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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3 20:53: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A站在阳台上看风景,对屋子里的热闹毫无兴趣。他这个人走到哪儿都是这样,似乎非得把自己撇在一边儿,才更能突显出他的重要。其实大街上没什么好看的,几个生意惨淡的服装店的老板娘,坐在门口拉家常,晒太阳,右边望去有菜贩子吆喝的身影,左边路口摆着一个修车摊子,老头儿这会儿无事可做,正和另外一个老头儿在棋盘上死斗着。<br />  太阳,云朵,灰墙,马路,广告招牌,树木,电线杆,匆忙路过的女子,除此之外,没有更多其他引人注意的。可A的眼神显得漫不经心,也许,他根本就不关心窗台外面的世界里有什么,发生着什么,他的眼中一片空白,一无所有,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屋子里能有个人叫他进去,但是,他不会进去,至少不会马上,他得先拒绝,要不,会把他在外面站的这会儿工夫,以及出来邀请的那个人,都显得多此一举。<br />  A的脸上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笑不露齿,为了更加逼真一点儿,眼睛里还会泛着光,像眨巴的星星,若出来的人是位女士,她说不准儿会脸红的,脑袋里会误会收到了某种暗示,这正是他的得意之处。他说,不了,谢谢,不了,你们玩吧,开心点儿,我站在外面就好了,或者是,谢谢您给我拿的橘子,可我现在还不想进去,先吹会儿风,呆会儿再进去,您先去吧。<br />  在说话的过程中,他还会加上一些肢体动作,比如把手搁在胸前挥摆,比如耸耸肩膀,或者摇摇脑袋。他一定对自己的表演充满自信,他觉得这样从未失败过,屡试不爽。虽然他没有向别人炫耀过,这个令他满意的小伎俩,可他的脑袋里一直装着一个错觉: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喜欢他。但始终没有人出去叫他,是的,从来没有,人们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说:随他去吧,别管他,他喜欢那样。<br />  G失落地靠在沙发上喝酒,她从柜子里取出杯子,开了瓶葡萄酒,独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已经有些醉眼迷离。也许,如果男主人在家,她便不会这样了。她会变得精神焕发,有说不完的话,把男主人拉到一边儿。不过当然,即使男主人在家,女主人也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的,女主人会盯地紧紧的,并且吩咐一大堆事情去给男主人做,就算可以说话,女主人也会在两人中间夹着。<br />  G并不是针对这家男主人,可每家的女主人都会像约好了似的,心照不宣地防着她。这个未婚女人的眼神十分火辣,犹如有一团熊熊烈火,撩人心魄。如果成功,她享受那种抚摸男主人们的胸口,坚韧,厚实,宽广,就像一匹质地上好的布,遮风挡雨,不怕磨损,不畏苍老。反而,越磨越结实,越老越劲道。<br />  她也喜欢男主人们的手掌,温情,又不乏力量,可以抚发触肤,也可以为房子加砖添瓦。他们,是那种只有经历过女人与孩子,事业与家庭之后,才算的上真正成熟的男人,就像一把把磨砺好的上等兵器。G喜欢那种未成熟的男人无法给予的东西,可她又是个懒鬼,不愿花费那个培养的工夫,于是,她选择了这个即偷即得的活计,聚会,男主人,约会,偷情,腻味,散场。<br />  C的位置是空的。那把椅子不是她的,没人会带把专用椅子去别人家里做客。桌子不是她的,柜子不是她的,还有墙壁,这儿没有一样东西属于她,唯独那把椅子所占有的位置,从C踏进门开始,到她离开为止,再不属于第二个企图占有的人。C喜欢这样,比别人更加懂得每进入一个领域,都必须先发制人地占有一席之地,至于是否扎寨立营,则是后话,即使废弃,也还是她的。<br />  C不在那儿,但和她在那儿是一样的。如果你一定要坐上去,那得做好等同于坐在她腿上的心理准备。软绵绵的,舒服,和坐在沙发垫子上一样,你没有反应过来,但已经惹恼了这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她有个大喇叭一样的大嗓门,胳膊像藕节,指头天生肿大,卷发,裙子有点儿孕妇装的意思。<br />  刚才还不知道在哪儿,你找了半天,问了许多人,你确定这把椅子没有主人,至少,现在没有,可你错了,屁股刚贴着木头,她就来了,站在你的面前,不说话,盯着你,一脸没好气。如果识趣儿,就站起来走开,旁边的椅子多的是,可若理直气壮地赖着,即使你冲她微笑,只要她见你没有另作选择的意思,胖指头就会指着你的鼻子尖儿,嘴巴更不会留一丝情面,胳膊一挥,你就被扔到了一边儿去。<br />  和C做朋友,你就得适应这种情况,但你当然用不着每次非得等她将你一把揪开,才算了事。人们通常是这样做的,让她走在前面,看清她在哪儿圈地为营,一般不会有谁再去往火坑里跳的,除了专门对着干的仇家。所以,那把椅子,看来今天注定要忍受寂寞了,也许它平时是最为走俏的那一个,但直到人走房空,也不会有人光顾了。<br />  E是个爱说话的男人,嘴巴从不疲倦,似乎只有保持发出声音,才能证明这个器官完好无损且功能优良。有时令人不忍怀疑,那不是张人的嘴,而是蚊子的两叶翅膀,总是不停地扇动。人们交谈的时候,必定少不了E的身影,男人,女人,家常里短,工作乔升,小到左邻右舍,大到国家政治,行行业业,地理天文,都能见缝插针。<br />  可没人喜欢跟E说话,大家常常躲着他,这人少脑子,逻辑混乱。李妈说成张婶,活说成死,合说成分,大家在说柴米油盐,他却扔句战争前线,别人说现代时,他说古代,有人聊古代时,他则开始憧憬未来。