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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松之夹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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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4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风入松之夹批

    风入松这个书店,是一个奇异的地方,里面有人世间一切的故事,悲欢离合,爱人、亲人,朋友,都可以找到,可以找到一个人从来没有过的东西,也可以找到一个人早已失去了的东西。

                                                                                ——题记

                                               第一天

    一个普通的健康的男孩子,皮肤黝黑,似乎还带着阳光和尘土的味道。他走过了很长的路,终于到了这里——穿过一段昏暗的走廊,从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下降到了书店的里面,温暖的子宫里面。
    这是一个地下室改成的书店,客人稀少。壁灯掩映间,男孩无意识地游走着,看着黑森林一样的书架,一排一排地列开,如同书页一页页地翻开了来。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在书架间缓慢地吹动,男孩似乎听见了阵阵涛声穿越针叶林而来,似乎闻到了针叶尖露湿的清香,似乎听到了松果清脆地坠落地上,那声音越来越近……书架间探出了一只纤长的手扶在书架沿边,长长的指甲上做了晶莹剔透的翠锦斑斓蜻蜓翅纹,悲哀地附着蜻蜓的灵魂,白色的宽大衣袖委顿在了小臂上。男孩迟疑地移动脚步上前去,到那列书架前。他停住了脚步,怔怔地,面前的书架间站着两个古妆的男女,如同夹在书里的两张纸人,神情还微微有点诧异。白衣女子站到了远处,行了个万福;近处是一个青衣书生,把手中的扇子慢慢展开。
    这时几条黄色的幡从书店各个角落的高处垂了下来,上面朱字写着:“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
    落在他身边的一条,被风吹动,裹住了他。男孩挣扎出来,那条黄幡招展开,男孩看到上面写着:“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孩出了一身冷汗。
    一时间似乎时空都错乱,在嘉年华里坐CRAZY MOUSE那样失重,幸好脚还死死踩在地上,便返过神来。那两个人忽然嬉笑起来,自顾自轻声说话,再不理他。
男孩也就自顾自往前走。他背着大背囊,手里提着一部破旧的折叠式山地车,斑斑驳驳地,是他千里单行的坐骑。一蓬草在背囊口露出顶来,像一个长着绿色头发的脑袋。

    男孩继续走着。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在他前面的书架上摸索着,嘴里面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四十多岁样子的店员甲过来问:
    “大爷,您是在找什么书吗?”
    “不存在的孙子。”
    “不存在的孙子?”
    “对,不存在的孙子。”
     “大爷,我帮您问过好几个出版社,都说没出过这书,连听都没听说过。您是不是记错名字了呢。这书里面是讲什么的?”
    “一个小男孩爱上了一个小女孩,但是那个小女孩是不存在的。不可能没有,你们别想骗我。”
    老头不管别人,自顾自又在书架前摸摸索索。店员甲无奈地走开。
    “这倔老头。”
    男孩在边上听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存在的孙子,风入松……应该就是这里了。”

    四十多岁的店员甲对男孩说:“不行,不行,瞎胡闹嘛。”
    和店员甲差不多年纪的店员乙说:“我们不缺人,说实话要你也没什么用处。”
    “让我做什么都行,扫地擦桌子什么的都可以啊,你们就留我下来吧,我想在你们书店里呆一阵子,时间不会很长的。……我是从上海骑车过来的,在这儿一个人也不认识。”
    “刚才来了几个玩什么COSPLAY的,非要在这揣摩《聊斋》的意境,我们也就算了,他们就是穿得怪点站着啊。现在又来了你这样的,这年头,啥事都有。还都往这儿挤。”
    正在纠缠之时,他们后面有一个的声音说:
    “你可以留下来。”
    “晚上他睡这儿看店,你们也不用值班了。不过我先说清楚,”戴着墨镜的那人说,“风入松就提供你吃住,别的一概不管。”
    “老板……”甲乙同声道。

    是夜。
    男孩爱惜地擦拭他的山地车。这车陪他骑过许多地方。只有在车上他才是无拘无束的,他才感觉到自己,能够把握住那些把握不住的事体。
    在书架中间骑车,做出各种姿势,控制得很好。歪歪扭扭的影子在书架上走动,到处走。悠悠闲闲。
    男孩把音乐开得很大声,在书店的大厅里回响。RADIOHEAD的BULLETPROOF,主唱受伤了似的声音,就像子弹穿过弹孔。风,空空洞洞地吹着,穿过松林,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吹,且听风吟。而后转低,消失,咽下。
    大厅里的灯渐次灭掉,男孩孤寂的身影隐入了黑暗。

