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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冒个泡。中篇：和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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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0 10:07:3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 和莲子走进产房的时候，心里突然掠过一丝恐惧。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不会害怕的，这个地方她小时候来得多了。妈妈是这所乡镇医院的妇产科大夫，常常带着她来。虽然妈妈只让她呆在外间，不让她进手术室，但她每一次都忍不住从门缝里偷看妈妈给那些年轻的女人们做手术。小时候的和莲子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即便是那些被固定在手术台的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叫声，也只是让和莲子感到好玩和刺激。着一身白色的妈妈弯腰在那些女人的两腿间忙碌的样子曾经让和莲子羡慕不已。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天也要躺在那些女人们曾经躺过的手术台上，让妈妈给她手术。妈妈刚刚哭过。和莲子本来以为妈妈会把自己暴打一顿，可她没有，她只是蹲在地上没完没了的哭。如果是爸爸，和莲子肯定要挨一顿揍的，好在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家，去和另一个比妈妈年轻的女人一起生活了。妈妈边哭边捶自己的胸脯，那里已经没有了和莲子记忆中的饱满与丰腴，妈妈现在的胸脯像一个空空的布袋子。她哭着哭着就开始狠命地拽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头发，那凶狠的样子似乎要把自己从地面上提起来。和莲子冷漠地看着她。她已经习惯了妈妈没完没了的哭，这个女人太会哭了，爸爸说妈妈上辈子肯定是个从来没哭过的硬心肠女人，所以这辈子才会哭个没完没了。直到看见妈妈拽掉了那连着头皮的一绺灰发，和莲子才害怕起来。她知道自己如果不阻止妈妈，她真的会把自己的头发拽光。爸爸当初提出和她离婚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天色已经很黑了。医院里的残缺不全的灯光无精打采地亮着。妈妈仔仔细细地给和莲子检查完身体，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她轻声地说：有五个月没来了吧？这句话是妈妈常常向手术台上的那些女人们问的，现在和莲子听这句话从妈妈嘴里如此平静地冒出来，心里一片凄凉。她庆幸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感觉，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对妈妈动什么感情了呢。和莲子嗯了一声。比妈妈的声音还小。产房里没有别人，妈妈早把她们支走了。为了她，妈妈和别人调换了班。在妈妈面前裸露自己的私处让和莲子多少有一点不舒服，这个暧昧而淫荡的姿势她只在爸爸和他的情人做爱时见过，爸爸的喘息和那个女人的尖叫让她死也不会忘记。和莲子知道如果妈妈看见了那个女人的淫荡，她肯定不会再缠着爸爸了。她抬起头想看看妈妈，却只看到一头灰发，这是一种快要接近死亡的颜色，一种从黑色到白色的过渡。和莲子突然有一种想把那个女人淫荡的样子告诉妈妈的冲动，那个就像自己现在这样，叉开，叉开，高高抬起的动作……一阵被撕裂的疼痛打断了她的思路，妈妈出其不意地狠劲摁了一下和莲子的隆到肚脐眼的肚子。得打针。妈妈说。她说完出去了，让和莲子别动。和莲子抚摸着自己光滑细腻的小腹，想起妈妈年轻时候皮肤也是这样姣好的。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一种幻觉，躺在这里的不是自己，是妈妈。这个隆起的肚子怎么会是她的呢？自己才是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啊，怎么会怀孕呢？而且五个月都没有察觉？不错，自己是和赵亚南他们一起睡过，可那并没有什么意外啊，他们不是说根本不会怀孕吗？如果不是妈妈在洗澡时发觉自己的异样，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发胖了呢！妈妈走进来，和莲子感觉一阵凉风钻入自己的下体。这针可能会很疼。妈妈说。和莲子没说话。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妈妈麻木而冷漠的眼睛早就让她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了。我们回家吧，这里太冷。妈妈说。和莲子一愣，这就完了么，不是要把她流掉吗？她麻木地穿着衣服，眼睛似有似无地瞟着妈妈。已经晚了，不能流了，必须引产。妈妈说。和莲子知道这个女人又要恢复往日的冷漠了，不然她说话不会这么冷。