他喜欢把别人的话头拐个弯,引到自己的方向走去,以此给人造成一种无所不知,学识广博的幻觉。可他除了瞎掰,其实什么都不知道。<br />  可能他小时候的理想是做一个和诸葛亮一样的人,所以现在竭力扮演着那类角色,颇有语不惊人不罢休的态势。有时他也会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和蹩足,内心沮丧,这时需要一个人静静,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会暂时停止那个坏毛病,反而,他变得更加歇斯底里:一个人对着镜子说——彻底地无拘无束,放开自我,天南海北,任意驰骋。他美名其曰:彩排。<br />  没人注意到,是从什么时候,E开始变得不再喜欢跟人说话,但他仍然在说,和以前一样,不停地说。对着墙壁,对着树,对着花儿,对着草,对着湖水,或者,对着一只猫,一只狗,一只昆虫,一只鸟儿。人们虽然内心不解,倒也欢喜,至少,不再忍受E的骚扰。<br />  但现在反了过来,时常有人会看不下去E的这种状态,总忍不住上前打扰他一下,有时是好奇的,善意的,而有时,则是捉弄人的,邪恶的,当成了一种游戏。就像刚才,一个调皮的家伙从E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把水龙头给关住了,然后戏谑地说:嗨,在跟你的水龙头兄弟说什么开心事儿呢?能跟我分享一下么?傻子!<br />  B女士闲不下来,在家里是,在单位上是,连走在大街上都是,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热心肠,犹如滚红的岩浆,直往外流,并不是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反而时常燎伤别人。比如现在,厨房里原先已经有两个人了,足够了,应付的了,井然有序,可B,非得挤进去。她说,不,不,没关系,我不嫌脏,累点儿怕什么呢,反正坐那儿也没什么事做。真的,您别不好意思,让一让,请让我进去,我得帮帮忙,那样,我心里才能稍微踏实一点儿。<br />  厨房并不大,一进门的左手边是水池,紧挨着水池的右边则是案台,四步直走即到了尽头,打火灶,玻璃窗,抽油烟机,依次从下而上。闹不清楚F怎么一眼就看见了窗户边儿上的那只苍蝇,那明显是一只会伪装的苍蝇,耐心,又镇定,完全戒除了多动症的恶习,以至于在厨房忙碌的两个人,一直把它当成一粒油垢,黑色的,粘稠的,缩头缩脑地贴在玻璃角上。B打算消灭它,意志坚决,进去之前,侧身从大门口拿了只拖鞋,一口气冲到灶台前面——啪!<br />  主人家惊异地望着她,她却露出几分得意,似乎十分敬佩自己的眼尖和迅速。这事儿不大,小的像芝麻,B却从上面看到了,自己性格中的那个优秀部分,临事果断,干脆,决不拖泥带水。可她没看见,刚刚正在切菜的女人,被她撞的切伤了手指,她也没看见,刚刚正在取盘子的女人,差点儿摔碎了盘子。<br />  打完了苍蝇的B,挤到门口洗了手,放回拖鞋,出去了,这个屋子转到另一个屋子,再到一个屋子,反复转悠起来。她说,这地方真不错,我要仔细瞧瞧。可谁都知道,那不是真的,看到她时,大家会主动告诉她:谢谢您的好意,谢谢!可是,我们这儿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这话她已经听习惯了,只是,刚才从厨房出来的太快,主人家没来得及告诉她,已经到了嘴边儿上的话:那只苍蝇,本来就是死的。<br />  F找主人家要来毛巾,剃须刀,指甲剪,香皂,抹布,刷子,和皮鞋油。实际上,他今天在家出门之前,就做了这些事:刮胡子,剪指甲,洗头,洗澡,擦干净家里所有的柜子,擦干净衣服上的,那些用肉眼不太可能看得见的灰尘,给鞋子打好油。F从家里到这儿并不太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可他两分钟不用就到了,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的。<br />  进了门,F就要好了那些东西。尽管女主人说她早上起来就仔仔细细地做了遍卫生,尽管F极力压抑着心里那条蛊惑的虫子,以免它不会作怪,他和女主人一起劝自己倒杯水,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翻翻报纸,杂志,或者看电视,和别的客人一起聊天也成。可是不行,这个房子里太多地方令他不舒服,而且,出租车里车座垫子上的污垢,让他打上楼开始,就特别的不痛快。<br />  终于,他决定有必要释放掉那种压抑,要不,他可能会疯的。于是,他又做了那些事:刮胡子,剪指甲,洗头,洗澡,擦干净家里所有的柜子,擦干净衣服上的,那些用肉眼不太可能看得见的灰尘,给鞋子打好油——大家没有强行阻拦F,并且,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快要走的时候,离开之前,他还会再这么做一遍的。<br />  D又迟到了。是的,“又”。他没有一次不迟到的,不管做什么,不管去哪儿。迟到成了他的习惯,迟到是他的做事方式。D喜欢看上去一幅很忙的样子,似乎日理万机。每次迟到,到场的时候,都不免要把电话放在耳边,说着一些别人都听不懂,也猜不透的话。他是那种凡受邀请都会推脱一下的人,他说,哦,你看,这几天我一直很忙,或者,那天我已经安排了。可即使当时他的态度再斩钉截铁,连你都不得不相信他的鬼话了,放弃了,深感遗憾,但最终,他又一定会到场——每次都是这样。<br />  D十分享受大家那种羡慕的眼神: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呐!他似乎还懂得谦虚,会装做不认同你的说法,或是竭力否定:哪里,没什么忙的!或者,忙什么忙呢?也没忙出什么成绩!