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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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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11-21 08:46:4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那个短发姑娘的鼻子并不特别高，但是，匀称，它长在她的脸上，很适当似的，就像清水躺在井里或荷花长在池塘里，安静且美丽，如果她皱一皱鼻子，那当然是井里的那只青蛙不安分或荷花在傍晚夕阳的微风里颤抖啦。眼睛？眼睛不带感情色彩的说，眼白并不白，而是暗黄，如此就显不出眼珠的黑，所谓“黑白分明”，她的眼睛并不谄媚似地给这个词作注解，很遗憾是不是？作为一个喜欢这个人的人，我一点都不遗憾，或者说，遗憾就遗憾吧，维纳斯还断臂呢我心里说，然后觉得拿她和维纳斯比较是个既矫情又真诚的事情----说到这里，你当然知道了，她是我暗中那什么的谁。 ?? ??也许她有个弟弟。她从小就保护她的弟弟-----这样一来我就不能赋予她淑女的形象了。管它呢。小时候她和她弟弟在一起玩，在沙堆上挖洞，建城堡，她弟弟怎么也不能把他的城堡间的一条通道挖得更深或更像一些，于是，她捋起袖子给她弟弟的城堡挖通道，那时候她长发，鬓毛被汗水粘到脸和额头上，如果此时我走过这对姐弟俩，我将觉得生活多么美好，世界多么美丽并感叹之。在我这个矫情的形象消失之后，从另一边来了个稍大的男孩，他看到姐弟俩的城堡，露出嘲讽的微笑，并踩了上去，那些城堡顷刻间全塌了。她弟弟先是想哭，接着就哭了出来，她把他拉到身边，蹲下来给他擦眼泪，时而用手，时而用衣襟，弟弟的抽泣不能停止。那个大男孩不管这些，他在沙堆上跳，他真像一头愚蠢的熊。或许她还养了一只狗，不大不小的黄毛狗，那么，是不是还有一群鸡呢？鸡狗之间有些有趣的现象，比如，有一天，下雨，她放学回来，在屋檐下剥花生，鸡狗也都在屋檐下。她剥完了，无聊死了她觉得，无聊使她看狗和鸡，那只狗就在一群鸡之间，一脸的冷漠，鸡呢，低头啄地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虫子，或者突然一仰脖子，不知道要干什么。雨使部分的鸡身上的毛一撮撮的，像乞丐的头发。然后，就在她看着这群鸡狗发呆的时候，一只斑斓的母鸡叫了一声，其余的鸡也跟着叫了起来，一下子整个院子全是鸡叫。狗不耐烦了，它站起身子，扑向其中一鸡，鸡飞，逃，叫声不停。她终于觉得自己有事干了，她呵斥狗，小山，别闹！她叫道。狗于是狺狺地在群鸡中又蹲下身子。 ?? ??她三年级的时候，狗已经老了。它经常出现在村间的黄土小路或村口的那棵大树下。大树下如你所知聚集着村民，他们在聊天。他们看见那只狗，兴致上来了会挑逗一番，狗漠然地望着这群人，突然竖起耳朵，似乎远方有什么声音似的，但就像它拖着它的龙钟之躯像个垂暮老人出现在村里的各个角落所造成的忧伤假象一样，远方实际上什么声音也没有。她那时已没爷爷，所以，我们想像的一个老人和一条老狗消失在一条通往远山之上的夕阳下的景象，并不会出现。黄狗在衰老中死去。那天是这样的，她从学校回来，还没到家就看到弟弟来迎她。弟弟告诉她，姐姐，小山死了。她听到这个人们称之为噩耗的东西一点所谓的悲伤都没有，他摸了摸弟弟的头，什么也没说。回家，还是像往常一样，搬个小凳子、小桌子到门口那坐下，写作业。写完作业，她就写日记，她的日记终于写到了狗的死，刚开始，她毫无感情的写“我们家的狗死了”，后来她用“小山”代替“我们家的狗”，她写秋天带着弟弟和小山去村边的小山林里捡枯树枝，冬天她们去空旷的田野里捉老鼠，写夏天到小河里游泳，春天呢，春天她想啊想的，咬着手中的笔，怎么也想不起来。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很清晰看到这只死去的狗。它的脸，继而是整个身躯，身上稀疏的黄毛，它龙钟的形象，浮现在空中犹如上帝-------她一下子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悲伤极了。她弟弟在旁边睁大着眼睛看着她。 ?? ??