个孩子抱着毛绒熊一样抱着我的画笔睡觉,等醒来时总会看看已经变花的被子和衣服,把它们拉到落地窗前围着咯咯地笑。但是,我现在竟然找不到,我把它丢掉了,或许是在噩梦的时候没有意识地扔到了一旁,或许是哪个淘气的孩子又把它拿走。但是他们都已经走了呀,整个不夜城只有我一人啊。整个房间已经爬遍,我坐回来居丧地设想它的下落,不可能,不可能,我一遍一遍自言自语,可是我的画笔呢,可是我的画笔呢。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地上有东西挡住了我的脚,愤怒地捡起用力地撕成了碎片。<br/>??我就是在这样晴天里丢失了我的画笔,错毁了我的本子,忘记了我的名字。我重新回到那面墙壁前,我想知道我究竟昨天在那里写下了什么,头开始痛,我只记起那是我的名字却记不起那是什么样的文字。我终于忘记了,我第一次忘记自己的姓名,和我纠缠了19年的名字终于不再想起,它从一个老人的口中说出,老人早已离开,它终于被那些倒塌先的墙壁压在了地下。对,那里还有我的手指,还有我的画笔,我的眼睛,我的孩子们,我的不夜。<br/>??[二归]<br/>??我终于掩面而哭,墙上的画被冲刷得模糊,桌子倒在画架上蒙着厚厚的灰。左边的墙壁上划满了断断续续的笔迹,都是他的名字,像枯萎的爬山虎一样死在那面墙上。<br/>??关上门,突然感觉刺骨的冷,把身体蹲了下去,阳光刺进眼睛。我想,他是否就是这样地盲掉,靠在木门上奄奄一息。<br/>??我从南到北,睡在车厢的角落,忘记了火车究竟走了几天几夜。外面在下雨,天和地都成了墨黑色,我拉开窗帘,手中的链子开始发出微蓝的光,像是一种信号,在墨黑色的田地间指引着流离的灵魂。<br/>??他们说从南面进入不夜城前火车会在一座山前停下,需要徒步翻过连续起伏两次的小山。我下车后看到了那座山却未看到他们口中满野的油菜花。灰褐的色彩布满整个山,到处都是裂开的石块以及枯死的油菜枝杆,我看着远去的列车,问,谁欺骗了谁?<br/>??她还在熟睡,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潮湿。我在黑暗里寻找鞋子,不敢开灯。衣服还残留着中午阳光的味道和温热,我把它们穿在身上,整整齐齐,然后掏出一张A4的打印纸放在她的枕边。<br/>??握着凌晨列车票的左手在路灯下隐约地还可以看见她紧握的红痕。三年前我来这个城市的时候只有手上的一串蓝色手链,因为逃过他们的追赶,丢在大街上。也是凌晨,我独自在废弃的工厂钢管中躲了一天一夜后重新回去寻找丢失的手链。她突然从我身后出现,我看到手链戴在她的右手腕上。<br/>??那是我的。我微抬了一下头,对她说道。<br/>??她不说话,然后握住我的左手,拉着走开,直到现在我重回这条街。<br/>??火车开过秦岭的时候天刚亮,太阳从右边升起,我看到沿线的村庄里飘起的炊烟,勤快的老农已在金黄色的麦田里挥动着镰刀。他们生在那块狭小的土地上,劳作一生,最后还是埋葬在那里。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只有一个村庄的大小,也不必有那么多的路让人走得疲惫不堪。<br/>??车厢里的闷热开始让人骚动不安,对面的婴儿四肢不停地在母亲的怀里晃动,似乎要挣脱那里的热浪。哭声被轰隆的火车掩盖过,毕竟只是个婴儿,我们都曾像他这样地无知过,在未接触人群和社会之前。我挪动了下身体,把手链摘下,递到婴儿的手中,他抓着蓝色的珠子止住了哭声,链子从他的小手中滑落进脖子,开始咯咯地笑。那个母亲抬起头对我说谢谢。我没有说话,我看到她脸上的雀斑像精灵一样在阳光中跳跃。这让我想起了母亲。<br/>??车在一个小镇停下,停留半小时的时间。我从那个母亲手中接回手链,孩子已经睡着,很安静地躺在女人的手中,小手握着拳头,大拇指塞在自己的嘴中。我笑了下对那个女人说,你很幸福。<br/>??站旁有卖杂货的老人,两轮的木车柜放在站台上,用浓重的方言吆喝着。我走过去问是否有中南海,她恩了一声,然后从柜中央取出一个白色的烟盒。这是三年后我再次见到中南海。她让我停下了以前所有的放肆,过着平静的规律的生活。我现在在想她是否醒来,是否发现她握了三年的手突然消失了,同她右手上戴了三年的手链一起不见了踪影,她是否受得了。我是如此自私和残忍,多少次我在梦里梦见那张脸,那张雀斑已经变成浓褐色,已有丝丝白发的老人,内疚地在梦里流下泪水。有些事情做过了就再也没有办法挽回,只能任由它错下去,即使疼痛。<br/>??这里是平原,我第一次在这里懂得什么叫做一望无际,麦田的棉田相互夹杂,天和地的连线只是一条线,深绿,金黄,白色,像一间花格子衣服穿在穿在一个玩得累了躺在天地间熟睡的孩子的瘦弱身躯上。<br/>??中南海的味道不再像从前那样,或许是时地不同,感觉也会随之变化。突然咳嗽得厉害,原来我没有办法再让自己去寻回遗弃的事物。轻轻地用手指将它们掐灭,扔到附近的垃圾箱内。出发的时间已到,列车员已经在车上召唤乘客,人们从四周围拢过来,拿着孩子的玩具,或者是买给情人的小礼品或者零食。世界上的幸福有千千万万,千千万万的人们手握着小小的幸福一直走完整个“旅程”。<br/>??重新回到座位后便躺下睡着了,我知道我又要梦见那座古城,而没有办法醒来,就像明知道前方就是沼泽,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前行的双脚。他站在他的房子里,在阳台上晾晒画架上刚完成的画。阳台上有百合,水仙,被他养得生机勃勃。他向阳台下路过古城的人们问好,赠送他们鲜花和他的画,给他们讲古城的故事。他是如此好客,常常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在画架上给古城做装饰,哪里应该多种些树木,哪里该放几张长长的木椅,哪里该摆几盆盛开的百合,哪里该有香甜的点心。他像是尽责的城主一样守护着那座古城,十几年来偶尔有人居住下来,搬走后多年又重新回来,人们都从遥远的地方赶来,有的只是为了他的一张画,一朵百合或者一份可口的点心,带给天真的孩子,体贴的爱人或者只是留给自己。<br/>??古城从未有过这样的生机,他们一直沉浸在那个孩子所给予的美好当中,一年又一年地在古城中来来回回。但我始终无法相信那些逃难者,他们说那里的太阳突然变成了硕大无比的白球,许多人被它刺瞎了眼睛,植被都在顷刻间枯萎,古城一片废墟。它来得是那样地迅速,未给那些沉浸在幸福里的孩子留下半点喘息的机会。<br/>??我在几年后再次踏入古城的时候,完完全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不,这不是不夜!他们停错了站。”我几乎要喊出省来。<br/>??[三寻]<br/>??我总是听到他站在我的背后喊我的名字,在陌生的城市,小镇以及村庄,我一次次满怀希望地回转身去,却都是幻觉,背后只有空荡的街道以及陌生的北方房屋。我站在那里哭,一城一城地走下去,从南到北,沿路的城市都仿佛塌陷,在绝望和茫然之中,变成一片片废墟。<br/>??这是我第一次走出我的城市,我曾以为我会一辈子守在那里,对远行有种天生的抵制。