                                                   第二天

    店里人还是稀稀落落。几个男店员用奇怪的眼神瞟郑声。
    一个留着长头发和厚密刘海,二十岁上下女生在书店里,老是对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女生,只是入神地看着一本画册。边上的眼镜男生偷眼看她。她全然没注意,低着头走,撞到他还说句对不起,就走开了。
    她终于挑到了喜欢的画册,非常高兴地走到柜台买了下来。他在她后面,一会儿,也悄悄地拿来了一本一样的画册,买走了。
    在她后面付款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匆匆忙忙地走到收银台,把怀里的一大摞书堆在了桌上。几十本书装袋之后,那个男人扶了扶眼镜说:“好了,这下我一年都不用进书店了。早计划要看的书、好多年想买都没买到的书、莫名其妙突然想要买的书、现在虽不需要但今年夏天要看的书、希望放在手边随时查阅的书、放在厕所的书、放在枕头边的书、送给朋友的书……都全了。”

    店员乙说:“哦,原来你叫郑声。为什么非得死缠着留在我们店里。也奇怪,老板还答应你了。”
    “我说出来你们别笑,一年前,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我们聊得很开心,可是前不久她突然消失了,我在网上怎么也没办法联系上她,现实的资料又一点都没有,只知道她住在这个城市,她还说经常去这儿的一个书店。我跑遍了北京,根据她的描述我觉得就是这里了——风入松,很有诗意的名字——我想到这里呆一段时间,看看她说的奇异的书店是什么样子。”
    店员甲瞪着眼睛说:“亏你想得出来,现在的年轻人,我真是搞不懂,这就是所谓的网恋吧,这个你也相信吗,没见过的女人,你就不怕万一是恐龙把你劫财劫色?”
    店员乙:“哎,什么是恐龙啊?”
    “就是你这样的。”店员甲乐了。
    “什么,不是吧。我没那么大块头。”
    “我也说不清楚,你要说是网恋那就算是吧。没想那么多,反正暑假我也挺无聊的,就找过来看看。”
    “你还骑车过来,这路够远的,挺厉害啊你。”
    郑声腼腆地笑:“没什么,我以前练体育的,还想当运动员,拿奥运金牌呢。”
    “哦?厉害啊。你来就来呗,还带着盆杂草走南闯北,累不累啊你。这是什么草?说实话真丑。”
    “徒然草。很特别的名字吧。我看她文章里写到过。”
    “你叫它什么?徒然草?哈哈。”
    “对,她说徒然就是白白地浪费力气,做什么都没有用的意思。据说徒然草很不好养,不过开出的花很漂亮。我特地跑了好几个花鸟市场才买到的,那卖花的还说他是祖传秘方培育的。”
    甲乙相视而笑。
    “傻小子,徒然草哪是这个样子。你去倒数第二排书架的第二格看看。”

    书店最里面的几排书架上都是旧书,光线更加暗淡,这里的感觉是更加古旧的、很多的记忆,很多的已经成为尸体的记忆或内心珍藏封闭在这里的书中。
    郑声在书架前,手划过那排书,只见手停处一本霍然写着“徒然草”,兼田吉好著。

    郑声把徒然草放在书店的收银台上。
    他说:“如果她看到就知道我来了。”
    店员甲说:“那,她可能都不知道这就是徒然草呢。”
    后来店员甲看到在徒然草上挂了一个小纸牌,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粗粗地写着它的名字。

    郑声奋力地打扫,到处擦灰尘。
    给徒然草浇牛奶,他说:
    “给你补充营养,这样你就长得快些。没准明天就开花了。”

    发呆。
    看着书店里走来走去的女人的腿。

    是夜。
    众人都已离开书店。
    在已经灭掉大半灯光的大厅里,郑声走到第二排书架前,把那册“徒然草”取了下来。
    他无意识地在灯下翻看,里面有一页抬头的空白里用黑色的墨水写着: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从此只能徒然思念。”
    郑声突然觉得不安,似乎有人在看着他,看着他看这本书。
    他合上了书,四下看看,根本就没有人,这时候突然停电了。
    黑。
    郑声反扣过书,离开桌。很快就来电了,灯又亮了。台灯黄色光晕中的郑声再想到书里找,书里面干干净净,他怎么也找不到那句夹批了。他困惑地揉揉眼睛。

