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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大师墨人钢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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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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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6 09:27: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精神病人 文/墨人钢 一 地上，不长钱 他是自己的财神 天上，不掉馅饼 他是自己的灶神…… 他一个人当着 好几个神 求求自己来保佑自己吧 二 他们眼睛看着的是 空气 那里，他们的财神爷和灶神爷 打架了 这些，没有一个医生 看见 ●归 文/墨人钢 月亮是个摆设， 没有谁发现它了 它冷冷地看着 这个城市的烦躁、生疏和郁闷 它不帮忙。 它甚至帮倒忙 越帮越忙： 那些下班拥挤的人流 那些汽车、灯、小吃、夜市…… ●新房子 文/墨人钢 新房子只有 一张椅子，一把尺子，一盏电灯。 一张椅子 新的 从整个房子来看 总有点不合群 一把新尺子，一盏新电灯 都是新的 它们都有点不合群 那些路过房子的人和车 不合群 那些路过人和车的楼房，广场 它们也 不合群 没有谁会 打圆场啊●家 文/墨人钢 一张桌子，是一个家么 有点像啊 一栋房子，是一个家么 也有点像 一坐山头，是一个家么 还是有点像 我爱它们，有点像家 ●游墨圆寺 文/墨人钢 墨山上全是山呀 山峁、山楂、山鸡、上山、下山、山寨、靠山吃山、山芋、山松、山羊、山坳…… 这些山七山八反正都是山 你去了 吃得开么 那上面有两个和尚 光着头 这个造型 有福 ● 老夫妻 墨湖也老了啊 那波纹，那堤岸 和我们一样，老了 这么多年，这个家，寸步不离 山脚和鸟巢，太阳和鱼埠，它们 对墨湖 又爱，又恨，又，什么来着啊 亲爱的，你热爱墨湖，算什么呢 我比你先爱 你深恨墨湖，算什么啊 我比你还先恨 ● 走丢了 文/墨人钢 亲爱的，到了哪里 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们会走丢么 丢了也好 让那些老爸爸老妈妈把我们捡去。 走大运啊他们一下子捡俩，干妈贵姓 恭喜啊恭喜，捡个儿子还赚个媳妇 恭喜啊恭喜，捡个女儿还赚个女婿 亲爱的，别怕 这里到处都是修鞋、扫街、加班的 老爸爸老妈妈 他们全都是走丢了没人捡的 老爸爸老妈妈 ● 半身石雕像 文/墨人钢 一 一个人的身子累得脱光皮，成了 石雕 静静地 立在广场中央 就半截花岗石： 三分之一，圆 三分之一，瘪 三分之一，没有 静静地，没有 原身 或者替身： 一个累死了的人，它 在模仿哪一个人 二 它 手中的机器不转了 一座孤石 很空了 该找啦，找一个人吧 我们这里 除了三条腿的人不好找 两条腿的人 遍地都是题记：墨山高大，绵延数十里，山谷陡峻，谷间有小石如馒头，掰开可见五色馅，来者多善而收拾之，遂蔚然成风，人手一个，放在桌前，朝夕观摩，不胜喜爱之至。 ● 石馒头 文/墨人钢 桌上是他的心，他的肝 他生命的四分之三。 不多 也不少了 这个年代时兴的宠物 你喜欢么，一个人的心和肝 加在一起，就是一个石头 而下午，天色微微暗， 他又看到了生命中的 那四分之三： 一个石头，没门 两个石头，没门 三个石头 还是没门 ●想起初恋 文/墨人钢 她给我唱歌啦 伊伊丫丫，伊伊丫丫 伊伊丫丫 唱完了。 ●离别墨城 文/墨人钢 这么多楼房、道路、广场 原来只是一些立着或躺着的墙 这些年了我没发现 每面墙都板着自己的 水泥脸，像谁欠着它们八百万似的 是谁欠了它们啊 我要走了 是谁 欠着它们啊 ● 最后的时刻 文/墨人钢 这里的人都单身，没有谁拯救谁 一定是哪个，动过手脚的 这里。生人们老变不成熟人 一定是谁，动过手脚的 这里。住的都是工厂味，吃的都是机器味 一定是谁，动过手脚的 没辙了，这里本不是我们的 一草一木都被谁，动过手脚 如果这里不爱我们，也不爱任何人 如果流浪整个世界，也看不到一点名堂了 大不了，回家种田 如此幸运啊，活在这最后的时刻 还有一点田可种 ●打工回家 文/墨人钢 要回墨城了,忽然想起了顾城 墨人铁的脸上，有了一丝凝重 外面的雨仍旧淅淅沥沥的，还下不下啊 管它那么多呢：墨城、顾城反正都是城。就这样，完了么 这样的城，这个世界太多进进出出到处都是 ●等待文/墨人钢 没有谁点过头，也没有谁允许过这里的夜就敢不要太阳，敢静这里的水就敢不往上，敢流这里的月亮敢熄火不亮，敢粗敢细这里的树敢长叶子，敢结果实…… 天啊它们，没有征求过谁的同意什么都敢了 它们都敢,我们还会有什么不敢的么你们还会觉得有什么不敢的么，在如此悠长的夜晚里 ●而我们 文/墨人钢 那些躺在坟里的，他们全是内地人 而我们总在城市、道路和自己的岗位上。 我们都是外地人 ●爱情设计图样 文/墨人钢  那些红的、绿的、蓝的树死不长，它们被土扯住了啊 土就是坟，到处都是 我要等树的果子养你，亲爱的我没树高，够不着都怪我不长，被土扯住了 你想弄点花瓣或者叶片枝桠高，你够不着都怪土把你扯住了 被土扯着，不用担心谁会飞走 三十年了，我们都被土扯着，矮矮地仰望着爬行着，渴望着，哭着，拥抱着，爱着，交配着 ●走着、坐着或吃着不算数 文/墨人钢 这街上很多人看见了啊，亲爱的 很多人是有几多大约一万，这一约，很多人约掉了，没有算数。 那已经走了的不算数，那还没有来的也不算数 这一万当中，我有没有算数啊亲爱的，你有没有算数 还有更多人像你和我一样：在这里走着、坐着或吃着，但是不算数 ●行为文/墨人钢 你看街上那些红的，绿的，蓝的，花花哨哨的，吱吱哑哑的他们全都是——人秧子 亲爱的，你也是人秧子我，也是的 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他们是人啊 他们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们 ●桌面、电线和一个下午 文/墨人钢 房间，很大很亮有什么用啊 这里我、窗柱、桌面、电线，都是微小的零碎件 窗柱和电线太铁我玩不转桌面太木我也玩不转我，它们都玩不转，谁能玩转啊 我们一共就四个零碎件，一直没什么好玩的 ● 桌子文/墨人钢 一桌子是一个零件又一个零件组成的机器，木头机器。 它没装发动机很多人等着它，一直不发动 二 桌子，是中了风的树凳子，也是中了风的树 没有一个人长得像室内的桌子。