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带来歌唱(是掉了还是被删贴,再发一遍)

12 主题	0 好友	306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59:3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醉酒带来歌唱                    1       我们这帮朋友中间，就数凌丁最有毅力。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有把他那出国的梦想放下。我们在大学读计算机系的时候正是出国最热的时候，学校里是个人物就在学外语，考托考G的不计其数。凌丁从那时起就想出去，也很用功的样子，但是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每次成绩下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向国外的大学寄申请书。时间过得很快，几次试一考，就要毕业找工作了，我们都以为这下他该收收心了吧，可人家偏不。去不了美国去澳洲。随随便便找了份工作之后，他又开始考那时刚流行起来的“雅思”，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没有顺利地出去；那时我们和他的联系已经不是很多了，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也只是偶尔打打电话或是在好长时间才会搞一次的同学聚会上见见面而已；这种时候我们总是半带奚落半开玩笑地问他：什么时候走啊？快了。他总是这么答复我们。再后来，凌丁突然去了深圳，开始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时他已经不想去澳洲了，改去加拿大了。去加拿大不要考试，是走技术移民的路子。技术移民花钱多，而且到了那边开始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有工作，得有足够的积蓄，所以他才去了工资水平更高的深圳。今年年初，凌丁回到上海，在一个星期六的中午，请我们这些老同学吃了顿饭，饭桌上他向大家正式宣布了夏天就要去加拿大的消息。我们有点惊讶，在这个满上海都已经充斥着“海龟”和“海带”的时节，他怎么还要去加拿大呢？当然，我们还是为他感到一丝高兴，毕竟，出国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我们举着酒杯半开玩笑半正式地恭喜他梦想成真，他笑着说，你们就别再刺激我了，看看你们，再看看我自己，这么多年了，女朋友我都没敢谈，有什么可恭喜的，如果不是钻了牛角尖，我现在可能也像你们一样买房买车娶妻生子了。我们知道他这话有点言不由衷，他的高兴劲明明显显地写在脸上呢。我们问他接下去的几个月准备干什么。他说他已经把深圳那边的工作辞了，已经在上海重新找了家公司。我们有点不明白，问他，你一个都要去挣外币的人了，还在乎那几个月的人民币，还不利用这段时间玩玩，休息休息？“这你们就错了，自从多年前美国出了飞机撞大楼的事，加之新经济的泡沫破灭，这两年又总是打仗，经济形势一直都不明朗，以现在的状况，北美那边的事很难说，像我这样赶最末一班车的移民，以后的日子还指不定会怎样艰难呢，多一个工作经验，到那边就多一点找到稳定工作的机会。”他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说，“而且，我现在也不想一下子闲下来，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我们都笑，有什么好想的，想着到了那边怎么泡个洋妞呢吧！那天，我们在饭桌上已经喝了不少酒，但凌丁好像还很不尽兴，散席前他又让我们到他刚租的房子里去接着喝。那几个有老婆的推说有事就不去了，剩下的三个人，马牛、冯铁还有我都没有拒绝凌丁的邀请。出租车上，我们三个坐在后排，凌丁坐在前面，我们一个个给女友打完电话报告行踪或是接完女友询问行踪的电话之后，他在前面就笑开了，我们问他你笑什么，他还是不住地笑，边笑边说没什么。凌丁住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很简单但还挺干净的。我们进门不久后，就发现了凌丁这里有一套很好的英国原产的B&W音响。凌丁说是在深圳的时候拖朋友买的水货。他放了一张CD，吵吵嚷嚷地唱着英文，他叫我们先坐一下，然后就进了厨房，用微波炉弄了几个方便菜，又找出了一些花生、牛肉干之类的东西，然后从橱里拿出两瓶“酒鬼”，兴致极高地叫着，来，来，接着喝。马牛挽着袖子说，喝，有好酒哪有不喝的道理。