    骑过书店回廊的郑声。大厅中回响着山地车骑过木板的声音。
    遽然间回头看。

                                                第三天

    “你知道你卖给我的是什么书吗?你自己看看,正读到有趣的地方就……喏,又是第31页,32页……后面呢,又是17页,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第17页了!把几组装在一起了,后面书没一页好看的。”白衬衣男人说。
    瞎老板平心静气地说:“啊,你也碰上了?已经有好几位来提过意见了。今天早晨我已经收到出版社的通知。您看,(瞎老板摸索着那张纸,好像早已一目了然)‘在发行本社书目中的新书时,伊塔洛·卡尔维诺的《寒冬夜行人》一书的部分装订有误,与另一本新书波兰作家塔齐奥·巴扎克巴尔的《马尔堡市郊外》的印张装乱了。必须终止出售。本出版社对这一令人遗憾的意外事件深表歉意,并将负责尽快把误本换回’,我们已经忙了整整一天了,把卡尔维诺的小说逐个检查了一遍。幸亏还有几本好的,我们可以给你一本新的、没出错的《寒冬夜行人》,换回你那个残本。”
    “算了,既然我看的是这本波兰小说,那我就接着看这个。你们有巴扎克巴尔的这本小说吗?”
    “刚才也有一个女读者说要换书,就在那边柜台上,有一大摞巴扎克巴尔的小说,你过去看看吧。”
    白衬衣男人转过头,看到紫罗兰风衣的女人正在那边挑小说。她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店员甲问:“来了这几天,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女人像你的网恋对象啊?”
    “没有。”
    “可惜啊,再接再厉,要不你就白干活啦。不过也是,你连她长啥样也不知道,怎么找。”
    郑声笑,迟疑地问:
    “没错……你们店里有什么书上有夹批吗?”
    “夹批?夹批本吗?是脂砚斋批的红楼呢,还是金圣叹的西厢水浒?或者是毛宗岗的三国?看不出来啊,你还看这个?放心,在我们风入松,你想看什么书都有。”
“没听懂您说的是什么。我想不是。哎,算了,我自己找找看吧。我想这些旧书里面的就是了。”
    “怪人……那些旧书你可别弄坏,都是老板的宝贝啊。那些书都不让卖,客人只能在休息区里看。”
    那边,坐在休息区里沙发上的白衬衣男人已经在和紫罗兰风衣的女人互换手机号码。

    郑声在旧书架上卖力地擦拭。把书排整齐。突然一个不小心,用力气太大,把高过头顶的一排书都推倒了,好几本书掉落到了书架的那边,郑声正要过去那边把书拾起来。那边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
    “你别动,我帮你捡起来。”
    郑声看到书架的空隙间一袭红色的裙子摇曳生姿。她透过书架把书一本本地递过来。那手指也是极瘦长的,十指如削,一双素手,不染纤尘。
    郑声连声道谢,问她来买什么书。那女子却说,我不是来买书的。
    “难道你也是这店里的?”
    “是,——我是老板娘。”说着她的眼睛和郑声对视,。

    郑声在旧书架前面一本一本地翻看。
    “你在找什么呢?”
    有人问。
    郑声一惊。他看得太入神了,竟然没有看到,在书架和灯光的阴影下面,瞎老板正坐在一张藤椅上面。
    “老板,我曾经听说过很多关于风入松的有趣故事,我想看看能不能在书里面再找到一些。”
    “原来是这样,很好啊。”
    瞎老板“看”着郑声。他瞎了,但给人的感觉又是并没有瞎。
    “那么干脆你把这些旧书整理一下吧,编好号,存到电脑里去。它们也太乱了,这些书都有些年头了,有些书很长时间都没人没动过。”
    “没问题,老板。”
    瞎老板说完后就沉默了,拿起膝上剪了一点开头的纸,灵巧地剪了起来。郑声这才注意到,老板的膝上放着几张红色的纸。不紧不慢地一会儿工夫,在老板剪下,一个长发披肩、黛眉樱口、目如点漆的红衣女子就显形了。郑声吃惊地远远看着,虽然不太清楚——但它那么纤瘦,那么像刚才遇到的老板娘!

    一起吃饭的时候,郑声就问店员甲:“今天遇到你们老板娘了,没看清楚,好象瘦瘦的,很漂亮。”
     “我看你是发晕了,想女网友想疯了是吧,我们哪有什么老板娘。”
    “可是她自己这么说的。”
    “呃……我们老板有没有老婆,我还能不知道?就是没有嘛。我们老板娘十年前就死了,那时候老板还没瞎呢。后来也没再结婚。你要么就是又被骗了,要么就是见鬼了,哈哈。”

    是夜。
    郑声桌上看着许多书,他把书的名字出版社等信息输入电脑。一边翻看着。但脸上露出失望表情。
    徒然草此时放在书桌上,郑声对它说:“一点发现都没有。噫,你怎么没精打采,蔫蔫的了?”
    他伸手去抚徒然草微枯的叶子。

    郑声看书。这是一册特别老的《红楼梦》。内里有一页抬头写着:
    “今天老板不在,中午的时候来了一对夫妇,男的很斯文,女的很秀丽,梳着的发髻一丝不乱,两个人都穿着黑大衣,很斯文,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像三十年代的读书人。男人问我有没有这本书,我说没有,他们就失望地走了,看到他们失望的表情,我很高兴。”
    郑声不断地翻那书,里面几张书页的抬头上断断续续地竟记载了一个小故事:
    “今天竟又看到这对夫妇,他们还是老样子没变,见了我还一笑,彬彬有礼地说已经在别的地方买到这书了。”
    “第三次看到他们,那个女人似乎很憔悴的样子,轻飘飘地挽着男人的胳膊,笑得也有点吃力。那男人头上也多了白发。”
    书的末页写着:
    “今天竟然只看到她一个人,从来没有过的。那个男人呢,病了,死了?或者只是偶然没有陪她过来?“
    “今天我就退休了,算算遇见他们已经十年。”
    “这本书我不喜欢,但是我过世了的老婆很喜欢,所以我永远不会把它卖掉。”

