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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9 11:46:5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丑陋的卡一副受苦的模样,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飞机的发动机声有节奏的响起在不可捉摸的地方。他想起曾经许多次从恐怖的梦魇中惊醒过来,耳畔回荡着的也正是这一种有节奏的声音,它们象是某支正在远方行进的军队,士兵们整齐的踏步声,黑亮的皮质长靴。他爬起来点灯,可窗外什么都没有,空洞洞的,连黑色也被孤独的夜晚所吞噬了。孩子气,象乳白色的睡衣和假想中情人嘴里的棒棒糖,也许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后怕,他回想着梦中滑稽的恐怖场面,小心翼翼的翻开床下那一堆纸盒子,确定一切正常后,又在狭窄的小屋里转悠一、两个来回,然后抱着一本厚重的老书,迎接失眠。然而,只有我知道,我通过那扇形状的怪异的“窗口”,在寂静的夜晚点上一支烟丝会爆炸的烟卷,使一切变的紧凑并富有戏剧和时间的效果,望着他,想着他,只有我知道,他的内心存在着多大的不安,或者说恐惧。我的脑海中除了卡早衰、委琐的老脸,还穿插着许许多多不定时的画面,它们蹦跳出来,梳着漂亮发簪的空姐仿佛融汇了东方女性美的所有特点,比如油亮、黄白、似要滴出水来的皮肤,温婉的音色“先生,您要咖啡还是茶?”以及那一双努力睁大的小眼睛。当然,画面在摇晃,卡体会到了梦醒时那种担心夜晚过于孤独和漫长的情绪,他听着发动机的声音,心跳也不紧不慢的尾随着那种沉闷的节拍, 机身和卡一起颤抖起来,他闭上眼,感觉一切似乎都可怕的相似,一切似乎又重现,多少个夜晚,那些没有尽头的梦,连这一次乏味的旅程一开始都已被规划进了恍惚、幽冥之中。值得庆幸的是,我安静的坐在桌前看着卡象在某位娴熟的摄影大师拿捏着的平稳的镜头中猛烈的摇晃,飞机要起飞了,去另一个地方,卡又是独自一个人,在画面中他抖动着连脸部的肌肉都变了形状。 <p>那天下雨<br />什么<br />遗忘了<br />她说<br />要个孩子<br />还有别墅<br />好度假<br />假如都是真的<br />情话比神话<br />更烫人<br />……<br />我记不清了,卡写了很多,那天他因为与一个妓女分手,而难过的想要自杀。那个白色的屁股上有一颗黑痦子的女孩子看见天亮了,便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并拉开小旅店的灰色窗帘,当卡请她再多呆一会时,她又鼓起勇气在卡那张丑陋的老脸上轻了一下,然后开始数那些钞票。卡望着那女孩慢悠悠地走了,关上门,阳光照进来,房间里漂浮着白色的灰尘。卡对我说,那时,她把什么都带走了。不单单是那些被阻挡在她体外的小蝌蚪,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将会有个孩子,在她肚子里,被她带走了,而他又更象那个被装在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可是,母体,白色的,有些微胖的母体就这样关门走掉了。他拿起笔开始写诗,又将笔和写满的纸甩在一边,他对着镜子哭了一会儿,最后在还弥漫着那个妓女的淡淡的体味的床头,用一把不知从哪找来的生了锈斑的铅笔刀对准自己蓝色静脉划开一道道殷红色的口子。</p><p>飞机的发动机的声音轻微却又十分的明显。它象运载牲口一样,将我的可怜的主人公固定在被标明了号码的位置上,他一脸茫然,仿佛梦境中的故事已经重演,他感觉到某种极富戏剧性的效果。当然,他常常在移动,有时是一辆慵长的火车,响着汽笛,钻进一弯不深不浅的隧道,车厢内亮起了白炽灯,一闪一闪,还有那些烟头,和蜷缩在角落里的人们;有时又是一架飞机,它飞起来,机翼在颤抖,机身开始颠簸,漂亮的乘务员小姐用蜜滋滋的嗓音说,我们将要穿过一段不稳定的云层,请大家系好安全带;甚至还有可能是一辆老式的长途客车,一指厚的泥巴和呕吐物风干后慢慢从车轮爬上车窗,它颠簸着过洼地,石桥,环山公路,还有蒙着雾的远方等等。