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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倒叙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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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2 10:24: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作为这篇小说唯一的主人公——我，在此十分遗憾地要向大家宣布小说至此已经结束。也许大家对这样的结尾相当地不满意，甚至觉得作者简直是可恶之极。因为大家都怀着一颗炽热的迫不及待的心情想了解我现在的生活，但是这并非我所愿。其实在最后一章内，作者可以用几个小时或者用几千字就可以把故事交代完整，也就是说我最近的生活可能就呈现在大家面前，可是他没能挤出这点时间来搞定，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这篇小说也只能是一拖再拖一直没能完整地呈现在大家面前，其实有一个忠实的读者早在一个星期前就打来电话询问这篇小说的结尾，当然作为唯一的噱头作者并不可能轻易而举地向大家泄露这个秘密，而后报社的连载专栏空了几天了，还有好几个按捺不住情绪的读者甚至向报社威胁说，他们已经做好退还订阅费的打算了。“我们被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作者给耍了，作为真诚的读者我们觉得无比失望。”责编一再解释和道歉，这并非他们的意思，这种事情自从报纸创刊以来还是头一遭，而且他说他已经尽力了，他拨了所有可能与作者有联系的电话都没能联络上他。当然尽力是另一回事。责编还口口声声地向读者说，最后他索性去了作者家中，可是除了桌面上的一堆手稿外，当然包括现在这个没有结尾的小说，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书桌上的烟灰缸内已经被烟蒂装满了，还没来得及倒掉；桌面上垫着一块透明玻璃，玻璃还算明亮，下面压着一些风景画，由于气膜的阻隔效果差了很多；那扇朝南开启的窗子仍旧打开着，直视过去会看见一排排刚刚栽的梧桐树。无论责编怎么解释，读者都无法接受。“我们被一个没有素质的家伙给耍了，真是可恶。”他们又恶狠狠地回应。可能是他们的心情完全已经被这种可恶的消息搅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唯一能接受的是作者当面跳出来和他们对质，否则他们将起诉报社，起诉他们欺骗读者的情感。关于这点我很是体谅他们，每一个读者都有自己的权利要求作者将故事讲述到底，就如作为小说主人公的我一样有权利跳出小说甚至和作者对抗、僵持、大打出手一样。这一点无可厚非。前一个月，作者带我旅游一圈，在一篇创作谈中他向大家声称这是在生活中寻找灵感，灵感——对一个作家至关重要。这一点不可否认。他的行李只限于一个耐克的运动包和几张银行卡，当然还需要一顶太阳帽，他喜欢戴着这种东西把自己遮得好让大家都认不出他来，其实对他这样一位几乎与外界隔绝的作家来说，说实话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不上电视节目，也不搞什么作品研讨会，对采访更是退避三舍，在这个圈子混也不和评论家搞好关系，甚至反目成仇，关于批评家们的建议和批评他向来置之不理，我行我素。“评论家从来都是跟着作家混饭吃的。别让那些家伙们占了便宜。”这篇小说也就是在他回来后两个月才动笔的，在这期间我做了所有的努力鼓动他尽快调整状态来写作，大多时间选择在晚上和深夜，每次他在电脑面前敲击键盘然后摁着Delete键让那一行行字无声地消失，屏幕上重新腾出一大片空白。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后，他就接连不断地抽烟，整个房间都被烟雾笼罩着，他憔悴地坐在椅子上想念着什么。难道在想念他的情人？我想。说起他的情人，两年前我在他的另外一篇小说中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时曾见识过他的情人。那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姑娘每天都神出鬼没地出现他的家中，防不胜防的，惹得我有好几次突然跳出来都没能弄清楚她的来头。每次他们俩会甜蜜地谈论些什么，有一天她要求看这篇小说，看完后，她差一点都流泪了，他认为我的处境过于艰难，一个人住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上独自生活，面对着一群群陌生的面孔和街道，试图自杀呢。是在她的一再劝说下，最后说服作者在小说的结尾将我送进城市中，作者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最终修改了结尾，把我安置在城市里，尽管是个小城市，但比小镇上强了许多倍。