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557|回复: 8

[原创]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17 主题	0 好友	13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11-22 14:24:3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总有一些日子是难以忘怀的，不知道以后想起今天的情形，会不会唏嘘不已。我不知道。我在抽烟，老谢和兰超坐在我的两边，他们在抽烟。刚刚开始，大家都还清醒，有些拘谨。男同学抽烟；女同学说悄悄话，或者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对我们眨眨眼睛。班长扔过来一盒红旗渠。老谢把自己的烟掏出来放在桌子上。一盒烟肯定是不够抽的，一些女生也会抽的，比如坐在我们对面的李娜和小英。宁英平时不抽烟，喝酒以后也要抽的，因为他觉得抽烟可以解酒。我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一共坐了三张桌子，小马坐在都是女生那张桌子上。小马坐在那里，没和别人说话，也没喝酒。坐下以后，兰超问我在看什么。我说看看咱班女同志的分布情况。兰超说，美女都在咱们这张桌子上坐着，有什么可看的。坐在我们对面的李娜说，美女倒算了，帅哥都坐在这里是真的。其余女生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表示赞同。李娜很漂亮，这是公认的，就是以前有一些胖。老谢提议我们给女生敬酒，大家纷纷举杯，气氛变得热烈。我和宁英被兰超隔着，我把椅子往后拉了拉，侧着身子小声对宁英说，小马和慧静坐在一块儿。宁英冲我点头，说我知道。声音很大。老谢隔着我和兰超问宁英我对他说什么，宁英摆摆手，示意不能说。我把嘴巴凑到老谢耳朵边上，我刚才在看小马坐哪儿，我喜欢她。老谢很惊讶。我又告诉他宁英喜欢慧静，她们俩坐一块儿。桌子上的人都看着我们的举动，李娜说你们说什么呢，说出来我们也听听。老谢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老谢说刘国生觉得你比以前瘦多了。我偷眼看李娜，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坐在李娜旁边的小英说娜娜每天早晨都出去跑步，不吃肉，不吃零食，坚持两个月了都。别的女生叽叽喳喳讲起李娜减肥的事迹。李娜也放开了，干脆自己讲起来。一个女生插话，刘国生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娜娜，为什么这么关注我们娜娜的身材。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有旁边几个听到，他们都笑。李娜问他们我说了什么，没人答话。李娜转向老谢，又问了一遍。老谢对着刚才问我话的那个女生说，刘国生说他更喜欢你。那个女生不阴不阳地说，看不出来刘国生还挺坏的。没人笑了。兰超给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勾引她，说不定晚上还可以搞一搞。我冲他笑，摇摇头。菜上的差不多了，有人已经率先喝高了，跑到别的桌子上去喝。觥筹交错，乱哄哄的。我们这边几个男的都没动，酒喝的少，烟抽的多。老谢和兰超没跟我多喝，他们知道我晚上还有事，得去火车站接个女的。宁英量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了，在那抽烟。他平时不抽烟，拿烟的手显得特别笨。我冲他笑。他把头歪过来，也笑。他说，傻逼，你笑什么。我学他的样子，食指和中指夹在烟杆中间，又给他示范。应该夹到这里，靠过滤嘴这边。宁英把烟夹好，放到嘴边抽了一口，憋了半天没有吐出来。我问他在干什么，他把嘴巴张开，什么也没有。他说他想让烟从鼻子里排出去，没成功，咽到肚子里了。烟咽到肚子里是很难受的，这我知道。我告诉他要是想吐了叫我，他说没事。他指指慧静，又指指自己。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还要和慧静喝酒，我冲他点头。有人哭了，是女的。一个人开头，其他一些人也跟着哭了。兰超站起来，一手夹着烟卷，另一支手拿着酒杯，他用拿烟的手拍我的肩膀，让我悠着点喝，别忘了晚上还有事。我说没事。他说他今天要喝很多酒。他很能喝，喝很多也不会醉，我早就见识过。兰超去别的桌子上喝酒了，老谢也去了，我自己在椅子上坐着，抽烟。我站起来看小马那边，她没在，慧静也不在。我瞅瞅宁英，他半睁着眼睛，眼球上好象蒙了一层膜。