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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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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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8: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故事梗概：绝望之后还有新生，刘钛锡获救离奇来到上海。<center></center><center>伴月(一)</center><center>——新生 文／沉钧</center> 　　清晨的微风都有些凉人了。 　　“早上出去好冷啊，老公。” 　　“叫你穿件外套不是，你还能跟年轻人叫劲啊？” 　　老公递了一件粉色的外套过来，眼里充满了怜爱，我也深情的回望了他一眼。刚要出门上学的女儿瞧见了，朝我们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真受不了你们，哈哈！” 　　老公送我到车站就搭公车走了，我骑着自行车朝单位驶去。身上有外套真是暖和多了，但我知道，这衣服只能暖和我的身体，唯有老公深情的关爱才能暖和我的心。 　　不错，我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或许树都开始落叶了吧？”为了更真实的体验秋天的来临，我决定从单位后门的公园进去。我推着自行车慢慢从公园的树林穿过。树叶真的开始一片片往下掉了，林子的深处甚至已堆了很厚一层，黄的，半黄的，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间变了颜色。 　　“杨阿姨！”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灵月。她是我们医院的病人，今年才十七岁，患骨骼病有半年了，现在病几乎痊愈了，但医生说她还需休息两个月才能去上学。这丫头挺可爱的，本来叫她在家休息，可她却天天往医院跑。她说是大家给她的关爱才让她战胜病魔的，她要趁康复这段时间来医院义务照顾其他病人，回报大家。天天来，已经坚持一个多月了，就像上班一样。 　　我也招呼了她： 　　“早上好啊灵月！” 　　“早上好杨阿姨！” 　　“你怎么也走这条路啊？” 　　“我们家就在离公园不远的地方啊，我天天都从这里去医院的。” 　　“哦，是这样，那我们一起走吧。” 　　“好。” 　　说着灵月便和我一起走了起来。 　　“您怎么推着车走啊？车子坏了吗？” 　　灵月闪着她那双睫毛很长的大眼睛说。 　　“没有啊，我故意推着走的，当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嘛！” 　　“哦，这样，杨阿姨，您这件粉红色的衣服真好看。” 　　这丫头嘴也挺甜的。 　　“你穿的也是粉红色的呀，也很漂亮啊！” 　　我们漫步在这清晨的秋林中，灵月问我： 　　“杨阿姨，您喜欢秋天吗？” 　　“不是很喜欢，你呢小月？” 　　“喜欢！” 　　“为什么？” 　　“因为秋天是一个特别适合写诗的季节，到处都充满了诗情画意。” 　　“呵呵，是吗？也难怪，也只有你们这些学文学的人才对季节这么敏感。” 　　“过奖啦，杨阿姨，那您为什么不喜欢秋天呢？”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秋天有很多让人伤感的东西，比如落叶，凉风。” 　　“是的，不过这些也是搞文学创作的人触发灵感情思所需的。” 　　“呵呵，你这丫头可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啊！” 　　“杨阿姨，您又在笑我了！” 　　“……” 　　我们一路说笑着便穿过树林来到了单位后门，我把车停好和灵月一起走进了医院。 　　我刚把工作服换好，小李就急冲冲地跑进来对我说： 　　“杨阿姨，二急诊室来了一个昏迷的病人，王医生叫我们这边派两个人过去！” 　　“好，小李、小赵，你们跟我来。”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小月在旁边焦急地问道。 　　“不用了，你先在这儿呆着，呆会儿有事我叫你。” 　　说着我们就急急地往二急诊室赶，小月好像闲不住，也跟着跑了过来。 　　我推开门见王医生和李医生正忙着为这人病人检查，病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显得十分虚弱。我问了一下病情，王医生说是刚从港口客船上转过来的，病人的病情和身份还不确定。