母亲一直告诉我说,灵魂不要走太远,不然会回不来。那一年我看到父亲提着大包的行李站在门前,那个女人抱着他的双腿请他留下,可是外面的雨还是停了下来,云朵终究还是厌恶这里的干燥,转身逃离。他还是走了,像父亲那样决绝,不会转过身对他的女人说声对不起,不会再回来。<br/>??这是场浩劫,我拿着空白的A4打印纸倒在地上,他还是没有说出话,彼此在一起沉默了三年,安静地生活,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语言这种东西。离开时还是留下空白和我孤单的手腕。它被摘下,归于它的主人。<br/>??几天持续的雨水终于停下,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倾泻而下。我关上门,未带任何行李,我知道我只是去寻找他,我无法容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享受可耻的孤独。<br/>??我问每一个遇到的人,问他们是否看到一个手带蓝色手链的年轻男子。在那么多的陌生人之间我像一个丢失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难过得说不出话,觉得委屈。我说,你快点出现,快点出现,我的双腿已累,我追不过你的逃离。<br/>??“我的爱人<br/>??你在哪里过夜<br/>??你是否听到风喊你的名字<br/>??你是否觉得咖啡有熟悉的热气<br/>??你是否想回转身<br/>??看是谁在街上哭泣”<br/>??候车厅的电台一个女子轻轻唱,我看见手中的车票上陌生的地名,觉得毫无希望却不能回返,我知道我无路可退,一定要寻到,否则死。说下这句话的时候,我把右手咬出一排深的齿痕,有红色的血涌出。我说,这是你欠我的。<br/>??父亲真的没有再回来,母亲说他走得太远了,走得太远了,找不到家。然后她便疯掉,我看着她怎样结束那场等待,怎样失足摔下楼梯,怎样将那面墙染得血红。那一年我19岁,独自住在那间空荡的房子,她总是面目狰狞地来见我,抚着我的头讲她的等待,讲她的可怜。我说,我不记得,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忘记,我们毫无瓜葛。她伸出手打在我的脸上,我起身回到房间,关上门任凭她在门外的哭喊。<br/>??如今她又坐到我的对面,让我回家,让我陪伴她。她说,你找不到,他不会回来。我把手中的饮料泼过去。说,滚!<br/>??我埋下头痛哭,旁边的小女孩拍着我的肩膀,问,姐姐怎么拉。抬起头,仿佛看到自己儿时的脸。十岁的孩子,发卡插了满头。一脸好奇地看我的眼泪,她伸过手帮我擦。我没有动,任由她的小手在我面前挥来挥去带着清香。<br/>??火车在一个小镇停下,跟着人群寻找出口,那个小女孩在背后喊着我说,姐姐,再见。我转过身想对她笑,却看到人群在那里拥挤,只是挥了下手向陌生的亲人告别,希望她可以看得到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臂。候车厅里坐妈妈了等待着的乘客,已经是深夜3点,很多人倒在座位或者亲人,爱人的神圣睡着。我找到一个空位,旁边是两个维族姑娘,毫无睡意地在一起兴奋地说话,笑容像新疆中午的阳光一样灿烂得夸张。我走过去,手指了一下右边的行李,她们懂得,笑下便把行李从座位上提下,我说了声“谢谢”,两个姑娘只是回应着点头。<br/>??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说,七。眼里顷刻间充满了泪水。他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我站在那里伸出双手。落地窗前尽是黄昏的暗红,墙上一排排整齐的字,被夕阳照得失去色彩。我说,七,你在这写这些吗?<br/>??“不是,你快点回家好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br/>??他眼中分明已经有了泪水却还站在原地。<br/>??“七,你还知道那是家对吗?七,跟我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向他走了过去,去拉他的手。<br/>??他的身体微微地向后躲了一下,靠近墙壁,整个人突然消失。我慌忙地四处寻找,却只有逐渐黑下来的房子,门被锁,我跌倒在地板上,喊着他的名字,感觉无力。<br/>??有人推我的身体,我睁开眼,两个维族姑娘站在我面前,她们冲我笑,伸过来手,手掌中是两只银制的耳环,细细的银圈,没有条纹。她们用手比划着,我知道她们马上要上车,那两只耳环赠给我这个陌生人。我接下,用普通话说了句谢谢,看着她们提着行李走进检票口。<br/>??[四唱]<br/>??天气开始转凉,我坐在楼顶俯视这个被幻象重叠包围着的城市。啤酒罐被碰下栏杆,叮叮当当地从高处坠下,重重地砸进正在喧闹的街市。我曾想这个城市是否会因为这一只小小的易拉罐而发生混乱,最后所有的人逃离,城市空掉,像那座不夜。<br/>??我坐在楼顶开始唱歌,眼前又浮现出他在我怀中挣扎时的脸的苍白。我说,孩子,请你闭上眼,我为你歌唱。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安静地合上眼睛,双手垂下。<br/>??“孩子的鞋子丢了<br/>??夜深了<br/>??谁掌灯守护寒风肆孽的木门<br/>??远方依然远<br/>??妈妈说遥不可及惟有翅膀<br/>??惟有翅膀可以远翔”<br/>??他说,沫,请你将我埋葬,在我死后,要有葵花的坟墓和诗的墓碑。<br/>??日报的头版上说,高空坠下易拉罐,行人一死两伤。我拿着报纸把嘴中已经塞得满满的面包全部吐了出来。身旁的老人说,小伙子,小心噎着。我说,真他妈巧。报纸被塞进垃圾箱,从画夹中取出两幅画递给面前的男人,他的头发长并且肮脏。他把烟从嘴中拿出,说,800。我说,行。<br/>??超市中我提出大包的甜食,喜欢甜食,从小便开始,疯一样地喜欢。我的画中人物都会握着糖果或者饼干。柜台上的小姐说,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孩子。我只是笑,随手扔给她一粒话梅糖。<br/>??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电脑,中间去冲了杯咖啡。有人在我的论坛上贴了一篇名为《姑娘,你为何不回家》的帖子,我去寻找名字,却是一个陌生的ID。我接帖问,楼主,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br/>??3分钟后我收到回复,那3分钟中我试想所有的她再次出现的可能,却没有一个可以让我相信。回复写道:“你怎么就不认为我就是她呢?”<br/>??我说:“不会,直觉。”<br/>??我把咖啡喝得干净,看着屏幕上我一年前曾唱过的歌。18岁,我从楼上下来,提着画夹,背着吉他,她挡住我的去路,已经是深夜,火车即将开。