在梦境中,他经历着曾经的一些事,在现实里,他又经历着梦境中的奇妙幻境一般。他开始起程,期望着未来将会将会象铺在铁轨上的木条,被编制,框定,有节制,意料之中,有时在拐弯处,将会变成诗中韵脚一般浪漫而又有节奏的东西,比如,爱情。</p><p>我困倦的站起来,模仿回忆中卡那副委琐的模样,抖动,抖动一下僵硬的胳膊和脊背。象往常一样,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时间刚刚好,夜晚的空气清新且湿润,我关上灯,(足及)着拖鞋,摸索到白色的窗户边。远处城市的灯光把漆黑的夜空染成了轻微的红色,月光下流动的云翳象一缕缕荡漾在茶杯上的轻烟。我低下头,对面那栋方形的楼房正对着我的、倒数第二个窗户,灯亮了,白色的,我喜欢那种颜色,它象我柔软的睡衣的颜色,还有,白色的灯光在黑夜里总是将你脸上的每一处肌理照耀的光滑并且圣洁。红色,你今天竟然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衣服,微微有些鼓胀,上面还有清晰的方形纹路,它将你的长发,黑色的长发以及那一张白嫩的小脸蛋衬托的无以复加,你总是这样迷人。甚至在夜晚,也是如此,你象往常一样来到厨房,为自己冲一杯麦片,享受生活的女人,我想。那只白色的茶杯饱满、亮泽,你用一只手扶住长长的头发,低下头去轻轻的吹动着漂浮着的燕麦,使其泛起涟漪,也在我的心中吹开一道道波澜。</p><p>灯熄灭了,我仍然站在窗台边,想象着你走回卧室的轨迹,过了那道玻璃门,那儿有一张桃木的饭桌,水晶的花瓶,里面插放着每个星期定时更换的鲜花,再绕过那排书架,劳伦斯选集、星座以及行运、女性杂志、爱伦坡诗选,你转到床头,将白色的小杯子轻轻的摆放在床头柜上,仿佛在刻意摆设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你拉伸白色的天鹅绒被,理了理柔软的长发,终于陷入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而我也深陷其中了。</p><p>你和卡,都是属于我的。在夜深后,我躺在床上开始同时想你们两个人,前面,我已经提到过,卡坐在飞机上,我躺在床上,当然,我还在想你,因为今夜、甚至可以说每一个夜晚,我都计划着,并且的确是想着你睡着的,我期待着,在梦中我们能够增进彼此进一步的了解,你的暗红色的睡衣,还有那些花,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但事与愿违,我无法刻意去安排自己的梦境,就象我有时梦见卡乘坐着一辆预备长途跋涉的火车,他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想去远方,又也许只是想要离开,象无数次将自己年轻的生命交付给乏味孤独的行程一般,他在许多地方耗尽了自己的精力后,长途跋涉的火车又重新将他扔在了一处并不繁华的小城市,在那儿也许会有他的爱人,他小心翼翼的在小城市里算不上浪漫的生活中象去静静观赏着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一般去爱她,等待着自己的爱意象一团火开始燃烧,膨胀,翻滚,温度无限的加深,推进,然后爆发出来,炸出漂亮的火花,就象高潮时自己狠命喷出的那一管炽热的液体。或者,卡当时乘座的是飞机,他应该能够想到在现代都市里邻次梯比的高楼中、钢筋水泥的蛛网里迷路后,自己如何拜倒在一位貌似天仙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火红色的石榴裙下,那些高档的化妆品,举止投足间的暧昧表情,坐在饭桌前用一瓶蓝色的香喷喷的液体来擦拭自己滑腻修长的小手。那也有可能是一辆破旧不堪的长途客车,它开往穷乡僻壤,世界的角落,那里沉积着陈年的灰尘还有笑起来象大山一样粗旷的女人,洗衣服,带孩子,种地,喂猪的好手。但,相同的都是那一种有节奏的发动机声一直在暗地里隐隐作响,它象是响起在另一座山头上的冲锋号角,一种征兆的、不可逆转的声音,它在召唤卡,不知疲倦的前往梦中那个神秘的地方。卡在发动机的轰鸣中想起那个差点让他死掉的、可爱的妓女,伤心使他流下泪来,虽然他已在发动机熟悉的声音里想起另一个神秘的女人在梦里所给予他的象发动机声那样迫切、浑重的感觉,她在梦里摸过卡的头发,舔过他的胡子,称赞过他的生殖器。