他们 是外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也没有人认识我。我，也是外人。 ●走一步，算一步 文/墨人钢  弟弟妈妈说你是外面拣的，说我也是外面拣的有一个人，谁，把我们拣来做了兄弟 没人要的孩子,很小我们两个小，合起来算一个大，怎么样我们两个小，合起来算半个大怎么样 我们一生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他们一生也是，走一步，算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算账，算账，算账……剩下的，我们始终该着，剩下的，我们始终欠着…… 剩下的，一点点，即使是一丁点那剩下的，没有了就算完了                       ●不下沉墨人钢 鸭子，就是秃头的鸡它那只母的，居然也是秃头多好啊，它们俩 把他们丢进水里很长时间了，也不下沉天黑了，也不下沉，谁先沉啊 渐渐地，它们在水里留下它们的食物，它们的羽毛、粪便，它们要好的别的一些鸟的遗物——这很多东西，有些能溶，有些溶不了 虽然，水对它们来说，不能吃不能穿，也不能用它们还是那样地爱着水 ●侏儒文/墨人钢 一个人走到远远处，就成了侏儒 侏儒，老长不大几十年的饭白吃了 很多年了我们也没长一点我们的饭，白吃了 他们也没长一点他们的饭，也白吃了 ●药 文/墨人钢 药,就是毛苦毛苦的水啊 水,你敢喝么？比喻墨河,比喻江湖,比喻离乡背井,比喻贪泉，比喻熬汁,比喻笑泪……这些水做的货货 人啊，你闭紧眼睛就喝了 喝光了，还要。 ●爱好安静 文/墨人钢 墨家庄，很寂静那些狗一只也不叫它们都是菜狗子 你把锁砸开了，它们不叫你把门推开了，它们也不叫 你把它们的主人拿走了它们同样不叫 ● 老夫妻 墨湖也老了啊那波纹，那堤岸和我们一样，老了 这么多年，这个家，寸步不离山脚和鸟巢，太阳和鱼埠，它们对墨湖又爱，又恨，又，什么来着啊 亲爱的，你热爱墨湖，算什么呢我比你先爱你深恨墨湖，算什么啊我比你还先恨 ●两辆车文/墨人钢 两辆车一样小你说，哪辆是公的哪辆是母的？ 两辆车子，两条命，黑的走得那么近 它们被扔在路上很远、很野、很无赖、很没有面子，很久，只有两条命 两条命，铁的。外面，黑酣酣的是油漆 ●石堆文/墨人钢 小石头，彼此差不多大这些石头，没有根，没有嘴巴它们的营养，哪里来啊 石头，只有一代没有石头老子，也没有石头儿子它们只能自己是自己的老子，自己是自己的儿子 只有一代，它们把未来的快乐也赊完了就剩下这堆骨头 现在，它们全部加在一起它们的全部就只是：干巴巴地挤在大地上却挤不出一点快乐 ●一只小麻雀文/墨人钢 它，一只小麻雀又像比麻雀还小 在店门口落下来——爪压着路的壳子 饿。它低下头，看到肚子是自己的。 一只小麻雀，比麻雀小比麻雀吃亏 ●合影照 文/墨人钢 照片上，印着的你、我 那么小？ 它们，并排在一起一样大你和我，站在一起也一样大 一样大啊，一样大……真好！ 