她想问妈妈引产是不是比流产疼，一想又算了，对她来讲，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2、 这就是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拢共才五十平米的两间小房，为了放开两张床中间不得不用两个大衣柜隔开，没有被遮挡的地方特意拉了一道鹅黄色的帘子。里面是妈妈的床，外面除了和莲子的一张小床外，还放着一张小小的饭桌。窄窄的过道隔出了半间当作厨房，旁边堆满了煤球。这还是爸爸没走前的“杰作”。那时他下岗一年多了，他曾经在她和妈妈面前吹嘘过将来要买一栋很大很大的房子给她们娘俩住，他们很快就能从这个龌龊的医院宿舍里搬走。谁知说完这话没两天，他就下岗了。后来他自己倒是真的搬出去了，去找了另外一个女人。和莲子承认那个女人比妈妈漂亮，而且漂亮的不止一点。事实上她们两个人根本没法比，她们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所以妈妈注定争不过那个女人。与那个妖娆多姿犹如苏州绸缎般的女人比，妈妈简直就是一块破抹布。要命的是，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妈妈就开始衰老，衰老得一塌糊涂。她本来就不漂亮，只不过仗着比爸爸年轻几岁显得滋润一些罢了。和莲子从来没看见过妈妈刻意打扮自己，她甚至没有一件能够让人看上眼的衣服。特别是爸爸下岗以后，妈妈连雪花膏也不往脸上抹了。她说自己的工资连供女儿上学都有些吃力，还抹那个干吗？和莲子知道在这个乡镇医院里，妈妈的工资的确是少的可怜。爸爸下岗以后，一分钱也没有，他只知道整天唉声叹气，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那种劣质香烟。那种烟草的味道很苦，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雾。后来他出去了，认识了那个女人。那以后爸爸就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样子，给和莲子留下点钱，几乎不和妈妈绕面就走了。自从有了那个女人，爸爸就没在里屋那张床上躺过。和莲子永远不会忘记半年前的那个下午。那应该是周末，她放学回家。妈妈去上班了，屋门紧闭。家里没人，她想去同学家玩一会儿，就把书包放在屋门口。刚想走开，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尖叫。她有些害怕，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轻轻打开门，那声音越来越大。她冲进去，看见了一个裸着身体的女人在疯狂地摇摆，她的样子像一只发情的母猫。她的身下是像猪一样哼叫的爸爸。和莲子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她，女人很不情愿地从爸爸的身上滚下来，嘴里嘟囔着：真败兴！爸爸慌里慌张地穿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内裤。不错，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颜色，和莲子竟然无比清楚地记住了爸爸那条内裤的颜色。对了，它的颜色像蛇皮。那是一种和妈妈给他补过不止一次的那些内裤有着天壤之别的色彩。后来，和莲子要求和她上床的所有男人必须穿这种颜色的内裤，不然她就无法和他们做爱。爸爸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她，条件是不能告诉妈妈。然后他们走了，再也没来过。和莲子觉得那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那个女人无比沉醉的表情好像还停留在她的眼前。她肯定是一个妓女。和莲子想。只有妓女才那么淫荡。和莲子果然没有告诉妈妈，她只是在妈妈整理床铺发出怒不可竭的呼喊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爸爸回来过。妈妈僵在了那里。和莲子仿佛知道了记忆中的那个秘密：妈妈在爸爸底下从来不叫。和莲子实在厌恶这个家。所以她上中学选择了离家很远的县城，那样她就可以住校，不用每天都回到这个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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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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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0 10:07:58 |只看该作者

