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336|回复: 2

[原创]灵魂的分尸

3 主题	0 好友	136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40:4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关上门，李静又回到无尽的黑夜中来。冰冷的空气，把她推倒在破旧的沙发上。她呼唤一个神灵的力量来将她拯救，却只发出哑哑的两声喘息。她蜷起身子，试图温暖自己。 我要逃，我要逃啊，妈妈！她在睡梦中哭泣，她并不知道。
在荒野里，冰原中，在高高的顶楼上，她不停的旋转，旋转；她尖叫着，希望能把一切都驱散。 可是…… 李静挣扎着爬起来，趔趄着推开了卫生间吱呀呀的门。冰凉的马桶圈刺激着她的臀部和大腿，淅沥淅沥的尿液像窗外大街上的雨声。她站起来时，感觉臀部已经离开她的身体，冻粘在马桶圈上。反正是没用的东西，不要也罢。她这么想着，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卫生间。 她有点头重脚轻地在屋里徘徊。身体不时地撞在桌角、衣柜和沙发靠背上。突然，她跌倒在地板上。屋里又没了声息。 城市的夜暗了。寒冷的冬夜，杨树和槐树都湿了。遥远的夜，像一个黑洞。 李静感觉自己的乳房暖得发烫。一双白净的手窸窸簌簌地解开她单薄的内衣，然后紧紧地占有似的握住了她的乳房。李静在梦里呻吟出声。只是不知那双手是谁的，它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曾属于她的男人。 李静伸展着手臂，像摇荡一双水桨，而她的身体是一条船。她的身体此时异常轻盈，那双白净的手，如长在她身体上的一对翅膀，拍打着，带着她撞出窗口，冲进了这城市的辉煌的夜空。 他们飞越城市广阔的郊区，穿过一片又一片茂密的湿漉漉的树林，避开夜晚航行的民用飞机，在城市最繁华处的上空盘旋。可惜，霓虹闪烁的街道上，人群稀少，也没有人抬头去留意当时这天空的美景。 月光映在李静的脸上，她苍白得失去了颜色。她双眼紧闭，仿佛沉浸在深深的睡眠之中，却又喃喃道，带我飞吧，飞吧。她表达了对无限上升的憧憬，此刻，手却突兀地失去了力量。它带着李静丰满的乳房，像一个鼓囊囊的白色塑料袋，离开了李静的身体。飘啊飘，它们落在了城市中央醒目的巨大广告牌上。 李静在地板上叹息一声，翻了个身。 此时的她有点茫然。旅程开始得很顺利，却似乎要戛然而止了。现在她只剩下一个头，一双手和两条腿。她像蒲公英一样在夜空中飘了一阵儿，之后便不得不降落下来。 她僵硬地走了几步。心想着，去哪儿呢？ 李静在梦中发出重重的叹息。 她的脚触到冰凉的铁轨。旅程继续。在午夜冷冽的光辉中，她走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风带着她追逐前方一个飘摇不定的亮点。像是白昼，散发淡淡的光晕。又仿佛一个飘荡的幽灵，在失落地舞动。风迫切地寻找出口，风速变得迅猛。李静被一股巨大的气流托起，在长长的隧道里跌头碰脑地朝前方驶去。 火车带走了她的双腿，那是一列不知道的目的地的火车，也许驶向天空，也许驶向平原或者河流。总之，李静的腿搭上了顺风车，开始一个美妙的转折。 只是失去了腿的李静有些孤单。火车把她遗留在一片荒芜的野地里。她的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并且眼角渗出一些泪。夜里风很凉。手温柔地抚上脸颊，擦干了那上面的泪痕，又捋了捋额头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悄声的动作，叫它不要再哭泣。 安静的夜里，风在呼啸。离它们不远处，草丛里什么东西不时地响动，也许是田鼠。 脸依偎在手臂上，嘴唇有些苍白。手带着它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小土洞。湿润的泥土，筑成了一个温暖的小窝，同时里面还带有一些芦苇和木屑的香味。 李静睡得有点焦虑，她的动作频繁地显着不安。腿缩起来，她看起来像一个倒写的问号。 脸越来越感觉疲倦，它说：回家吧，我们回家吧。可谈何容易呢？它们失散在各个地方，并且，距离彼此计以千里。手选择了沉默，虽然它一直沉默着。脸在困倦中安详地睡着了，手在自己的皮肤上，感受到一股温暖而均匀的呼吸。无聊的手于是在洞里摸索着潜行，试图发现它通往何处，也许里面藏着些秘密，例如宝藏、岩浆、矿石或者别的什么。 洞里似乎越来越平坦，越来越宽阔。开始还有一些土疙瘩、硬石块等磕磕绊绊，到达深处之后，地面变得像拿什么机械拍过一样平坦，甚至有些光滑。而两壁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渐渐手都可以比较自由地伸展开去。 李静的呼吸很轻，她还睡着。木制地板，因为有暖气的熏烫，所以并不冷。 地洞中的脸却已经醒来。她睁开双眼，发现洞内竟然有一层橘黄色的光亮。两壁上，或凹或凸地呈现出连绵不断的几何图形，像是一些远古的图腾，一种她无法破解的语言符号，它们代表了某些意义，只是不被她知道。 它们仿佛走入一条时光的隧道，不小心跌进一个上古时候的坑洞。时间，缓慢细致又逝者如斯地向它们展示着杀戮、生存、繁荣和死亡的图画。它们诉说着永恒的真谛和警示，而它们一脸茫然。 手没有计算它们的步伐，貌似这是一段漫长而曲折的旅行。陈腐的气味在它的四周蔓延，像冬季早晨那层冷牛奶的雾般驱散不开。脸的颜色惨白，它被手遗失在陌生的旅途。它睁大惶恐的双眼，张口嘴想叫住手，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在寂静的地洞中，只留下手渐行渐远慢慢消逝的声音。 故事似乎没有了结尾，梦一般无疾而终。 这是一个如同往常一样的冬日早晨，李静在睡梦中醒来。困顿和疲倦仍然爬在她的脸上，身体因为睡在地板上的缘故，有些疼痛和略微的不适。不过，按照平时的作息时间，作为一个普通的上班女孩，李静已经不能再耽搁一会儿。 她有条不紊地刷牙、洗脸，换上一件灰色呢绒的格子上衣，然后提起包，检查了一下钥匙和手机，便习惯性地对自己微笑一下出了门。 站在上升的电梯前，她想，首先，她该去城市中央取回她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