我看着五年前的那个我旁边什么都没有过,只有你 你看着五年前的那个你旁边什么都没有过,只有我 我们，一起站在一张纸里成为两块光——一样一样的两块光，它们 深深地浸入纸里面默默地长……长活了，长得黑黑的，长得爱死人的 ●或搭头，回家了 文/墨人钢 很多人在那里挤，成天挤着他们去分冻猪脚猪排猪肚白糖绿豆水果T恤羊绒帽休闲裤运动鞋以及电影票游泳票冰淇淋票溜冰票 天黑了他们站着一个人，三三两两的队、零七零八的队、长长长长的队…… 回家了，每个人仅仅分到了一点零头或搭头回家了…… ●夜已来临 从一个班上下来我，一个人走着，和一辆自行车两个龙头把手 白天，都是彩色的人夜晚，都是黑白的人 现在是白天现在也是夜晚现在是在马路的最边上，卡着，走着回家的我，还有三个或两个或很多眼睛不清楚的人  ●观察  一整下午，我看着工业区里 有点阴暗的院子 大树：胖一点的木头 小树：瘦一点的木头 它们和我一样 都是活的树杆子  倒盆水，它们滋滋滋地 长年轮：用清清的浆汁 划圈，一圈，两圈…… 圆圈的外面依然是圆 瘪圈的外面依然是瘪  每一棵树的心里 暗暗地划着，一周，两周…… 大的圈只能是自己那么大 小的圈只能是自己那么小  它们的内心看不见，只有剧开来 唉，大的大得可怜 小的也小得可怜  ●走走墨家庄 都是亭子，没有墙的屋 一路，停着我和亭栏 靠近了，都很 难看。  坐着，坐着， 难不难啊，兄弟？  这里，一个人只是 一个暂时的人 从那里，来到路边才 想歇——身体会越坐 越厚，越坐越重  要去的地方不是墨家庄 一个人，开始看到 墨家庄就几面墙，是一层, 一层，再一层墙  一个人，去那里就两只 空手 这里，坐住 难不难啊，兄弟？  走到前面还是亭子，还是 六根柱子树着的 六根石柱  ●空位，还有空位  一个人下车 我身边多了一个位 其它人都在车里满满地站着 身体竖着 一树一树的  他们紧紧地挨着 车过三栈，我旁边的空位 依然是一个 凳子，一个 沉陷的课桌  空位 还有空位，还有。 只要身体一移动，这里就会产生 新的空位 我们，都像死脑筋一样 去自己的目的地  一路上都是人，但没人 离开过车 旅程，就那一次阴暗的回旋： 那个下车的人 他真不幸 连自己的空位都没人坐  ●走进森林 文/墨人钢 树，这么多电线杆子长出了叶和根啊鸟，那么多烤鸭会飞，会叫水，那么多石油变白了，清了叶子，那么多纸片绿了……多好啊这里，一切都变活了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有自己的命 ●太阳岛上  静静地，雪把我变胖 雪，把他们也变胖  走到路上来的， 全成了胖子，全成了怪人 我们，以为他们是有病 他们，以为我们是有病  雪，包着岛 雪，在外面，白的 我们在里面，是黑的。 他们，也是黑的  现在，每个人里面 都是黑的 整个岛的里面 也是黑的  ●走夜路  一个人，不敢走 他，是人还是鬼  脚伸出去，一条黑棍子 手伸出去，一条黑棍子 这时候吃饭，会吃到鼻子里  从上到下，路，是一点白 水洼，也是一点白 我们为什么都 往白的地方走 他们为什么都 往白的地方走  太黑了，所有的人会和别的动物一模一样 手、脚、脸……  还有些没回家的人，他们正 各走各的路  ●一座楼的回忆  1、一个人的回忆  搬砖，砖压人，人压砖 这里的人，这里的砖 好划不来  石头，嗨呵。水泥，嗨呵。 钢筋，嗨呵。 皮，嗨呵。肉，嗨呵。 骨头，嗨呵…… 嗨呵是个名字 他们看见就吼  那些嗨呵，和别的东西一样 有大，有小，有中 并且总有些 过错的影子  2、夫妻的回忆  为了做一遍夫妻，得爬一次楼  做夫妻，爬 做夫妻，爬…… 爬这唯一的一道梯 一条没有肉的路  你也爬，我也爬 爬得喘，爬得累，爬得闭气， 从早一爬 就到了晚上  3、父子的回忆  儿子啊儿子，你说话呀 说话，就是念别人在说的 那些病句子、错句子 你看，我就是这么说 你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说的  来，先说一个词，不行就 先说一个字 太难了，孩子  太难了，你哭，娃，就一个词 没事了，你哭，娃，就一个词 觉得好笑，你哭吧，还是那个词啊 4、子母的回忆  母亲。