别这么光喝呀，放部电影吧，冯铁嬉皮笑脸地问，有没有日本AV，没有的话欧洲艺术片也行啊！你这家伙都有了女朋友了，怎么还是这个德行？凌丁推了冯铁的肩膀一下，AV我这里还真有，不过现在看倒胃口。你要真想看，我借给你回去跟女朋友一起看，怎么样？我和马牛在一旁起着哄，问冯铁，借你三个胆，你敢不敢？我是刚谈，时机还不成熟，再有两三个月，你看我敢不敢？这种事就是层窗户纸，你和小剑有一年了吧，你敢说你们没有一块看过A片？冯铁成功地将谈话目标转向我，这让我还真有点措手不及，我骂了他一句，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闹了一会，凌丁说，这样吧，咱们来点传统的——划拳喝酒，先捉队厮杀，两个输的人再划，最后的输家喝酒，另外再献歌一首，然后由输的人挑对手，开始新的一轮。没有女孩，几个哥们在一块唱得哪门子歌呀？我们几个有点疑义。那就多喝酒，喝高了，你们就会觉得好玩了，凌丁说他在深圳的时候，跟那帮同事玩过这个，挺有劲的。我们三个将信将疑，就说，要不试试？冯铁说，就当是拿你这套好装备练练歌啦，免得下次再去“钱柜”，我女朋友又说我歌唱得差，让她在她那些同事面前没有面子。真的喝起酒来，大家就不怎么聊天了，只是在闹：拳划得震天响，自己输了要喝酒的时候推三推四，喝完了却赶紧去挑出自己要唱的歌；没有成为这个游戏最后输家的人催着失败者去喝酒，还像看热闹一样地看着刚刚喝下一杯的人脸红脖子粗地大声歌唱。就像凌丁说的，几轮过后，大家的兴致不知为什么真的高了起来，而且随着酒瓶里的酒逐渐减少，这种兴致越来越高。可是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在我们四个人当中，凌丁输的次数出奇得少，在冯铁和马牛已经唱了不下十首歌，我也喝的有点晕忽忽的时候，凌丁连一首歌还没有唱过；他说命运真是青睐于他，好像知道他歌唱得难听一样，竟然一次也不难为他。“不过，”他说，“我不能一点酒也不陪兄弟们喝！”——后来不管是谁输了，他都会陪着他喝上一杯——两瓶酒快要喝完，马牛躺倒，冯铁到卫生间吐过一回之后，他还是一次都没有输。最后，就剩下我和凌丁两个人了，我们坐在地上，背靠着马牛躺倒的沙发。我感觉有些困，眼皮老想往下耷拉，凌丁的精神也没有刚才那阵好了。他说咱俩把瓶里的那点酒喝完就结束吧。我说歌我是唱不动了，输了咱们光喝酒行不行？他说行。我记得在划的最后三拳中，前两次我还是没能赢。最后一次我终于赢了他，他笑着说他终于输了，然后用嘴对着酒瓶把最后的几滴“酒鬼”喝干，喝干了他就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今天我不能一首歌也不唱呀。”说着他就开始摆弄他那套音响，然后我昏昏沉沉地就听到“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这样的歌声悠悠扬扬、忽远忽近地响起。那天晚上很晚了，我们三个人才从凌丁家的沙发和床上醒过来。我们喝了一会茶，又闲聊了几句天，就说要回去了。凌丁客气地说，你们谁不想回去住在我这里也行，我这里有看不完的电影听不完的音乐。我们都说下次吧，他说那也好。出门的时候，凌丁喊了我一声。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也没有什么，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我问，是谁？也没谁，就是以前我们班的李眉，你跟咱班的女生挺熟的，你知道她现在在不在上海，在干什么？我好像猜透了他的心事似的“噢，噢”地笑了几声。他说，你别笑，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着他挺认真的样子，我也收敛起了笑容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我们说了再见。我还说，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他。 2 一个多星期之后，凌丁打电话又一次约我们这帮朋友周六一起喝酒，他在打给我的电话里说，中午他请我们吃饭，下午去唱歌，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带着女朋友一起去；有姑娘在场，唱歌才有情趣。在电话的最后，凌丁问起李眉的情况，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问了几个以前和李眉相熟的同学，她们都说已经好长时间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她们建议我可以到一个同学在网上办的同学录上去发发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我说我会继续帮他打听的，他却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找的，找不着算了。