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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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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8:3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实际上回忆状的叙述还是有很多花活可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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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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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8:39 |只看该作者

[原创]《藏人》

<h1 style="MARGIN: 17pt 0cm 16.5pt; TEXT-INDENT: 131.65pt; mso-char-indent-count: 5.96;">《藏人》</h1>二十岁那年，也就是我要说的这个藏人当兵的第十二年。我也入伍去了西藏守边，坐的是火车，不比现在方便，倒来倒去到的时候，倒出了一股气愤。当然，故事和这股气愤无关。部队驻扎在狮泉河西侧的坝子上，不远听说就是西天印度了。离极乐很近的地方，生活是艰苦的。每月都是城里来车送食物，营地的人都瘦，我就是到现在也不胖。常有人说我在西藏几年混成了黄瓜。我觉得不像，也没好意思反驳，是他们抬举了。在西藏哪见过黄瓜啊。要像，我也得像竿。（那种固定帐篷的带着藏式花纹的竿）因为在我十几年前的这撮儿往事里，我的班长次生就这么说的。我们很好，像哥们，因为宿舍紧张，后来还住到了上下铺。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藏人。现在，静下来，常能想起月光下的营地，坚硬而静谧，四处洒满了睡眠的雪，梦都凉的。在这些梦里，在那些白天里，雪白辽阔，神鹰在空中盘旋，偶尔落下的羽毛，一如回忆此刻正欲滴下来。我从哪里讲起来呢？好的，我们走一杯。就从这里开始。这是次生嘱咐的结果。我知道按藏民的规矩，青稞酒是不能这样喝的。应要向天神行礼，长跪，一番祷告之后……次生自然是知道的，此刻却没按规矩来。青稞酒很好,他将酒倒入那个斛型的酒壶,仰头咕咚的喝，一大口见了底,然后，使手背擦擦嘴角，冲我吼:拿上!酒壶就这样扔过来。我也是,仰头，咕咚、咕咚的喝的。我最后一次喝青稞酒，便是这个故事甘甜的引子了。它的甘甜就是他妈不一般。是种牵肠挂肚的，夹杂着清香的淡淡的东西，直在身体里淌啊淌的，如果身体是奔腾的狮泉河，那么这件东西将，“嗖”的钻入不停的呼啸里，奔流，流到天空去的。我是到了西藏，才发觉了天空对当地人的意义。以至于反复提到天空。请您不要腻烦。二十岁那年还发生了一桩事，就是我当兵前订婚的对象跟一个南蛮子跑了。喝完,我也擦了下嘴巴，这是学他的。这样，又把酒壶扔他。他又丢给我，动作一再继续着。那是我们乐此不疲的交流。可以说，酒壶在黄昏里划出的优美的弧线,是我见过的最富有含义的。虽然说了，您不一定懂。次生的脸本来就黑,仰头看着暮归的乌鸦，自头顶掠去,然后慢慢消失。这天，他与我不同的是，居然兴奋的叫着藏语的“天神”，蹿了起来。我知道他看到了一只雪鹰正朝我们的营地飞来。雪鹰在我记忆中是少见的，后来他越来越兴奋，让我想起冲天打起的一种奇怪的唿哨。雪鹰从不会停留。次生起身上了马，狠狠地拍了下那匹军马的屁股。等冲到了前头,展现在你面前的就是高原上积雪的草地了。马儿飞奔，我的马只能跟在后面，等着溅身泥。猜对了！这个年轻的班长要去追雪鹰。  我当时小，从内地去的,更不是骑兵,哪里跑得上他。那样跑马,我非没命回家娶媳妇不可。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夕阳色的坝上，次生和马几乎是一个儿了。阳光下最终成了个点儿。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于是，我夹了下马,我的马也懂事，跑得快了点，撵了上去。雪鹰后来看不见了。次生才停下,手拽着缰绳,猛的回过了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种笑来,这是一种特有的笑容，他笑的时候，你都会下意识地考虑自己，看看自己是否可笑，或者看看他，也许他笑得不是你能看到的内容。他看着慢慢跑来的我,等了好一会儿，大声说：我本想做飞行员的。恩？我当时靠近了。他们没管我的回话，又带着他的藏腔儿道：看它远还是我远!他激动了话就是这样。我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等次生再次朝天喊起来:啊——啊——我才哈哈笑了，似那鹰是他追跑的哩!    班长次生是本地的藏民,我这么大当的兵。干到班长是头几年的事情了。那个站岗的深夜，次生穿着大衣走出营地（他一直保持着查岗的习惯），我正哆嗦呢。