梦醒来,卡在流汗,同时也听见了类似于此时的发动机的声响。</p><p>我不能拒绝冰冷的器械进入<br />我在睡梦中<br />一个女人荒唐的身体里<br />流掉的<br />那一抹抹的殷红<br />浇灌着一个丑陋的家伙<br />他站在窗外<br />偷窥<br />并且迷恋解剖学<br />……<br />卡从自己的整洁干净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和一段铅笔,一边流着眼泪,想着身后那个脸部轮廓已经开始模糊了的,只剩下“迷人”一词来空洞修辞的妓女,一边匆忙的记录下一段比模糊的印象更加飘渺的文字。他差点为她死掉,我想,但卡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因为那些感情 ,正是我们所津津乐道的爱情,而又有谁会去为爱后悔呢?我的天使,愿我这样交心能使你情意更浓,晚安。</p><p>卡又一次出现在画面中。他提着笨重的行囊,慢腾腾地走在一条两边栽满了棕榈树和柿子树的小路上。忽然,他听见响起的清脆的高跟鞋声,反复拍打在眼前那座四周围着篱笆和彩色琉璃瓦的小房子的窗户上。汽车压过井盖的声音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身后那排响着细碎的风声和叶子的摩挲声的树木中消散,夜晚,在这儿,你甚至能用心听出月亮下,那些流云发出的丝绸般的声音。而此刻,在黑糊糊的,飘荡着柿子香的小路上,刚刚迎来秋天的小花园里的那些仍在为配偶歌唱着的昆虫们都已经被那股蹬踏着光滑、高梆的皮鞋的声音所主宰了,不紧不慢,屈张有度,那份宁静,悠闲,踩静了世上一切嘈杂的高傲不是某双劣质的皮鞋和她虚假的主人所能模仿的。卡停住脚步,看着高跟鞋的声音摇晃在映在窗户的月光上,那一弯似水的金黄淌在明亮的玻璃上,被临近的高跟鞋声一次次荡漾成绽放着菊花似的光影。</p><p>夹着细长的烟,慢慢走来的那个女人出现在卡的视线中,齐肩的长发,发亮的脸颊被漫泻的月光充分的描述着,细长的嘴唇、淡粉色,从那件灰色的没膝风衣的长领中脱颖而出,充当着粘稠的夜晚、昏沉的暗色调中那一抹极轻极美的主角。卡浑身触电似的短暂痉挛,他嗅到微风中,和那个女人一同出现的香味,那种气味在他的鼻毛根部打转,缓缓的流着,更深处,它们在轻轻地爱抚着他那干燥红肿的扁桃体。</p><p>你?对不起,我这就走。对不起谁?等一等。你给我站住!把头抬起来,我的小丑。你不敢吗?你害羞?你说我长的美吗?美,很美,女士。女士?你难道一点都记不起了?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散步。你骗不了我,我可爱的笑面人,你提着那些笨重的行囊,根本就不是在散步。哦,是的,我刚来。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你想我了是吗,丑陋的家伙开始想念他的蒂了。不是,女士,你误会。少来那一套,还有,请不要叫我女士。</p><p>卡竟然顺从了那个女人的意思:也许“一杯咖啡”能帮助他想起一些事情。他们走进那间葺着彩色琉璃的小房子,屋子里的空间因为过多的奢侈品的摆放而显的有些凌乱和狭窄,这本是一座漂亮的房子,那些精美的雕塑和那些五颜六色、奇性怪状的图画却使的一切都变的俗不可耐,房主似乎有意在贬低着卡对世界上那些没有生命的奢侈品的理解,这让卡不禁害怕起来,这一切都象是在对他进行着最严厉的责难:如果有一天,连伟大的诗人也失去了灵感,他抱住成堆的上了色的泥巴或打磨地十分光华的大理石(它在讲述一个美丽的女人的肌体),又或者是一层层裱上金框的画于心灵之外的颜料,这无异于年迈的诗人,在灵感枯竭的窘境里抱住一棵朽烂的木头老泪纵横,他甚至无法将那段散发着霉味的木头重新想象成自己心爱的女人。你真的只是来喝一杯咖啡的吗?</p><p>我想起一个英国人观点:早先的诗人之所以受人们喜爱,很大程度上是被人们视为神的另一种方式。人们敬畏自然,信仰宗教,崇拜先知,因为他帮它们解释这个伟大的自然界种种难以解释出来的神奇、巨大的力量。