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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李忧郁及其不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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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1 11:48:4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李忧郁及其不再艺术                                               杨济铭   时间在冬天，主人公是李忧郁。你以为我即将要给你讲述一个故事，至少是一个故事。   李忧郁躺在廉租房的床上，他已经躺过了几个季节。一开始是夏天，那时室内没有风扇，气温高达40度。汗腺发达的李忧郁像一块吸满水后被挤压的海绵，床单上留下一个被汗渍勾勒出来的人影，他欣喜若狂地找来相机拍了照片。拿着冲洗出来的相片他感叹道这无疑是一副作品。他原本是很幽默的，可是他坚决不让别人叫他李幽默，否则会让人觉得他很没品味。在李忧郁看来幽默只是哄女孩子开心的把戏。而他需要的是一份爱情，绝不仅仅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最后当他真切地占有爱情的时候，才发现也只不过是一份生活的调味品。这是后话。每个中午后的这个时候，他都躺在狭小的房间里微闭双眼打发无聊的时光、日光由夏入冬已经具备了让人产生疲软心绪的魔力，犹如浅醉的一般头脑混浊。能听见楼下巷子里孩童嬉戏尖叫以及摩托车的人用扩音器喊着修高压锅、热水器、改装节能灶的声音。还有种种你能想像出来的市井声，将整栋年久发灰的楼房包围得温馨备至，一切场景都似乎在绕开半睡半醒的李忧郁。等到远处市政大厦上传来的钟声敲打了八次的时候，李忧郁望着窗外的夜色醒了过来。用凉水冲了脸径直下了楼，在巷子口对面的小卖部买了够用几天的方便面和矿泉水。临回去之前他又掏钱买了盒香烟，在接下去的半个月内李忧郁试遍了这家小卖部货架上所有牌子的香烟。终于有了一点瘾，效果达到了，他就是想用吸烟这个途径产生瘾再戒瘾来获得打发无聊的目的。多么可笑的事情。从前他会认为吸烟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举动，那不过是反复地将空气吸进肺里再吐出来的过程。甚至是一缕浊气。至于如何让学生们对此滋生膜拜之情或许因为无聊到了极致也就的确很酷了，他估计。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投出去无数的求职简历，均在等待中破灭了希望。偶尔接到去面试的电话。有一次面试的老板问他为什么吧月薪定这么高，李忧郁吧压抑已久的情绪喷发出来说因为我很贵，远不及你们所需要的那种廉价劳动力标准。在他意气风发地转身离开时，没有人因为他刚才的话有所触动。这令李忧郁觉得有些可悲，是个顽世。顽固的世界。四年大学时光和一帮混球生活，将他原本脆弱的神经磨砺得麻木至极，他以为有了这四年混蛋的经历足以面对社会上的风风雨雨，然后就在这些繁琐的面试中体悟到了还很不够。于是他此时特别想念自己的家，那个远在北方靠近俄罗斯的一个镇子。想只是个对什么都无济于事的过程，所有李忧郁决定再次下楼去买上一打可乐。请你谅解这已是他一贯用手法。因为他要不断地说明自己是李忧郁而不是李忧愁，他知道借酒浇愁，可乐不会。终究他还是不承认自己一直未能摆脱的竟是愁。或许他自身也注意到了那些如灵感般不期而至的 神经质会带来无尽的烦恼。可是谁又能忽视自己的影子。至今他都对天花板上那盏明晃晃的灯受惊不已。他担心在某个时候会突然砸想自己头顶致使大量出血昏迷，而外面的人全然不知这件事。之后，李忧郁假设到自己的血一点一点被流干，皮肤一寸一寸往里塌陷起皱的模样就会让周围的一切景象暗上三分，顿显凄凉。至今他都养成了进门绕灯而行的习惯，就难免让每月来收水电费的房东见此状况暗暗发笑，并且向其他可告知的人一一谈及。对于走进住宿楼碰见的一双双猎奇的眼睛，李忧郁倒并未打算从灵魂深处拷问这群人的品质庸俗卑劣与否。纵使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焦虑者。周末下午暖阳又在窗格子上跳动，李忧郁决定到附近的公园转转，与任何目的都没有关系。在楼梯口他心里盘算了一番抵达公园大门的距离，于是点燃一根烟就出发了。中途经历拥挤的人流和红灯，他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因为他指间的烟正一点点烧向过滤嘴的那头。