我虽然不太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找李眉，但是听他那种好象丢了一只猫似的口气，我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在我的记忆中，李眉这个人有点奇怪，虽然长得一般，大学的时候却热情似火，跟谁好象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似的，但是毕业了之后却好象一下子没有了踪影。不过，想想也很有意思，如果不是凌丁这次提到李眉，我肯定也跟其他人一样，甚至都根本就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女同学。快到周末的时候，我跟小剑说，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她说不去。我说，为什么不去？你不是老抱怨我不和你一起出去玩，特别是不陪你一起去唱歌，以至于你们公司一搞活动，你还是只会唱那些大学时代学会的歌曲吗？小剑是我工作后通过朋友介绍才认识的，她在外地上的大学，比我要低两届。我知道她的抱怨是夸大其辞的，她会的歌比我至少要多出两三倍，而且大多是工作之后才学会的；我在外面和别人一起玩的时候尚且应付的来，她哪里就会感到捉襟见肘感到落武了呢？不过，也不一定，我是知道的，像她们这样的写字楼小姐和我们这样搞技术的还真是不同，除了上班，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些时尚的生活；现在的世界变化是多快呀，上个月买的衣服这个月就过时了，加上成天都生活在追逐时尚的女孩子们中间，她常常有一种落伍的感觉也属正常。小剑问我还有谁去？我告诉她马牛冯铁他们几个都会去。小剑说，我不是问他们，我是说，他们都带女朋友去吗？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说，我不知道她们去不去。那到时候再说吧！在一般情况下，小剑这么答复我，我肯定认为她是答应了，因为我知道，即便那帮人不会每个人都带女友去，但也不会每个人都不带吧。小剑我是知道的，不但属于那种“带的出去的女孩”，而且她自己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我猜想她在让我觉得在我的同事和朋友面前她给足我面子的同时，自己也能从这种诸如朋友聚会的活动中得到一种满足。这一回我也没想错。星期五的晚上，小剑果然答应我和我一起去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头一天天晚上刚刚说好的事情到了第二天却发生了变化。周六早上九点多钟，我还在床上的时候，小剑就打来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急急地告诉我，她的一个朋友今天早上才告诉她，今天在伊势丹广场有名牌服饰和香水的特卖会，她没法和我一起去了。我很纳闷，你明天去不行吗？咱们跟人家约好了，不去不太好吧？我也知道不太好，但你知道吗，我同事好不容易才让给了我一张入场券，而且特卖只有今天一天，连

ORTS 、CHANEL这样品牌的服装，兰蔻、雅施兰黛这样的香水都在特卖，这种机会你说我怎么能错过？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能睡一会再起床，然后在去吃饭的路上编一个小剑突然不能来的理由给凌丁听。到了约好的饭店，出乎我的意料，马牛冯铁他们也都是一个人来的。我问他们怎么也是一个人。马牛说，加班。冯铁说，去什么服装特卖会去了。他们问我，我说，她妈妈突然来上海了。“你们这帮家伙，就是说话不算数。”凌丁没有生气，就是有点嘴不饶人，“幸亏我早有准备，我请了我刚认识不久的两个女同事来，过一会儿她们可能就过来了。我没跟她们说过要走的事，这种事在公司里传开了不好，你们注意一下不要说漏嘴了。”说实话，我没有想到凌丁还有这等本事，在新单位才上了几个星期的班，就能约出女同事来；更关键的是，后来姗姗来迟的两个女孩都是相貌出众、打扮入时的那一种。当凌丁一个个介绍她们，说她叫胡小路，她叫莫清的时候，我暗自庆幸小剑没有来。那天的菜很丰盛，味道也不错。但两个姑娘好象觉得一般，因为她们在饭桌上和我们——当然主要是凌丁——谈到了好多诸如上海的哪个饭店的哪个菜好吃之类的问题，而她们只字未提这家饭店；只是在最后上点心的时候，那个叫胡小路的姑娘吃了一口，“恩”了一声，然后侧过脸去对另一个女孩说，“南瓜饼不错，你尝尝。”