你病了 我得把楼卖掉 就是说用这些砖换你 原来那条命  你的命是被这楼吃了，被这些 孩子的吵声吃了，被这些闹钟的麻木吃了，被……  母亲啊母亲，你醒醒，我们再 算算那个命  ●套 总是心里要说一套说出来成了另一套再做出来又是一套没效，自己永远和自己不配套 套？就是一些绳子圈么，不配套啊你可以让它们门当户对；不配套还可以让它们痴妮妮配个傻蛋蛋…… ●没人教 来到这里饿了，他们吃饭我就吃 他们睡的时候躺床上我就躺床上 他们说话张嘴巴我就张嘴 他们哭的时候闭着眼睛我就闭眼 这里没有什么不对头大家一起混 从小到老我混得像他们他们也混得像我 ●当演员 他和她非亲非故为什么安排在一起啊是演戏么 是。他和他也是演戏他和他们也是演戏 更多的人和他们之间没戏 前生注定别人怎么演，你就该怎么演，我也该这样演反正大家都是当配角都是混热闹 “预备——开始！”当配角，混热闹“重来——预备……”当配角 ●真的丧失了 舅舅，表弟死了你别老坐着坐成了铁屁股啊 你老了，养狗吧老人身边，一个狗子半个儿啊两个狗子，是两个半个三个狗子，是三个半个…… 要不，你可以投资买个屁股替你坐？ 买个菩萨吧，我们也都没有菩萨的谁有啊 你买一个吧，很划算那一个个土墩子它永远不吃我们的也不穿我们的 ●雪的爱文/墨人钢  全是水货花，那么多，居然没有一片叶子，哪怕也是水货 雪可怜啊，那么多全是光棍那么所天神的崽、河的崽、塘的崽、堰的崽、汗的崽、泪的崽总在最冷最黑的时候下地来 和以前这里的夜匪一样，铺天盖地和以前这里捉夜匪的一样，一批一批和以前这里逃荒的、要饭的、敲破锣、打手鼓的一样，挨家挨户 世世代代，那么多花，从天到地，那么多兄弟姐妹一年一度，开出那么多爱总在这块土地上，留着过年 ●吻文/墨人钢  一个人一口牙齿，圆圆的天然长成的齿轮,在每个人口里谁 有多的? 时间还长,很长你看见了么 他有齿，大一些，她也有齿，小一些 他的齿轮和她的齿轮咬一咬，合了她的齿轮和他的齿轮咬一咬，居然也合了啊 ●临终者文/墨人钢 他盯着上面，那是空气很养人的，养过很多人的嘴巴 他的身体是一个人，已经不能动唯有心脏突一下，再突一下一下一下地，慢慢突起瘾来 整个病房静止了，空了，就只剩下那一点点瘾  ●相聚文/墨人钢 那时候，很多人都到这里来现人。 他们做什么来呢赶来挤着那么多汗味，口臭，茶叶味，烟味，香味、布味，太阳味，热味总之全都是人味 他们走了，这里空了，就是一点人味也没有 ●别人文/墨人钢  前几天，他说一个人死了说谁死了——别人  真没想到，现在，他死了于是，你和我说是一个人死了说谁死了——别人对啊，别人  就这样那些死了的人，一个个都成了别人  ●想你文/墨人钢 这些房间，怎么都空到这样很一间连一间，一间迭一间来吧来，来，来 他，是在墙里出生的；我，也是墙里出生的我的家，建在房子里；他的家，也建在房子里。我们这是缘啊 咳。咳。四周都是墙望远些，还是这墙房子里六面墙加上一个人，等于七个 它们，近来都不太好 ●斯人文/墨人钢  那是 发呆有一点点慢 望着窗外一棵树的木头杆子，现在外面呆着一座门的石头，露在外面呆着一辆自行车的铁，也裸在外面呆着 今天，的确有很多东西它们，正陪着我一起呆着 ●那么，那么文/墨人钢 下雨。下雪。下雾。天啊，你避孕吧，生了那么多儿、崽。