    郑声骑着山地车,在书架间灵活地跃动。突然骑在地上的一滩积水上,车子歪歪扭扭,嘎嘎吱吱了几声,差点摔倒,他还是保持住平衡,骑过去了。


                                               第四天

    “客人真少哪……”
    店员乙懒洋洋地说,“就等着晚上去看皇马的比赛了。”
    店员甲:“你怎么和我闺女一个爱好?哎,小郑,你的网友找到了吗,还没有吧,要不你也不在这呆着了。你应该积极点,这样吧,你挂个胸牌,上面写上她的名字,比在这草头上挂个小牌效果好多了,……哎,你这草怎么了,快死了吧?”
店员甲拨弄了拨弄那棵草。
    “你对它做了什么?你浇牛奶了?你竟然浇牛奶了!牛奶这么有营养的东西怎么能浇草,下次有多的牛奶没地儿搁就给我喝算了。”
    店员甲拈起了草根下的一点土,说。

    “完了,这老疯子又来了。”店员乙的视力比较好。
    那边老头仍契而不舍地在一个一个书架前找。
    “他又不妨碍别人,就让他找呗。”
    “不行,这老头不光找,还老疯言疯语的,说不定就把别人给吓着了。”
    店员甲乙就走过去说:“大爷,您又来啦。”
    “怎么,不欢迎啊。”
    店员甲说:“欢迎,当然欢迎了。”
    店员乙插了个嘴:“只要您不找您孙子……啊不,您不存在的孙子。因为它是不存在的。您要是找也白找,大家还都看笑话。”
    老头一下子就恼了,说:“你这孙子说什么呢,什么不存在的孙子不存在,还敢笑话我!是不是你们成心瞒着我,我说怎么找不着呢,你们老板呢?我要投诉,我要投诉你,你们这些孙子!……”
    老头乱嚷嚷起来,手杖在空中乱挥,冲着他们横扫过去。店员甲往下一蹲,躲过去了,正打在了店员乙的头上。哎哟了一声,扑通就倒地上了。别人忙把店员乙给扶起来,店员甲和郑声连忙拉住老头。
    甲说,“大热的天,老爷子别着急,小心把自己腰给闪着了。我们有病啊,瞒着您有什么好处?您别闹了啊,……我们都给您装孙子了,还不成吗?”
    大闹风入松的这场风波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临走老头还说:“我下次还来,看你们赶不赶我。”店员乙不干了,捂着头说,“这老头行凶打人,还这么嚣张,不能放他走了!”店员甲忙捂住他的嘴。

                                                    第五天
               
    眼镜男孩仍默默跟着长发的女孩。她似乎觉察到他的存在了。时不时地,她微转过头去看他,他一看她看过来就把头低下了。
    她买了一本漫画书,名字叫做《我喜欢你》,他也买了一本一样的。
    “这人也不嫌烦。”店员甲说。

     “不知道为什么,”旧书架前的瞎老板对拖着地的郑声说,“我老是觉得这里的书在慢慢地消失,越来越少,我不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又好象没有少,我也搞不清楚……不,不是没有少,是出现新的书了。”
    “是吗?不过为什么,在书店里摆上二手书呢?占了这么大的地方,又不让别人把书买走。”
    “一个松林,不能都是漂亮的壮大的新松,也需要有几棵老树,这才是松林的灵魂,在时间里长大,变旧变老。新的也会成为旧的,而旧的其实在我们眼里又可能是新鲜的。这些旧书就已经有感情,有生命。我舍不得它们。”
    “我还是不能理解,”郑声说。
    “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夹批。你不是已经在书里发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吗?”
    “是的,……”
    “那些故事,不是已经完了,而是正在发生着。”
    “老板,……疯了吗?”郑声想。
    瞎老板默默地往前走去,手指充满柔情地触摸过那些书脊。
    “十年前我开始慢慢变瞎,就像落在水里一样,先是看不清东西,被水洇湿了似的,然后渐渐沉入黑暗的水里,水底 …… 在变瞎之前我剪了很多美丽的纸仙女夹在书里,我知道以后陪我的只有这些书和仙女了。没准你碰巧能遇到她,一个纸仙女,很瘦,很漂亮,眼睛明亮,皮肤闪光,穿着红的衣裳,就像我以前的妻子,她一直陪着我。直到现在我也在剪,而且只剪她……”
    “我有时候怕这里,空空的,没有书,什么也没有……”
    郑声支着拖把站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后来的某天……

