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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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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2 23:16: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从前，我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为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而迷惘而犹豫而伤透脑筋。逃避现实的我想不作出任何选择，但是不做选择本身就是一种选择。选择和不选择统一于选择，二元对立统一于一元，让我无法脱身，仿佛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我让别人给我点参考意见，他们谈完自己的看法总不忘郑重其事地附带一句，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所以怎么选还得看你自己。        十字路口中间摆着馄饨摊，摊主是个佝偻的老头子，他永远低着头，有时会抬起眼睛看，但是从不会抬头，也从没有看到过天空。他没有生火，锅里的水自动到达沸点。用的成套餐具出人意料地雅致精巧，上等玉石用料，温润光洁，和周围的一切显得不协调，仿佛脱离了环境。汤到碗里还是沸腾的，薄薄的馄饨皮半透明的，柔柔地飘扬着，像纱似的映出一大颗肉馅。几个脚夫坐在桌子边吃馄饨，他们虽然都坐着，但是屁股底下都没有凳子，像是在扎马步。他们若无其事地大口喝着沸腾的汤，其中有个把一枚铜钱扔出，沿着一条抛物线翻转着自身带出球体的轮廓。趴在他们旁边的断腿乞丐用两只手奔跑，在铜钱快落地的时候用嘴巴把它含住，又用两只手走回他的破碗旁张开嘴巴让硬币掉进去。小脚老太婆在炒糖炒栗子，光看她的脚还以为是一个小女孩，光看下身还以为是少女，光看上身还以为是少妇。毛茸茸的蜜蜂三五成群饱食腾腾的有着引人垂涎的香味的热气。        四个路口各平地里冒出一条狼狗，分别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着十字路口中间的人嚎叫，白森森的参差的牙齿，天生的兵器，有着锐利坚硬的尖。幽怨的古曲从遥远的年代出发历经悠久漫长的岁月从它们系着的铃铛上传出。它们的尾巴像绳子那样打上了一个死结，据说各自象征一个谜底众多的谜。有个故事讲有个人在解结比赛中挥剑斩断了一个谁也解不开的死结从而赢得了一个冠军头衔。我挥剑斩断了狼狗尾巴上的死结，也就象征性地解开了谜语。       我腾空而起。他们发的暗器扑了个空撞到了一起，闪出稍瞬即逝的火花。蜜蜂也快速地振动单薄的翅膀如影随形地逼近。一只只蜜蜂洒落因为它们的死亡承载不了它们的飞行。一朵朵剑花开在他们身上，被一朵朵血花替代。在我双脚落地的刹那，他们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凝固着最后一刻的生命形态。佝偻老头终于用死不瞑目的眼睛看到了他一生都在躲避的天空。他的尸体绊了我一脚就像陀螺一样打起转。小脚老太婆身体落地时散成四段，头部，上身，下身，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分属于四个人的。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猎物被狼狗吞为腹中物，被它们带到各自在每个方向的故乡，沦为从屁眼里钻出来的排泄物。        镶着银边的黑色云团大举压境，占据了头顶上空带来压抑感仿佛在一个天花板很低的房间里。路上的行人作鸟兽散时响起仓皇的脚步声空洞。过了一会儿，隐去的乌云留下水汪汪的一片像波涛平静之后的湖泊。光亮晃得亮了点像回光返照。地面绽放出几个黑色的圆形湿痕，没过几秒钟在噼里啪啦声中全部湿透。雨脚击起的小水柱跳动着此起彼伏。漫起的湍急地向东流去的水流上漂浮着杂七杂八的物品。雨停了之后空气有着让人极其舒畅的清新。积水退去之后交出的是面目全非的十字路口，原有的场景也已经被完全取消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表明此处发生了杀戮。仿佛没有人想害我，我也没有杀过人。只能用梦来解释记忆，用虚无去抵消过去。        我顺时针分两步转了个圈，空地上的寂寞让我拔出剑在地上涂鸦，暂时搁下我要做的选择。我浅浅划开的土地冒出涓涓细流，在图案中的线条里流动。水上了不停流转的轨道，不乏细节和局部特征。而被我杀死的人只需要粗线条的描述和决定性的结局。剑划开的肉刺入的肉体抛出了痛苦的主题，被他们用短暂的意会解读来不及用言传说明。我整理了衣服以示隆重如同赶赴一场盛大的祭礼。         我运用分身术让自己一分为四，同时分赴四条道路。