初步检查了一下，病人的供血和心跳都比较微弱，而且始终处于昏迷状态。 　　“是怎么受伤的？” 　　我边安排小李她们也边问王医生。 　　“不太清楚，听送来的人说他们是从一个沙船上转过来的，先前在客船上已经昏迷五天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小月在旁边望了又望，显得十分着急，嘴里念叨着： 　　“严重吗？怎么一直不见醒呢？” 　　经过几个小时的输液和护理，仪器上显示的供血和心跳都比较平稳了，但病人始终不见醒来。 　　最后王医生在中午下了结论： 　　“头部受撞击，脑部神经受损，下午再输液转到一般病房观察治疗，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 　　“杨护士长，你安排一个人专门看护一下，一有情况马上叫我们。” 　　“好。” 　　我正准备安排小李看护，但小月却央求我说： 　　“杨阿姨，这个任务交给我吧，这两天大家都很忙，我一个人闲着很难受啊，这个病人看护起来比较容易，他稍有情况我就叫你们好不好？求求你了杨阿姨！” 　　我想也是，反正这个病人还没有什么大的病情变动，便答应了灵月。 　　“那好吧，一有情况，马上叫我们和王医生。” 　　“好！谢谢杨阿姨！” 　　这边交待完毕，那边我又忙开了。 　　忙忙碌碌又过了一天，下班的时候，小月跑到我办公室里对我说： 　　“杨阿姨，怎么办啊？他一直不醒，是不是很严重啊？他还能醒啊？” 　　说着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我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不用担心，这种情况时常会有的，我问过王医生了，他已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说不定明天早上他就醒过来了，不用担心！” 　　“那我今晚就在这儿值夜看护着他，一有情况我好通知医生。” 　　“不用了小月，这里有值班护士，你早点回家吧！” 　　“不，我要在这儿守着他，我已经打电话跟家里说了。” 　　灵月软磨硬泡了好久，我见没办法也只好答应了她。我叫小李多准备了一床被子给灵月，安排妥当后我才回了家。 　　本想早点回家给老公和女儿做顿晚饭的，回到家里却见老公和女儿已经把饭都做好了。我吃完饭满怀歉意地拿着碗要洗，老公却硬不让，他说我一天劳累了就让我休息，我心中一阵阵幸福感觉。 　　看了会儿电视回到卧室正准备睡觉，老公拿出前几天中秋节没吃完的饼要我吃，我拿起月饼准备分一半给他吃，他阻止我说： 　　“月饼不能分开吃的，它是幸福团圆的象征，分开就不好了。” 　　说着自己先咬了一口，又放到我嘴边要我咬。 　　我哧哧地笑着也咬了一口，我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咬着，咬完了月饼嘴也咬到一块了…… 　　第二天到单位仍然很忙，在这夏秋交替的季节，各种疾病很容易发，我们护士也跟着忙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灵月昨晚在这里值班，不知道那个病人情况怎么样了。我到灵月所在的15号病房去看她，发现她趴在旁边一张病床上正睡得香，想必这丫头昨晚一定着急得没睡好。 　　我走近那个年轻的病人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二十来岁的男孩。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脸瘦瘦的。尽管昏迷着，却很容易观察出他的表情特征——忧郁。我一直在想他的身份和受伤的原因，但始终不能下结论，因为他看起来太平常普通了，太普通的外形真的很难让人联想到什么。他的呼吸较昨天已均匀了许多，就像在安静地睡觉，并不是受伤昏迷一样。 　　我正准备离开，灵月听到我的脚步声惊醒了。我看了看她，眼睛周围都有黑眼圈了，真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孩子。 　　“昨晚没什么吧？” 　　“没什么，就是老不醒，我每隔三个小时给他量了一下体温，还算正常。” 　　“那好，你回家休息一天，呆会儿我叫小李她们过来看着就行了。” 　　“不，杨阿姨，这是我的任务……” 　　“乖，小月，听话，你这样对你自己的病情也是不利的呀，你忘了你都还是一个病人啊？” 　　小月还想说什么，就被我拉着出了病房，我好说歹说她才回了家。 　　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小月很早就来了。她一来就问小李那个病人的情况，小李见她着急的样子就笑她： 　　“又不是你男朋友，你这么着急干嘛呀？” 　　