狗死了，鸡仍在。鸡不会老，因为在它们还没来得及衰老就被宰了吃掉。那么，人们为什么会有“老母鸡”这个称号呢？大概是“老母鸡”和“老处女”一样，并不是老，而是其他原因，我们加之以老字。所以狗死之后的鸡当然已不是原来的鸡，它们换了几茬了。但它们居然觉得狗的死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它们一如往常聚在屋檐下，不安地走来走去，仍旧低头啄食地上的虫子或尘土，仍旧突然昂起头，但它们把原来狗躺着或蹲着的地方空出来，它们好像在纪念那只狗似的。而当然，它们仍旧会在未老之前就会死去。甚至就在三天后的清明，它们不安的走动也许也带着对自己即将死亡的恐惧吧。清明节，去拜山。姑娘走在众人之前，牵着弟弟。她要不要笑呢？当然。笑声在空旷的山谷小道上回响，一只鹰从那展翅而过，加上蔚蓝的天，显得很虚无似的 。人群中有个叔叔，他很爱和小孩子玩。他看到前面的两个小孩那么高兴，走到她们身边，说，你们见过“猪虫”吗？二人齐摇头意谓没见过。叔叔说，来，把二人牵到一旁，蹲下，二人也跟着蹲下，都把手夹在大腿和丹田间。她们看到黄泥小路上有很多的小坑。叔叔从旁边的杂草堆中拔了一草梗，伸进这些小坑中， 轻轻地搅了搅，一只白色小虫子就从小坑的深处冒了出来，并且仰躺着，怎么也翻不过身来。他说，你们看，这就是猪虫。姑娘又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好丑 ，她说，便站了起来。弟弟却从旁摘了根草梗，照刚才叔叔做的，在另外的小坑里搅，果然也有小虫子冒出来，他高兴极了，哈哈，姐姐你看，这里也有，我知道怎样抓到猪虫啦。 ??后来，弟弟还抓到了一只小猫头鹰。过程是这样的：他看到一个小土堆的杂草丛里长了些红色的果子，于是跑到这个小土堆上，刚要摘那些红果子，突然发现草丛深处一双亮亮的眼，吓了一跳，跳下土堆，对大人们说，一只鸟，一只鸟！他们就这样把这只小猫头鹰抓到了。但是，看着被困起来的猫头鹰，弟弟在回家的路上，很懊悔地跟姐姐说，姐姐，我们抓了这只小猫头鹰，它的妈妈回来后发现孩子不见了，怎么办呢？这时候天地间一声鸟叫，让她们听到，以为是猫头鹰妈妈的，且很凄厉似的。哎。 ??小猫头鹰在姑娘家。家族的一个老人替它做了只笼子，笼子内一条横杠，猫头鹰就站在横杠上。姐弟俩给它喂无论什么东西，它都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偶尔眨一下的亮眼，没人以为它不是一只雕像。从被抓回来那天起，已经4天了它什么也没吃，滴水未进。这天，姐弟俩又要给它喂食，她们拿着块猪肉在它面前晃啊晃 ，猫头鹰仍是纹丝不动，眼睛看着前方。姐弟俩停止晃的动作，看着它的眼睛，它的眼睛里突然闪现一种陌生的东西，但也就是这个瞬间，它从横杠上栽了下来 。她们来不及处理这只小动物，就被父母叫去上学了。放学回来，路上，姐弟商量着给小猫头鹰在个秘密的地方（只有她俩知道的地方）立个小坟墓。但是，他们回到家，猫头鹰已经被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 ??姑娘跟我说起这件事。你看，我养的小动物，都死掉的。以前的小山，小猫头鹰，最近一只独眼的小猫。我真是个残忍的人。她笑着跟我说。我看着她的笑脸，突然觉得她是个女神，我羞愧地低下头，看自己的皮鞋尖。我的皮鞋新买的，但居然起皱了。我记得当时那个柜台小姐跟我说质量保证之类的话的。<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那个">那个</personname>小姐她干嘛撒谎呢？噢，为了我买这双鞋。老板就会给她发多于本来她得到的钱，她就可以匀出自己的钱给老家的弟弟上学用了......但不论怎么说，我看见皮鞋上的褶皱觉得很郁闷（一个滥词！）。那好吧，我不看皮鞋了。我把目光稍稍往上移，看姑娘的脚。她漂亮的脚裹在凉鞋里，使得凉鞋也跟着漂亮了似的，总之看见它们，你就会想像这脚和鞋浸在一条清澈的溪流里的样子，而不是想到那卖鞋的柜台小姐。她的脚的漂亮，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归咎于？）脚指甲。它们自然透明地长在那，缺少五颜六色的颜料的装扮（好吧我承认我讨厌那些涂了颜料的指甲），和那些隐藏在皮肤之下的青筋一样，让你一看见它们，就想认识拥有这些东西的主人。