而诗人,也在帮助他们,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去歌颂一朵美丽的花,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啊,你在哭泣……”,遥远的星辰、日月,战场上装成人类勇士的神“他的脚踝,啊,你们不知道,他的脚踝,他从天上来……”,诗人通过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把许多未知的秘密讲述成凡间的小故事,人们听着它的韵脚,优雅又美妙,宛如天成,这些词句,排列成行,的确也是一种奇妙的力量。但,如果在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家呢,如果科学将宗教排斥在外(虽然,运用科学我们永远也解释不尽),忘记了自己活着的目的,不做礼拜、祷告,聚敛钱财,只为现世,那现世又是什么呢?时间又只有通过一分一秒的流动,才能系于永恒,我们在何时何地都无法做出充分的停留,下一秒永远是上一秒的背叛,诗人,也被曾推崇着他的人民抛弃,甚至,疯狂的人们只要求他诗韵的饶口,他无法有所指,他如何有所指?他指出的那些伟大的、壮观的、美丽的、妖娆的、凄惨的神奇事物连他自己都消化不了,他只能选择沉默,离开,或留下,那些庞大的交通工具将他引向生活的另一头,在时间的网络中,他又不得已,留不下,离不开。</p><p><br />将理论塞进洗衣机<br />变硬再开方<br />正论论证<br />反证正反<br />将文字搓进江河<br />排列再成诗行<br />逝者如斯<br />也未偿往?<br />……<br />卡半蹲在进门的壁灯下,匆忙用铅笔写了上述那一首诗。卡重新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折叠好,兴奋的有些飘飘然,他想着为那首诗起一个悬乎的名字:离开或留下,却不小心踩碎了脚边的一个小玩意,玻璃制品——一只母象镂空的肚子中站着一只小象。没关系,你别在意。什么?我说,你真的只是来喝一杯咖啡的吗?女人站在镜子前脱掉长长的大衣。卡望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在明亮的光照下,她远没有月色中那么迷人,柔和的月光将一切瑕疵都印染成暖暖的淡黄色的韵脚,比如鱼尾纹、黄褐斑、还有女人肚脐上的妊娠纹,卡有些后悔,他被蒙蔽了,眼前的女人忽然变的有些老态,齐肩的长发倒还漂亮,除此之外,那个女人的举止之间还显露着一种极具女人味的高雅气质,象是那些时髦的外国电影,阴暗的天空下,穿着考究、匆匆地走过画面中央的法国女人,她们总是很匆忙,年龄普遍偏大,但在画面中,卡能听见她们有节制的呼吸声,她们很匆忙,象是在赶赴一场又一场的约会,她们周旋于上流的交际场合,穿着厚厚的暗色装,在她们的身后,似乎总有着一串密密麻麻的故事,她们富有生命力、朝气,蓬勃向上的精神和罗曼蒂克的温情。<br />你的行李呢?我把它们搁在门外了。你为什么不也把你这张丑陋的皮囊搁在门外呢?我不懂。女人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她走过来,用胳膊环绕住卡细长的脖子,那件白色的针织物的长袖磨蹭着卡的脖子,痒的厉害,卡闻见女人的淡淡的香水味和烟焦油味混合在一起。让我把你丑陋的内脏吸出来。女人突然变得温柔,哀求似地望着卡,那双眼睛细长且微微发蓝,卡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暴露在外的肚脐和它周围的象雪花一样的妊娠纹。嘴唇的颜色仍旧是亮纷色,卡闭上眼开始想象它在自己的唾液中溶解,或者被擦拭在自己的人中上。</p><p>我不得不加快脚步,夜幕又一次开始笼罩了这座城市,今天我起来的太晚了,昨晚,我梦见了一个女人,她也许是你,但我不敢肯定,画面很模糊而且我被过度的兴奋冲昏了头脑,我醒来时,已是正午,我的内裤上沾满了干掉了的精液。我的精神不佳,我去了趟火车站,拿着一份报纸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我听见有人骂脏话,有小孩在哭,有人在奔跑,高跟鞋、运动鞋、男式皮鞋、塑料凉鞋,我不动声色的站在巨大的火车时刻表滚动着的红色字体下方,那些编号怪异的车名开往全国各地,我站在那里时才开始想到自己应该离开这座城市了,我没有充分的理由在这儿耽搁太久,再说,房子的租期也快到了。