3、 和莲子的肚子无比坚硬的疼痛起来。妈妈已经告诉过她，打过针后会很痛，那是窒息一个婴儿的生命所必须忍受的疼痛。妈妈说，正常情况下要痛一天，晚上就可以好一点。她懒得问妈妈孩子什么时候可以掉出来，老实说她是有些怕的，她害怕肚子里的那个东西自己不愿意出来，那样就不得不让妈妈在自己的两腿间劳作，像那些怀孕的女人一样。和莲子不愿意让妈妈看到自己，那里还没有太多的毛发。她只有十六岁，一个刚上高三的学生。可笑的是，和莲子直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这一年，她换了很多男朋友，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和她好过的男孩子一共有几个。有时候只要他们肯请她吃一顿饭，自己心情好，上床也无所谓。前提是他们能找到地方，她不是那种像野猫一样的女人，随便在哪里都行，她必须有一个安静的不受人打扰的环境。因为这个，她的大钱包里始终保持着鼓鼓的状态。长期和她好的男孩子也不是没有，赵亚男就是一个，他直到现在还和她保持着电话联系。他半年前退学去了深圳，同学们中间传说他赚了很多钱。他还给和莲子打过电话，让她也过去。深圳太美好了，简直是个天堂。赵亚男说。赶快来吧，到这里来赚钱吧，这里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和莲子不相信，深圳怎么会是天堂？赵亚男临走之前，请和莲子到金玉堂打牙祭。那天他们喝了很多酒，和莲子破例和他在路边的草丛中做了一次。就算是送行吧，事后她对赵亚男说。心满意足的赵亚男打了个饱嗝，谢谢哥们，以后我会想你的。赵亚男走了。又一个男孩子来了。他的名字叫南建。和莲子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少有钱有势的男孩子。但和莲子断定孩子不是南建的，倒不是他没有上过自己，而是时间不对。再说他还太小，基本上没有什么杀伤力。如果说必须要给孩子找个爸爸，赵亚男的可能性最大。到这所名叫晨辉的中学以后，赵亚男是和莲子最固定的男友。以前，和小学班主任那一次，带给她的只是无边的疼痛。 4、 和莲子本来没打算偷陈美丽的钱，虽然陈美丽和她一样，也暗恋那个男孩，他们的班长。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是情敌，但这还没有让和莲子恨到偷她的钱包的程度。东南中学的校风很好，从这所学校走出去的学生不可能会成长为一个叫人不耻的小偷，更别说是校内的学生了。和莲子只是想把那个漂亮钱包拿过来看看，谁知出去打水的陈美丽会突然折回来。她一把抓住和莲子的手，大声叫喊：抓小偷啊，有人偷钱包了。面对一屋子的人，和莲子没有说一句话，她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她知道如果自己肯掉一滴眼泪，陈美丽或许就会饶过她，就不会去告诉班主任，她也就不会面临着被开除的危险。可她不愿意。她有些冷酷地微笑着，嘴角骄傲地向一边翘起来。她像是要挑战什么似的，她想到了曾经学过的小英雄刘胡兰姐姐。她被除名了。不容商量地取消了学籍。和莲子不敢告诉妈妈，她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刚刚接到法院的判决书，爸爸彻底摆脱了她，彻底离开了这个成天愁眉苦脸的女人。她不能让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知道这个消息，她得自己想办法，必须转到另一所中学去。和莲子想到了小学五年级时候的班主任，那个腿有些瘸的年轻的中师毕业生。她很容易在他的单身宿舍里找到了他，在这个小个子男人面前大大咧咧地脱光了衣服。那天她出了好多血。小个子班主任当即就给晨辉中学的教导主任打电话，那所学校很快便同意接收她。教导主任是小个子的同学。第二天，和莲子去了晨辉中学，插班到赵亚男这个班。几天后的傍晚，教导主任把和莲子叫到办公室，说有人找她。和莲子在办公室里看见小个子班主任在那里微笑着，无比的温柔。两个男人用特殊的方式“教导”了她两次。和莲子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几个姐妹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她们怪异寒冷的目光让和莲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钱。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有钱。和莲子把这一切都归结到这个简单的“钱”字上。妈妈那少得可怜的工资，为了女儿连雪花膏也买不起的一个乡镇医院的妇产科大夫，那张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冷漠的脸。妈妈太丑了。和莲子曾经当着她的面大声呵斥妈妈：你怎么这么丑，怪不得爸爸会离开你！ 第一个是赵亚男，第二个是南建，第三个……和莲子的男朋友越来越多。她甚至公然把他们带到家里，故意让妈妈见到他们。你不是不让我交男朋友吗？我偏不。我还要交很多，因为他们给我很多钱。在和莲子的心目中，妈妈实在是太窝囊了，谁都可以欺负她，爸爸可以，医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包括那个烧锅炉的临时工。在和莲子看来，妈妈是一块橡皮，谁都可以用她来擦拭各种污秽。那一天和莲子和朋友们喝得有些多，一直折腾到半夜。究竟几个人上了她的床她也不知道。妈妈在妇产科值夜班，就是不值班她也不会呵斥和莲子。她只会哭，没完没了的哭。和莲子多么希望她能大声呵斥自己啊，如果她能像爸爸一样把她暴打一顿也好。可妈妈不会，她已经对所有的一切都漠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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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0 10:08:20 |只看该作者