    郑声整理书架上客人弄乱的书,取下书的时候,郑声透过书架隐约看见书架那边有一双凄怨而凌厉的眼睛和他对视。就是那个极瘦的红衣女人,她面无表情,皮肤晶莹地透明似地。和郑声对视的她突然脚步飘忽地退后,紧紧地贴着书架站着,手扶着身后的书架。而后一阵风吹过,花瓣摇落,男孩似乎听到了一片薄薄的纸片在风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那眼睛不见了,有脚步声似乎向前走去,他下意识追着眼睛走,走到了书架的尽头,他看那女人出现的书架前,却并没有人。
    只有从书架上飘落的花瓣在地上,随风滚动,踏着脚步走。

                                       某天之后的第一天……

    郑声在灯下给徒然草浇水,细心地抚摸着叶片,把它轻轻展开。徒然草也恢复了精神,不像以前那样蔫蔫地。
    “你是什么野草,果然不能给你浇牛奶,一吃好东西肠胃就受不了了吗?”
    微笑的郑声又拿起了书,开始往电脑里做记录。他放下一本书,伸手又拿起一本,忽然有些惊疑,那本书又是线装竖排的《庄子》,郑声慢慢拿起书,迟疑了一下,又翻开,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舒了一口气,在灯下看起那书来。
    音响里的音乐突然卡住了,在音响中发出了巨大的卡卡声。郑声被惊醒了过来,跑过去看音箱出了什么问题,过去摆弄好了,等他回来时,翻开的书页在风中吹动,隐约看见里面夹着什么东西。原来里面竟夹着一个瞎老板说的小纸人。
    郑声在惊疑中拿起了纸人,仔细看着。
    这次郑声看清楚了,只见这纸人剪得神情毕现,惟妙惟肖。正是一个红衣的古装美女。明眸樱唇,身形瘦削,衣带当风,飘飘若举。眉目之间似有几分熟悉,像那个红衣女子,又似是而非。翻过背面还写着几行小字:
    “三生石上旧精魂  赏月吟风莫要论
    惭愧* 人远相访  此生虽异性长存”
    郑声把剪纸放下,满桌找笔,一下子竟然找不到,就顺手拿起了桌上一把裁纸的小刀,在纸上那个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了的字上刻着什么。然后他吹吹纸屑,把纸仙女翻正,举起来看看,纸人胸口的地方有了几道刻痕。郑声重新把她夹入《庄子》。
    不一会儿,郑声竟趴在桌上朦胧地睡着了,那打开的书页上正写着庄子的话:
    “以无隙而入有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睡着的郑声在一片静寂中,听到一阵风吹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音。郑声醒了过来,突然发现书上沾上了点点血迹,那血迹从书中渗出来。郑声拿起书,只见那个纸仙女在心口处被他刻的那个字上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郑声惊恐地看自己的手,他看到手上也沾了血迹。桌子上也满是血迹。
    郑声跑进洗手间里冲洗掉血迹,他隐约听见了女子呻吟的声音,在门外。

    郑声出了洗手间的门,却见一切恢复了平常,都静静地不动,血迹也消失了。书桌上的沙漏正不紧不慢地滴着沙。
    郑声极惊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了一小会儿。摊开的书页中夹着的纸人半边身子还在轻轻地颤动。
    郑声依次看过每个书架的过道,确定没有人了,把灯一盏一盏关上,他站在书店的门口,看了一眼黑暗的书店,出门走了。
    黑暗中,一排书架前,一个披着头发,看不清面目的长裙女子一动不动地站着。

                                         某天后的第二天

    这是一个下雨天,走进书店的客人们都带着伞,到处湿答答的。
    那个长发的女孩子跑了进书店,头发已经湿了一半。她有点愠怒。紧接着那个男孩子也跑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把伞,他把伞收起来,伞尖上还害羞地滴着水滴,他把伞插进一个大伞桶里面,那伞桶就像一朵花,花瓣开得错杂。
    女孩子在书店转了转,随手拿了本书,付钱走了。
    男生过了会儿满头大汗地走到柜台,对店员甲说:“请给我一本和刚才那个女生一样的书。”
    “没了。”
    “没了?”
    “没了!又不是都等着你买!”
    长发女孩已经走到书店门口。
    男孩追上去,说着什么。女孩不理他。往外走,男孩追着她出去了。

    郑声黑着两只眼圈上班。
    店员乙说,“你看看人家。郑声你来这时间也不短了,还不抓紧机会快找找你那网友啊,要不这样,我们可以帮你,在书店里播个寻人启事,要是她刚好在这店里,你们两就能见面了,多浪漫。”
    店员甲反驳,“傻不傻啊你,来这套。我看有这点时间不如多干点活。老板让你整理旧书你整理得怎么样了?”
    “还差不少。那些书挺乱的。”
    “哎,算了,反正你也是白干。有空多休息休息,以后回上海,还骑着你那小破车回去?”店员甲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再骑就得散架了,坐火车回去。”
    “年轻人,有自知之明,有前途啊。”甲拍着郑声的肩膀说,“看你的徒然草,我说得不错吧,多浇浇水,现在长得多好。”
    “是,不过我在店里已经骑到了很远的地方,差一点点路就能骑回家去了。”郑声微笑地看着徒然草。
    “它就是不开花。”

