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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人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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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9:3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人之初 现在，老周正蹲在他的日用品店门口喝凉面条。面条是用厂子后面的井水淘的，拔凉拔凉的，上边放了胡萝卜咸菜和麻汁，还有大蒜，这些对付炎炎夏日最合适不过了。老周吃的很投入，对他来说，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凉面条和馒头蘸酱。老周在这个织布厂看大门已经十几年了，从它的繁荣到破落。老周记得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是厂长，他拍拍老周的肩膀说，厂子不行了，老周你怎么办吧，是守着咱的老厂，等它有出路，还是回老家去？老周想也没想就说，我守着厂子，和它共存亡。厂长连声夸奖说，好人呀，老周，老周是好人。好人老周的名就从那个时候叫出去了。厂子里没人上班了，可是他仍然认真看守着大门，遇到有人想进去从厂里偷点剩布料，老周绝不手软，立刻会把来人扭送街区派出所。可是空有好名是填不饱肚子的。这个街区是织布厂的宿舍区，住的都是些老职工，于是，老周就把靠街的那堵墙打开，开了一个小店，卖馒头、酱油、一些生活日用品，赚不了三瓜两枣的。可是老周想比回老家农村强，他一辈子没娶老婆，农村只有一个远房侄子，看他的脸色还不如自己赚饭吃呢。关于老周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原因，有人猜测是因为他的成份问题。他的爷爷是地主，到了他这一辈，没跟着享福，反倒是受了牵连。现在话题还是转过来，继续说老周吃着凉面条，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他看到从街东头跑过一群孩子，拥着中间的一个女人。女人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男式长上衣，下边露出很脏的两条腿，她的脸上也布满灰痕，嘴里嘟噜着什么，听不清。随行的孩子们刚放了暑假，一个个很兴奋，向她身上扔着垃圾，高兴的叫着闹着。疯女人的到来让几个乘凉的老太太也很好奇，疯女人停在老太太们旁边，嘻嘻的傻笑着。多可怜的女子哟，年龄也不大，别说，长得还细皮嫩肉的呢，一个胖老太说。她家人呢，这样的女子在街上疯跑，太危险了，另一个老太太说。是呀，不知道是不是让男人抛弃的，也有人说。最后这句话疯女人听清了，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男人，男人。然后她嘻嘻笑了几声，竟然开始动手撕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一会身上的那件男式上衣就让她撕开了，露出了赤裸的脏身体。是个花痴! 她这一举动吓坏了老太太们，还吸引了过往行人的眼球，大家纷纷停下车子看她疯闹。老周这时也放下碗，急急地跑了过去。一个老大妈看到老周，对他说，快拿件你的衫子，给她罩上，怪难看的。老周又折回店里，找了一件灰衬衣，挤进人群中，大妈接住后，几个人动手给她穿衣服，疯女人没有拒绝，男人，男人，她仍然嘻嘻笑着边说边看四围的人。转了一圈后，疯女人穿着老周的灰色衣服又跑到别的街区去了，几个老太太站在那儿惋惜了一阵子，也散了，织布厂宿舍区一会安静了。这种片断就像插曲，不一会大家都忘记了疯女人，开始按部就班的生活。只有老周，一下午，他只感觉眼前白花花一片，疯女人的脏身子来来回回的在他眼前愰，在他心里闯。他神思恍惚，有人来买馒头时，老周甚至找错了钱。夜晚来了的时候，老周早早关了门。他躺在床上生闷气，老周，老周，你这辈子白活了，连个老婆都没讨上，更别说有儿子给养老送终了。他不知道是怨恨自己还是别的，总之最后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又被一阵细碎的声音所惊醒了。后来，老周一直在努力回忆那天晚上的事，可是他总也想不清楚。他想大概是下半夜了吧，他听到响声，以为是有人想去厂子偷东西，其实厂子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偷的了。