当时,我又想到了你,准确的说是十分明显的想到了你,我想着我们在一起终归有了个理由,而不是被强加的。比如,我在吃面条,你就被我的想象抢行的拉到方形小桌的另一头,也在吃面条,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虽然我假想着你从这儿经过,发现了我,兴奋的和我打招呼,然后为了陪伴我,自己也要了一份同样的面条,你拨动了几下筷子,然后一直笑眯眯的望着我吃,你看着我安静的吃完,点烟,你抓住时机替我付钱。可是实际上,你从来不会打这里经过。可是,当我望着巨大的火车时刻表时,我想到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这不再是不着边际的想象,我邀请你和我一起走,去另一个地方,这是真实的,我们选择一辆乘客稀少的列车,安静的一起欣赏铁路边绿油油的稻田和江上熟练的捕鱼人,当耀眼的太阳慢慢落在山腰上,慢慢与地平线相接,变成可爱的橘红色,我会指给你看,并督促你抓住时机让我们一起向它起誓。夜幕降临后,我会在起伏的铁轨碰撞声中向你解释我们离开原因,向你说起曾经一直困扰着我的那些噩梦、生活中的惯性以及它伟大的未知性。到达一座陌生的新城市,我们将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吃美味而廉价的街边食物,摸着黑找一间隐秘的旅馆,把旅馆主人从睡梦中叫醒,我搂着你的脖子,你在我胸前困倦地几乎睁不开眼睛,而我神气十足的吆喝着正在登记的旅店主人“请你快点,我妻子累了。”</p><p>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老态的女人用被子围住自己赤裸裸的身体,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吸烟,卡提好裤子,站在床边问。你说它是什么。我不知道,刚才你把灯关了。我喜欢这样。卡站在女人的对面,终于注意到那一圈银的发亮的围着女人光滑脖颈项链,细长的金属被轻巧的拉伸,女人细嫩的脖子上的皮肤被勒出一道微红的,条状的压痕,那根精致的项链下方究竟悬挂着什么样的饰物?它象它高雅的女主人一样神秘。请你告诉我,我想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是的,你来找我,我摸过你的头发,赞美过你的生殖器,在你的耳边轻轻地说那些肉麻的话,我把自己给了你,可是,我不能因为你的好奇心把自己这几年来的生活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可你认识我,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却一无所知。仅仅是个名字而已,卡。我还写诗。哦,有趣,我还以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诗人们早已全都饿死在风景优美的丛林和海边了。我歌颂着灵魂深处,人们的注意力和文字表面的语境难以抵达的地方。你想告诉我你有多优秀吗?你想让我沉溺在你广博的所谓浩淼的心灵之海中忘乎所以吗,你太幼稚了,你连自己都理解不了,又怎么去说服那些对诗本来就没有兴趣的人们呢,你根本就不是诗人,你只不过是个玩弄文字的小丑罢了,你写诗给自己看,以为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可实际上,你已经在忽略中死掉了,我不承认你是个诗人。我,我只想知道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你没必要知道,也没有权利知道,你走吧。到哪去?随你的便,只是别在我眼前站着。我……。走吧,走吧,我困了,想睡一会。卡在女人锐利的目光下,犹豫着拉开门,寒风从门外刮进来,门外除了寒冷,连月亮都被吹走了。卡看不清方向,只听见树枝和树叶在哭泣。我的行李没有了,可能被人偷走了。真可笑,你自己把那堆脏东西扔在门外,现在却又抱怨它们被偷走了,走吧,卡,在我开始讨厌起你那张丑陋的嘴脸之前。他走掉了。</p><p>前方<br />比一片孤独的叶子更可怕<br />它等你提问<br />有什么?