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流感.非典或者爱情一样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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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的过去都既可以被写成人们爱戴的政治家的传记，也可以被写成令人痛恨的罪犯的历史--米兰.昆德拉《没人会笑》

    这是一个偶然事件，然而它给我的打击无比巨大。当时的我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感觉世界变成另外的一个模样。
    既然是偶然发生的，再谈论起来，我感觉毫无头绪。回忆这件事情的经过对我是种折磨。我的心脏一直遭受着重压，有时候我感觉它停止了跳动，在我用手触摸的一瞬，它又富有节奏的跳动起来。现在重压依然发挥着威力。我呼吸有些吃力。我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的心脏迟早会停止工作，那时的我将失去思维的能力，我为这一偶然事件而丧失了生命，我的灵魂浮在我的棺木前，看着因为压抑而沉沉睡去的自己，看着这个被偶然事件折磨的自己沉默的没有丝毫痕迹的睡去，有些不甘。没有人知道我死去的原因，没有人会把我的死亡跟这个偶然事件联系在一起。我一直遭受折磨，为自己的偶然经历作出弥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我虽然努力了，但是我死去了。死去时仍然要背负那个偶然事件的重压。
    死去的我的脸并不安详，我的牙齿是紧紧并拢的，因为我在用力，我的嘴角有些歪斜，整容师很高明的掩饰了我已经僵硬的痛苦表情。在我的亲友看来，我的死亡经历相当愉悦，仿佛我是沉浸在一场爱情或是一幕甜美的戏剧中一样，但是他们没有看到我被紧紧压迫的心脏，我一直以卢梭般的诚恳忏悔自己的过失，希望可以抹去那个偶然事件的烙印。但是由于我的死亡，这个烙印无视于我全部的忏悔的诚意，他伴随了我生命的始终并将陪我一同进入坟墓，然后被刻在墓碑的铭文中，让来祭奠的人们记住我的偶然的过失和永远的耻辱。

    我的灵魂仍在天空中浮动，风可以吹过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是风；阳光可以射过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是光；雨露可以沐浴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是雨露。在风中阳光中雨露中，我的灵魂回忆着那一偶然事件的全部经历，然而它是没有头绪的，但是我仍然可以记得事件发生的前两天我到图书馆还了一本书，博尔赫斯这个管理图书的老头极为老道的拿时间空间和智慧说事，像书中的一句话，在胜利的欢宴中，我被闯入的惊愕杀死，他从我这里赢得了胜利并且超值的赢得了我这个失败者的敬意和折服。
    之后，在那个充斥着廉价货和假冒伪劣的地下批发市场，我买了一件礼物。我可以坦然的承认自己的贫穷，购买这件礼物花去了我手头不多的余额中的大部分。在我看到它时我就喜欢上了它，是的，那是一个被吊在绳索上的麻袋。麻袋有两处缺口分别露出一只爪子和半截尾巴，我喜欢这种含蓄的东西，我可以猜出里面装的是一只猫.一只狗，或者是一只荷兰猪，荷兰猪又似乎没有 这么粗壮的尾巴。我喜欢探究未知的东西，生命本身就是未知的，所以我热爱生命并且一直试图以优美的姿势生活。这个半遮半露的麻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所以我喜欢上了这个礼物，我想把它摘下来，把这只麻袋打开。当我的手指触动了这只麻袋时，它剧烈的颤抖起来，里面传来了猫的嘶叫声，我知道了里面是一只猫，但是麻袋的突然的抖动令我神经反射的缩回了手指，我体验到了一种被施了恶作剧的喜感。但是我并不是个受虐狂，就像我不遗余力的向人推荐了几本带有SM情节的影片，而我自己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倾向一样。这样的一件礼物十分的完美，首先它是含蓄的，呵，它吸引了我，其次它又是直露的，它用震动和嘶叫回答了我的疑问，还让我毫无准备的身体吃惊的抖了一抖，它极大的满足了我的心理，而我认为我喜欢的礼物我心爱的人一样会喜欢，这似乎并不理智，但是怀着热情的我本身就是盲目而冲动的。我要在这个礼物中夹上一张字条，以文字为载体传递某些东西，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暗示着矜持和欲言又止，而我向我心爱的人表达的又是这样的一种欲言又止的心情，我彷徨且不安，这是一封求爱信同时又是一封诀别书，我不能明了自己的意图，因为我在爱情的面前优柔寡断，我在作一次文字的试探。
    我先打了个草稿，写了几句话，略做修改，又工笔的誊抄在带着香气的纸上，我的心情也同样的甜美和带着香气。