可惜她今天穿的是牛崽裤，如果她穿的是裙子，那我将会在这里，用一千个字来描绘那如水的膝盖并紧时的羞涩和美丽。 ?? ??后来，一个小女孩捧着一束花从门口进来，老板娘看见了，像狗熊似地把她赶了出去。我们从里面出来，看见小女孩站在门口，那束花还没卖掉。她看见我们出来，羞涩而又固执地要求我们买她的花，我看见她的眼睛那么亮，像黑暗中的水晶似的，因为这个比喻，就买下了。我把这束带着汽车尾气的花送给了姑娘，姑娘欣然接受。我们还谈了一两句那小女孩，这不奇怪，但我很讨厌自己由此而生出的同情的感觉。并把这个感觉跟姑娘说了，她奇怪地看着我，那双并不黑白分明的眼睛再一次如此鲜明地在我面前浮现。之前好像我提到过一个给猫头鹰编笼子的老人。好吧，下面就讲他。他是不是姑娘的谁谁你不要关心吧，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总之你知道，有这么个老人，他总是在一棵大树下编笼子，那些斑斓的鸡和黑白的鸭还有黄色的狗，从他面前走过又于傍晚回来，而他就坐在一张矮凳上，旁边放着泛黄或青绿的竹篾，专心地编着笼子。这些笼子用来装鸡和鸭，却不装狗，狗也没有被铁链绑着或脖子套个铃铛之类的玩意，没有这些，所以在农村，狗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像牛一样奇怪，至于牛，我们今后再讲吧。现在我们还是讲老人。 ??老人没戴老花镜，正如我讲过的，他不仅没戴这东西，问题是他也没戴红领巾或帽子或镶着一颗星星的围巾什么的，他也没带这些，可是我偏偏写“老人没戴老花镜”----这样的表述的确不够准确。我知道它不准确我还这样写，我是不是傻逼呢？算了吧至于我是不是傻逼的问题你会在后面知道的。老人在那棵树下，如果你愿意想像，当然是在夏天，夏天的话我就可以跟你讲一个句子：“阳光争不入”，这是一篇我很喜爱的小说里的一个句子，现在，我居然可以用到我的小说里，我真是喜欢死了。而且我反其道用之，也就是，那些阳光跟一群猴子似地，争先恐后地从树叶间跳进来。树枝上还有灰青色的小鸟，它们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地和阳光嬉闹，加上树下的一个编笼老人，你以为你会想像这是一个世外桃源或天堂，实际上，如果你去了那里，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也许是因为树旁一个满是牛粪气味的牛栏，也许是院子的破败的颓墙，还也许是院子里男人女人互相大声说话的声音，也许也都不是，我不知道，总之我觉得，如果你真的到了该地，你就会和我一样觉得并不像进入世外桃源或此类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想到一个词，这个词是：农村。一个准确极了的词，它看见我赞扬它露出笑脸犹如一张满是黄土和皱纹的农民的脸。 ??老人在树下编笼子。这时候一个收废铜烂铁的人摇着他的铃铛出现在那棵树下，他一边摇着那个用铃铛，一边喊，收-------废铜烂铁啦，收-------鸡毛鸭毛了，他就是把那个收字拉得很长，如果有一天他不这样喊，而是改换节奏比如“收废铜烂铁拉---------、收鸡毛鸭毛啦------“，那他将被一群村民打出村去并且威胁他不要再踏进他们村一步，是这样的吗？因为这个人还从来没有这样干过，所以，我不知道。 ??他看到老人在树下编笼子，好奇地看了一会儿，问老人家里有没有废铜烂铁卖，老人说没有，继续低头编他的笼子。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人佩服地跟老人说，啊爹，你编的笼子真好看！老人没说什么。别人问，而老人不答，他们是因为天气炎热才这样的吗？炎热使一个渴望诉说一个渴望沉默。为了不至于发生尴尬的事情，我大概可以安排一个人这时候出现吧？这个人和那个收废铁的人一样，推着辆自行车，后架上放着个白色的塑料泡沫箱子，里面装雪条，五分钱一条。他也出现在了树下。他在那喊“卖----雪条啦”，“卖---雪条啦”。不喊的时候就会和另外两个人说话。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老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另一个而喜欢这一个。 ??卖雪条的小伙子在，不一会儿树下就会聚集起一群小孩子，他们其中有的有一毛两毛买雪条吃，有的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并吞口水，而那有吃的则把雪条吸得那么响，跟我小时侯一样，太不厚道了。那些没雪条吃的孩子看到旁边有收废铜烂铁的，突然醒悟问那人，你收鸡毛鸭毛吗？鸡毛不要，鸭毛要！那个人说。于是问话的小孩就跑回家里到处找可以卖给这个人的一切东西。 ??小孩子把搜集到的东西卖了之后当然就有钱买雪条吃了。他也像之前的那个小孩一样，把雪条吸得很响，就跟吸鼻涕似的。可是之前那个小孩已经把雪条吃完了，他号召其他小孩，走，我们去山上玩。后来吃雪条的小孩只能拿着根雪条跟在那群小孩的后面，他再也不能像刚才那些小孩一样舒服地在树阴里吃雪条里。我真有点可怜他。 ??小孩走了之后，树下又剩下三人了。年轻的卖雪条的小伙子数手中的毛票，收废铜烂铁的整理他回收的东西，老人继续编笼子。鸡、鸭、狗时不时从旁走过。树下还有雪条棍，小孩们丢那的，狗会去嗅一嗅，鸡鸭则啄一啄，树阴盖住这些东西，偶尔光斑在地上闪烁，跟假的似的。我写到这里，回头一看，惨不忍睹，很没必要再写下去了。我在想，我刚开始写的激情都去哪了？期间我也想几次停下来，可是，我要写下去，我要证明我有韧劲，多么可怕的固执。 ??我写的是什么东西呀，简直不是个东西，我再也不写这样的东西了我发誓，我以后若还写此类东西我出门被车撞生儿子没那什么。既然已经发了这样的毒誓，我感觉我今后会真不再写这样东西似的。所以突然我又感觉我将离开这些东西我很惋惜似的，我还是继续写下去吧为了我的这个惋惜我对自己说-------那么，好吧，我继续写下去。 ??可是已经被我扭得不成样子了这篇文章及里面的句子，我只能继续再扭回来。 ??那个吃雪条跟吸鼻涕似的小孩子是姑娘的弟弟-----这么扭，我多牛逼！他跟着那群小孩到山里去玩了。剩下姐姐在家里一个人。她想去找同村的小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小红的发型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小红的发型其实不奇怪，只是用来绑头发的是一个蓝色的蝴蝶结，乍一看你会以为一只蝴蝶停在那里，姑娘想，一只蝴蝶停在一个人的头上，这很奇怪，所以，我不去找小红。 ??不去找小红姑娘就独自一人在家呆着。院子里的一口井，她看到放在井口的一只桶里没水了，就来到井口，把桶吊进井里，她摇了摇吊绳，使桶里装满水，便使劲往上提水。她的脸是否因此而涨得通红？不会，因为她干惯了这样的活。水上来，她临水一照，一个姑娘在水里，很美。她笑，水里的姑娘也笑，她抿紧嘴唇，想不笑，可是看到水里的姑娘也这样，她又笑了。如此一来，她突然一下子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似的，因为她想到万一现在有个人站在门口看到她这样，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傻子。于是她又对着水傻笑了一下，就离开水井，到别处去了。 ??别处实际上是她的房间，她有自己的小房间，弟弟也有自己的小房间。姑娘的房间因为在里面，所以阴暗，光线跟老鼠似的只能偷偷摸摸地进来。她进了房间，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一本课本，崭新是因为开学不久还不怎么用。她翻了翻书，找到一篇自己以为感兴趣的文章读起来，可是她刚看到一半多点儿，一只虫子突然冒出来，在桌上走。这些虫子就是这样，的确是“冒”出来，因为你根本看不见它从哪里飞来或爬来，它总是突然就出现在你眼前，这又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奇怪的现象真多啊姑娘想。 ??想完了之后她观察虫子，虫子和蚂蚁的身材差不多，长了六只细细的脚，左右各三，像蚂蚁一样有触角。它在桌上沿着一条直线往前走，六只细脚有规则地前后移动，身体就这么往前。姑娘下巴抵在桌子上，静静地观察虫子，她看着虫子吃力地爬过书桌上某处小凹陷（那里一小块木片被抠掉了），上来之后又慢慢地往前。