我说,姑娘,你为何不回家?她抬头看我,不说话,可那场浩劫也因此开始。<br/>??我把自己从记忆中拉了出来,我的回复下依然是空白,那个人突然消失或者故意躲藏。我把杯子摔到地板,头仰到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庞,泪水涌出。<br/>??凌晨时,我捡起一块玻璃扎进右手食指,血涌了出来,我把它放到画布上,开始做画。<br/>??公交车上,那个男人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手中展开着满是血迹的画布。我说,怎么?到底要还是不要?他微微笑了下,扔过来一叠钱。800,他说。并没有说谢谢,虽然他是不忍,可是我并不需要心存感激,因为这只是交易,并且公平。<br/>??她终于回复。她说,沫,这是你的直觉第一次出错,我就生活在你的身旁,并且每天唱那首歌,面向你的房子。<br/>??咖啡洒了一地,我拉开窗帘,却只是黑。我知道我不必再去回复试图再找到她,那个ID不再会出现,它早在说出真相的时候就注定不可能再出现。远远地我看见有人在唱歌,灯光下恍恍惚惚的脸。<br/>??我看到城市的人都已睡去<br/>??孩子不再哭泣<br/>??流浪阿猫阿狗遇到善良的阿姨<br/>??飞鸟离去黄月亮升起<br/>??而姑娘你为何不还家<br/>??我看到你的身影一路向西<br/>??突然倾盆大雨<br/>??嘉年华里的玩具可亲的老板已给你<br/>??商店门闭启明星升起<br/>??可姑娘你为何还不还家<br/>??别再流离你停下来听<br/>??王子已说爱你<br/>??他手捧嫁衣<br/>??而姑娘你为何不还家<br/></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nbsp;</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2006年5月</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我一城一城地走,只为拥抱你."</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五忆]<br/>??我终于等到他回来,当我听到脚步声时慌忙地站起来,手抚着木门。我说:“七,你终于回来。”<br/>??可是竟然错了,我听见陌生的声音。他说:“对不起,我是沫。”<br/>??“可是你们身上的气味是同一种。”我说。<br/>??“那你能为我讲他的故事吗?”我看不到他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甚至无法判断他是否善良。这只是一个陌生人,在不夜毁灭后来这个废墟上的第一个人。<br/>??我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br/>??“画画。”<br/>??“画这座废墟?”<br/>??“是。”<br/>??“那请你离开,我不想世人看到它的样子。”<br/>??“可是已经这样了,不是吗?”<br/>??“滚开!”我已经发怒,手在地上摸索着物器想把他赶走。我知道那是徒劳,现在我已经无法拥有常人的能力去跟一个入侵者进行战斗和驱除。<br/>??我听见他在笑,然后在地上弄一些东西。我还是无法判断他的方位,那时觉得自己像一只小丑一样被人戏弄。还是不停地四处乱撞,并且沮丧。他已经开始画这些废墟,我听见画笔在纸上摩擦时发出的声响。<br/>??“坐下,不要乱动。”他向我大喊。<br/>??“你赶快离开这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寻找他的身体,口气中带着乞求。<br/>??他突然走过来,手抚着我的头,带着温热。他说:“孩子,你需要休息。”<br/>??夜里,他起身为我盖上掉落下的被子。我仿佛嗅到颜料挥发的气味充满这个屋子。我说:“沫,你为何要画下它们。”<br/>??“怎么还没有睡?我只是想把它们画下来。只是想,但请你相信我不会把它们给别人看。”<br/>??“恩,谢谢。我只是感觉耻辱,我没有想到这座城会毁在我的手中。”<br/>??“有些事情终究会发生,不要自责,也不要挣扎,这是我在十七岁时唯一明白的道理。无论如何,我们都还需要活。”<br/>??“沫,记住,这幅画只能给一个人看,那个人叫七,他身上和你有一样的气味。”<br/>??七来不夜的那年是不夜最冷的一年。他17岁,我看到有个孩子躺在我楼下的草地上,面目清秀,像个婴儿一样躺在摇篮中安静地睡着,仿佛在做梦,嘴角微微地闪过一丝笑。<br/>??我叫醒他。他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道歉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睡觉,没有想弄坏你的草坪。”我笑了下,说:“进屋里吧,外面冷。”我起身向楼梯走去,他跟在后面,在以后的时日里他经常对我说,他跟在后面上楼,感觉火炉的热,仿佛自己找到家一样。“因此,我对你常常心存感激。”<br/>??那个冬天他跑遍北山找来木柴,因为冷,我们常常挤在一起,在火炉前讨论一幅画该怎样画,点心该做什么花样,玫瑰该如何保养。外面的雪依然在不停地下,那一年不夜的雪一直都未融化,不夜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覆盖。七说,明年春天南山的油菜花肯定会开得遍野皆是。我们要在北山种满葵花,那样不夜肯定会有更多人来,我们就躲在葵花丛中和那些孩子捉迷藏,输了就跑到南山摘油菜回北山。我说,好。可是他没有等到,那只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说,对不起我要走了,我想念我的亲人。我梦见我的母亲泪流满面。我说,七,路上保重,记得回来,我并没有怪你。他感激地为我做最后一块点心,然后把他那好看的手指洗得干干净净,未带任何行李转身便走远。我没有去送,我想起那个漫长的冬天里他常常半夜被惊醒,独自跑到街上去哭。他走不远,因为还有他的亲人,如果我有,我宁愿放弃不夜,像他一样把自己弄地干干净净地回家。<br/>??“他没有再回来吗?”沫问。<br/>??“没有。”我说,“一直没有,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忘记,而是迫不得已。”<br/>??感觉暖和,有阳光照进房子,已经天亮。我去抚摸右臂,它比压得麻木。很安静,我听不到声响,嗅不到颜料的味道。我喊到:“沫,你还在吗?沫。”没有人回答,扶着墙壁走到门口,再次坐在木门前。<br/>??不记得不夜现在是哪个季节,那场劫难后鸟和树木全部绝迹。我记得门前是一片灰褐的颜色,鸟和动物的尸体零星地躺在荒野上。我口中喊着:“沫,如果你还在,请你把它们埋葬。”说完后依然感觉失望,周围没有声响,我依然独自一人。<br/>??