他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很害怕，举起了枪。你猜怎么样？递过来的一件军绿色的棉衣，还带着藏族特有的绳结。班长！我敬了个礼。瘦子可冷喽。没别的话，他就坐在我旁边，说了我像竿的那句话。我们喝起了青稞酒，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他只让我喝一小口，说是我人太小，有大喝的时候。现在回想起这句话，我就心里发酸。是的，我喝到了，我的班长！我们在大风呼啸的夜里，账房呼呼作响的野外，对着漫天的星斗，聊起了当兵的事。    嘿嘿，就喜欢这身衣裳哩!我问为啥当兵，他总是这么说。还说军区政委就是藏人!上次巡边，还亲口说我以后做将军去!他眼里泛着熠熠的光，说话的时候。我竖起大拇指。他那时候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问这是啥讲？我说夸你的！你们这些孩子……他依然很大声，不少当兵的想的是转业,也知他们是怕冷，不适应这坝子，还是有别的地方比这得天更高？我生这儿,结束也在这里,这身衣裳上身脱不得,阿妈许久前就说要我穿着这身去天葬台……凡是带有回忆色彩的故事，我个人意见是不可能是时序紧凑的。或者这样说吧，这种故事因为对某些遗忘片断的极力渲染而动人。这点像人似的，努力寻找另一半时候的那种劲头，是迷人的，等成为了一家人，死守到终生都带有一些不说自明的消极心态。这个道理您可以多少有些体会的。如同，次生当晚跟说的话，我只能记起这些。勉强写在这里。就这样吧！那就回到“我们在草原上追雪鹰”这个话题上。不，是次生在追，我是在追他。想问他回去不，真是的离营地很远了。他却已往前去了，没停下的意思,这次很慢，骑着马在雪片上走来回,不时地把目光扔上那道山脊，不久后又掷到天上去。此刻，雪鹰要是再次出现，我想他随时是准备继续追的。我们营地周围的气温变化大，常起风。现在又傍黑，这里很冷。大风卷着夜色，东边的山麓打着滚过来。出营地的时候是正午。战友们都在休息。我跟班长走出来，悄悄地上了马。现在，天要黑了，我头上戴的绒毛的军帽，亏得多少管点事。还是冷。要不是几口酒在肚子里，怕是不行。骑着马跑过去问他：班长,你愿一辈子守着这儿?他笑得很灿烂，扬起手里的鞭,甩了甩，看着我说:我没打算走!这次声音不大。以后呢，都留这里?老了，怕部队不要喽！他说着摇摇脑袋,张望着已不太远的绵长的防线,太阳沉下的地方，是他指给过我，那就阿弥陀佛——印度！他不再说话，而是眺望着,望着，望着，望得我觉得有啥东西胸口要涌了出，就对他喊声：酒!班长次生自腰上取来酒壶丢过来。我们都是这样在马背上干这些事情的。不能想象现在的我，竟再也找不到了那种感觉。我把笔丢给了一旁打毛衣的妻子，她接住了，扔回来的时候，我没接住，笔就落在地上，逆着光旋转。那时候的我，却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酒壶,拧开盖大口的喝起来,次生应该说是有点吃惊地看着我的,刚来时，我是喝水都吐的。之后又往那儿一甩,这个魁梧的藏人，也学我的方式，竖起了拇指!青稞酒的后劲很大是后来知道的，我头发开始淌汗了。心里也泛起了母亲来信的内容。营地的人都不知道，这次出来巡逻，我就想吐口气。其实，我是难过的，她很好，可就是等不了我了……次生说：看——你小子的样儿！意思是他知道我想什么。我说：我不想家……哈哈。我知道他笑啥，就说：你的朵拉咋办?是借酒劲说的，放平常日子可是不敢的，你还娶她吗?次生朝着天更加爽朗的笑，他说：啥话，她等着嫁我的!我们俩都笑了!    那天回到营地的时候，天透黑了。第二天，我收拾包袱，搭一辆给营地送蔬菜的卡车，天蒙蒙亮就走了。这天还是藏历四月十五，次生在我还是新兵蛋子时，就告我在这一天，他们的神灵完成了诞生、圆寂、涅磐。所以各个城的人，都要沿着段拉萨河绕城转经祷告。当时我们这些孩子都爱听这些，自然是把他的话全部理解成传说，他还在说那叫转大经……怪不得我进城的时候处处弥漫着桑烟呢！美好的祈愿声嗡嗡响起，次生一定在雪地里骑着马奔跑，那是悠远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近夏，少不了大风的，太阳因此苍白如雪。车迎着人流驶向狮泉河，慢慢的又一次，见到了它。当兵来时的那种好奇褪了去，剩下的是我至今无法理解的某些画面：比如窗外这个时候，风自水面上刮来，一对着藏装的男女在放歌，虽听不懂他们唱什么。但能感到歌声经水流和风的过滤，脆亮的，邈远的，有些略接近我粗浅的对天籁的理解。当兵不到一年，其实已摸的差不多。每日下午起风，冷到半夜。这天算天气很好的。天瓦蓝色的，一声长啸，我探头，天上正是一只雪鹰，苍凉和空旷之中,孤寒的,神圣的飞翔。还有一点，就是在这个神秘的地方，流传着杀人可以，绝不可杀鹰的传说。他们把雪鹰看成使者，是带死人灵魂去天堂的!    它飞得那么急，是次生追得吧？他们都来送我。十几年后，我终于写到了你们。你们可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6-3 18:47:50编辑过]

笺疏训诂，六经于易尤尊；阐羲文周孔之道，汉宋诸儒齐退听；节义词章，终身以道为准；继廉洛关闽而起，元明两代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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