一个个长得那么丑一粒粒，一颗颗，那么透明那么小，那么黑，那么微弱，那么拘谨，那么神秘，那么硬，那么温暖。 ●没人管文/墨人钢  电线杆，时时刻刻地站着指着，排列着，痴呆着，等待着，光秃着，消耗着，牵扯着，迷茫着，独立着一根，一根的水泥 电线杆没有衣服，一树树赤身裸体这一根和我相象，那一根和我也相象 门口，一段电线，大地上那么多电线杆做了谁的儿女丢在地上，没有一幢老电线杆来管没人啊 天黑了过年了，下午了，没事了，上班了，关门了，老了，出生了。 ●石头文/墨人钢  石头，一根毛也不长的土比土硬比土穷 卖，卖掉所有的就只剩下石头大街小巷全是你这个卖得不能再卖的货 石头，填路为砖帮忙；石头做臼为盆帮忙…… 石头怎样才能使自己是一块真正的石头？ 唯有黑夜石头、土和所有的东西才暂时变成一整块大黑 土的沉痛：你莫挨我！石头的沉痛：我要挨我！ ●半场电影文/墨人钢  这个家伙是 好人，还是坏人？那个家伙 是好人，还是坏人？ 还有另外一些家伙…… 他们的日子，过得真快那张幕布，一动不动夜，过得真慢也一动不动 那张白布上生活着就几个电光人和影子人他们偷偷说起人话做着人的事情在黑漆的深夜 所有的人都看见了看得清清楚础的  ●三胞胎文/墨人钢 哥哥，是大一点的弟弟弟弟，是小一点的哥哥三个人，一样一样的一个家 母亲，免不了会爱其中一个爱得很些母亲，免不了会爱其中两个爱得很些 三个人一样一样的哥哥，是我的模子弟弟，也是我的模子母亲啊母亲我的前面和后面都是自己的模子 兄弟三个每人脸上都长着对方的像，我们互相保存着不致丢失。  ●母亲，你喂我文/墨人钢 喂你给我吃的是一双筷子 那两根断竹，一生只在一个碗里找日子 筷子跟米、菜彼此很熟，很亲切它们曾在同一块地里老长不大 母亲，你看着我吞下了这一口饭么我是谷变的你也是谷变的啊我们都是土结的籽 但是籽、筷子、碗最不值钱 它们在别人眼里是黑色的黑得永远看不见 它们，只有彼此互相看望着 ●戴花帽文/墨人钢  出门，几趟长途，几十年了。别着凉啊 天，并不是纯蓝的总有一点灰，白的，红的总之是花的空气。天就是一顶花帽啊 围着每个人脑壳。这些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从江南到江北，每个人都戴着它，吟诵着我：上班就下班、吃饭再吃饭记得戴上，别怕啊 它光光的顶就在上面，很久远了那里，都荒了么下面，我们戴着同一个天，这么多代人，谁也没抢走啊 ●肚子痛文/墨人钢  肚子一声不响，在阴暗的地方痛起来或者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你 今天、昨天、多年以前……都是饭。我们吃的一样我们祖祖辈辈吃的也都一样谁吃的苦一些啊 肚子没有邻居，它一个人，暗暗的在皮里面：五谷杂粮、油盐酱醋、血肉模糊……现在，它是一个没怀孕的  肚子。痛，妈妈啊  ●夜的脸墨人钢  这家的灯跟着那家的灯，亮了这家的墙跟着那家的墙，黑了 亮，一张白脸，暗，一张黑脸所有的脸，被谁看见 对门仍在放那个瞎扯的电视剧瞎扯的人就爱看瞎扯的电视，混瞎扯的时间瞎扯的人啊，还好么他不知道回家干什么不想哭，就笑一笑吧？ 他总是忍不住在下班的路上走跟上黄土路上另一些下班的人跟上平原上沙沙的声音和越来越重的黑暗  ●这个季节文/墨人钢   落叶，就是长到最大的叶子不能再长别人懒得长，我也懒得长再长大，会比原来丑再长小，也会比原来丑  树，都是掉了毛的条子一个人说街道是树叶面子水泥底子因为一个人不知道说什么  那里，就一个人落了都是没有用的东西  ●横墨人钢  大旱天，稻根裂出土堑横是这个样子么  给母亲数头发发现她颧骨上折出皱纹横也是这样子么 现在我要写出真正的一横！ 