5、 肚子加剧了疼痛，一阵一阵，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搅动。和莲子有些恶心，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你不能吃东西。妈妈说。吃多少吐多少。所以你就不给我做饭。和莲子冷酷地笑笑。她极力压制着肚子的疼痛，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的痛苦不堪。倒不是怕她伤心，而是怕自己丢脸。那样太没面子，和莲子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坚强不让妈妈看出任何痛苦的痕迹。和莲子从爸爸的抽屉里找出半包劣质香烟，抖抖索索地划了根火柴，点上，狠狠吸了一口。一阵呛人的烟雾钻入她的喉咙，进入肺叶，和莲子猛烈地咳嗽起来。妈妈看看她，没吱声，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和莲子不止一次地问过妈妈，法院为什么不把自己判给爸爸？妈妈不说话，偶尔回答她也是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他养活得了你吗？和莲子就对她大声叫喊：怎么不能！你不是说那个女人是妓女吗，妓女怎么会没有钱？！沉默。她总是这样。这种可以让和莲子窒息的沉默几乎让她发疯。这个被她叫做妈妈的女人除了哭就是沉默。这是她的武器。他会回来的。妈妈说，他厌倦了会回来的。他回来你还要他吗？和莲子嘴角荡漾着一丝冷笑。和莲子多么希望妈妈能坚决地说让他去死吧。可她只是沉默沉默沉默。妈妈又给她注射了一种淡黄色的液体。和莲子知道那是什么。妈妈大概已经等不及了，天亮之前她必须把孩子生下来。催产素。一种淡黄色的液体。让肚子里的东西快些死亡的宝贝。妈妈已经顾不得女儿的疼痛了，白天是另一个大夫的班。半小时以后，和莲子去了一趟厕所。妈妈过来扶她，她冷漠地推开了，她说我自己去！一步一步忍住了疼痛，汗珠从和莲子的额头滚落到地上。刚蹲下，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疼痛，一滩血水从下体涌了出来。肚子忽然间一阵轻松。疼痛消失了。和莲子看了看身下，血水中浸着一团小小的粉红色肉块，肉块上有一撮淡黑色的毛发。妈妈冲了进来，扶起和莲子向产房跑。三下两下拨掉她的衣服，命令她躺到那个特殊的手术台上去。和莲子想反抗，却发觉妈妈身上有了从来没有过的力气。她必须躺上去。和莲子又一次被固定在那里，不得不又一次叉开双腿。一个冷飕飕的东西进入下体，伴着似有似无的疼痛。当一团白色的软绵绵的东西滚落下来时，妈妈脸上滴下一颗豆大的汗珠。这是胎盘。妈妈说。这个不出来，你就会死掉。 6、 在家里躺了两天，和莲子实在呆不下去了。倒不是学校里的功课会怎么样，有那个教导主任罩着，她就是一年不去上课那所学校也不会开除她。问题是她无聊。妈妈要上班，在家里也不大和她说话，偶尔说两句，和莲子也不愿意搭理她。无非是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妈妈争气等等这些空洞的词语。和莲子讨厌这个。她想出去走走，妈妈不让，说外面风大。风大怕什么？和莲子心里说，风大关我什么事。其实她只是想出去打个电话，给赵亚男或者南建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一个人呆在家里真是太无聊了。挂号室的老张头来找妈妈，说挂号室里有一个急着生孩子的妇女，挪不动了，就躺在挂号室里。和莲子躺在床上，说妈妈不在家，去市场买菜了。老张头探探脑袋，不相信的样子。这个老头，年纪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听说才四十几岁的年纪，就是邋遢，显老。大家老张头老张头的叫惯了。你妈妈真不在家？老张头嬉皮笑脸地问。不在！和莲子有些恼怒，这个人真是罗嗦。老张头还是不走，腆着脸盯着半裸着肩膀的和莲子。和莲子看着他，这老头，想干什么？她整整被角，说老张头你怎么还不走？没想到老张头竟然走过来，说莲子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躺在床上？他说着在床边坐下来，抬手想摸和莲子的额头。和莲子打开他的手，说你干什么？滚开！老张头的手悬在了半空。两个人僵持着。恐惧的味道在和莲子周围弥漫开来。她张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老张头的身体就朝她压来。她根本无法挣扎，厚重的被子已经被老张头迅猛掀开，她的头蒙在里面，几乎要窒息。从未有过的疼痛从下体穿过，一直钻进她的五脏六腑。和莲子闭上了眼睛。老张头走了，一瘸一拐的样子，无比丑陋。不知道过了多久，和莲子从噩梦中醒来。发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冰冷地近乎麻木。妈妈回来的时候，和莲子又睡着了。第二天，和莲子悄悄去了一趟挂号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千块钱。两个月以后，和莲子放寒假回家，听别人说老张头离婚了，几个月来两口子一个劲地吵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和莲子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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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0 10:08:58 |只看该作者