饭后凌丁问我们想去哪里唱歌。我们几个装作很绅士的样子说，小姐说了算。莫清很妩媚地用手抚过长发，问胡小路，去哪里呢？胡小路重复了一边她的问话“去哪里呢？”，然后说，“必爱歌”太土，“麦迪森”太吵，“好乐迪”的歌又太少，我们还是去“钱柜”吧。她问我们意下如何，我们几个都说，行，行。一到包房里，凌丁就要了两打那种半斤一瓶的百威啤酒。她问女孩们要点什么，她们俩说，先来两杯水就行，到我们要的啤酒喝不完的时候，她们再喝啤酒。她们的话，一下子让我们都兴奋了起来，凌丁对着刚刚准备转身离开的侍者大叫了一声：再来一打百威！两个女孩的嗓音甜美，又会唱很多歌；这没有让我太过于吃惊，我从小剑常在我面前的抱怨中早已形成了“写字楼里的白领丽人们十有八九都是KTV包房里的优秀歌手”这样的观念。那天，真正让我吃惊的是：凌丁也会唱那么多歌，也唱的那么好。马牛冯铁他们听凌丁唱了几首歌之后，就开始数落他不够朋友：那天在他家尽骗别人唱歌，自己却那么深藏不露。凌丁哈哈大笑：不是你们说的吗，没有女孩在场，唱歌没劲吗？而且，那天你们老输，我想唱都没有机会。看的出，凌丁很放松很兴奋，他分别和两个姑娘合唱了好多首情歌，还不停地鼓励我们也陪姑娘们唱。胡小路和莫清好象不知道疲倦似的一首接着一首，即便是停下来听别人唱的时候，也自己哼着歌。她们还在我们特别是冯铁唱的时候放肆地开着玩笑，奚落着他的歌唱得真臭，调都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开始的一段时间，女孩们还只是唱歌没有喝酒，后来在我们几个喝掉了一半啤酒的时候，她们也加入了喝酒唱歌的行列。再后来，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玩得就更加尽兴了。我们第一次听见凌丁用一种足以乱真的假嗓子唱了好多首女声歌曲，最绝的是他竟然能用一种类似于老式留声机里发出的声音，模仿周璇：“夜上海……呀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他能唱得妩媚动人。“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他还能变换出一种凄婉哀怨的腔调。凌丁真是让我们服了，就连胡小路她们也在一旁啧啧称赞。酒越喝越多，我们的歌唱得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姑娘们歌唱得好，酒量特别是胡小路的酒量也出奇得好。又是马牛最先倒在了沙发上。我记得我最后唱了一首被我自己认为是保留曲目的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然后就靠在沙发背上一动也不想动了。我听见，胡小路和莫清两个人在我唱完歌后笑了起来，我还朦朦胧胧地听见她们中的一个对另一个说，是什么电影来着？里面反复把这首歌唱了好多遍。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我的头靠沙发上都快睡着了。稍稍有些情醒的时候，我才发现除了胡小路其他人都已经喝得半躺在了沙发之上；坐着的胡小路，半躺着的莫清在酒精的作用下，都是面如桃花。胡小路大声说着，没劲！她推了推她身边的凌丁说，你们别躺下，赶紧起来呀；你们比赛一下看谁先起来，谁先起来我吻谁一下。还在我考虑要不要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凌丁就以一种很快的速度一下子站了起来，后来我看见在我们的起哄声中，胡小路在凌丁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这个情景像一口老陈醋一样，让在场人的酒一下子都醒了许多。 3 有一段时间，凌丁没有和我们联系，凌丁他们公司那个叫莫清的女孩倒是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那天晚上，正是小剑很规律地一周一次住在我这里的日子，我从她身上起来，正靠在床上抽那根完事烟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莫清说我是莫清呀，还记得吗？我说，记得，记得。我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她说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我。我说，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莫清说她正在家里赶一份第二天就要发给客户的文件，但是不知是怎么搞的，她的电脑突然出现了问题，她怎么都打不开文件了。她说一时也想不到去找谁，却很快在脑海里反应出我的名字，她说她知道我是搞技术支持的，不知愿不愿意帮帮她。