我依在木门上睡着,盲后第一次看到除黑以为的色彩,即使是梦。那是漫山的葵花,一株株抬着硕大的头仰向太阳。可是没有人,我多想在那里面看到孩子们的笑脸和奔跑。<br/>??有人把我拍醒,在我手中塞了一块东西。我拿起来闻了下,是面包。<br/>??我说:“沫,你去弄这些了吗?”<br/>??“恩。”他说,“你心里始终都在愧疚。”<br/>??“为什么这样说?”<br/>??“因为我刚才听到你嘴里一直喃喃。你说,对不起,不夜。”<br/>??“我一直以为那场谋杀是针对我而来。”<br/>??“可那只是以为,事实并非真的如此,这个世上除了太阳没有人知道真相。”<br/>??“呵。那我们去问问它?”<br/>??“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孩子,它是如此灿烂。”<br/>??沫早在昨天之前就把那些鸟埋葬,他很早就在不夜,只是我没有察觉到。他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感觉惊讶,却只能说句,谢谢。他说他要离开,他去给一个男人他的画,换取钱。<br/>??“我需要生活,我们并不一样。”<br/>??我说:“知道。”<br/>??我说:“沫,再见。”<br/>??[六守]<br/>??七,你终于回来。<br/>??他依然坐在地板上,手抚摸着玻璃,望向窗外。很多个夜晚,我总是听到他来喊我,把我喊醒,彼此坐在地板上,诉说着过往。<br/>??我说,为何会成为这样?<br/>??他的手停在玻璃上,已经深夜,天气寒冷,玻璃内侧已经被整齐弄得模糊。<br/>??“不知道,七,有些事情自始至终都只是未知。我们不知道探索下去的代价,也无法消除这些懦弱。”<br/>??我不说话,他紧紧地抱了下自己。窗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漆黑,那种寂静仿佛回到原始,让人心生恐惧。<br/>??我开始打扫不夜,凌晨时看着他从门口消失,然后我睁开眼睛,起身,下床,在不夜的街道上穿梭不停。那些焚烧后留下的痕迹依然无法清洗,它们一条条地排列在本是雪白的墙壁上,骄傲地炫耀它的战绩。我抚摩着它们,像个低声下气的囚犯向它询问是否见到一个白衣少年。<br/>??没有回答,像那些墙壁,那些云朵一样不告诉我他的去向。<br/>??夜幕降临时我总是提着灯沿街寻找,试图像他曾经唤回那些孩子一样把他唤回。<br/>??不夜漆黑一片,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在偌大的古城中回荡,那种孤独和无助可以抵过人想生存的念头。<br/>??有时会突然看到他站在阳台上冲我笑,手中挥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那些花木。阳光射在他的脸上,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仿佛还是生机勃勃的古城。我疯一样地从木门前站起来,跑向阳台,满地是碎下来的阳光,挤在一起,仿佛咯咯地笑。只是幻觉,阳台上空无一人,花盆中只剩干枯的枝杆。<br/>??那一年我连夜向家乡赶去,留下他一人守护这座古城。我说,等我回来。可是火车上与人发生争吵,被他们追赶,一路逃到南方。那时我只是孩子,锋利的尖刀和恶毒的眼神对我来说只是想象中的东西。而当它们在面前向自己逼来时,我只是惊慌失措,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便跳下车转身跑出车站。<br/>??平静的生活可以麻木一个人,关于不夜我对她只字未提,还有我的母亲,远方以及那些记忆。它们都被平静地沉淀到底层,如同摆设。如果不是那些逃难者,我不会再回到这里寻找他,虽然从始至终对他心存感激,可是我知道,无论无何都不能把平静打破。可是那句话还是对的,命运是早已安排好的。<br/>??我总是梦到她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喊我的名字。<br/>??我说:“你快回家,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br/>??“七,你还记得那是家对吗?”他问得我哑口无言。<br/>??我想说寻到他便会跟她回去,而似乎没有任何希望。我一直只是在不夜里独自等待,却十分沮丧和绝望。<br/>??已经入秋,古城的萧条让我不忍再出门。不夜的残骸被狂风和寒冷所侵没,像已经奄奄一息的弃婴被大雪掩盖,一切丧失出路,坐以待毙。<br/>??我站在阳台上仰望着乌云,北山是干枯的葵花株,南山是死去的漫山油菜。死亡的气息一步步逼近,空气压抑,呼吸压抑,昏暗的房子压抑。<br/>??我想,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br/>??我找到那些画,它们在某户人家的院中。我挨户地打扫不夜,那些定居者留下的各式房子。他的画被雨水浸泡过并且盖上厚厚的尘土。可是,我清楚地看到画上的孩子,曾经的自己,站在葵花丛,站在阳台,站在梧桐树下。他一张张地为我画下。<br/>??物非人非,<br/>??物非人非。<br/>??我只是乞求上苍可以让我找到他,让我心安理得,让我可以回家。<br/>??[七 遇]<br/>??外面在下雨,我坐在旅馆的沙发上用毯子裹着身体.夏天就这样结束了,落叶一夜间覆盖了整条的街道,踩在上面,我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身旁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已经消失,寒冷把双手逼得无处可放.<br/>??母亲再次出现在面前,在昏暗的屋子中席地而坐.我看不清她的脸,不知是否已经被皱纹和根根白发驱赶走了昔日的美丽.<br/>??"妈,你还好吗?"我走过去试图抚摸她的脸.那种温度已经与我分隔对年,甚至遗忘小时在她身上磨蹭撒娇的感觉.<br/>??手触到冰凉的空气.她说:"你还不回去吗?我早已告诉过你,他不会回来."<br/>??"让我回去做什么?陪你守着那座冰冷的房子?你知不知道那些空气让我恶心."<br/>??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她再次突然消失.雨水已经很大,冲刷着窗外的玻璃,城市的灯光在玻璃上被折射成模糊的暗红,那种色彩令人窒息.<br/>??我还是盲目地寻找,不停地换乘客车或者徒步.北方的秋季风异常地大,干燥,皮肤仿佛忽然间失去水分,一条条伤口干裂开.总是不敢去抚摸它们,我在想如果某天我真的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并且无法回家,那么是否会在这些陌生的地方慢慢老去直到奄奄一息.那是可怕的,并且无法想象,这个念头令我发疯,奔跑到高山上大声尖叫然后跪下去抽泣.我说:"七,你到底在哪儿?"<br/>??