他摸了个棍子，借着昏暗的路灯，趴在窗台上向外边看。一个灰色的影子，头发长长的，两条光腿露着，正用两只手拔拉着垃圾箱，好象在找什么东西。老周看清楚了，那个是白天的疯女人，她在找东西吃。夜很静，老周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心里痒痒的，眼前仿佛看到白天发生的事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看到还有卖剩下的几个馒头，正躺在筐子里，老周想，我是好人老周，给她这几个馒头吃吧，他把馒头捧在手里，仿佛托着神圣的信物一般，吱吜一声，他打开了门。老周走到疯女人身后，他拉住疯女人，那件衣服是他的，所以他很熟悉。老周说，哎，你，吃这个吧。疯女人扭过头，在路灯的照射下，她的头发盖住眼睛，幽幽的，给老周的感觉仿佛是个女鬼。她看到了老周手里的馒头，嘻笑着伸手就要拿。老周一侧身，说到屋里吃吧。疯女人顺从的跟在老周身后，进了他那间小屋。疯女人从老周手里摸过馒头，用两只脏手抱着急忙往嘴里吞。她喉咙里传出了吞咽的声音，她身体上冒出的是酸臭味，在这个小屋里，让老周感到一阵阵恶心。不过老周仍然试探着问，你男人呢？你有男人吗？可是，疯女人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面前的几个馒头上，那是可以裹腹的馒头。她没有听清老周的问话，所以没有出现象白天那种让老周心潮澎湃的举动。老周很失望，他感觉这几个馒头送的有点亏。于是，他继续问了几声，疯女人仍然吃着，没空答理他。老周心里的小火苗越窜越高，他伸出手去拉了拉她的衣服，疯女人停止了吞咽，她突然用一双清醒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老周，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让老周颤栗了一下。可是很快，疯女人恢复了傻笑的表情，抱着馒头又吃了起来。老周继续动手，他的手发抖着，他的心跳动的猛烈。伸到女人胸前，从最前边的扣子解开，那件是他的灰衣服，他再熟悉不过了。很快，老周就把疯女人衣服的扣子全部解开了，她赤裸的脏身子再度出现在老周眼里，她仍然嘻嘻笑着，头也不抬。这时，老周感到自己的头嗡的一声，他把疯女人猛的向后一推，然后自己像疯了一样，扑了过去。后来，老周想自己一定是中邪了，要不也是疯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周突然听到尖叫声，很刺耳，稍一停顿他明白了，那是从疯女人嘴里发出的声音，她大声叫着，拼命挣扎，拼命反抗，完全没有白天那种温顺的样子。老周慌了，他看了外边，只有路灯和风，没有别人。可是他仍然捂住疯女人的嘴，他说，那是我的衣服，我只想拿回我的衣服。疯女人用手抓他，掐他，然后用腿蹬老周。老周下大了劲，他用另一只手使劲掐住疯女人的脖子，她仍然唔唔的叫着，两只手在半空中抓来抓去，让老周不得不使出更大的力气。这一切很快就停止了，疯女人不再言语和挣扎了，她软绵绵地垂下了胳膊。老周放开了她，他看到疯女人眼睛半睁着，有一丝血痕从嘴角淌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像是哭又像是笑，像是看着老周又像是不像。她的头发全部披在地上，像是拔了一地的墨。老周浑身的汗水，他看着不动的疯女人，他突然惊醒了。人还不如个小鸡经活呢，鸡死前还打个扑楞，人什么也没有。这时，老周想起来了，疯女人也许死了，他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他说，我只想拿回我的衣服，那是我的衣服。后来，老周趁着夜色将像海绵一样的疯女人装进了自己进货的三轮车上，他将她扔进了城门外的河里，然后又匆忙地骑上三轮车回来了。他的嘴里嘟噜着，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案子没几天就破了，因为疯女人还没有等到第二天早上就迫不及待的从河里飘了上来。她赤裸的身体变得很白嫩，凡是那天见过她模样的人都说，真俊的一个女子呢，原来那个脏样子，让水一泡，很白的一个女子。好人老周让警车带走的时候，他已经半疯了。宿舍区围满了人，谁也不信，老周会干这种事。织布厂的老职工，包括厂长都说，他是个好人，是好人老周，怎么会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呢？也有人说，老周这回和厂子真正共存亡去了。也有街区的老太太很实际的说，真可惜了，老周不在这卖馒头，以后真不方便了呢!老周的嘴里一直在说一句话，我想拿我的衣服，我的衣服，那是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