    店里的角落。
    白衬衫的男人和紫罗兰风衣的女人手挽着手,也在书店里闲逛,白衬衫的男人告诉店员甲,上次换过的书还是装错了,里面是一本叫《从悬崖上探出身躯》的书的开头,不过没关系,他也不想换了。店员甲听了就说,其实你们应该谢谢这两本装错的书。

    找《不存在的孙子》的老头又来了,看到郑声,很亲热地对他说:
    “小伙子,又见面了。你跟他们不一样,我跟你说说《不存在的孙子》是说什么的,有一天孙子在黄瓜架下面,突然有一个女孩子细细的声音说,哎哟!孙子很奇怪,到处看看,身边没有人啊,是谁说的话呢?他再往前走了一步,那个声音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大了,她喊:哎哟!你又踩了我一脚!可是他还是看不到女孩在哪。从那以后,他感觉到这个女孩无处不在,他喜欢上她了,可她又是不存在的,他开始满世界找她……结果怎么样,你肯定不知道,哈哈。下次我来要是书到了告诉我一声,我要买给我孙子看。”

                                    某天之后的第三天

    风入松正井然有序地营业,人们来来往往。
    突然店员乙喊:
    “哎!有人偷书啊!快拦着他!郑声,郑声啊,你在那边吗?偷书的家伙好象跑你那去了,快抓着他!”
    郑声答了一声,四处看看,并没有人,他在书架间跑起来,猛然间抬头看到窥视镜中一个红衣女子站着一动不动,长发垂下,突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空洞地凝望着郑声。等郑声想看个仔细时,她倏地又出了窥视镜。
    郑声追过去,没有人。他在书架间穿行,奔跑,越来越快,就像在森林里迷路一样,突然辨别不清方向。突然绝望地停了下来,沉重而无奈地弯下腰喘息。
郑声又感到一种刚来时感到的不安,似乎有人在偷窥,他左看看,又右看看,只见一角红色的裙子从书架中间极快地闪过,不见了。
    郑声追到长长的走廊上,在木质的地板上往前走,那女子曳着红色的长裙紧步往前走。
    郑声几乎要抓到她了,此时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她已经几乎要拐过去,走掉了。
    郑声正要伸手去抓她。在将及未及之时,拐角处传来声音,胖乎乎的店员甲冒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店员甲一手拎着一个小八九岁的小孩。嘴里骂着:
    “小兔崽子,不得了了你啊,小小年纪就偷书,长大了还不知得干什么坏事,叫你不停,还敢跑哇,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小孩趁他不留神,咬他手腕一口,跳下地,又逃走了。
    郑声再看,那个红衣女子已经不见了。

                                            某天之后的某天

    郑声揉揉眼睛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书店一角。
    郑声还是奋力地打扫卫生,不说话。
    或者发呆。
    看着徒然草,“它还是不开花。”

    夜。
    音响里是BULLETPROOF熟悉的旋律。
    郑声又擦起了他的山地车。擦完后在书架前找书。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一本书就叫“不存在的孙子”,他再眨了眨眼睛,那书又不是这名儿了,原来是一本小学二年级的课本。郑声笑了,幻觉,哪真有这本书呢。
    郑声拿起这本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他忍不住又笑了,读出声来:“我真坏”,书的包皮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圆鸡蛋,张牙咧嘴地说:“我真坏。”
    这调皮孩子,他想。他翻动着书页,里面分明是一个小小男孩尘封的记忆。他一页页翻过去。
    一段课文这样写着:
    “春天来了,小河里的水哗啦啦地响,蜜蜂在唱歌,……”
    这段课文背后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我很困。春天一点也不好。蚊子刚才咬了我一口,没有蜜蜂。”
    郑声若有所思的样子,在书中翻动,找着,突然停了下来,一篇课后作文写着:“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就是学会骑自行车,我觉得哥哥们骑自行车很神气。我妈妈说等我和爸爸一样高就可以骑车了,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爸爸,所以不知道他多高,不过我想肯定很高很高。我的理想就是带着妈妈,骑会飞的自行车在天上飞。妈妈说,我多喝牛奶就能长高。所以我还有一个理想,就是多喝牛奶。妈妈说如果考得好就能多喝,可惜我每次都考得不好,所以希望老师给我好成绩,让我实现自己的理想。
边上还有批改的红字:“东拉西扯,不知所云。”
    郑声看到这儿,想到了什么,猛地往前翻,他揭开书的包皮,书的封面的角落上写着:“二年级三班  郑声”。
    旁边,靠在墙上的山地车上灯色温柔。