<br />边飘走边停留<br />也拟成玫瑰<br />也化成死灰<br />攀盘着<br />教堂脚下的孤诼和<br />东征尽头的钟楼<br />……<br />卡想着走进那扇门时的心情,以及那些突然蹦跳出来的灵感,它们现在十分清晰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凭着记忆,哆嗦的将它朗诵出来,试图消除独自在漆黑的深夜中漫无目的行走的恐惧和寒冷。他抱成一团,坐在一棵柿子树下,想着那个幽息尤吐的女人,她起皱的皮肤,暗黑色的乳头,柔软的长发,平扁扁的肚子。他爱上她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赶自己走,他不知道那间房子的双人床和女人脖子上吊着的神秘饰物究竟隐喻着什么,他不敢去想。他在计划着为下次见面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男子气概,举止有度,漫不经心却又能将情感炽热的燃烧在女人的胸口上。是的,他还想去找她。</p><p>我又去了一趟旧货市场,买了一本厚重的老书。天色已晚,我胡乱的吃了些东西,计算着你回到家,走进厨房为自己做晚饭的时间。我是在回家的路上重新想起卡的,我走过一座路边的公共电话亭,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和灯心绒长裤的男人。他背对着我,脚边放着一堆类似于棉絮之内的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行李包,他一边死命地抽着烟,一边对着话筒哭诉,操着方言,我什么都听不清,只望见他在摇晃,用左手拇指侧着按住右边的鼻孔朝地上喷鼻涕。我忽然想起卡,他还活着,他并没有为那个可爱的妓女自杀成功,旅店的服务员及时来敲门,他想打听一下卡是否能在正午之前退房。他敲了一会,最后用钥匙自己开了门,他吃惊的望着卡躺着被血染红的白色床单上,床的正中央,那两三个还没开封的避孕套的银色锡纸也被没在鲜血中。为了摆脱自杀未遂的尴尬场面,卡从医院里走出来时,决定离开这座生活着一个白色屁股上长着黑色痦子的胖妓女的城市。之前,他正在发动机的轰鸣中颤抖不堪,现在,他应该已经来到了那个陌生的城市,他也许也正徘徊在街头,用家乡话打长途电话,说到伤心时他也用拇指按住一个鼻孔朝地上喷鼻涕。他风尘仆仆,周身也全是肮脏的灰色。</p><p>那时的卡,应该正座在路边的石椅上,石制的长椅透过他灰蒙蒙的裤子,在他的屁股上冷冰冰地燃烧着。他应该也象我一样,胡乱的吃了些东西,正赶往一处在他的脑袋里索绕了一天的地方。他兴奋地望着头顶上闪烁的霓虹灯,期待着分别已久的那个相似的夜晚,长发,飘荡着柿子香味的小花园,被高跟鞋声打散的月光,亮粉色唇膏。他将一行诗反复从上衣方形的口袋中掏出,默默地读着,同时还防备着路人好奇的眼光。</p><p>要去的那个地方<br />即使穿上盔甲<br />也遮掩不了<br />每一段褶皱终究会<br />庸懒起来<br />在那梦着的血液中<br />我们被烈焰清埋在琐多玛的原野上<br />……<br />他想着将这张喷香的、粉红色的纸条折叠成何种形状送出,他试着折出心形,又试着折成纸鹤,却又总是手忙脚乱的将那张柔软的彩纸重新压回成方形,他有些惋惜的将纸条放回方形的上衣口袋中。他想着自己将在高傲的女人面前为自己进行一次最有力的争辩:诗人和诗。当然不会争吵,他坐在床头笑的很深沉,女人颤抖地拿捏着喷香的诗,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温柔地躺在他怀中,当夜深时,窗外寒冷的风使屋内的眼神加温,使他们的鼻息声变的急促,他们开始有步骤的作爱,循序着诗中美丽的节拍。</p><p>我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你从前方走来,你走的很快,昂着头,肩膀在左右轻轻的摆着。这吓了我一跳,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你,一切来的太突然,我还没有买好车票,我想,但至少我应该先开口,使我们的谈话能够从容、有序而又不失温情的逐步继续。有个男人,却从你身后跑上来,拉住你的左手,你头也不回的甩开他,甩开他,过来,你到我这儿来。