    悦，（我亲昵的称呼着她的名字，这种亲昵仿佛是在她的耳边低语）
    我一直试图推翻这种直觉，我试图否定自己的想法，我已经身不由己的把花枝递向了你，而你的笑已足以让我沉醉。我矛盾的来回踱步，我分不清自己将要迈出右脚还是左脚。我有一种深深的自责，我要令我爱的人幸福。但是我只有单薄的身躯，我的衣食尚且无着。
    我是风的孩子，是黄昏落日的影子，是残落的归鸟的翼，我虔诚的朝向你的方向，我用目光编制一个盛满了花朵的摇篮，是的，我满心渴望的给你幸福，但是我只有单薄的身躯，我的衣食尚且无着。

    我写下日期署上自己的姓名，王五这个平庸的名字。店里的伙计帮我用靛蓝纯色纸把它包好，我小心翼翼的把它带回寝室没，锁在衣柜里。

    感情是件偶然的事情，像流感或是非典，迅猛的降临，然后让你没有丝毫的抵抗。晚上九点整，我准时的拨通了号码，在这庄严的时刻，我无意识了模仿了播报员的声音，以和缓的语速轻柔的问是悦吗？回答是否定的，另一个女生以与播报员有着天壤之别的声音要我过一个时辰再打过去。一个时辰可以是六十分也可以是3600秒，这段时间里会有若干婴儿降生当然也会有若干老人死亡。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小小的挫折，我已经准备好了全部的对白，就在一刹间全部的无防备的遗落了。我开始了又一次等待。在十点整的时候，我又准时的拨通了号码，又以播报员似的和缓的语速轻柔的问道，是悦吗？回答是肯定的，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我说，下楼来好吗？我有事找你。温柔的声音带着笑传递过来，她说她刚洗过澡，刚刚上床。这又是一个具有无比诱惑的暗示，此时的她是赤裸的，像一只圣洁的雌性动物，她正以幽雅的姿势接听我的电话。我更加强烈的想要见到她，是的，非常的急切。她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可以吗？我不情愿的但是终究的跟她约好了时间，明天见面。
    是的，迅猛的降临，然后让我没有丝毫抵抗的被袭击，就像爱情或是非典那样。第二天的我感冒了。而第三天我要面临一场考试。感冒和爱情同时的折磨我这个脆弱而多情的人，对于那场考试，我已是无法的顾及了。没有气力的我沉睡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我没有丝毫食欲，唯一的一点精神就是等待下午的会面，把我喜爱的礼物递到她的手中，之后，她会打开礼物，看到我的纸条，并且领会我的暗示，这似乎是水到渠成，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就像明天的我的毫无准备的考试那样被安排和设定。

    下午我准时的等候在约定的地点，她同样准时的出现，带着她的温柔和笑，带着她令人陶醉的体香，她接受了我的礼物，同时把一只手递给我，感冒使我畏寒盗汗，但是她的手却在传递着暖意。我陪她去吃冰激凌，她买了两个，我试图付款，但被她拒绝，她微笑的付了钱，然后微笑的把两只冰激凌全部的递到我的手中，她看着我，用她的两只忽闪起来像蝴蝶飞舞的眼睛看着我的两只水井一般带着对爱情的强烈渴望的痴迷的眼睛，当然我们之间并非一无阻隔，我的两个夹膜镜片会产生一些折射和反射，这会使她传递到我眼中的影象并不准确，至少会有细小的差别，但是她在我的眼中是那样的美丽，她娇美的像个天使，不，她就是天使，她用给我暖意的手把两只冰激凌同时的递给了我。我马上意识到这又是一系列的暗示，“两个”是个很好的兆头，而一同吞下两只冰激凌似乎是在检验我对她的爱情的包容度，似乎还有些更深层次的含义，假使之前她是熟读过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和精神分析导论的话，她的实践又是在暗示一种本原的性欲的强烈程度。我是很矛盾的，我的另一种意识告诉我她的行为是自发的，本身不具备任何意义，只能推测出她对我是热情的。我推辞，但是我的推辞像我的感情一样的彷徨，她执意要递给我，我接在手中并且从容而迅速的解决了一只，我看到她满意的笑了，仿佛这只冰激凌中的确带有某种暗示，并且她从我干净利落的行为中得到了令她满意的答复。而我对此是一无所知的。在吞吃了一只冰激凌后，我才想到我是个感冒患者，我的身体很冷，但为了表示我对她的毫无保留和可以为爱情献身的决心，我把另一只冰激凌也一股脑的塞到我的肚子里，把消化这块冰疙瘩的任务不负责任的交给了我可怜的胃。