    郑声骑车。在书店大厅里来回骑,开始是六神无主地,然后感觉越来越好,他这次没玩什么技巧,就是舒服地骑着,飞快在左右拐着,骑。
    郑声伸开了两只手臂,举过头顶,指向天空,他骑着骑着,骑出了风入松,骑到了空旷的街道上,骑出了城市,来到了旷野,遇山翻山,逢川涉水;他来到了一片平原,黄色的绿色的青草从地上生长了出来,上面开着绚烂缤纷的花朵,
    就在这时候,车轰然倒下,一个轮胎还滚出了很远。他摔倒在地。他想挣扎着站起来,摔得很疼,动了两下突然停住了,把脸贴到了地面上,彻底地放弃了挣扎。郑声把眼睛闭了起来,舒展开自己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他感觉到地面上的青草和花朵长上了他的身体,把他缠绕。他眼里流出了泪。
    “到了……妈妈。”

                              又某天

    郑声在灯下看书的夹批。他飞快翻着,似乎文字已经失去意义。他置身度外。

    睡梦中的郑声突然被一股烧焦了的气味给熏醒了。他爬起床,循着烟的味道,进了书店大厅,发现里面已经起了一股细细的烟火,他看到烟雾中瞎老板和红衣女子站着,地下是一地的碎纸人。
    是不是又在做梦?
    瞎老板神出手去,哆哆嗦嗦地在空中探索着,最后指尖触摸到了红衣女子的脸。
    ……
    郑声连忙转身去取灭火器,但灭火器年久失修竟然用不了,他又跑到洗手间,接了一大桶水,再跑回书店大厅,里面的烟起得更厉害了,郑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浇到了起火的地方,又来回接了几桶水,竟然把火给浇灭了。
    又疲又累的郑声把桶扔下,跌坐到了地上,才注意到,瞎老板颓然倒地。
    郑声就过去把瞎老板扶起坐到了椅子上。
    瞎老板说:
    “她走了,就再不会回来。”
    “……难怪我最近越来越觉得剪纸活过来了,好象有一个薄薄的鬼,在到处走。原来是她,她不是她。我早该知道她是谁,不,我早就知道。”
    “她是存在的,……但她走了,就再不会回来。”
    瞎老板陷入了一场深广的悲哀,他无力地仰卧在了椅子上,双手垂下。
    风吹动着一地的纸屑。纸人的尸骸:头、手、裙摆……在地上吹着,滚动着。

    静静地在他身边坐着听。郑声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转过头来,看着桌上,说:
    “徒然草开花了。”

                                                      最后一天

    风入松里风烟俱净,一切如常。
    店员们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
    “听说老板娘的妹妹病了,以后也不能来店里了。”
    “那以后老板怎么办呢,这些年老板的好多事情都要靠她打理,她不在谁照顾他呢……”
    看到郑声过来,大家就停住话。不过表情要比以前来得友善。

    店员甲:“说走就走啊?”
    “是,这些天打扰你们了。”
    “什么话,你是个好劳动,干活勤快不偷懒,要不就跟老板说,以后留下来吧。哈哈……  玩笑的。直接回上海?”
    “本来想回的,现在又想到处走走。”
    “哦,暑假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家里人同意吗?”
    “我家里没什么人了,我爸早过世了,我妈也不管我,让我爱干嘛干嘛。”
    “原来是野小孩。你那车都成废铁了,怎么还不扔了它?”
    “舍不得扔,不算以前,就在风入松我骑着都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你就吹吧你,干脆就骑回家得了。”
    “差不多已经,回家了。”

    白衬衫男人独自在柜台前换书,他拆开书的塑料封皮,翻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叫做《不怕寒风,不顾眩晕》的小说的开头,“清晨五点街道上已响起了军用运输车的轰隆声;食品店前妇女们手持灯笼排起了长队;临时委员会内各个派别的宣传队连夜在沿街的墙壁上刷写了标语口号,墨迹未干。……”他合起了书,没没说什么。
    他说:
     “如果你们的书总是出错,我倒想要要另一本错装了的书。因为它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另一个错误……”
    “这次包你错不了。”店员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一边那个老头还在找着《不存在的孙子》。他扭头不理店员甲乙,对郑声说,“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对吧?”

    郑声在书架间游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旧书架前。
    他看到瞎老板坐在椅子上,很疲惫的样子。
    “老板,我今天就走了。谢谢这些天你留我在书店。”
    “别客气。可惜你没有找到网友。”
    “没关系,我都快忘了为什么来。在这里的时间,好象做了一个梦。我发现,风入松这个书店,是一个奇异的地方,里面有人世间一切的故事,悲欢离合,爱情,亲情都可以找到,可以找到一个人从来没有过的东西,也可以找到一个人失去的东西。……我该离开了。”
    “我想我真的老了,一个柜台能看到店里发生的所有事。但他不能明白这些事是什么意思。”