灵月听了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见状赶紧给小李递眼色叫她不要这么开玩笑，毕竟灵月还小，还是个腼腆少女，这种玩笑还是不适合开的。我就对灵月说： 　　“没什么大碍，只是没醒，你去看看吧。” 　　下午灵月走的时候一脸愁容，见病人老不醒，她也一天到晚不开心。我不忍心看她这样，打算给她换一个病人，但她死活都不干。她问我查到这个病人的来历没有，我跟她说还没有，等他醒了再说，她郁郁地说了一句： 　　“可能他的妈妈还不知道他伤成这样了，要是她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说着竟从白白的脸蛋上掉下一颗泪珠来。 　　时间又飞快地过了八天，对于快乐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无疑我就属于这种人。每天有老公的呵护，女儿又在眼前快乐调皮地成长，工作总是忙忙碌碌，我真想时间能够定格，永远都能这样。呵呵，都说女人无大志，对于普通女人来说，这恐怕就是最大的梦想了。 　　这段时间心情不错，但唯一让我担心的还是灵月这女孩儿，一天天地守着那个年轻的男孩不醒，竟然削瘦了许多，让谁见了都心疼。她妈妈和奶奶来过几次电话问我，说为什么一天到晚都见她愁眉苦脸的。我说明了情况她们也很感慨： 　　“这孩子从小心肠就好，见到别人有困难她比别人还难过！” 　　那天早上上班后不久，只听走廊上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声： 　　“醒了醒了！他醒了！杨阿姨，他醒了！王医生，他醒了！” 　　他终于醒了！我们急忙跑了过去，只见灵月手舞足蹈地叫着跳着，像是历经一段漫长的故事终于得知了圆满的结局一般，的确，为了他的苏醒灵月等得太久太辛苦了。 　　15号病房一下子围得水泄不通，王医生他们也赶了过来急忙为他做检查。这个年轻的男孩微微地睁开了双眼，他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围着他的人们，满脸的疑惑，又似乎很恐惧，灵月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对他说： 　　“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他好像想要说话，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又说不出来。当然说不出来，因为他十几天都没吃过食物了，身体虚弱得快散架了。灵月见状急忙端来开水喂他喝，其实十天来一直是灵月喂他喝水的，他似乎只对灵月不陌生，很熟悉地喝下了喂他的水，然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跟着眼睛又微微闭上了。 　　我赶紧疏散大家： 　　“大家散了，散了，病人刚苏醒，还需要休息，请你们不要打扰他。” 　　人群散后，只剩下王医生、我和小月继续对他进行观察，不一会儿，王医生也忙完出去了。 　　灵月还兴奋地望着他笑，过了一会儿又望着我笑，喃喃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下午，那个病人又醒了一次，灵月端了一碗自己在家熬的粥来喂他。到了晚上要下班时，他已能够勉强说话了，年轻人的确恢复得很快，我想问他点什么，但他始终不肯说。他只对我说了一句： 　　“谢谢你们。” 　　我对他说： 　　“你真正要感谢的是灵月，她一直守了你十来天。” 　　灵月听了脸又一下子红了。 　　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使命一般，接下来的几天里，灵月脸上充满了成就感和喜悦，这个年轻的病人依然起来很憔悴，全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脸上总是挂满了忧郁。每天早上灵月都会推着轮椅陪他到公园里呼吸新鲜空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呢。不过小李却一脸的不屑： 　　“他们怎么看也不像一对儿啊？灵月这么漂亮，你看那人个子又矮，又一点都不帅。” 　　待病人康复了几天，我试着问了两次他的来历，但他就是不肯说，我一问他就闷着。 　　我想他有点惧生吧，灵月对我说： 　　“他叫伴月！” 　　“嗯？怎么叫这个名字。” 　　“哈哈，这是我给他取的。” 　　原来灵月也问过他的名字和家庭住址，但他说他忘了，灵月说他可能头部受伤或许暂时失去了记忆。灵月就调皮地对他说那既然你忘了，那我给你取一个吧。他说不用了，我昏迷了半个月，就叫我半月吧。灵月说这样太难听，就在半字旁边加了一个单人旁，叫“伴月”，陪伴月亮的意思，说这样才有诗意。 　　