7、 妈妈病倒了，病得厉害。和莲子一直以为这个向来冷漠的女人不会生病，她是个医生，怎么会生病？而且是要命的脑梗塞。她的左半个身体差不多已经完全瘫痪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从床上起来就基本上不会走路了。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让和莲子伺候她，一天到晚不知疲倦地努力练习走路。妈妈得脑梗塞是因为院长。新院长来了以后有个规定：上班一定要穿戴整齐，白大褂工作牌和帽子一个也不能少。新来的这个院长是从邻乡一个乡镇医院副院长调过来的，扶正了。他的年龄要比前一任院长年轻，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喜欢较真的主儿。可他不该和和莲子的妈妈这样的人认真。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医院里那些职工没有几个看得起她的。她本来以为新来的院长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哪里想到会因为她忘戴帽子而遭受他的羞辱。其实这件事情在和莲子看来也没什么，不就是被院长呵斥了两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那是妈妈，一个极度自尊而冷漠的人，她不能忍受院长在会议室里当着那么多的人呵斥她。也是她疏忽了，点名的时候那么多的人头上都戴着帽子，唯独她裸露着满头灰发竟然没有察觉。院长一眼就发现了她的疏忽，高声呵斥一句：郑求香你怎么不戴帽子？！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往日点名的时候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点到谁的名字谁答应一声就是。年轻院长少有的一声呵斥把他们惊呆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郑求香身上，郑求香满脸通红，唯唯诺诺地辩解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记了，我早上光顾给女儿做饭了-------院长听不到她细如蚊蝇的声音，冷冰冰地说，点完名后你到现金会计那里交三十块钱！坐在第一排的老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她这样的家庭，还罚款？院长看了老张头一眼，恶狠狠地说：罚，这是规定，不罚你们怎么会长记性？郑求香就是在这时候晕倒的。她一下子趴倒在地上，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停止了呼吸。会议室里一阵忙乱，之后郑求香被送进了急诊室。脑梗塞。医院里的人都知道郑求香得了脑梗塞，郑求香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和莲子辍学了，说不上是因为妈妈。虽然妈妈做了开颅手术，她必须伺候她。她知道自己根本考不上大学，撑到最后也是白搭，不如早一点离开那个没有丁点儿值得留恋的校园。妈妈不得不面对要提前离开工作岗位的现实了，和莲子知道工作对于妈妈的重要，没有了工作，她会寂寞得像一个死人。而和莲子却必须去工作了。妈妈病退以后那更加可怜的工资根本养活不了她们娘俩。 8、 满大街都是招聘服务员的广告，花花绿绿的纸张在风中呼啦啦翻卷着。和莲子弯下腰随便拣起一张，是一家按摩店，免费培训，待遇优厚。和莲子捏着这张纸乘20路公交来到县城和镇子交界处，那里果然有一家新开张的按摩店。也许是我们的国家越来越繁荣了，类似的店面这几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前几年在城里除了数不胜数的大酒店以外，到处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洗头房、美容院、按摩店等，而且生意火爆。后来这些娱乐场所便从城市蔓延到了紧挨城市的乡镇，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也有传闻说城里查的紧，如今类似的场所都向郊区城镇发展，那些腆着肚子的主儿大车小车地向这里集中。老板很年轻，一头流光溢彩的直发，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细细的眼神从眼镜里仔仔细细打量着和莲子。几个穿着打扮入时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围坐在大厅里的一圈沙发上，边谈论边往和莲子身上瞅。这是下午，阳光懒懒地从前门照进来，映照出她们眼睛里的倦怠和慵懒。我们是正经按摩房。老板两指间夹着一颗细长的摩尔，优雅地一口口吐着淡蓝色的烟雾。我知道。和莲子说。这个倒无所谓，我关心的是可以从这里赚到多少钱。多大了。老板问。18。不像。16吧。老板笑笑，皮肤挺嫩的，中学刚毕业吧？和莲子愣了一下。不过不要紧，你说18就18 。你可以从我这里按月拿到800块，不算客人给你的小费。这之前你需要半个月的培训。在哪儿？这里还是别的地方？在这里，你跟着她就行了。老板大声叫阿紫阿紫。一个化着淡妆的女人袅袅亭亭从那堆女人中走过来。我带她？被唤做阿紫的女人看着和莲子问老板。对，这孩子刚好够年龄，我看也伶俐，你接待客人的时候让她站在一边看，半个月出师，怎么样？阿紫笑笑说，没问题。她抓过和莲子的手，问：叫什么名字？阿莲。和莲子说。阿紫一愣，说这名字好熟。她把和莲子带到那群聊天的女人中间，给她们介绍说，阿莲，我们的新姐妹。