有种预感自己已经无法再走下去,就在那一夜再次遇到大雨,被困在路途中的山顶.电闪雷鸣,我躲进一棵树干下,紧紧抱着双臂蹲在岩石上.周围的夜色黑森森地压过来,仿佛爪牙,一点点地逼近却无法抗拒.<br/>??醒来时已经是凌晨,雨水停下.我躺在离那棵树不远的一处草地,应该是晕倒然后被山洪冲下或者失足.脚上有淤伤,在晨光中看到黑青的一块.我坐起来背靠岩石,我知道以我现在的体力无法继续赶路甚至走下山.只是等待,等待天亮和人.<br/>??直至如今,我仍没对他有半点怨恨,这所有的辛苦都只是甘愿,我知道,棋子不该有怨言.<br/>??她说她叫且木,在前面小镇的一所小学教美术.<br/>??已经是中午,她带着孩子们来雨后的山顶写生.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支画架,一边招呼着学生不要大脑,很有耐心地帮那些顽皮的孩子捡回散落在地上的水彩.我用双手托住下巴看她的身影在岩石间来回穿梭,忘记了腿上的疼痛和发烧的身体.是美丽的女子,眼睛闪烁如同孩童,说话时嘴角会露出甜美的笑,头发盘成髻但还是可以看出柔韧和黑亮的色彩.<br/>??忽然一个小男孩站在我面前,眼睛呆呆地看着我已经满是泥污的衣服和腿上的血迹,大眼睛的可爱孩子.我伸过去手说:"来,姐姐给你画幅画."并且试图用右手支撑着站起.男孩"哇"地一下哭了起来,我愣了下,便又倒在草地上.她闻声赶了过来,抱起那个孩子问:"怎么拉?"然后转过头看到我正狼狈地对她微笑.<br/>??我住在她的宿舍,高烧在三天后退去.<br/>??她说,你每天晚上都神志不清地说一些话,并且喊一个人的名字.<br/>??"他是我千里迢迢寻找并且耗尽所有力气的爱人."<br/>??她只是把药推到我面前,会意地笑了一下.<br/>??整个秋天我一直留在且木那里,早晨起来听孩子朗朗的读书声,提着水桶给学校里的花木浇水.有时会和且木一起领着那些孩子去山上写生,享受着这种生活,表面平静如水.<br/>??周日,她和学校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起去参加一个教师的婚礼并且拉上了我.<br/>??我坐在车上看她们在一起谈笑.一个女孩说:"你们什么时候把自己嫁掉,不然老了可就没人要了."然后她们几个扭成一团.世俗的生活,长大,工作,结婚,生子,挣钱.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在重复着古老的路线并且幸福.<br/>??她在酒席上问我:"你是否还在挂念那个人?"<br/>??"没有啊."我笑着,停止转动手中的酒杯.心里在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谎,并且掩饰.<br/>??她是聪明的女子,并没有揭穿.抬起酒杯,同我手中的杯子碰了下便仰头倒进口中.<br/>??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在路上颠簸,几个人已经醉掉,在车上横躺并且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我靠在车座上,头很沉.且木俯过身来问:"是不是喝多了些?"我笑了下,然后点头.她用手拍了下我的脸,露出甜美饿笑容.那一刻,我突然看到我的母亲,她总是在我生病时用手拍着我的脸,温暖的手带着香气.她说,你要好起来,爸爸快回来了,不要让他看到你生病好吗?<br/>??且木的钥匙丢在宿舍,她把我扶到隔壁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自己回去翻窗户.头换是很沉,我睁开眼看到昏黄的灯光和旁边正在备课的女教师.翻过身企图用舒服的姿势睡下,却突然间记起梦境里的场景,我睁大眼睛看着墙面,伸出手却哽咽地说不出话.<br/>??且木已经回来,她跑过来握着我的手急切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要吐.<br/>??我说,且木,告诉我那张画是谁画的?<br/>??却已泪流满面.<br/>??[八 失]<br/>??我在广场画高空盛开的烟火.已经是深秋,风衣在夜风半被吹得"啪啪"直响.有些情侣在烟花下行走,或者驻足观看.男孩子总是在晚风来临把衣服脱给女孩,这场景泛滥并且厌恶.但还是为那伸手的姿势而感动.这世间很多种幸福都是一天天地出现并且重复直至我们遗忘,并且大叫大嚷地说没有幸福.<br/>??在午夜时收工回家,画被轻轻卷起塞进背包.看着背包满满的样子总会觉得很开心,那是一无所有后唯一的财富.并且永不消失.即使被焚烧,变卖,可那些色彩还是在脑海里中拼成一快快幻形状.走进小巷,依在墙上用已冻得发红的手掌挡住夜风点燃嘴中的烟头,沉弱在那种难以名状的烟雾中用以自慰.如果不是出于烟瘾,我想所有抽烟的人都是用以自慰,包括学校里的小孩以及年迈的老人.从这里仰望远处的的烟花,会显得更加孤单.他们一朵朵盛开并且迅速熄灭,小小的火花,周遭尽是黑暗以及冷的空气.<br/>??有时候会梦到自己像那些烟花一样绽放开,身体膨胀,散开,看到许多人的脸,然后黑暗,不知不觉.<br/>??那样的梦境是恐惧的,我在黑暗中摸索台灯,端起桌子上的冷咖啡一口气喝下.<br/>??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胳膊满脸笑容.已经不在是曾经的女孩.化着很浓的妆.依然一副很时髦的城市女子.我站在他们的面前,她失措的地把手扭开,并且同男人说着什么.那个男人楞了下便转身走进电梯.<br/>??她说,他有一家大小的公司的几处房子,虽然并没感情可言,可始终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br/>??我不说话,只是一直十指交插地坐在椅子上,黑暗已排山倒海的声势聚拢过来,等待的人死于中途,掌灯的人转身还家,明明灭灭的渔火终于抵不过海浪.<br/>??"沫,生活是现实的,我们必须学会面对."她流出泪水突然伸出手过来抱我.<br/>??我向后躲,在椅子边缘摔在地上.然后起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开.我害怕那些浓妆以及陌生的气味.他们同记忆深处的气味相撞,燃出火花,无法忍受.<br/>??我还是站在我的阳台唱歌,面向不夜和北方,唱给曾经的她和那座坟墓.此刻生命难以名状,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总是觉得自己站在黑暗之上,像优雅的王子一样俯视这个唱歌的人.企图她的内心,如同外人.<br/>??生活还是趋向平静,所有的怨恨,挣扎,黑暗全部被深埋.每天把画给那个并不喜欢的男人换取并不喜欢的钱币,过并不喜欢的日子.却已没有计较和知觉.<br/>??墙上挂着两幅画,那个孩子蹲在门前仰着脸,眼睛明亮.<br/>??他说,沫,请你把它交给一个叫七的人,他身上有和你同样的气味.