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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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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7:3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今天起的很早。到公园里晨跑的时候，大街还静静地躺在浓雾里，沉睡未起。   雾很大，黎明静的出奇。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象悬着什么。做了一夜的恶梦，到得后来竟然发现被人枪毙了。最后被吓醒的时候，就是眼看着一粒子弹旋转着慢慢钻入眉心处的脑壳。甚至听见了它磨碎骨头时的响声，接着就从那洞里溅出一沫血，红艳艳地，像晚霞，也像落红。不过没感觉到痛，只是一身冷汗的醒了。虽然血淋淋的结果历历在目，但总是记不起这梦的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拖去枪毙，更弄不清他们为什么要枪毙我。   好在这只是个梦。我在浓雾里边跑着边暗自庆幸着。   每天到大街拐角处时都是同一时刻，也总在这时刻看到那个倒垃圾桶的民工。我照例向他打个招呼：“你早。”   按贯例，他应该回过头，向我哈下腰，然后笑笑。今天他也回过头，向我弯了下腰，然后习惯性一裂了个笑脸。蛤我突然发现他今天笑的很妖异，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上下的门牙咬得滋滋响。那笑也很怪诞，嘴张得特别大，而眼睛里分明对我说：“你也是垃圾。”他的手高擎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女人用过的卫生巾，血淋淋地，就像我梦里从眉心喷出的一样。   我不敢再看，飞也似的跑开了。迎面碰到的是隔壁学校里的几个老师，他们每天都起得比我早。我照例向他们挥挥手。可他们好像没有看到过，停下来，背对着我窃窃私语了几声，反身兔子似的跑过了拐角。我想，或者是今天的雾太大，他们多半看不到隐藏在雾中的我了。   我看了看身周，果然有雾跟着我，缠在我的脚下。于是就想：“哈，我隐身了。这下子好，大家都看不到我了。”  我喜欢做个隐身人。束缚我的是我的身体，而身体如果也不见了，那我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么？要是我可以为所欲为，那我是什么了？是皇帝？不，连皇帝也在受着某种束缚。几乎每个朝代都有死谏的诤臣与野心勃勃的纂位者，就算有无上大权，就算有深宫大院，仍然得小心翼翼地活着。   我胡乱地想着。可马上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隐身的。有个扎着辫子，满脸都是粉嘟嘟的嫩肉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差点撞着了我。然后她就用乌漆沫黑的大眼看着我，眼珠子骨辘辘地转了圈后就尖叫一声，大哭了起来。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稚嫩的脸上所堆满的恐惧。   我抹了下脸，摊开手掌一看，竟然都是血。我吓了一跳，再抹，脸上好像什么也没有，而我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的地方。我再次摊开手，可掌心分明都是血。红艳艳地，有点有像晚霞，又有点像落红。我心里咯蹬地跳了下，心想莫不是昨晚被枪毙时流出来的？   路边停着辆车，奶白奶白地。我连忙跑过去，在车的后视镜下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没有血色，可也没有子弹穿透后留下的痕迹。我的脸也是奶白奶白。仔细看了一下，分明是那辆车子的颜色。忙轻轻的用手掌抚了下车身，很光滑，却冰冷冷地。再摸了下自己的脸，也很光滑，也冰冷冷地。我再次摊开手，可手上却分明以粘上了鲜血的痕迹，红艳艳地，像那袋垃圾里的卫生巾上遗迹。  我突然感受到恶心，想吐。这时一瞥眼，却见身下的马路上，一个窨井盖被不见了，露出了黑骨隆东的一个大口子，圆圆地，比圆规画得还整齐。我蹲下去，大口大口的呕着，却什么也没从嘴里出来。再看一眼那窨井，里面黑得十分深邃，似乎永远也不会见着底。我呆了一下，便有一阵风从里面吹出来，很奇怪，没有臭味。深吸了口，全身暖洋洋地，有点像做神仙的感觉。竟然比外面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我好不容易才扼制住自己想跳下去的欲望，直腰站了起来。眼里还没看清什么，就听到传来一群小孩的尖叫声。他们穿着校服，戴着红巾，却个个跑得像草原上被土狼追逐的小羚羊。  我再到后视镜里看了自己一眼。好好地，脸上没有花，也没有变成怪兽。我咧了咧牙，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在肺里打个转后重重地喷在后视镜上，就把明晃晃地镜子变成了一块毛边玻璃。  迎面走来一个同事。我高兴极了，连忙叫着他的名字，快步跑过去。  他转身，也想跑，但我比他快，抓着他了。我急促地问：“告诉我，我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要躲着我？我没变妖怪啊？”  他的嘴巴嗫嚅了几下，然后凑近我的耳朵，轻轻地问：“你难道不知道，昨晚党委会开过了，决定把你拿去枪毙。”   我愣了一下，就像听到党委会决定把我提升任职一样，好奇而没有恐惧，连忙问他：“为什么枪毙我？我没犯法啊！你听错了吧。”  他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眼神看着我，说：“整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了，太阳一出来你就会被枪毙的。”一边说，一边就急急地溜走了。   我愣愣地，再也没心思去晨练了。抬头看了下天，这才发现其实太阳早就出来了，只是被深深地雾遮着，发不出光罢了。   现在的太阳很妖异，像个白白地碟子，又像护士手中的托盘，里面盛着手术刀和针铜。它很小，还滴着白白地奶油，没有光泽。   “为什么要决定枪毙我？”我还在愣愣地想着。就见浓雾里走来一个刽子手，光着膀子，穿着红衣，头上裹着白布，就像电影里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时，他的手中是支长长地阻击步枪。   “我喜欢这枪，来得准。”他对我说，然后就把长枪对准了我，我也分明看到了我额头眉心得那个大大的十字准星。   “我要扣扳机了，你别动，否则会影响我的瞄准。”他对我说。   我果然一动不却。然后就见着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一颗子弹就旋转着向我飞来，先是碰到我的眉心，然后就钻了进去。接着就听见了它磨碎骨头时的响声，几乎同时我的眉心里溅出一沫血，红艳艳地，像晚霞，也像落红。  仍然不痛！我呆了一下，随手在额上抹了一把，掌心热乎乎地，只是有些麻木。   不人仍然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