我从床上下来，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复拟了一遍她告诉我的症状，不到十分钟，我就把她的问题给解决了；那是一个很小的问题，我是知道的，她们这种办公室小姐就是这个样子，用起电脑来好像比谁都熟练的样子，一旦出现了问题，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有时我甚至会想，她们的生活有时就像她们跟电脑的关系一样，时尚而又脆弱。莫清在电话那头夸我真是太厉害了，真是帮了大忙了，她还说什么时候请我吃饭来表达她的谢意。我说，不用了。我问她最近凌丁在干嘛呐，她很惊讶地说，你还不知道？他好像正和胡小路谈朋友呐！挂了电话，小剑就问我是谁的电话，我没想瞒她，就说是凌丁的同事，上次唱歌认识的，就见过一面。我跟小剑说过上次唱歌的事，但我没有细说。她还挺好意思的，见过一面就来麻烦你？我嘴上说着，是啊，可能是被逼急了，病急乱投医吧。我心里却在想，凌丁这家伙想干吗？马上就要走的人了，至于这么急吼吼的吗？凌丁再次给我打电话还是约我和他出去喝酒，我问还有谁，凌丁说，他没有叫其他人，就是想找我，有些事想找个人好好聊聊。我听的出，他的情绪不是很好，我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说，你先出来吧，出来了我们慢慢说。在酒吧喝了一会酒，谈话进入了正题。凌丁问我，觉得那个叫胡小路的女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说，很热情，怎么，动心了？凌丁笑着说，你看出来啦。然后很快就收敛起了笑容，动什么心，我现在这种情况，还谈什么动心不动心？从凌丁后来的讲述中，我知道，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和胡小路在交往。他说，他陪她去了几乎所有知名的KTV，唱了好多歌。他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在一次又一次的歌唱里飞速发展，一两个月下来，在他自以为该发生质的飞跃的时候，他让她去他住的地方唱歌，她答应了。那天他们玩得很疯，也喝了不少酒。在他小心翼翼地说出让她不要走的时候，她却异常冷静地微笑着说：这样不好，大家是朋友，如果她答应了他的话，以后还怎么做朋友呢？凌丁有点激动，他说胡小路临走之前说的话最让他受不了，他有意用一种女孩的嗓音，用嘲讽的口气把胡小路的话学给我听：“听说你要去加拿大了，真可惜才认识不久，就要说再见了。不过，以后我们还可以常联系嘛。我还和朋友开玩笑地说，以后买化妆品和香水方便了，以后等你回来探亲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呀！”凌丁摇着头说：我还以为她不知道呢，没想到早就知道了；我也以为她是个一点都不古板的女孩呢，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是。我不知道凌丁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这个人，大学的时候，性格有点内向，在女孩面前特别羞涩，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他竟然在出国之前还想和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孩发生那样的事情。说老实话，人家拒绝了他是正常的，换了是我，我也不愿意和一个就要远走他乡前途未卜的人有什么不必要的瓜葛。想归这么想，我又不能这么和凌丁直说，看着他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作为朋友我还得劝劝他。“追不上算了，真的追上了还麻烦呢？”我知道，凌丁对那个姑娘很难说是什么爱情之类的东西，最多不过是像酒后冲动一样的某种感觉而已，而且即便真的有点爱情的成分，又能怎样，凌丁能够为此而放弃加拿大吗？不可能，看到听到那么多现实的故事，我早就不相信在这个城市中还可能有这样的童话。“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这么多年了，我都是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想体验一下谈恋爱的滋味，却是这样的结果。”凌丁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一些，还带着一些自我宽慰的味道，“唉，到了那边，这样的事又是遥遥无期喽！”“怎么会遥遥无期呢，中国的好女孩去了那边的不计其数，先找到一个好工作，就不愁找不到好姑娘。”