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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途中，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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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30 09:31: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在途中，绍兴 文/大猫 1鲁迅故居 站在鲁迅故居门口时，突然想起他某篇作品中的一句话，叫什么“我家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想悲壮却悲壮不起来，想笑也笑不出来，好比你在家中迫不及待的约会某位心仪已久的情人，你的老婆却撞门而入。这味道，自然不是冲着那句话，是为那门口廉价的臭豆腐、劣质黄酒，为那三十块的门票、兴高采烈的各色人等，为那褪了色的历史碎纸屑和不再油墨香的盛茴香豆的废报纸，在门口立了好会儿，看着灰白色墙壁上，被涂上“中国电信”和闪电的图样。10月份下午的阳光，在崭新的墙基下面，投出一个个不为人知的影。那几个身穿蒙牛工作服的小姑娘，无动于衷，他们站在墙壁的阴影里，他们把手举过头顶。阳光里有躁热的嘈杂味道，我想，她们将手举过头顶，也许只是想要一些安静，将嘈杂推离身体远一些，离那些不为人知的阴影可以更近一些。我在咸亨酒店的长条凳上，要了一碗花雕和一碟茴香豆，想象当年的孔乙己，是否也有文化饥饿的晕玄感。是的，我们都是饥饿的，却已没有可以落脚饱餐的地方。我在那家上书“咸亨酒店”的地方，坐到光线倾斜。只觉得，嘴里的豆子是地道的，酒是劣的，而兴致勃勃的心情，早已是过了期的。 2沈园 去的时候已是傍晚，人不多，在门口转了会儿，终究没有进去。想那年在某电视剧中，就在这沈园之内，桃花深处，满是爱情缠绵。而在今天，似乎沧海桑田，天苍地远。那些安置在园子周边的小酒店、小卖部，那些来自各地的游客，那些残留在餐盘中的骨架和脚料，他们在与历史的接近中，哪个更显得真实确切一些。至于留在历史文笺中的那一年，那个远在宋朝的美梦之中，唐琬哀怨，陆游情伤，再没有人去怀念这对断肠人的咫尺天涯。我想，他们并没有在这座园子里留下什么，留下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快餐盒、饮料罐以及抱怨和缺了存根的各类门票，它们被迅速消费、并随地扔弃。沿着园子走了一阵，抛弃伪文化人的偏见，绍兴傍晚的景致是说的过去的，心情也是说的过去的，这就好比病愈后的健康，是有些特别、有些让人珍惜的。沈园旁边有座庵，名字忘了，很静，在巷子深处，紧挨着高耸的墙壁，本想去求求佛缘，结果门是锁着的，看到里头寥寥的人影，想必是寂静安养的好地方。在庵外面的台阶上坐了会儿，抽了根烟，冷冷清清的黑色砖瓦，冷冷清清的黄色庵门，没有人进来，没有人出去，总有些地方我们不曾注意，也总有些地方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停下来，不是累了，是怀念，也是伤感。 3乌篷船 吃了饭后尚早，天也没有完全的暗下来，又无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在河边随笔似的逛逛，哪儿有风景，哪儿便是妙笔生花。无处可听木桨切入湖水的声音，只有船体相互碰撞的细碎声响，这声响是旧木头做的，钝的，温暖的。偶尔传来那么三两声，这三两声也是入嘴即化的，带些太阳的奶油香的。你可以想象，如果在这傍晚，或在月光底下，点一盏纸提灯，拣一只鲁迅笔下的乌蓬船，沿着那个河埠头的方向，随手执一根摇撸，就能安静的回家。风是懂事的，不温的，水是敏感的，冰冷刺骨的。像邻家可人的女孩儿，有些懵懂的骄傲劲，对人对事带些不恰当的礼貌。同龄的孩子或许是不喜欢的，却颇讨知心人的欢喜。那几只乌蓬船，有些安静、怯场的停那儿，便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感触和美丽。找了处地方坐了会儿，突然觉得两条腿有点酸、有点累，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好比你身体的某处有个容器，装了孤单、劳累和心有不甘。然后，这个容器的筏门被突然打开，有点措手不及，有点不可思议。那么，是不是有必要去搭乘一只乌蓬船，什么不问，寻着河面星星点点的光亮，在水面上切开一个个水流的旋涡。你只知道船在往前行进，什么都静下来，一不小心睡着了。然后，你听到木门打开时，门轴转动的声音，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她把你的一只手拉过去，轻轻上了满是苔鲜的岸。她是否还会说：你呀，终于是回来了。 4城市的街道 绍兴的街道是窄的、短的，三轮和的士的车轮是拥挤的。在河边坐了一阵，上了一节公交，站点是不知道的，目的也是茫然的，沿着城市的环线，一站一站的走。不识得路不要紧，记住来时的站台，然后，再沿路返回，在这个城市不需要地图和GPRS，从哪儿走，回哪儿去，是清楚的，简单的，因此少些烦恼，少些旅行者应该具有的担忧和危机。他们如此轻易的就能出发，如此轻易的就可以返回。街道是旧街道，房子是老房子，旧人认识它们，新人也跟得上它们，它们不会离开得太远，总是在安全的距离之内给你信心和指引。所以不要顾忌，像落花一样应水而行，它们一定会在转弯和十字街口处，让你稍作停留，并使你做到红灯停，绿灯行，井井有条。两边的树木是上了年月的，有些小家子，枝桠很多，很细，琐碎的。地面是洁净的，你随处扔一指小纸条，扫大街的大妈也要骂骂咧咧的。人流繁杂，却也次序井然。就像我，应水而来，轻轻而去，有条有理。臭袜子和褶皱的纸币，按部就班、各归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