    我是沉浸在因她更为满意的笑容而有些忘乎所以的迷醉中回到寝室的，寝室里黑咕隆咚没有一个人，明天有一门要考试，同寝的都去自习了。我开始张皇的准备考试，准备过程中，她的娇俏的模样总是不停的穿插进来，我在被爱情占据的同时，紧张的复习，复习没有效率，我草草的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公式，作为小抄明天夹带进考场。

    感冒药起到了催眠的效果，我睡得很香，但是显然它只是发挥了催眠的效果，对治疗我的感冒没有什么帮助。我头晕的厉害，带上我的小抄，来到考场。监考的老师是两个陌生的男女，男的四方脸，女的瓜子脸，男的很刻板，女的也很刻板，他们几乎没有笑容，并且十分沉默，我在他们的沉默中等待考试开始。四周的同学都在忙碌，他们警觉的拿一些纸条塞到桌子的夹缝里或是衣袖里，有的把字写在腿上，总之，显然的，大家都准备的不好，又似乎准备的很好，这次的考试将会无比沉闷，了无生趣。试卷发下来，我浏览了一下，把字条很随意的压在试卷下开始答题。答题的过程就像在菜市场买东西，柿子要拣软的捏，我过滤着自己不能完成的问题，这时一个女生离开考场，已经有人交卷了。我继续作着，突然的那个监考的四方脸男人阴险的翻开了我的试卷，之后，他看到了那张纸条，那张考试至今我丝毫没有染指的童贞的纸条。我很迅速的抢先把纸条拿起，并且一气呵成的塞进嘴里，纸条沿着我的食管直接的抵达了我的胃和那些依然没有消化的冰疙瘩会合。我有些委屈，这个纸条证明了我的偷机念头，但在我行为实施之前，我却被超前的戴上这顶不洁的帽子，我不能保证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实施 ，但是在这场考试的中，我确实没有实施什么。那个方脸的男人很气愤，我怀疑他要把我的试卷吞进肚子以表示对我的不满，出人意料的，他竟然笑了笑，很平静的拿走了我的试卷记下我的名字，班级和学号。这意味着我将为自己刚才的举动付出代价，1：正无穷的代价。我将失去学位证，失去就业机会，失去生活能力。我将一无是处的被人鄙夷的望着，被父母无奈的望着，被亲戚嘲笑的望着，被同学浅薄的望着，我想挽救，我求情，放弃全部的廉耻，希望得到那个男人的谅解，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我走出了考场，炸雷在脑袋里轰响，我看到那个早出的女生，她也是被抓的一个。

    我的感冒没有好的迹象，而我的生活却已然像是重感后的再次重感，高烧44度一样的糟糕，因为这样一个未竟的投机行为，我失去了全部，我将忍受这个重压，直到死亡，我刚刚的开始的爱情也注定了结束。我开始重新阅读那句预言似的话：在胜利的喜悦中，我被闯入的惊愕杀死。

    之后的两天，那个女生那个天使，给我来过几次电话，我都回避了，因为我已经是个无望的傻瓜，我的生活流离失所。现在的我能够给她什么呢？

    我的灵魂漂浮在天空中，透明而轻盈，灵魂看着我的躯体被焚化，被埋葬，灵魂看着我的墓碑被孤独的立起，灵魂看着我的父母因为我的死亡而晕厥，我的灵魂绕着我的坟墓吟唱：

    没人知道他的忏悔，
    没人知道他的爱情，
    只有耻辱钉穿他千疮百孔的心脏，
    纸条混着他的骨灰一同埋葬，
    这块土地上没有温暖，
    只有冰激凌的冷漠和苍凉。

    后记：
    他们完全不是我们的故事，只是外界强加给我们的东西，根本就不代表我们，我们也不该因为他们所走的古怪路线而受到责难......生活调侃了所有的人们，和我们开着各种各样不同的玩笑。......所以我说这个故事不属于悲剧，倒更像喜剧。——源于无名氏的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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