往左边的路，两边是两排一模一样的通天墙，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太阳以直射光的方式保证墙壁之间的采光，我的影子几乎和我脚对脚稍微倾斜一个角度站立着，因为比较接近垂直所以视线被阻挡，只能看到露出来的那一小块属于影子的不规则区域。一些用了无限的时间沿着围墙内侧的天梯成功爬到墙头准备翻越围墙的人，发现围墙外侧竟然没有天梯，失望地纵身一跃，身体在坠落的过程中，和大气擦出自焚的火焰，烧成灰烬，四处弥散，使得天空变得灰蒙蒙的。拐了一个弯，有一堵同样的通天墙挡住了去路，天梯在我仰望的视野里以逐渐下垂的姿态出现，给人的感觉是在不断地向下生长。它晃荡着它的下摆到了我的面前，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我想了想，伸出双手抓住它的两侧拾级而上。        我在右边的那条路上走，环境在往后移动，过了一会儿，后移的速度逐渐地远远超出了我前行的速度。似乎在说明不仅时间在流逝，空间也在流逝。平原高山沙漠沼泽湖泊大海先后在路的两侧出现，让心不在焉的我忘记重重心事，欣赏起它们来。我停下来不动，它们跟着停止作为参照物而产生的位移。总而言之，它们的运行被我的行走启动之后，会自动地加快速度，运行情况则完全不受我的控制。除此之外，我还可以通过控制自身来控制它们的停止。而它们仿佛只是些布景，所以我无法身临其境投身其中。我看见无边无际无底的深渊横亘在前方，我想应该就是所谓的世界尽头吧。我立刻停下脚步，但是还是迟了点，环境的迅速后移已经把我拉到了深渊上方了，并且随着我的停止而停止，于是我就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之后无休无止地坠落。         直行的那条路把我带进一个迷宫，我转来转去只是盲目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对环境还是很不熟悉，不能预见接下去会走到哪里。我捡到了一张迷宫的地图，路线错综纠缠像解不开的线团。我想地图是在炫耀迷宫的复杂，而不是在指引一条通向出口的道路。再次捡到的是一只记号笔，我处处做上标记，以帮助认路，但是到了后来，我创造不出一个庞大的符号体系帮助我理请标记的作用。数不清的标记让我更加头晕眼花头疼脑胀。我还捡到了一个炸药包和一块火石，持续的徒劳无功早就让我憋了一肚子火，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点燃了导火索。我使出轻功足不点地地贴着地面左拐右弯不假思索地奔跑，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我心想应该安全了吧，这个时候看见前面地上放着一个点燃的炸药包，导火索上的火星迅速地燃烧到最靠里那端。迷宫在烟火中炸得分崩离析，碎石在空中飞驰，如果够快，可以抵达得更高更远。        沿着原路返回的我一边怀旧一边伤感。我转过身，把前后左右对调了一下。我留恋地看了看又转回身继续前行。熟人跟我打招呼，我回应他，刚要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拉住了我，和我聊起他自创的一套武功，他要保证这套武功的纯粹性，只用它参加比赛保准能拿到大奖，但是如果用于实战就会失去灵验。他脸上的横肉被牵扯得一动一动的，使得右脸颊上长长的伤疤像是在跳动。他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嘴巴完全张开了，我可以看见他的扁桃体在发颤。告别他一直到了离豆腐西施的店铺不远的地方，我可以看到她忙碌于买卖豆腐的身影，她有几缕发丝顺着一个方向扬起。庞大的沙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移动。剑已出鞘，我挥出千万亿万个剑影，把沙丘舞成沙尘暴。天地之间浑浊一片，豆腐西施被人趁机吃了豆腐，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人，她放声怒斥不道德行为但是灌入嘴巴的沙子让她连呸几口之后闭口不言有苦只往心里咽。        空气在努力提高能见度，敌人发现我不知所终。当沙丘向我移动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采用简便方法，在沙丘中挖一条隧道以让自己顺利通过。但是沙丘透出来隐隐约约的温暖柔情，被我的第六感捕捉到了，让我刹那之间改变了招式。把沙子舞散，果然她被敌人藏身其间。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实在恶毒，要让我误杀自己最爱的人，简直是要置我于生不如死之地。        剑无情，好在人有情。       我带着她逃离，像私奔的一对男女。我的敌人再也找不到我了。他们到处可及的触须遍布各地的爪牙也无能为力。他们说：“就当他死了吧。”他们甚至给我造了坟墓，立了墓碑，在每年的年底祭拜我，好让自己相信我的死是不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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