    柜台前,郑声给徒然草浇水,把它摆好放在桌上。
    店员乙捅捅郑声,有点得意地对他说:“我刚才随手翻书,看到了这个,是不是你在找的夹批呢?”说着,递给他一本书,一页上面写着:
    “鼻涕虫流鼻涕,口水鸡吃口水”
    郑声笑了。
    “笨蛋!不是这个。”店员甲一看,敲敲店员乙的头说。
    店员乙看了看,赶忙往后翻。得意地说:“这下没错了。”
    郑声读:
    “第一次看到她,就非常喜欢。”
    郑声脸红了。
    “这是条有意思的夹批,你要找的不就是这样的吗?”店员乙很得意地说。
    店员甲也笑着。“我们书店这样有意思的东西,被你发现不少了吧。”

    郑声做着最后的打扫,整理书架。
    他透过书架看到对面那个红衣女子,在轻轻地向他走来。这次竟是她手下一乱,把几本书推下落到书架那边去了。
    郑声说:“你别动,我来。”
    一本一本把那些书从郑声手中接过去的,还是那双瘦长的手。
    到最后一本时,她抬起眼睛和郑声对视了一眼。郑声突然又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他翻  开最后的这本《庄子》,翻出夹着的纸人,递给了她。她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纸人在光中,透出一个隐约的“情”字,这正是郑声那晚刻的,唯一存留下来的纸人。
    她看着纸人,突然那片纸人化成了指尖的一滴红色的水。
    望着郑声似乎了解,又似乎迷惘的眼睛。
    她说:
    “像她,越来越像,但不能是她,不是她,永远不是。”
    她走了,真的不会再回来。

                                 尾声

    走出了书店的郑声,在阳光中,扛着一堆废山地车走在大街上,好象脱离了地面的世界太久,他觉得像又来到另一个风入松,恍恍惚惚地走着,缓慢而坚定。
    街上有一群少年在玩COSPLAY,穿着闪亮的服饰,打扮得很妖娆,呼呼喝喝地,从他后面赶上来,淹没了他,又走到了他前面去,把他一个人甩下。长发女孩和眼镜男生也夹杂在人群中。
    眼镜男生回过头来对他喊:“嗨,哥们挺COOL!”
    正在走着的郑声,把背包背在身前,徒然草还是露出了一个小绿色的脑袋,只是现在它还戴了朵小花。
    一朵孤独而顽强地,开着的小花。





                     世间万物之美,皆不及不存在之物。——里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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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42 |只看该作者
风入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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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42 |只看该作者
在北京,不过我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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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42 |只看该作者
在北大南门东边一个地下室里
很棒的一个书店

你的小说更棒
很喜欢很喜欢
竟然还是一个没去过风入松的人写的
也许正是因为没去过所以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吧

但是有点乱
太随意
可以再修改修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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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43 |只看该作者
谢谢ZIK:)
松散的结构是故意的,想有一种模糊时间的感觉。确实还需要改。
一直在找刺痛人的地方,但总是还差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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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58 |只看该作者
知道这种松散是刻意为之
但是散还要能收
所谓凝神
我指的是这点上你没做好

另外
既然模糊时间
那为什么还要加上日期呢
尽管用一天又一天这样的时间交待
或许稍秒些

再另外
很喜欢小说虚幻与真实交接的那种自然流畅
向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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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5:01 |只看该作者
zik,你说得对凝神,我把枝节散开了,但没有有效地找到神,也就是我自己说的刺痛
人的地方。这个东西本来是一个为拍摄用而写的小说,我希望最后的效果能
达到形散而神不散。呵呵。
加上日期是为了替喜欢侯麦的导演向侯麦致敬,
因为他的电影中经常出现日历,此其一。
其二,日期是个虚张声势,它希望达到的效果不是让人们明白时间,而是让人们
的时间感模糊,而且是渐变的模糊。
最后一点,“虚幻与真实的交融”,恩,恍兮惚兮,就是这种庄周梦蝶的感觉。
在那种或狭小局促或豁然开朗的空间里,光线,灰尘,流动的人,书,花,等等。
用完全真实的细节布景演出一场虚幻的戏,我能让语言做到的基本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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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5:20 |只看该作者
这个东西本来是一个为拍摄用而写的小说,我希望最后的效果能达到形散而神不散。
--原来如此,难怪有这么多动静对比明显的画面,我觉得这些画面很好。形散而神不散,这个太难了,尤其是比较长的篇幅。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要不断追求的目标。

侯麦
--不认识,惭愧惭愧

完全真实的细节布景演出一场虚幻的戏
--这话让我爱煞,不过这话看起来太多跟摄像机镜头有关了,在小说里,我宁愿这样:用一本正经的话说出荒诞不经的事,用调侃的话讨论严肃的话题,等等,在真实与虚幻、严肃与调侃、正经与下流……等等强烈对立面中寻找最自然美妙的组合,我想能收到很好的效果。但是这一点有个度很难把握,若过了,就显得很做作,极其无聊。哈,这些话好像跟这个小说无太大关系,又似乎跟所有小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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