我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他抓住我的手，说要去厕所。我送宁英到厕所门口，小马和慧静正好从里面出来。她们对我们微笑致意。宁英对她们说，一会儿要喝酒。她们点头，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宁英进厕所就吐了，没吐多少。他说本来不想吐，厕所里边的味儿熏的。他不让我扶着，自己洗了把脸，用手接自来水喝。有个平时我们讨厌的家伙在厕所里大嚷大叫，宁英想过去揍他。我拦住宁英，让他先喝水。我过去骂那个男的，操你妈逼你叫唤什么。那个男的竟然蹲在地上哭了，这个傻逼哭的时候叫人都懒得踹上一脚。我扶着宁英走出厕所。宁英说他是个傻逼，我说别理他，傻逼就是傻逼，没什么可理的。我们回来坐下。老谢在同李娜和小英他们喝酒，小英已经抽起烟来了。我想起兰超的老婆没有来，在外地实习，兰超跟小英是有一腿的。我对宁英说今天晚上会发生许多事情。宁英明白我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他说我就知道我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这时小马和慧静端着酒杯来在我们旁边，我和宁英赶紧站起来。慧静热情洋溢地说愿你们以后都能找到好工作，事业有成。事业有成。我学了她一句。前程似锦。前程似锦。我又学了她一句。她看着我，她说我们都等着你呢。我问她等什么，她说成功啊，还有宁英也是。宁英笑笑，扬起脖子把酒喝了。我和宁英喝了满杯，她们都喝了半杯。小马问宁英有没有事，宁英问我有没有事。她们回去以后，我对宁英说她们是故意颠倒的，宁英笑着叹气。导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而且已经和另外两张桌子上的同学都喝过了，他走到我们这张桌子上的时候我才看见他。兰超看见导师过来，也坐了回来，他和老谢一直憋着要灌灌导师。导师看见兰超，咦，刚才不是在那张桌子上喝过了。兰超说没有没有，我一直坐在这里，刘国生可以做证。导师说刘国生也喝过了。我大喊冤枉，我可是一直在这里坐着没挪窝。李娜拍着桌子表示抗议。导师笑笑，叉开话题，问张兰怎么没来。张兰就是兰超的老婆。导师说希望毕业以后能喝上他们的喜酒。我看见小英也跟着大家一起笑，脸上没什么异常。兰超站起来，说代表自己<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和张兰敬">和张兰敬</personname>老师一杯。导师开始不肯喝，禁不住我们起哄，酒桌之上，摆不得导师架子，只好痛饮此杯。我们又给他叫好。导师满面通红，嘴巴已经合不上了。老谢站起来，对导师说我是上课最少捣乱最多的学生，导师没等他说完，让他坐下，老谢坚持不坐，不停的说导师怎么怎么样，导师又怎么怎么样。导师无奈，勉强喝了半杯。老谢不答应，还在那儿站着，又有人站起来，要给导师敬酒，导师脸色一沉，让他们统统坐下。导师清清嗓子，给在座的同学们说了一段语重心长的话，他的舌头已经不好使了，说起话来很吃力。导师手举酒杯，说了最后一句话，要是你们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穷老师。导师喝完以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老谢小声对我说，导师再也站不起来了。宁英拍拍我地肩膀，他说他要去跟慧静喝酒，还有小马。我说我一会儿也去。宁英过去了。我自己坐在椅子上，抽烟，有一些不相干的人过来敬酒，我都敷衍过去。老谢坐回到我的旁边，兰超趁机坐到小英旁边去了。我把酒杯端起来，要和老谢喝一杯。老谢低着头，眼睛看着地下。老谢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老谢说太晚了，刘国生，太晚了。我很疑惑，不知道他指什么。老谢说认识你太晚了，他很激动。老谢说，这四年，就兰超，小刘，兰超是打架打出来的，小刘跟他住一个宿舍。老谢说前一段在你那儿写论文，看电影，你一句话也不说，以前我觉得你是不好交的人，不知道你。老谢说，真的，刘国生，太晚了。我说不晚，还不晚。老谢推了我一把，大声冲我喊，晚啦。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老谢是甘肃人，西北的汉子。我拿起桌上烟盒，已经空了。我跟正在和小英说话的兰超要烟，老谢接过来给我点上。老谢离开座位去和别人喝酒了。抽完烟，我站起来，去找小马喝酒。慧静不知道哪去了，宁英在椅子上坐着，他已经不行了，胳膊上那道疤红得发黑。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歇会儿就好了，她已经回去了。我知道他指的是慧静。我坐到慧静的椅子上，小马问我有事没有。我说没事，我喝的少。我问她怎么样，她说还行，她也没喝多少。我跟她喝了一杯。