大家看着和莲子，态度不冷不热。阿紫大大咧咧地让和莲子坐在身边，很快加入到女人们的话题。和莲子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对着那一张张浓艳欲滴的红唇，思绪飘向很远很远。不知什么时候，和莲子竟然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女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了。一个胖墩墩的矮个子男人唤阿紫，阿紫拉着和莲子迎上去，边走边柔情蜜意地发嗲：是吴老板呢，好些日子没来了您呢。吴老板笑笑。和莲子发现这个男人长着满脸的小疙瘩，像鸡皮。进了包房，吴老板奇怪地看着和莲子，问阿紫这是谁呀？阿紫说新来的，叫阿莲，跟着我练练。那我可不习惯。吴老板说。我不习惯你为我服务的时候有别人在，不过吗……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和莲子，如果这位小姐也愿意和你一起为我服务的话……和莲子刚要说我不会，阿紫抢先说行啊行啊，吴老板既然有这个要求，我们可以试试，不过小姑娘手底下如果没个轻重，还请吴老板多担待。吴老板大笑。去洗澡了。这一天，和莲子从阿紫那里拿到了100块小费。从此，和莲子开始了白天睡觉晚上上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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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0 10:09:13 |只看该作者

9、 和莲子可以一边伺候妈妈一边工作了。时间如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一天，一月，一年。和莲子已经习惯了按摩房里甜腻腻的味道，那种一进入鼻子就可以让她的手指湿润的氛围，渐渐让她产生了依恋。她已经知道店里的女老板的名字叫芳来，还有那些频繁流动的姐妹们，阿紫，阿红，阿兰，阿明，阿香……阿紫走了快一个月了，她是呆在店里时间最长的阿姐之一。阿紫临走前告诉和莲子，干她们这一行的就得常常流动，倒不是芳来这里不好，而是这种工作的性质决定了她们要常常走动。这样一方面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主要还是想摆脱那些无赖的纠缠。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熟人越来越多，危险也就越来越大。除非想转入那一行，可许多姐妹并不愿意去卖身。爹娘给的干干净净的身子，谁都不想随随便便的给人。但和莲子不想走，她不是那种喜欢到处走穴的女孩子。这样一来，和莲子竟慢慢成了芳来店里的元老了。芳来常常来找和莲子聊天，有时候也和她谈一些店里的情况和自己的伤心往事。芳来以前并不是干这一行的，她对此也不感什么兴趣。她本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爸爸是大学里的教授，妈妈是国营牛奶厂的高级实验师。只是后来，爸爸妈妈在去苏州旅游的途中遭遇了一场车祸，芳来一夜之间就成了孤儿。那年她16岁，高考落榜。牛奶厂可怜她，让她去喂奶牛挤牛奶。后来，厂里一个和妈妈要好的年轻干部喜欢她，她糊里糊涂地和他同居了两个月。哪里想到他竟然是个大贪污犯，被逮捕了，判了十年。芳来没脸在牛奶厂呆下去，在街头四处流浪，寻找工作。再后来，就认识了现在的男友的老爸，他是本市黑社会老大。她被他包养了。没有一年，他也进去了。然后是他的儿子，子承父业霸占了她的身体。有一天他厌倦了，就给了她十万块钱，说是给她的青春赔偿费，连他老子的也一起付了。这家按摩店就是用这些钱开的。芳来吸烟的姿势很幽雅，说话的语气很轻语速很慢。我厌倦了男人。芳来说。他们不能让我幸福。和莲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中午店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偶尔来那么一两个也是匆匆忙忙的样子。老一点的姐姐们走了以后，又来了一批年轻姑娘，年龄看上去比和莲子还小。大部分来自本省的乡下，有几个来自四川。客人们喜欢她们，这些外地妹子泼辣，但芳来对她们要求很严。她对她们说，别糟践自己的身体，那些男人，臭呢。不多的客人被小姑娘们接待了，和莲子就有些落寞。芳来就安慰她，说这一行就这样子的，我们吃的就是青春饭。和莲子说我老了吗，我才21岁。芳来笑笑，摸摸和莲子的肩膀，两个人上楼。阿紫她们走了以后，和莲子发觉芳来喜欢到她的房间里来。大部分是午睡的时候，有时候晚上客人走的时候也来。她的样子像是不放心和莲子似的，怕那些男人欺负她。和莲子已经习惯了芳来抱着自己入睡。芳来喜欢摸她的肩膀，有时候也碰碰她迅速发育的乳房，一天中午，芳来还摸了她的下体。她摸和莲子的样子有些痴迷，嘴里还喃喃自语。和莲子不知道芳来是不是有同性恋的倾向，这个词语她早在中学就听说过，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有些害怕，又不好摆脱。芳来察觉了和莲子的心态。一天中午，她光溜溜钻入熟睡的和莲子的被窝，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身体。和莲子被她弄醒的时候，下体已经潮湿一片。芳来对和莲子说阿紫她们都是我的人。和莲子潮红着脸，点点头。  10、 妈妈可以下床走动了。虽然她的左半身依然处于麻木状态，但她的右半身可以自如行动了。