她突然觉得这个虫子很可怜，这又让她想到了几天前死去的小猫头鹰，想到那双眼睛里闪过的陌生的东西，她默默地在心里体味这种感情------而就在这时，那只小虫子爬上了她的手臂，她猛地拿另一手的拇指一摁，那小虫子就死了，她抖了抖手臂，虫子轻飘飘的下落表明重力和空气阻力的存在。姑娘的眼光顺着小虫子掉落的轨迹也一路向下。虫子还没接触到地面，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看不见了。由此说明，屋里的地和虫子的“肤色”多么相似，光线多么像个害羞的女孩子似的不肯进来。 ??虫子不见，但姑娘却看见乌黑的地上一块东西在闪亮，银白色的。乍一看她以为是一片铝箔纸-----烟盒里包住烟的那层纸。但是，不是，是一枚一角的硬币，它静静地躺在那儿----多么可怜的一个句子，如果我说硬币在滚动将不符逻辑——因为这可怜的句子，那枚硬币似乎也跟着很可怜似的。姑娘弯腰拾起它，用拇指轻抹上面的一层尘土，在抹之前，她大概还感到这硬币的冰凉吧。 ??她拿到眼前仔细的看，1982年的，是我出生的那年她想，我和这个硬币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而过了多年之后，我居然在自己的家里和它相逢，真是一个奇迹。这枚硬币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它在街上卖菜大妈的手里或衣袋里呆过，在抽旱烟的老农手里或衣袋里呆过，在某个同学的手里或衣袋里呆过，它甚至在村口算命瞎子的手里或衣袋里呆过......然后它就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间阴暗的小屋里，静静地躺着让我发现它。这真是不可思议极了！说明一下：不可思议这个词她记得语<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文">文</personname>老师老说，她在这里也用上了。 ??硬币在阴暗的房间里不知呆了多久了。姑娘拿在手里，那股凉气渐渐消失，似乎也没有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那么亮了。因为不那么亮了，姑娘便把它举起对着一线从窗户努力挤进来的光线，她这才看到硬币的身上有些像人体身上的痕，被什么东西刮过，很多的痕布满国徽的那一面，另一面，倒很少，但并非没有，是谁那么淘气呢？拿东西划硬币。“淘气”一词让她想到了她弟弟，然后弟弟小小的脑袋和身体就出现于她的脑际，然后她想弟弟去哪了呢，大概又和村里的那帮孩子哪里玩儿去了，那帮孩子还会不会欺负弟弟呢？会不会弟弟的鼻涕吊下来而没有人帮擦一擦呢？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怂恿他去偷地里的西瓜呢？会不会再把他们的尿装进一个矿泉水瓶里然后骗他说是饮料然后让他喝呢？这些反问句一个个出现在她脑子里就像她弟弟和那群孩子在一起从来都是被欺负而没有过快乐的时候似的，可是弟弟还是那么爱跟他们玩，哎，弟弟你为什么那么爱跟他们玩儿呢他们那么欺负你。姑娘突然又想到过年的时候和妈妈和弟弟一起去外婆家——外婆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当他们说要去那个外婆曾经生活过的村庄的时候，他们还是叫“外婆家”——路上，姑娘和弟弟为了一道算术题争辩了起来。弟弟说，一加一等于二吗？那怎么一杯水加一杯水不是两杯水，弟弟说这个的时候就像真的看到两杯水放在家里的饭桌上，一个人拿其中一杯倒进另一杯里去；姑娘说，一加一不等于二吗？那怎么一只鸡加一只鸡是两只鸡呢？姑娘说这个的时候想到了她们家的鸡，它们傍晚被赶进笼子里，乱糟糟地站在里面连转个身都困难；弟弟又说，那怎么一堆沙子加一堆沙子不是两堆是一大堆沙子？姑娘说那怎么一块石头加一块石头是两块石头？旁边妈妈笑得很灿烂。 ??三人走在乡村间的小路上。路旁是高大的叫不上名字的树木，像把巨大的伞立在那儿，让人想停下来乘凉吗？不是的，三人都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继续争辩，继续赶路。有时候有人骑着自行车很远地来又会过去，就像没有过似的，牛车也一样，那些牛绝不会停下来撒泡尿或拉泡屎的，为什么呢？弟弟举不下例子又不愿认输的时候突然问姐姐，为什么这牛不像家里的牛那样，老是撒尿和拉屎呢？