我头晕目眩,这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撞在我的太阳穴上,你继续甩开,他继续拉住你,那双光滑的,曾经在我眼中冲着白花花的自来水,抹着深蓝色洗手液,反复揉搓着的,握满过一支白色茶杯,舒展过柔软的长发,拍打过一支绿油油的黄瓜,细嫩的小手,现在它却被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反复的拉起,我睁着眼睛,呼吸间似是喷出滚烫的火焰。这前后不到几秒的时间里,我说不上背叛,但我什么都没有了,火车票,面条,我匆匆忙忙的每一天,那些空空流淌的精液,陌生城市的午夜电影场,飘荡着轻烟的小吃滩,我精打细算的支出(当我们的旅程结束后,我还能省下一百三十块零五角,这其中还算上了避孕套的花费);现在,什么都逆转了,我在原地傻傻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我开始问自己站在这座陌生城市的目的,自己每天心安理得的存活着的意义,我的观念似乎在转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是个无神论者?我的未来在何处与现实接壤?你甩开他,你拼命的甩着,仿佛要哭出来一般,你喊着,你走,你走,你让我走。过来,我的天使,挣脱他,扑到我身上来,你看你那双红红的小手,你细嫩的胳膊不会甩断么?你在我的前方终于放弃了抵抗,而我,也被你的悲痛感染着,戏剧性的一幕不象是老道的编排者们所惯用的招数,没有转角,没有,道路是笔直的,你从那儿来,在中途,一个陌生的男人,使你停下了,我站在原地一次次向自己提出古怪的问题,我存在的理由,我所扮演的角色的尽头。我站在这儿,你却停在来这条笔直的道路的中央,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p><p>现在你总算不再站在路的中央,夜色冷的有些凄凉,你总算不再站在路的中央,我在这儿,你没有过来,在前方止步,转身,走了。你会再一次出现在亮着白光的厨房里,为那个男人做消夜,你用右手扶住滑下来的长发,嘟起小嘴,为他把烫口的燕麦吹凉,他买了你最喜欢的花,你们今晚会因重逢后的喜悦而兴奋的拥抱,接吻,作爱。而我站在原地,连倒下的力气也没了,我闭上眼,看见卡站在一栋漂亮的小房子前。</p><p>卡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他打算敲门,门却被推开了,房间里亮着暗淡的小灯,静静地有些吓人。他钻了进去,试探性的压低着声音打招呼,没有回应。卡犹豫了一会,开始朝那间熟悉的有一张双人床的卧室走去,期间,他停下来,拾起一座搁在地板上的小雕象(玛利亚和她的鸽子),放回一排摆满了艺术品的光滑的悬木上,他摆弄了一下那座小雕象的朝向,使它看上去更加的美观生动。他推开卧室的门,听见那个女人轻微的鼾声,床头亮着暖色调的台灯。卡紧张地吞咽着唾液,使那只巨大的喉结象一颗跳动不安的心脏。女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绸质睡衣,鲜红色的,妖娆极了。随意敞开的衣襟衬托着她在朦胧的橘色光影中亮白的脖子,和眼角迷人的曲线,卡想给她一个惊喜,他打算从口袋中直接拿出那张粉色、香气宜人的纸条放在女人的鼻子让她嗅,或者用它轻轻款款地滑过她滑软的锁骨之间,但,他忽然被那条银色链条所吸引,它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松松软软的趴在女人的胸脯前,卡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打消了直接把女人喊醒来的念头,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开始抚摩那一段金属,它带着妖娆的女主人体温,在卡颤抖着的指尖慢慢往下滑动,先是触碰到那一件绸质的衣襟边缘,卡果断地轻轻掀开那一张迷人的遮蔽物,女人的胸膛间似乎荡漾着阵阵使人亢奋的炽热,还有一缕缕飘散于空气中的乳臭,他望见了,兴奋地脸部肌肉都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的卡看见那个神秘的悬挂在银色链条下方,陪伴了它美丽的女主人许多个年头的精致的饰品——是一尾婚戒。