“事实不是这样。”凌丁喝了一大口酒，“去了那边的女孩就像是进入了狼群里的羊一样，因为在那里像我这样的中国男人更多；更何况，女孩还会成为外国人追逐的对象，而我们跟本无法进入洋妞的视线。你只见过上海男人娶了外来妹，但你见过上海姑娘嫁给外地民工吗？从某种程度上说，到了那里，我们的处境就和上海的民工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我知道这只是一种悲观的比喻，但我也承认这可能就是事实。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些这方面的问题。在某一个时刻，凌丁好象一下子变得坦然了：“不说这些了，咱们把这最后一杯酒喝完，喝完了我们去一个好地方唱歌，顺便体验一下作为这个城市主人的快乐。”我开始还不太明白他指的“作为这个城市主人的快乐”是什么意思，但当他带我来到一个不大的夜总会的KTV包房，又叫来两个操着外地口音的陪唱小姐的时候，我明白过来了。我问他怎么知道这样的地方，他说，在深圳的时候，一个人呆得太无聊了，也跟着同事去过不少这样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有着一种你说不出但认得出的特点，各地都一样，所以上次他和胡小路来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了出来，只不过上一次他不可能像这次这么做。那天我们边喝酒边唱歌边和小姐调情，凌丁很兴奋，很熟练地用假嗓子学唱周璇的歌，很熟练地在小姐身上又揉又亲；虽然我也很兴奋，但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我还是显得有点战战兢兢笨手笨脚。我心里明白，我和凌丁不一样，他是一个要走的人了，而我从第二天起还要在这里和一个叫小剑的姑娘一起生活。所以那天凌丁有点喝高了，我却把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保持在我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所以那天凌丁把一个小姐带回了他住的地方，而我则是一个人回了家。 4凌丁的行期定了，飞机票也已经买好了。最后的一个多月里，由于工作很忙又要在周末抽出时间和小剑一起去挑房子，我没有和他见过面，只是打过几次电话。有一次我从一个在美国读书的女同学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李眉的消息，急急地打电话告诉他。我说，听说李眉去年去了多伦多大学读书，现在应该还在那里，我问他，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他说，可能算吧，可是谁知道呢？再见到凌丁是他走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六。我们这帮朋友约好给他饯行，地点就在凌丁刚回上海时请我们吃饭的那家饭店。这一次，人来得特别齐，每个人都是带着女朋友来的。女孩们相互之间也算是认识，唧唧喳喳地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倒是凌丁和她们大多都不认识，我们向他一一介绍，凌丁还有意用一种酸溜溜的口气说，认识你们真高兴，只可惜刚一见面就又要分手了。可能是我们女友在场的缘故，开始的时候，凌丁在酒桌上显得有点羞涩，和我前几次见到的他简直有点判若两人，倒是有点读书时候的样子。后来酒喝开了，他才自如起来。那天饭店的大厅里很热闹，还有助兴的乐队和歌手。一个妆化得很浓，年纪也不算小的女人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客人们点的歌。有一阵我们撺掇着让凌丁也上去唱唱歌，我们都说那个女的唱得比他肯定要差多了。女孩们对凌丁的唱功好象也有所耳闻，嚷着，对，对，凌丁你上去唱呀，你一个人可以唱男女对唱啦。对于唱歌，凌丁这一次表现得远没有前几次那么积极，我们提议了好几次，每次他都笑着说，来，先喝酒。凌丁开始轮着和酒桌上的每一个人喝酒，后来他彻底地喝多了，高了也吐了，吐干净了，他就走上了舞台。他从唱歌的小姐手里拿过话筒，说要唱几首歌献给他的朋友们。他还嘟嘟囔囔说了一统他为什么要上台唱歌之类的话，具体说的什么，我们都没有听清，但是我听见他唱歌前怎么还说了一句：酒是粮食的精华，酒后的歌唱是语言的精华。第一首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第二首歌：“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他唱得很好，台下有人鼓掌，台上的小姐拿着另一个话筒走到他身边说，哥哥，我们一起唱。