姑娘撇撇嘴，说不定这牛回家里就会像我们家的牛一样啦！弟弟认真地点点头，好像真的很服姐姐的解释似的。 ??牛车过去了，天地间再度空旷起来。脚下的黄土小路弯弯曲曲一直伸向看不见的远方。弟弟走得连汗都出来了，嚷嚷着要脱掉里面的毛衣，妈妈怕他感冒，不让，弟弟就踢起小石子来，姑娘看着他踢小石子，小石子很高兴地蹦蹦跳跳。小路上有无数的小石子，怎么踢也踢不完，其他没被踢中的石子也跟着露出笑容，总之，还有什么东西比天地间这三人更快乐的吗？没有了。 ??后来，在外婆家，妈妈跟亲戚讲起姐弟俩在路上如何争辩1+1的事情，骄傲浮在她脸上。姐姐在旁边听到，并不羞涩地低头，她装做听不见，仍然看着灶里跳动的火苗，她觉得那些火苗真好看，不知不觉想让它们包围自己了。 ??弟弟也在那儿，他伏在妈妈的腿间，听到妈妈讲1+1的事，就拿小手去封妈妈的嘴。两个小孩不知道在外婆家能干什么，虽然有很多表姐表弟，但是都不能一起玩似的，他们只能呆在那里听大人们聊天。他们听不懂。于是弟弟就慢慢地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姐姐看见弟弟睡觉，是一个小孩子睡觉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很爱很爱自己的弟弟，以至于她想，万一哪天弟弟突然死了，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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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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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瓶冰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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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1 10:02:54 |只看该作者

这样几种不同层面的意识混存在一起，既想虚构一次人物和生活，又克制不住泄漏“‘我’正在写作”的意识，此外还羼杂了“我”与其中人物在不同时空的另外一番交织，这也许确实遍历了你写作当中的种种即时的情感，但它们组合在一起最终显露的并不是作品的真实，它目前也就不具备以小说的方式唤起读者对它应有的反应。我想你应该也已体会到要在一个作品里兼顾几种意识、情感和身份而又不损害其整体意味，甚至要求它们之间相互不剥夺、抵消，都是很不容易的。也许可以暂时有意识地排除这些混杂的干扰，把各种可能的“反观”情绪以及对这些情绪的想象都尽可能降低，并以专注来升格一种单纯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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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硬的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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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7-11-21 16:09:22 |只看该作者

谢谢邱雷，情绪的问题确实是个问题，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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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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