我先用笔在纸上一顿然后用力向右横，横，横 写出一块迷糊的碳粉  ■ 嫁作墨家人文/墨人钢  大些的，是苦人老二，是呆人小的，又有点坏你要嫁给谁呢？妹崽，我们这一个土路上的客人 墨人铜、墨人钢、墨人铁兄弟一大群啊，都是痛死了亲娘的儿子 你要嫁给谁呢？你背靠着自家的墙，那个隔壁 天黑下来了，他们睡了别害羞，妹崽你看看自己外面，一个房子，就是墨岗山上的老岩 妹崽，好妹崽，嫁了你怕不 一个生人和你变成两个人在同一个屋子里，你喜欢不 偶尔，你还可以低头看看家下面的土底子 ●老梧桐文/墨人钢  偶然发现，这棵老梧桐长得真像梧桐 里面满满的撑着树的杠子、架子…… 我站在它外面 它的皮老了，就缺开粗糙而广阔的木头 我挨着它，一个小手腕子它挨着我，一个大树杆子 在夕阳里我们，自己长在自己身上就像没有幸福的样子 ●母亲的针线文/墨人钢  手，在线上只能小心地学着线的样子。在衣服的正面，是走反面也是走 穿线。得挤进去，母亲望着那里，一个针眼 唯一能动的，是手针埋进肉里、血里母亲吮着那里，有好吃的 线拉断时母亲咬着那里也有好吃的 睡了，母亲把针线、和黑夜一起放在我枕边那些好吃的，在我身边全部放在了一起  ●父亲的衣服文/墨人钢 一 所有的衣服都收干净了爸爸，你的衣服白天，在外面晒太阳夜晚，还要在外面晒月亮 你的衣服大些，破些，老一些是我这件小薄衣服的爸爸 它大得可以装下我的衣服我把它们父子也套在一起很暖和  二  多年来，你的惩罚总在我的衣服上 是谁让你懂得那么多的责罚你打我我要报复 我打你的衣服把它打皱，把它打扁它，不还手，也不喊叫 它仅仅是一块哑棉布 ●放鱼文/墨人钢 把一条鱼放进空空的水缸那条鱼一下子钻进了水底。那里，有福享么？那条鱼不睡不喝，它一刻不停地根据腥味寻找另一条鱼 它真像一个人在地上，永不停止地吃了走，走了吃——傻傻地根据人味寻找另一个人。  ●      我是谁文/墨人钢 父亲说，你是墨人钢外人也说你是墨人钢谁知道啊 他们是一伙的 而立交桥，桥边的楼房，楼房边的汽车，车边的立交桥……它们，从没叫我墨人钢 它们不说话，它们跟任何人都不是一伙的 ●      行年五十 我和墨人铁只有两个人 我们加到墨城里去够不够啊 我们只有两个人两个，全部给了它此外，我们再没有零的找给它了  ●      今夜，月色特美一我走一步，月亮走一步影子也走一步 月亮和影子是在笑话我 没有工人来用螺丝，把他们上起来栓住么 每天晚上都没有人管闲他们就总是那样笑话我 二我、月亮、影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谁也不当这个家 今夜，月色特美这里没有当家的 ●        下棋文/墨人钢一 不得已，两个男人在一起下棋了 时间太多，两个棍子约着 没有女人的地方就几步棋子，有几步啊？ 他们静静地坐着。看谁的棋子活得长  二 他们有了自己的地盘啦自己的兵，自己的马，自己的车呀 两个可怜的人，手中一无所有每个人都在装假正经 三 一个巴掌拍不响 现在，两个人有四个巴掌这么多 还是拍不响 四 他们成天入迷在那些规矩中：马跳日，象飞田；马跳日，又象飞田……无休无止地，一步紧接着一步目不暇接 再来一千个巴掌也拍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