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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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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9: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疯子在我们镇上有好几名疯子，在我念小学那会，正是他们最活跃的时期。每次我跨着书包走在回家的水泥路上，总能迎面撞上他们中的一位。他们是一群可爱的人，虽然发病的症状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总显得红光满面，身心愉快，精神抖擞地与我一同走在那条水泥路上。　　　　　　　　　一　下面我先来说说疯子甲，那是个身材稍显胖的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脸白白的，鼻翼尖散着几颗雀斑，眼睛有点凹，每天早上去上学，当我走下粮油厂的石桥后，就能看到她了。每一次，她都是立在家门口，眼睛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河，一副翘首以待的样子。一次，妈妈瞟了女人一眼，神情暖昧地附在我耳边说，因为在读书的时候，单恋上一个男生，她就精神失常了。妈妈这样说的时候，那女人忽然举起了手，我注意到这时河面上正驶过来一艘船，我再扭头看她，她的脸在刹那间绽放出了兴奋的表情，她举起的手，开始在空中不停地挥动。我快步走过了她，没有回头。我忽然害怕起来了，我不要看到那张刚刚还很兴奋的脸，在片刻后又阴沉下去。走在路上，我收集着妈妈对我讲过的关于女人的所有话，它们只是一些支言片语，零碎地可怜。而我一个开始对感情有朦胧憧憬的女生，试图用自己的想象填充着她的故事。多年前，她在一所中专念书，有一天，她走在路上捡到了一只皮夹子，那个皮夹子夹着一些饭菜票还有一些零钱，她决定站在原地等失主的来到。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四处张望的男生出现在她面前，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他穿一件干净的白衬衣，用一条皮带将衬衣的下角系进裤里。当他走路的时候，风就将他的衬衣吹得鼓鼓的，一副蓬勃飘逸的样子。想到这里时，我不得不拿电视剧中类似的情景做下替身，一个白衣飘飘的女生，一个挺拨的戴了眼镜的眉清目秀的男生，他们因为一个意外的皮夹子弄丢事件而得以认识。这是一个很浪漫的开头，但故事的发展却走了样，在她钟情于男生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喜欢，先前对她的好感只是出于感激。故事到后来就变得伤感了。想到这里时，我也有点伤感了，一个灰姑娘的梦在现实里破灭了。每天，每天，在我上学的路上，她衣着整洁地站在门口，等待、挥手，神情虔诚。看到她成了我每天必修的功课，直至有一天，她不再出现在门口时，我忽然有点不安了。一天天地过去了，她再也没有出现，就象她从未曾站在门口挥过手一样。我朝着她家的门看去，木门紧锁。这个时候，一艘汽船鸣叫着朝着这边驶过来，就要来不及了，我忽然举起了手，就象她一样，笑着对着那艘船挥起了手。　　　　　　　　　　二疯子乙跟我同村，是一个身板结实的小伙子。　其实也不是小伙子了，也有四十来岁了。但他的身体结实倒是确是的，夏天的时候，他光着脚板噔噔地走在石板路上，在他走动的时候，那些石板就会轻轻地摇晃。　他是个勤劳的男人，每天光着膀子背着锄头去田里干活。他的母亲，会跟在他的后面说，阿国今天不用去了，那些豆种我已帮你种下了。但阿国头也不回一下，背着锄头，闷声走。　“你看他，老是那样。”阿国的母亲，在我家唉声叹气地说起。她不是阿国的亲生母亲，是阿国的爹后头娶的老婆，她已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的眼睛很小，让人看上去总是眯缝着眼睛的样子，而且眼角总粘着黄黄的眼屎。“我家阿国呀，可怜。”她这么说，我对她的印象就好了许多，看来这是个心肠不坏的老太。阿国的精神失常也是缘于一场失败的恋爱。一个外乡的女人在跟阿国谈了一年多恋爱后，在一个夜晚忽然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阿国的一些积蓄。看来，我们上辈的人比我们这一代更容易精神失常，在那个年代，他们的感情世界是纯洁一片，绝不允许一点的亵渎与玷污。生活中的阿国什么都能吃，而且几乎从不生病。夏天的时候，他会从垃圾堆里扒出人家吃剩下的西瓜，送到自己嘴里；他吃馊掉的饭菜，但奇怪的是，他就是不会生病。他还有个夜游的习惯，每当深夜时分，天空又黑又暗，只有几颗星星闪烁时，他就出动了。他从这个村庄走到那个村庄，就象一个游魂。我想象着他在黑漆漆的夜里走动的情景，他迎着风，轻快地走着，同时呼吸畅快，心情舒展。那是多么美妙的走动呀。有一个夏天的深夜，他路过一户人家，看到里头灯火通明，就趴在窗口看起来，屋子里晃动着几个光着胳膊的男人，他们从冰箱里捧出一块又一块的西瓜，他们埋头奋力地吃着，他们在屋内吃得痛快淋漓，阿国在外头看了很是高兴。第二天在村里就四处嚷开了，“我看到小偷吃西瓜啦。”阿国在深夜里走动，除了看到过小偷吃西瓜，不知还看到过什么。有一点能肯定的是，阿国看到的肯定是我们常人在平常日子里所不能看到的。阿国的病也不是老发，天一冷就好多了。那个时候，他多数会钻在村小店的屋檐下晒晒日头。 　在我们镇上还有疯子丙、疯子丁。他们有的常年就穿一条短裤，象运动员一般地跑着；有的则喜欢站在马路上指挥交通，总之他们是一群积极乐观的人，我看着他们每天精神抖擞地走在路上，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但这几年来，随着村庄的消失，他们也在我眼皮底下渐渐消失了。我们村的阿国，在年前村人即将搬迁至新安置小区时，被村委的人强行押去了精神病院。我不知道，再也不能在夜里走动的他，那么多茫茫的夜晚将如何挨过？　在我们镇上还有疯子丙、疯子丁。他们有的常年就穿一条短裤，象运动员一般地跑着；有的则喜欢站在马路上指挥交通，总之他们是一群积极乐观的人，我看着他们每天精神抖擞地走在路上，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但这几年来，随着村庄的消失，他们也在我眼皮底下渐渐消失了。我们村的阿国，在年前村人即将搬迁至新安置小区时，被村委的人强行押去了精神病院。我不知道，再也不能在夜里走动的他，那么多茫茫的夜晚将如何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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