我边听边笑，这两个小孩可真有意思。 　　灵月陆陆续续地告诉了我一些他的情况。灵月说那个男孩儿总是很忧郁，也没跟他说过多少话。看着他这个样子，灵月还为他作了一首诗： <center>向日葵的笑脸你有没有看见 你的眼睛里似充满了模糊 云端的风儿呵你有没有看见 你的心似在更遥远的天边 　　　 你的，可爱的生命，依然放着灼灼光彩！ 看那春天的春牙你知道。 看那秋天的秋叶你知道。 一切， 并不只为我而绽开。 当，那初升的朝阳 盖着你的头顶 脚下的路便显的平坦； 　 当那，可爱的莲花抖落水珠， 鱼儿在你眼中游的欢畅 你心里的空间便显的宽敞； 当雨过天晴，冻青树青翠欲滴， 芳香弥漫进你的鼻息， 你的眼中便有了希望。 　哦，美丽的生命！ 爱着一切 又被一切爱着！</center> 　　“但是他看后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笑了笑，他是不是在嘲笑我写得不好啊？” 　　灵月生气地说。 　　“或许他有心事吧，小月不要生气，我看他并不像一个失忆者。” 　　“为什么？” 　　“因为你看他一天心事重重的，一定在想以前的一些不愉快的事儿，我怀疑他是想不开投河自尽的。” 　　“啊？” 　　第二天，灵月就接到学校通知去上学了，那个年轻的病人已能站起来慢慢走路了。到了傍晚，小李急急地跑来告诉我那个病人趁她看护疏忽时竟一下溜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生气而又不解的事儿，为此，我和小李还被扣掉了两个月的奖金，小李哭着对我说： 　　“杨阿姨，他怎么能这样没良心啊？我们好心救了他一命，他竟然这样，下次要我碰见他，我一定大骂他一顿！” 　　过了几天，我在检查病房时，意外地在那个男孩儿睡过的病床被单下面发现了一封没有包装的信。 灵月和所有救我一命的人： 　　你们好！谢谢你们，谢谢，谢谢…… 　　一无所有的我，除了说无数声谢谢之外，还能做什么？请原谅我不辞而别，相信你们一定不能原谅我偷跑赖掉医药费的这种无赖行为。但我身上真的没有这么多钱，我家里也很穷，也拿不出这么大笔费用，我能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能挣到这些钱，我一定会尽快来还钱的。 　　不管你们是否有兴趣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但你们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人，所以我想向你们坦白我的事情。 　　我来自重庆，我是自杀的。我有一万个自强自立的理由，却不应该有半个轻生的理由。但是或许是上天故意捉弄我吧，他赐予我的却是懦弱与忧郁的性格。我十六岁离家打工，四年来屡屡失业，原因是我太笨了，什么事都干不好，四年来分文未挣，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脸去见我那可怜的母亲，我是天下最没有用的人！每天我的心都支离破碎毫无生气，于是我想到了自尽，从长江大桥上跳到了河里。但上天似乎还没有把我捉弄够，阴差阳错地让我跳到了一艘沙船上，竟把我送到了上海，还让我活了过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我醒来时，我以为我到了天堂，因为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美貌如仙的女孩儿，她那么美，美得让我不敢正视。但她的欢叫声与射人的阳光告诉我，我又回到了残酷的人间。 　　我不想解释什么，我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既然老天连死都让我如愿，我也只好任其摆布，再在这个世界上多呆一起时日了。 　　　　　　　　　　　　　　　　　　　　　　　　　　　　　　　　　　　　　　　　　　　　　　　　　　　　　　　　　　　　　　　                                                                                                                                                                                刘钛锡　　　　　　　　　　　　　　　　　　　　　　　　　　　　　　　　　　　　　　　　　　　　　　　　　　　　　　　　              1995年11月1日 　　到了周末，灵月来医院说要见。，我告诉她他走了，她看完信后只失望地说了一句： 　　“他怎么能这样啊？”
 <div align="left">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