在床上躺了五年，和莲子对她已经失去了信心，想不到她竟然可以拄着拐棍行走了。她的样子依然是那么冷漠。和莲子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并没有改变她一点点。和莲子回家的次数因此少了起来。她大部分的时间留在店里，晚上接待客人，白天则陪着芳来。她对她有了依恋，离开一会儿就想念。芳来打算把这个店盘了，到另一个地方去发展，或者到时候就干脆把这个店交给和莲子，她自己歇息歇息。其实现在和莲子已经帮她做了很多工作，店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和莲子早已烂熟于心。和莲子想不到爸爸会来，而且带着那个女人。天刚刚黑下来，爸爸搂着那个裸露着肚脐眼的女人进来了。他胖了，腆着肚子，胡子也好长时间没有料理，却反衬出皮肤的白皙来。爸爸的皮肤本来就很好，但现在的他显然比以前更加年轻了。他大概不知道和莲子在这里，一进来就吆喝着洗澡按摩。他变得粗鲁了，满嘴的脏话。那个曾经骂过和莲子真败兴的女人化了浓妆，但她显然有些老了，眼角的鱼尾纹很重，可以看出来是长期睡眠不足的结果。年龄这个东西不是化妆就可以掩饰得了的。作为女人，和莲子知道这个。和莲子看着他们进了洗澡间，不声不响地跟了去。她选择为那个女人服务。她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把爸爸迷成那样。这是一个三人间，除了她们两个，还空下一张床位。今天客人多，包间差不多都满了。和莲子安排一个刚来的四川姑娘给爸爸服务，他直到现在还没有认出和莲子来。大概是因为女儿长大了，早已没有了少女时代的模样。这么多年了，这个男人竟然没回过一次家，没看过女儿一次。和莲子心里有些酸楚，手底下渐渐失去了力道。女人有些不满意，开始责怪和莲子。和莲子本来就有气，正想找个机会发作。闭目养神的爸爸突然说了一句，将就一点吧，人家女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一句话说到了和莲子的心窝里。这话从这个被她唤做爸爸的男人口中吐出来，让她的心里有一点点温暖。她想和四川女孩子换位，还没张口，门帘被芳来掀开，说大厅有一个大胡子男人找她，她指指和莲子手底下的女人说。女人一愣，看看爸爸。爸爸说，去吧，又是他！竟然找到这里！女人穿好衣服出去了。和莲子就此停手，对四川女孩说，好好伺候客人，跟着芳来来到大厅。那个女人和大胡子男人在小声嘀咕，和莲子隐隐约约听到了两百三百的话。一会儿，女人找到芳来，问可不可以在这里开房间？价钱好说。芳来摇摇头，说不行，我们这里不搞这个，只按摩。大胡子男人说五百开不开？芳来笑笑说五百也不开，再说我们也没有房间了。和莲子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走过来，对芳来说，给她们开吧，用我的房间，出了事我负责。和莲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个女人提供方便，也许她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烂到何种地步，她怎么能当着爸爸的面陪其他男人睡觉？芳来看着和莲子，愣了大概有一分钟，点点头。和莲子带着他们上楼了。 11、 芳来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听和莲子讲完自己的故事，手指间的烟头快要燃完了都没有发觉。大胡子男人满面红光地出来了，在柜台上扔下五百块钱。女人跟在后面，头发凌乱地在大厅一角的沙发坐下，数着手里的钞票。你爸爸现在的生活并不快乐。芳来说。回头把你房间的床单换了。芳来又说。和莲子盯着那个女人，嘴角似乎挂了一丝冷笑。这个笑容像妈妈。爸爸出来了，也是满面红光。和莲子刚才在女人身上获得的一丝快感在看到爸爸一步步走过来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这样何苦来？报复这个女人？还是让爸爸难过？可看他的样子他明明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还讪讪地笑呢。难道……和莲子明白了。爸爸是不在乎这个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迎着爸爸冲了过去，指着那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对爸爸吼：她是一个烂货，一个刚和别的男人睡过的烂货！爸爸呆住了，不是因为听到和莲子这样的话，而是和莲子的神态，把他吓住了。两个人僵持了足足有两分钟，爸爸缓缓地说，是和莲子吧，都这么大了！我差点儿认不出你了！和莲子想叫一声爸爸，却怎么也叫不出口。眼泪满脸都是。她仍然固执地指着那个女人，嘴里喃喃地说着：她是个骚货她是个骚货……女人被吓住了。不明白和莲子为什么这么愤怒。等她反应过来眼前指着自己骂她骚货的女人是和莲子时，她像一头受到侵犯的小兽一样愤怒地扑了过去。和莲子想不到女人会来这一手，左脸结结实实被女人恶狠狠抓了一下，那里很快便渗出了两道血痕。她听见啪的一声，女人捂着脸惊恐地看着爸爸。爸爸打了她。她脸上有手指印。女人捂着脸跑出去了。和莲子的眼泪哗哗往下流，既委屈又高兴。她终于叫了一声爸爸，爸爸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芳来拿过来一条毛巾。爸爸给和莲子擦干了眼泪。和莲子努力笑了一下。爸爸也笑了，带着眼泪。他问和莲子怎么会在这里？和莲子不说话。是不是因为妈妈？和莲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就算是吧。