他早就该想到有这样的情境,她甚至不将它戴在手上,她把戒指挂在自己的胸前,自己的心上,似乎在贡奉着忠贞的信仰,那她为什么还要吻卡,为什么还爱抚着他的长发,为什么还在他的耳边低喃着那些肉麻的情话?另一围戒指呢?卡神经质的开始翻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他希望能从一个不起眼的暗兜里翻出另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使得这一切漫无头绪的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局。他与美貌的妻子吵了一架,然后赌气回到自己的家乡,那儿有他年迈的父母,他们很高兴卡能偶尔回来看看他们;卡遇见了一个妓女,并为她自杀未遂,他伤了父母的心,自杀未遂的后果是他失去了记忆,当他重新回到那个陌生的城市,还有城市里那个飘荡着柿子香的小花园,自称认识他的美丽女人,卡什么都想不起了,她老了,卡认不出她曾经就是自己年轻漂亮的妻子,离开卡的那些日子里,女人怀孕了,却因为难产,婴儿死掉了。她和卡作爱,又赶他走,因为她曾发誓永远不原谅他。很美妙的结局,卡正期待着搜索出那个唯一的证据。细碎的摸索声将熟睡的女人吵醒了,她吓了一跳,接着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她喊着、哭着,朝卡扔出手边的枕头、镜子、化妆盒、梳子以及电视机遥控器。嘘,别吭声,夜深了。卡哆嗦地从口袋中掏出那张粉红色的纸条。<br />……<br />等了好久<br />我总能看见对面的女士<br />兰色的吊带裙<br />鲜红色的睡衣<br />我知道<br />认识她是一种奢望<br />一辈子<br />我们也只能望望<br />而究竟有多少人<br />这一生都在想<br />并一直都在做<br />……<br />我从恐怖的梦中惊醒,梦中人丑陋的人一边朗诵着奇怪的诗,一边用小刀割伤自己。我被粘稠的鲜红色笼罩,爬起来开灯,喘着气,来到窗台边,夜晚远处城市的灯光将漆黑的夜空印染成淡淡的红色,在清爽的夜风中,我擦拭着额头冰冷的汗水,对面那栋方形的居民楼,正对着我的倒数第二个窗户,是一间厨房,我听见有节奏的类似于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在离我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的地方,它就象是午夜孤独的诗人,正敲击着木质的床沿,寻找着那些梦境的节拍。</p><p>我从发动机的声音中醒来,漂亮的空中小姐正轻柔地为我取下毛毯。谢谢。先生,请问您要咖啡还是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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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饼卷馒头就着米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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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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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1 18:47:51 |只看该作者
不好,太假了,塑料假人
新杂志,新希望,时空流。
http://read.douban.com/ebook/52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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