<br/>??这仿佛是重新燃起的光亮,我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护着,等待那个人的到来,等待不夜的劫难彻底平息.<br/>??直到有一天,我去见哪个男人的时候他的身上多了两个女孩子,见我过来,其中一个急切地走上来问:"你是否是沫?"<br/>??我点了下头,然后她从另一个女孩的手中接过一张画小心地展开.她说:"请个你告诉我这是哪里好吗?"<br/>??那是不夜,那个孩子的房间,墙壁上写满了字,<br/>??我抬起头问她:"你要做什么?"<br/>??她说:"我要找一个叫七的男人."<br/>??她走过去与那个女孩拥抱,然后她伸出手掌,掌心是两只明晃晃的银制耳坏.<br/>??她叫她"且木".<br/>??她说:"你会更加美丽"然后把她推上去,笑着向她挥手.<br/>??她说:"沫,这是生命再也不会遇到的人."<br/>??"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着和七同样的气味,那种气味如同大麻,让人深陷."<br/>??我站在大街上对这个陌生的女子笑.我说:"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br/>??她笑了下,我知道她无法说出.<br/>??她告诉我他的失踪以及她的追寻,陌生的城市,村庄,街道,店铺.每一处都让她感觉惊慌."那些都是遥远的东西,离家千里面对这些同记忆相矛盾的事物,我只是觉得不知所措.可是我还是一城城地走了下来,一次次经历希望然后失望,心里已经不会存在任何光亮,对上天的信任也已经全线崩溃."<br/>??他曾梦到七站在画中的那个房间同她说话,虽然巧合,但她坚信那是真实.<br/>??她说,沫这是灰烬中的点点火星,如若燃起,可以燎原,如若熄灭,世界黑暗.<br/></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nbsp;</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2006年6月</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有人喊我的姓名,回头空无一人,归途中突然失聪.</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九 终]<br/>??我还是日复一日地坐在门外等待.等待七,等待沫,等待春天,等待等待的结局.<br/>??不夜的夏末下个一场雨,我站在雨水中湿透全身却兴奋得像个孩子,我知道有雨水便会有湿润的土壤,有重新生长的生命.周遭还是黑暗,仿佛听到河流的声响,清洗灾难后的痕迹以及肮脏.<br/>??沫一直没有再来,屋子中还残留着颜料的味道,我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双手交插.门外有鸟叫声,脚步,孩子和老人的欢笑,仿佛有明媚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脸上一阵温热.花的香味,点心的香味以及陌生人身上的香气.他们坐在我们门口讨论春天,城市以及某个小孩怎样可爱,全部都只是幻觉,可我还是很满足地笑着,沉浸在幻境中,不想醒来.<br/>??夜里突然被雷声惊醒,雨水还没有停下,我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依然感觉冷,风仿佛很大,窗户被打开,窗台上的东西被吹散到地上,声响巨大带着破碎和撞击.心里异常地平静,我们如若都长大成人,都必须这样来面对灾难,不在像孩童一样逃开或者挣扎.<br/>??我突然很想念我们那些散落在不夜的画和阳台上的花朵,不知他们是否被狂风吹到远方,是否完整,是否鲜艳.当他们孤单地遗失在茫茫田野时是否会记得他们的主人,那个曾身穿白衣,眼睛直掉的不夜王子<br/>??雨水从窗口倾斜进来,大滴的雨水打在脸上,一阵阵冰凉.有人闯了进来,门吱吱地响,我知道那是沫,我闻到他身上的气味.<br/>??他说:"对不起,我来得有些晚了."说着去关窗户.收拾掉落在地上的东西.<br/>??我问:"沫,你在不夜的这些日子有没有见到我的那些画?"<br/>??"没有,丢了?"<br/>??"或许,我忘记放在哪里了?"我伸过去手,摸到沫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br/>??沫说:"画完画才发现外面还下雨,急忙赶了过来,忘记带伞."<br/>??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叫七的人,茫茫人海,连我都觉得艰难.<br/>??可是我一直坚信他会回来,这份希望一直让我独自支撑到现在,即使整个世界成为黑暗也未感觉怕."沫,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希望,如果失掉那点点火花,生命也就没什么意义可讲了."我坐在床上同他说话,外面的雨水还是在稀稀拉拉地下着.<br/>??沫坐在旁边唱歌,我想象他弹吉他的手指,定是十分干净并且修长.<br/>??"那天大雨倾盆<br/>??你离开的路线讲流成河<br/>??那天狂风肆孽<br/>??你踩下的痕迹风沙淹没<br/>??诋毁的话还未说<br/>??面容已不记得"<br/>??"不离不弃,相儒以沫,至死不渝.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沫问我.<br/>??"不知道."我没有想出,我说:"它们太遥远."<br/>??"不是,它们就在我们我们手重紧握着,只是不真实,记住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谎言."<br/>??雨水停下,沫告诉我不夜是难得的晴天.乌云终于散尽,久不见天日的不夜终于放晴.我说:"沫,我带你去北山."<br/>??"这些路线早就记在脑海,因为从小我便知道要记得回家的路."我带着沫向北山走去,脚下有横躺的枝杆,是葵花株,那些太阳的儿子.<br/>??沫,凌晨时我看到一只巨大的白鸟飞进不夜.它就站在北山的顶峰.我知道它是来带我回家,那些亲人都在等待,虽然不夜成为这个样子,我还是得去见他们,向他们请罪."<br/>??我指向前方,那一刻仿佛又看到天地,白鸟站在我指的地方,等待着飞翔.<br/>??"记住那里,我死后要有葵花的坟墓和诗的墓碑."<br/>??"她真的向我走过来了,沫,我知道终会有这一天,无论如何我都无法逃脱.如若是以前,我会不甘心,因为他还没有回来.可是现在有了你在等待我未等到的人,我很欣慰,并且感激."我躺在沫身上,已经丧失力气.身体虚脱,左右漂浮,随时都可以被风吹散.<br/>??那只白鸟终于扑起翅膀,它降落到身旁,轻声叫唤.<br/>??"孩子."他说:"请你闭上眼,我为你歌唱."<br/>??