终于还剩两个路口，一个路口，下一个标志性建筑物是超市，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错，超市的台阶下有个满是污垢的绿色垃圾箱，他为自己过目不忘的细致观察力激动万分。这是他一个人玩的游戏，没有对手，或者对手就是本身。恰到燃尽最后一截烟丝的时候，李忧郁左脚正好跨入公园大门。显然他的心情十分不错。就像获得极高荣誉似的步履轻捷，不失优雅之风。他先是去人工湖看人们喂锦鲤，有是去花坛边看老头子们下象棋。仿佛这些东西通过眼睛能立马填补过去甚至将来遇到的空虚感。就如同茨威格小说里的棋王，只要走出那间小屋，外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都是可以充实内心的粮食。直到他走得疲乏不堪才停下来坐在长椅上休息。但他的眼睛仍然忙得不可开交。不时关注视野范围内所发生的每个动静。小两口的拌嘴，孩童的摔跤，老年人练太极等等足以引起这个静默的年轻人心中的风暴。谁都无法想见一个不爱言语的人心中竟然是一座空城。他又回到廉租房内，有些无所事事。打开电脑浏览杂七杂八的论坛，总是有人不断地在上面争执各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终究是老百姓思维，他想，并潜意识将自己与之截然区分开来。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不过是和一群陌生人深夜在线聊天罢了。他认为大家不过是同一种人，同样的因为内心缺失某种元素而在同样晚了上线聊天。不是巧合，巧合只发生在为数不多的人身上。他不愿意向人提起自己上中学以后的生活，所以他说到童年在结了冰的河上滑冰以及偷偷藏在草丛里逮野兔的时候很少有人搭理他。常常看见他一个人在屏幕上敲满一页又一页的故事，让对方读了都顿生困意，他却依旧像执行命令一样强迫别人分享。这天终于有个叫小黄的人对他提出了抗议，一定要他讲讲读中学或者大学的事情。他为了不失听众只好抓破头皮去记忆中搜索值得回忆的片段。后来他说，我初二的时候喜欢过一个高三的女孩子。讲完这话他陷入沉思。虽然那只是一段青春期的暗恋，但每每回到这个记忆点时他浑身都会洋溢着一股来自加州般的阳光。李忧郁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至今以来唯一的爱情。那时候他天天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像个老练的捕猎者一样观察着女孩的一举一动。甚至会因为看到女孩下课后涨红了脸跑向厕所而乐呵呵地傻笑。从那时起<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班主任">班主任</personname>老师就厌恶起这个学生。再后来女孩的名字出现在红榜上，后面跟了一所抵触中国南端的大学名称。年仅十四岁的李忧郁立下重誓自己也一定要去这样一所学校。等他真正来到南方念书时，目标早就模糊不清了，他羡慕地望着路上疾驰而过的奔驰宝马开进城市里夜色被紫光笼罩的富人区开始买起了彩票。觉得这要比书本上的 机械原理有趣一百倍。至关重要的是一双八百块的女鞋，促使他打消了在大学里交一个女朋友的念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自言自语道。接到工作录用通知书的当晚，李忧郁由于太过于兴奋导致周围竟然微妙得异常安静。他根本不去想下周一开始的崭新生活，几天几夜中连续听大学里听过的所有交响乐。那是他读书时一个教课极为沉闷的老头子高手他的消遣方式，他觉得老头子是自己的朋友，因为李忧郁同样将个人的激情、欲念、困扰纷纷投向大海皱纹般的潮水里，回归平复，潜入底层。所以他的表情里少了几分年轻人的狂躁与刚烈，眼神在镜像里总会荡漾起幽暗的涟漪。他就在那个时候成为了李忧郁，做事多了不少天马行空的成分。他觉得是时候进入艺术领域了。是交响乐使沉睡的才华得以苏醒。虽然投身商海发家致富的理想一开始就在心中巍然不曾动摇。首先他做过一番思路清晰的考虑，认为绘画和音乐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其次才做出了献身文学圈或者电影界的选择。再后来他发现电影过于媚俗，要讲投入，票房，还有观众趣味。最重要的是干这行的人都太讲究门第，如果你不是毕业于某影视学校还真几乎没有个话语权。不久后他拽着一把汗离开了上演过无数场为观众扼腕叹息电影的电影院，埋头研读福楼拜和大仲马。夜晚梦境里最疯狂的举动是三次拒绝来自斯德哥尔摩金色大厅的来信。那是赠予文学创作中的巅峰荣誉，历史上也只有怪才萨特曾对此表示过不屑一顾。上班的第一天，女人小绿给他派了工作。李忧郁直立在小绿的办公桌前听她说关于工作的林林总总，威严不减。从准严格意义来说他摇身成了一名编辑。小绿是杂志社的负责人，一个有钱花在昂贵化妆品上却不懂得如何把握使用尺度的女人。回头李忧郁坐下来看数不清的稿件，逐一挑拣出不合格的文章往一个硕大无朋的废纸箱里扔。