是不是替爸爸难过？他点着了一颗烟。我知道你痛恨那个女人，其实她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她陪别的男人睡觉我也知道。她不这样我吃啥？我跟她没有什么感情，有时候……爸爸犹豫了一下，说有时候我对她还不如对你妈妈。和莲子看着面前这个烟雾缭绕中的中年男人，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其实你不是我女儿。爸爸说。和莲子愣住了。你妈妈嫁给我之前就有了你。因为出生时间不对，我偷偷带你去了医院测了血型。你妈妈不知道这件事，我离开你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和莲子沉默，她的下嘴唇咬出了血痕。爸爸摇晃着身子走了，往常壮硕的他此刻仿佛是走在猛烈的风中，时不时地打着趔趄。和莲子呆呆地盯着爸爸身影消失的地方，眼神空洞无物。芳来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对和莲子说你爸爸活得很痛苦，虽然他极力装做洒脱的样子。和莲子抱住芳来的肩头，默默地啜泣。他其实是个好人。和莲子愣了一会儿说。在这个社会好人很难做。芳来轻轻叹息了一声。世界病了，人也跟着病了。和莲子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如果你爸爸真能想得开，倒也是挺洒脱的，但你爸爸不像这种人。芳来慢吞吞地说，那种对女人不在乎的男人也不是没有，我遇到过那种男人，他们只把女人当作花瓶，想用就用，想扔就扔。他们在女人身上表现得很大度，不在乎她们跟过几个男人睡觉，他们甚至以此为乐，男人越多的女人魅力越大。这就是为什么有些男人特别喜欢妓女的原因。但不要以为他们是那种真实意义上的大度，他们不在乎的只是一个女人，因为他们想拥有群体。与群体女人相比，一个女人不算什么。对于你爸爸来讲，那个妓女只是他的一个工具，金钱和泄欲的工具。所以，他对你妈妈还是有些感情的，他至少不会把她当作工具。和莲子听得目瞪口呆。 12、 和莲子想和妈妈谈谈了。长这么大，自从她有了记忆以来，好像从来没有和妈妈认真地谈过一次。而现在，她想和妈妈谈谈了，像真正的母女那样坐下来谈谈。妈妈消瘦得差不多要走形了。半个身体的瘫痪已让她没有多少活力，她和从前一样沉默寡言。她已经不习惯和莲子这么长久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用冷漠的目光盯着她，眼睛里写满了迷惑。我想和你谈谈。和莲子说。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不想阻止你，你的路你自己走。妈妈说。妈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爸爸说我不是她的女儿。和莲子终于冷酷地开始了她对妈妈的拷问。她看见妈妈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不堪。我的爸爸是谁？和莲子狠下心来继续向妈妈发难。妈妈差不多要哭出来了，她眼睛里滑出来两颗浊泪。和莲子低下头。她想退缩了。妈妈痛苦的表情让她坚硬的心开始慢慢融化。妈妈晕倒了。和莲子把她送到医院时她已经来不及抢救了。妈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知道他是谁。送妈妈走的时候，和莲子始终没掉一滴眼泪。 13、 这个城市突然在一夜之间开始清理形形色色的服务业，按摩店被查封了。公安局的人说这个店有从事色情服务的嫌疑，要求停业整顿。在往常，芳来肯定要去当地的派出所或者其他能够对按摩店发号施令的部门，要么带着钱，要么把自己洗干净。但现在，芳来累了，她不想再做了。芳来走了。一个人去了乡下。芳来说这辈子就在乡下过了，她将用赚来的钱在那里盖一栋小楼，养一条小狗。走的时候她留给和莲子五万块钱，说是给她的辛苦费。和莲子知道这钱远远超出了她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和莲子一个人住在妈妈的小屋。她不想去做任何工作，她给自己买了一台电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电视跟前度过。偶尔走过公路去医院门口的一个小话吧，和那个长得有点像爸爸的年轻老板聊聊天。她没有电话可打，芳来走的时候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看来，她是真的累了。这样过去了差不多有大半年。第二年的春天，和莲子收到了话吧老板写给她的一封情书。她认认真真读情书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赵亚男和南建，他们现在在哪？春天的一个有阳光的下午，和莲子捏着情书去找话吧老板。他满面笑容地站在那里，说我就知道你会来。和莲子笑笑，说我是来还给你这封信的。她扬扬手中的情书。老板愣了，张张口，满脸通红。和莲子知道他想说什么，没等他说出来，就转身走了。老板呆了一会儿，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和莲子说我忘了告诉你了，医院的老张头那天说你长得有点像他。和莲子一下子愣在公路中央，一辆呼啸而来的卡车在身后呜呜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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