然后我再次听到他的歌声,白鸟飞向云端.<br/>??我说,沫,再见,七,再见.再见,不夜.<br/>??[十 结]<br/>??<br/>??冬季的迅速到来让人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跑开,身体便被冻得僵硬,无法动弹.保持逃跑的姿势,如同雕塑.<br/>??等待太过漫长,如果一次次穿越黑暗而见不到光亮,便会麻木,忘记等的人或物,忘记等待的姿态.整个秋季盲目寻找,不夜不再有路人和旅客.逃难者把噩耗带到世间的各个角落,他们都惊讶地问:"太阳?!"逃难者点头.无法想象的灾难,行人开始绕道而行,他的画被世人焚烧,玫瑰枯萎.<br/>??我开始躲进屋子,从北山抱回柴火,用炭笔或者树木焚烧后遗留的木炭作画,写字.试图记录这场不为人知的真相,试图留下痕迹,试图生存,试图他有一天可以看到然后回来.<br/>??夜里睡下时常听到有人在唱歌,歌声时远时近,似乎幻听.<br/>??他唱:<br/>??那天乌云遮日<br/>??你流泪的眼睛变得浑浊<br/>??那天飞鸟返折<br/>??你清晰的背影成为轮廓<br/>??温暖的手还未握<br/>??血脉已切割<br/>??他还是会在凌晨到来,坐在地板上,不停地同我说话.可是他始终不告诉我他的去向,像一只木偶一样摆在那里.我知道那些对话,身影以及温度全部都是幻觉,从十七岁开始我便沉溺在里面.生活,生存在里面同人讲话,同人恋爱,信以为真.它们或许真的存在,只是时空相差,无法连通.<br/>??那年母亲骂我疯子.她说:"你不要再自欺欺人."<br/>??我不说话,忍着脸上的伤痛跑出家门.<br/>??去找那些空间,像个孩子抬头找天时一样让人可笑.可是他们说孩子天真,而为什么说我疯子.<br/>??有时会看到有人影在北山腰行走.<br/>??我跑着过去却寻不到人,身影已经远去,远处模模糊糊.我告诉自己只是幻觉,又是幻觉.如若真的是他,他怎会躲你.可地上分明有遗留的颜料,而他的眼睛已经盲掉,怎会重新画画.<br/>??我回到房间,把冷水从头浇下,试图清醒.<br/>??那些画被我整整齐齐地叠在桌子上,一张张模糊,经历雨水的浸泡,灰尘的玷污,可还是色彩分明,如此珍贵.突然看到几年前的一幕幕场景,那个寒冷的冬天,柴火以及阳台,那些行人,飞鸟和花朵.全部闪现,如同匕首.<br/>??她还是找到了这里,深夜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由远至近,又重新远去.我急忙跑出房间,木炭摔在地上,粉碎成灰.<br/>??"七."她坐在墙角双手紧紧抱着身体,脸已经被冻得发青.<br/>??我解开衣服给她披上,我说:"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br/>??"七,我冷."她突然哭起来,身体僵硬,我感觉刺骨的冰凉.<br/>??我带她做进房间,连夜从北山抱回大堆的葵花株,生起火.她的身体还在发抖,我低下头,说:"对不起."<br/>??"若不是遇到且木,看到那幅画,再找到那个叫沫的男人,我就真的开始安静地生活了.在且木那里,教那些孩子跳舞,他们都天真得像天使,让我忘记家,忘记你,忘记这种只有你才可以给的温度."他低下头看着燃起的火焰.<br/>??我还是说不出话,边给火堆添柴,边为她拿厚的衣服.<br/>??她说她以为真的找不到我了,那点点火星也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可是沫偏偏画到她梦中的那个房子,这点线索让她疯一样地抓住不放,像是悬崖上已悬挂多年的木绳,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粉身碎骨.<br/>??她已经睡着,身上慢慢有了温热.还是像那些平静的日子一样,紧握着我的手,侧着身子,安静的像个孩子.<br/>??深夜,再次起风.我转过身为她拉好被子,企图将她的手移进被子.可是她握得很紧,无法将手抽回来.这或许是这半年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夜.<br/>??他此刻又坐在地板上,眼睛盯着窗外.我说:"我还要再等你么?可是我不能让她和我一起呆在这里,她是我的爱人,而不夜是黑地."<br/>??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安静地叠好被子站在我身后,看着我书中的木炭在白纸上写下黑色的历史.我告诉她这就是我出走的原因.<br/>??她不说话,眼睛突然暗淡.<br/>??她说:"七,什么时候跟着我回去?"<br/>??"不行,只有找到他,我才可以心安地和你回去."<br/>??"七,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不远千里走来有多辛苦吗?"她突然哭起来.<br/>??我反过身抱她,"对不...."<br/>??我忽然想起什么,我说:"你昨天说是沫和他的画把你领来的?那沫在哪?你告诉我!"<br/>??[十一 沉]<br/>??突然有风灌进房间,睁开眼睛已经天亮.我把手伸向旁边,却摸到冰冷的被子.<br/>??外面在下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花,它们如同白色的精灵在天地间飞舞.可是我的七再次失踪,像夏天的那场走失,没有留下半点音信.<br/>??我奔跑在雪地中喊着他的名字,歇斯底里.我说,你为何再次逃开?<br/>??跪在雪地,把雪盖在脸上,企图清醒.它们是如此冰冷,让每个毛孔都紧紧封闭.<br/>??忽然有人扶我的肩膀.<br/>??我抬起头看到他眼中满是心疼.<br/>??"我以为你又逃走了."说着泪水沿着满脸的雪花流到嘴角.<br/>??他蹲下来抱紧我.<br/>??"不会,不会再消失了."<br/>??他在火车上睡着,睫毛上还有未融化的雪粒,躺在座位上像个孩子.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指,我告诉自己说,这是事实,他已经回来,他说他再也不会消失.<br/>??突然低下头小声抽泣,满肚辛酸.<br/>??他被惊醒,惊慌地问我,怎么了?<br/>??我说:"七,你知道我为了找你受了多少苦吗?我知道为了爱我不必计较这些,我也没有对你有半点怨恨,可是我还是觉得委屈."<br/>??他只是俯过身把我抱在怀里,没有言语.这样一个安静的男人,沉默的男人.<br/>??此刻我看到母亲再次出现在面前,她裹着厚大的头巾.我说:"看到了吗?我还是把他找了回来."她只是笑,然后起身消失在车厢尽头.<br/>??火车在一个小镇停下,似乎整个北方都被那场雪覆盖,一路走来都是白茫茫的世界.<br/>??我说:"七,这是哪里?"<br/>??"季宁."他说:"我带你去看我的母亲."<br/>??"你的母亲?"我惊讶地说不出话,他从未向我提起过他的家人,也没有带我出行.而如今他要带我去看他的母亲,我满心欢喜.