我倒酒的时候没倒好，有半杯都是沫子，堵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去，吐了半口酒，全撒在自己胳膊上。小马给我找纸巾，又问我有事没有。我告诉她是因为沫儿太多。小马她们这边坐的都是女的，酒喝的少，桌子上还剩下三瓶。我拿过来两瓶。小马笑了。我对她说他们都没让我多喝，知道我晚上还有事，得去车站接人，也是洛阳的。小马男朋友是洛阳的。小马问我接什么人，我说一个女的。小马说那就少喝点，我说没事，说着就喝了一杯，小马跟着喝了一口。我知道自己再喝就到头了，再喝两杯准得吐。我就把剩下那瓶也拿过来。一个女的看见了，说刘国生你要干什么。我站起来把她的酒杯倒满，又给自己倒满，冲她举杯。她笑着说我只能喝一点，我说随便。喝完我就觉得脸麻了，太阳穴生疼。我坐着不动，小马说你没事吧。我说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准吐。小马把酒瓶拿过来给自己倒上，一声不响地喝酒。等小马喝完一瓶，我觉得缓得差不多了，我对小马说我没事了，又能再喝点了。小马自己已经喝兴奋了，她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跟我说话，她喜欢什么，她不喜欢什么，她的男朋友什么的，讲了很多，还讲到了我的小说。她说还以为事送给她了。我说就是给她看看。她说她喜欢，很真实。她用了真实这个词，好像这个词事镶嵌在一句话里的，她不能说出那句话，只能说出这个词。我说喜欢你就留着。小马接着喝酒，一口一口的，不时冒出几句话。她笑着说今天我喝多了，今天我真的喝多了，说着还在喝。我看着可爱的小马，心里很高兴。我已经完全清醒了，感觉还能喝很多。我跟小马干了一杯。喝完以后，小马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说要去厕所。我扶着小马胳膊到厕所门口，她自己进去了。兰超站在墙边抽烟，递给我一棵，问我今天到底搞哪一个。我摇摇头，问他搞不搞的定。他说看情况吧，她一会儿要去他那坐坐。我说那就差不多了。兰超笑了，他说咱们以后再单喝，这回不算。我说行，到时候得叫上张兰一块儿。陈哥说日你，现在别跟我提她。小马很快就出来了，我过去扶她，兰超在后面拍拍我的肩膀。小马坐下以后就扒在桌子上，脑门压着胳膊。我问她怎么样，她说没事。我发现她哭了。我把纸巾递给她，然后看着别处。人已经走了一半了，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走的。老谢走过来拍小马的肩膀，他问我，你喜欢她。我点头，他把手拿开。老谢俯身对我说别忘了晚上还有事，我点头。我让他把宁英送回去，宁英说不用，他要最后一个走。老谢走了。我对小马说了老谢对我说的那番话，小马什么也没说，好像已经睡着了。有人嚷嚷着别落了东西。小马抬起头，手撑着桌子，想站起来，身子却不听使唤。几个女生围过来，问小马怎么了，小马不说话。我对着其中的李娜说，我背她下去，你们在后面扶着。李娜说行。我回头叫宁英，宁英站起来，我看见他眼睛里面满含着眼泪。他手里拿着一根烟卷，他说他找不到火了，我说先下楼，到下边我给你。外边刮着风，出门没几步宁英就吐了。我看着她们把小马抬进出租车，让她们先送小马走，我过去看宁英。宁英扶着一棵大树，在干呕。我对着宁英蹲下，痛苦极了。我对宁英说我本来想把小马送回宿舍的，上楼的时候还能再背她一次，车门关上的时候，好像被割掉了一块肉。我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说着说着我有点想哭。宁英忽然哇的一声又吐了一滩。吐完以后，他笑着说今天吃的全吐出来了，全吐出来了。宁英躺在地上，我坐在他旁边，掏出烟来抽。宁英告诉我慧静毕业以后就会结婚。我说那很好。地是凉的，风也是凉的。我陪宁英走回宿舍。老谢，小刘他们都在，又几个人不在，他们说都去旅馆发泄了。老谢问我怎么没去车站，我说半夜才到。宁英让我回去休息，我起身出门。老谢跟我一块儿走出来，他说送送我，顺便走走。路上我们看见几对熟悉的身影，老谢说今天晚上都要兽性发作，明天看见他们的时候，身上一定披着人性的光辉。我不知道老谢在想什么，我知道他的老婆在兰州。前边胡同里走出来两个女孩，老谢忽然加快脚步，追上她们的时候老谢攥住了其中一个女孩的手，跟她并排向前走。那女孩想挣脱，没成功。走了大约有半分钟，老谢松开，停住，站着不动。我走到老谢身边的时候，她们已经走远了。我问老谢对她说了什么没有，老谢说没有。我看着她们的背影，对老谢说，我想对她们说，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老谢说她们听不见了，她们走向世界的另一端了。老谢一直送我到住的地儿，转身走了。我站在门口，没开门，我决定不去接那个女的了，我要和老谢一起喝酒，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