他可以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关于他到底去做了什么,精彩绝伦。可谁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br />  D是个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可他不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漏洞百出。人们没有无趣地捅破那层面具,因为没有必要,大家心知肚明——他来晚了,其实,只是故意在家多耗了几格闹钟上的格子而已,没有别的。所以这次,跟过去一样,没有出现什么可观的改变:他仍然亟不可待地,做着那最后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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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游民

侍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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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4 23:11:19 |只看该作者
<p>单单只是想将这样一组镜头用写出来吗?</p><p>人物个性介绍的都蛮到的,介绍完了,小说也就算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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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业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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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5 09:59:23 |只看该作者
<p>呃,呵呵,若依我自己的想法,当然不会是“只是”了。</p><p>这个地方,我考虑到的是一个“秩序”和“结构稳定”的问题,但指向不是小说本身的素质,是文本所述对象客体内部的矛盾主体。</p><p>假想,屋子里有这些“客人”,A,B,C,D,E,F,G,可能还有更多,或者少两个,但那不重要,呵呵,我觉得关键在排列上,这些“人”(实际上也可以是别的任何物体,但落实到“人”身上,那个排列,可能更多的和其“人”自身的性格,也就是自身的“矛盾点”有关,别的物体,则是依另外的特质)——这是我自己觉得挺有趣的一个疑问吧,就是这个秩序,从表面上看,打乱,和不打乱,区别有多大,也就是换个角度,这篇东西,若从A到G,依次叙述,与现在这样,是否没有本质区别或是表达上的影响,或者,再换另外一种排列呢?每一种排列之间的效果迥异在哪儿?(哪种排列最“好”?)——我是觉着,一方面,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排列,而不同的排列,则抓住的是不同的矛盾上的交合点,另一方面,则考虑的是,矛盾体是否存在既定的某种规则(是什么在决定或是维持那个“秩序”),如果存在,则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对局部把握的偏倚,影响到秩序上的“合理性”,从而影响到整体“结构”的稳定问题。(具体到这篇东西上,我觉得要抓的地方,可能在于个体的性格矛盾与整体的人际关系矛盾的交合,“主”,“次”,或者,“强”,“弱”之分——或者其他的什么?)</p><p>这篇东西没有解答疑问的目的,只是出于上述的思索做的小试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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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冷场小王子无限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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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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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5 16:05:20 |只看该作者
<p>人物之间的差异觉得没有写得更透,用字母编号后,这个问题更明显。可能会把任何一个字母放到一种性格有微妙差异的人身上,但是你没有抓住这个微妙差异的点,而是有点笼统地在整块的描述性格和处事。觉得在描写和刻画上,还是要下功夫。那个话痨和洁癖抓的还算不错,但是话痨和洁癖还是在“他是一个话痨”“他是一个洁癖”这样的概念上下笔,缺少鲜活感。</p>
http://blog.sina.com.cn/rockdaxing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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