我兴奋地说:"你看,这身衣服可以吗?要不要换件?"<br/>??他拉起我的手,笑了下.那个笑容盛开在他故乡的雪地上,像是太阳.<br/>??是个美丽的村庄,房屋错落有秩.街道中不时奔跑过一两个打闹的孩子,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他带着我穿过一条条街道,扫雪的老人盯着我们看,他豪不理会地向前走去.<br/>??那是一个已经苍老的女人,皱纹布满脸庞,头发大半都成了银白色.我看到她打开门,看到七,手僵在那里.<br/>??"妈."我听见七轻声地叫她.<br/>??可是她抬起了手重重地打在七的脸上,我急忙拉开他.<br/>??她向他吼道.她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对吗?这还是你的家吗?"<br/>??他还是不说话,手捂着流血的嘴角.他们就那样僵持着,我仿佛只是一个外人,木然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世界仿佛静止,只剩下男人沿街叫卖声和某户人家黄牛的长鸣.<br/>??我看到她的眼睛里突然有东西涌出,然后她走下台阶拉着七的手转身向院子走,没有言语.她又折回来右手把我拉住,粗糙的手,带着时间的疤和旧爱的温度.她带着我们一直穿过宽敞的院子,小菜园以及红砖铺成的小道.我转过去看七,他的左手还是捂着嘴角,却满脸天真的笑容.<br/>??她把我们拉到两只红木椅前便转身走进另一间物资,似乎是厨房,房顶有高高的烟囱.<br/>??七站在那里环视这间房子,我知道这些记忆深处的事物再次出现,时间也仿佛退回那年那月.<br/>??那天晚上三个人围在一起安静地吃饭,谁也没有说话.她一直不停地向我的碗里夹菜,那场景仿佛回到十年前,只是那时身边的男人是我的父亲,温暖得几近落泪.<br/>??所有的伤痛,记忆,艰辛已经爱,经过时间渐渐沉到底层,纹丝不动地积压在一起,千万年以后成为化石.沉进地核,熔为岩浆.<br/>??[十二 空]<br/>??七问我,你知道我为何在打开那幅画时突然失控地放声大哭吗?<br/>??我用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他笑了.<br/>??他说:"直到那一刻他的眼睛里还是满是期待,而没有丝毫的怨恨,如果能那样等一个人等到生命的结束,那么他们两个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br/>??凌晨我把七带到他的墓地,穿过大株大株的葵花枝杆,它们未来得及面向太阳便成群结队地倒下.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再踩它们已经干枯的身体.每次回头时我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心疼,仿佛孩童一样.<br/>??我说:"七,其实它们都已经心甘情愿,包括那个孩子以及流离在外的逃难者,现在没有人再去追究那场谋杀,也没有记恨."<br/>??他只是僵立在墓碑前,没有言语和任何表情.我蹲下身去看那些埋下的葵花籽,他曾说要有葵花的坟墓和诗的墓碑,我跑遍北山去寻找那些幸存下的葵花.把它们捧在手心仿佛看到了希望,不夜的希望.我想象整个不夜被葵花海埋没,成千上万地挺立面向太阳,他躺在这里也会感动得落泪吧.<br/>??我看见孩子和我的爱人<br/>??我看见我死去的马的尸体和埋在风沙中的鞭绳<br/>??我眼睛里是七年前的泪水<br/>??我的魂魄独自回到我的家<br/>??满目苍凉<br/>??爱人的手指变得干枯<br/>??孩子在黄沙中写我的姓名<br/>??我看见山的伤口流出黑的汁液<br/>??我看见葵花枝压着埋葬我父母的土<br/>??我无法再歌唱<br/>??“我的爱人七年迟迟不归”<br/>??我的爱人口中喃喃<br/>??远方未传来噩耗<br/>??原来我的兄弟都死于中途<br/>??爱人<br/>??收回你指向北的手指<br/>??孩子<br/>??遗忘我的姓名<br/>??请<br/>??你<br/>??埋葬我的魂<br/>??我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读诗的末尾<br/>??"请你埋葬我的魂'<br/>??仿佛读给北山遍野的葵花和不夜的废墟.那句话回荡在天地之间,大群的飞鸟由北向南遮天蔽日,然后天降大雪.<br/>??凌晨时我们以前下山.看到那个女子独自跪在雪地上.她喊到:"为什么你要再次逃离?"我看到七眼里满是疼痛.他说,沫,我再也不能让她过这样的生活,我必须带她离开,回我的家,我想念我的母亲,想念那些平静.<br/>??"恩,七,保重.我也要回我的城市,继续画我的画,然后换钱."我对他说.<br/>??他奔跑下山,我看到他扶起那个女子走出不夜.都该回家了.<br/>??我看到自己突然笑了,站在茫茫无际的雪地里把画板和吉他砸在岩石上,木板断裂,琴弦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雪花寂静地飘落,我仰面朝天仿佛看到那些亲人和爱人的脸在云端之上,都是熟悉的微笑,那些曾在身旁和面前绽开的微笑再次出现.<br/>??"对不起."<br/>??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向不夜走去.手指抚摸在眼上,依旧是干燥并且冰凉的眼角.这是唯一一次我以为自己哭出来的时刻,明明感觉那些积存了十几年的灼热液体已经流出,却还是干燥和疼.<br/>??那些断裂的木板,金属线,布已经散落的纸张和洒出的颜料都被雪掩埋起来.它们被时间谋杀,在回头的那一刹那突然觉得失望,原来都成了空白,未曾留下任何痕迹,那些曾经我世界的全部.<br/>??<br/><br/>2006年7月</font></p><p><font face="宋体" color="#000000" size="2">回身之间,世界空无一人.我双手合起,支起塌陷的天.</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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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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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02 |只看该作者
<p>这是18岁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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