凌丁笑着看了她一眼说：“下……下次吧，现……现在你给我走开。”第三首歌他又唱起了周璇：“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第四首他唱的什么，我已经忘了，但我记得当时台下有人鼓掌，也有人发出嘘声。那天凌丁唱他第五首也是最后一首歌的时候，眼睛里含有泪水，他站在舞台上，用一种他并不擅长的沙哑的嗓音低沉地唱着：“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歌词之间的停顿和重复，让我分不清哪些是歌曲的原貌，哪些是凌丁醉酒后的加工。凌丁唱这首歌时一直手扶着卡拉OK机，在快唱完的时候，突然一下跌坐在了舞台上，还碰倒了一支麦克风，一些吃着饭的人们很高兴地在笑他，他坐在地上也笑了起来。突然之间，我似乎有点感动，我招呼着其他几个人走上舞台，把他扶下漫长的铺着地毯的台阶。那天在饭店我想起了大学毕业时的情景，不过是三五年前的事再一次想起来似乎已经过了好多年：那时到火车站送离开上海的同学，不论平时关系如何，只要《朋友再见》的旋律从嘴里唱出来，在场的人都会感动。不过，我也知道，就像和那些分别了的同学再也没有见过面，很少联系也很少想起他们一样，凌丁离开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肯定也会越来越少直至中断。在现在这样的城市和社会中，我们只可能在喝多了酒的时候歌唱友谊和爱情，只可能在类似那天的情境中，才会因为友谊和爱情而感动；当酒醒了，歌声停止的时候，我们还会一如既往地去过那种平静乏味、没有什么波澜的生活。和凌丁接触的这段时间里，我有时会问自己：喝醉了酒没有羁绊甚至没有禁忌的状态和平日里的状态，那一种才是真实的呢？我说不清楚，我想凌丁他也说不清楚。 凌丁走的那天，我们这帮朋友都得上班，凌丁说他的家人会去机场，所以我们都没去送他。我见凌丁最后一面是为他饯行之后的第三天晚上。他让我去他住的地方，说有点东西要送给我。我一进门，他就指着他的那套B&W音响说，这个也带不走，留给你吧。我推脱着不愿意接受。他笑着说，我原本还真没想送给你，如果李眉在上海的话，他原本想把这套设备送给她的。他说，你们都不知道，咱们班也没有人知道，李眉歌唱得其实很好，但她总是喜欢在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唱。凌丁说大学时他注意过她，发现她那时虽然很热情的样子，却像他一样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如果不是钻了出国这个牛角尖，指不定我们还会成为一对呢？她不是在加拿大吗？以后我也许还能找到她。”凌丁笑着说。听着凌丁的话，我有点笑不出来。“你还是收下吧，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唱唱歌也行，和女朋友一起练练歌也行。”他见我还是推脱，就说，“就算你先替我保管着，也许没多久，我就又回上海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这倒不是仅仅因为那套音响，主要是因为他说到他自己在大学时代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虽然我知道所谓的友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听他那么说，我心里还是不舒服。那天晚上，在我从他那里拿走那套音响之前，我跑遍了我平常常去的几家音像店，买了几十部卡拉OK、CD、DVD拿回去送给他。我知道，在北美，人家不玩卡拉OK，虽然音响设备没这里的这么贵，光碟却要比这里贵很多。 凌丁走后，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开始淡忘他，但是在我的心里，倒是有两件和他有关的事好长时间也放不下。一件是：在他上飞机之后不到一个星期，我就收到了在美国读书的那个女同学的电子邮件，她说，她竟然在一次北美同学会的活动中见到了李眉，她还用一种很羡慕的语气告诉我李眉已经快毕业了，而且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加拿大人。另一件是：凌丁原来的那个叫莫清的女同事时常给我打电话，还约我一起去酒吧喝酒，去KTV唱歌。我对她这个人感觉还不错，我跟她吃过几次饭，但是一直也没有答应她一起去喝酒唱歌。不过，歌我还是唱的：我和小剑已经买了房子，我们把凌丁留下的那套音响放在我们的客厅里，偶尔有朋友来的时候，我们会请他们一起乐乐；平常没人来的时候，我和小剑就一起练练刚刚流行起来的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