这是从前他的文章通常被处理的方式。难以揣测他筛选废稿扔掉时有没有报了自己的切齿之恨。他来杂志社之前就做好了赎罪的思想准备，创作是他屈指可数的爱好中最后的精神领地。如今将它作为了谋生手段无异于把自己的爱人推向了深不见底的峡谷。况且现在他从事的东西远达不到期望中的高度。无论怎么说编一本空穴来风的玄幻杂志和他所向往的反应底层生活的草根文学差距甚远。碰巧某期杂志缺一两篇作品，女人小绿就会动员手下的员工亲自操刀撰文。李忧郁又是新成员，这个重任自然落到了他肩上。小绿的言辞里饱含对李忧郁的重望，因此更加剧了李忧郁的惴惴不安。他抓破了头皮头无从下手，视线锁定在那一筐被枪毙掉的稿子上。他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思想在做感性的斗争，只为得出一个理性的结果。烟毕，他麻利地找出几篇被毙掉的文章，开始在里面解剖、切割有用的器官，用以构造一个新的人，一篇不属于自己的故事。他面对爬满文字的电脑显示器思忖道，即使这些小说作者能从里面捕风捉影也完全料想不到就在这个杂志社里还有像我这样一个人干着如此鄙陋之事。总算让自己暂时有了一丝快慰，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清晨，李忧郁被一杯红茶熏醒。他用手背搓开朦胧的双眼，姑娘小白正站立跟前。李忧郁感激不尽，表情以夸张的速度从僵硬刷地变得阳光泛滥。小白是个不错的姑娘，李忧郁每当疲乏之际偷偷让目光在一摞摞纸张的缝隙里肆意穿行，末了总是会到达小白的座位上，他会不止一次重复这句话，在心里。晚上搭公交回住处时，他脸贴在玻璃窗上观望着车外熟透的迷离灯光。想像小白静穆的用手托着脑袋发呆的美雅姿态，不禁发出细微的笑音。他顾不上费心在意周围乘客对他的看法。之前他一直用力擂击心坎问自己，这个当口拥有一份爱情是不是和吃饭同等必要，毫无疑问答案除了肯定再也找不到更为贴切的了。李忧郁觉得机会是很多的，关键在于你有没有勇气去抓住它。他尽心竭力要走一条不存在于小说、电视剧、伙同街谈巷议的路线。他对整件事的目的性质步骤都予以了透彻分析，只不过在涉及最最紧要的勇气时他自觉地泄了一半气。你好好看看吧，他一连好几天郁躁不堪重负的滑稽样，着实让观众陡升酸楚怜悯之情。毕竟他暂时是个心无诡计的小伙子。小白和李忧郁下班经过商城时，小白停下来注视地观看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厨艺节目。半小时后她拉着李忧郁的手回到廉租房将她刚学会的那道红烧排骨一个环节不少的照做下来，然后夹了一块热腾腾的排骨放进李忧郁的嘴里。李忧郁无限幸福地享受着黄昏般降临的恋情。那是他在洗手间门口碰见正巧出来的小白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自己胸中积压的话之后发生的事情。当天的情况是这样的，李忧郁一边不停地喝水一面装模作样的校对稿件，内心却注意着小白的一举一动。他在为自己的坦白找时机。终于等到膀胱里蓄满了废液胀得发慌，他起身冲向洗手间，恰巧碰见迎面出来的小白。他自己都不晓得是否那些要说的话和当时的尿一样把自己憋得难受，才必须在这么一个事后让他俩都觉得尴尬的地方吐露心声。说完之后他冲进厕所，昂头就听见便槽里酣畅的哗哗流水声，身子刹那间轻盈得像要飘起来。回到座位上已经接近下班时间，杂志社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小白两个。这再度让他判断不出气氛是向暧昧还是退回到比之前更加生硬的境地发展。这时小白起身整理好案头的文件往李忧郁身边径直走来……李忧郁看起来并不比预料的欢欣。他遇到了接二连三不可回避的问题，比如巨大的花在他已不再称之为姑娘小白身上的时装费用，买房的首付款，高额的结婚预算。李忧郁习惯的站在镜子面前审视眼睛里装载着的物质还是不是忧郁，这次他清醒的意识到不再是了。他不经意地说那里只剩下了焦虑。接连几周他没有去上班，卖掉了电脑买了可以堆满半间屋子的酒。他放下了架子，决定烂醉一场。他痛恨城市的为所欲为，进而想念远在中国北端的家乡，他不想回去，他打算向更难的地方比如广州、深圳，至少得是一座随处可以嗅到货币气味的城市挺进。至此，他下决心去实现自己的另一个目标——成为一名商人。那里不止会有小白，说不定还有小红、小紫、小黄、小蓝。所以他准备不打招呼一走了之。胖子房东在春天最后一个寒潮袭来前，吃力地爬上年轻人的阁楼，敞开房门就看见满屋子歪歪倒到的瓶子。还有残余的酒味。房东摇摇头说“真去深圳啦?”深圳，李忧郁疾步行走在春天就已感闷热的街道上。他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有水深火热的生活才不会再麻木，心灵也不再有机会空虚。李忧郁停在路口点烟，他已经彻底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