我是否要感谢作者有这样一个情人呢？在最后是她改变了我的命运。没有，我并没有。这并不能说明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因为我的生活已经被作者折腾了好多次，始终都不能安稳地固定下来，说实话，她这么一介入，我的生活反而更乱了，直接一点说就是我的生活自由活生生地被他们这对未来的夫妻完全剥夺了。今天她可以轻松地送我到小城市，明天呢？送到非洲也说不准。如你所知，在小说中，我喜欢过一种稳定的生活，厌恶一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何况我现在的生活完全是掌握在他们这对夫妻手中，任由他们随意瞎支配。在沉闷的空气中，每天我要生活在作者的香烟和他情人的脂粉的气味中，呛得我喘不上来一口气。有一天，他的情人又给他出鬼点子让我一个去什么北极旅游，这是什么意思，作为小说的主人公我实在恼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戏耍了，北极是我这等人能去旅游的地方吗，说什么要我去饲养企鹅，跟企鹅做伴。虽然这次不是非洲，但一样令我生厌。如果可以，我想让他直接送我去珠穆朗玛峰算了，起码孤独一人站在上面也有种悲壮感。经过我和作者的几番交涉我没能被送至北极，结果是他的小情人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有时候他主动找人家说话的时候，她就拉着脸翘着嘴掐他，骂他是个没心肝的家伙，就这样还怎么指望他一辈子，明摆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还有一次，在她的无理要求下，我被作者安排在一个动物园和一条狗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奇耻大辱啊！在动物园，我曾唆使那条狗咬烂一个姑娘的裙子，因为那个姑娘和作者的情人长得十分相似，都是那副娇滴滴的样子，一说话就好象没了下巴的那种。等有机会了一定报复她。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后来，我觉得跟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火气也就熄了，再说女人就是女人，跟她们永远都不用不上道理。其实，就这点屁事在当时我还真觉得有些恼火。我甚至想象有一天，作者意外死亡了，她十分痛苦的样子在我面前出现，甚至她暂时找不到依靠，最后不得不像只小鸟一样悄悄地走进了我的怀抱。然而，后来的生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称心如意，相反作者和他的情人都安然无恙，每天心情都十分不错地在家中打情骂俏，然后跑到健身房健身或者去公园散步，就连日常生活中的口角都很少，这让我非常嫉妒，如你所知，他们这对家伙愈和睦我的处境愈艰难。甚至她每天晚上都不愿意回家了，这倒让我无比羡慕。作为在小说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我，好似乎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如此优厚的待遇。这我又是多么地心有不甘。一天，他在家中读《香水》，就是那个德国作家写的谋杀犯的小说。我惊恐地张望着他那副吃惊的表情，突然他的嘴角一阵坏笑，我知道他又在打我注意。于是，我出来和他套近乎，在以前的小说中，作为作者的你和主人公的我有一段交情，那是一段真挚的情谊吧。他呷了一口茶，若无其事地说，你是我利用的工具，在每一篇小说中我应该让你表现出一副崭新的模样。不是吗？我愿意尝试所有的技巧，所以很不好意思，你暂时要受些委屈。当然，有一天瑞典那边的皇家文学院邀请我去领那个文学奖，我一定将功劳记在你的头上，先给你打个电话报报喜讯。怎么样？他商量道。他指缝中的烟灰像一根失血过多的小手指一样，死气沉沉地燃烧着。我总是以崭新的面孔出现在读者的面前，让你乔装改扮去糊弄那些戴老花镜的家伙们，你知道这是多么伤人心的事情，关于这类事情不止一次地伤透了人心，还让我继续配合你？门儿都没有。别做梦了。还有你那个肤浅的情人，有一天瞅住机会我要实施致命的报复。由于她的离间，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曾破裂了，不可收拾，我们之间的配合远没有以前那么默契。为什么总是她在控制着你呢？她个小贱人小婊子，恼怒之下我大发雷霆，竟然破口大骂起来，一并抖落出来长久压抑在我内心的想法。但话说回来，这次只是我不想你把我弄得跟《香水》中的主人公一样，靠嗅觉和气味生存的人。虚幻的、冒险的、天马行空的都强加到我的头上。我宁愿他把我弄成阿兰·罗布—格里耶笔下的主人公。对于作为他笔下的主人公这一点我表示强烈的不满。你好好想想，我在你的笔下一直都是作为一个被压迫的人物形象而存在，果真有一天我的处境跟格里高尔·萨姆沙一样，一个小职员整天诚惶诚恐的，最后变成了一个甲壳虫。把人类的异化都牵扯进来。你看看我整天的状态，紧绷绷的神经，仿佛马上都要断了，和格里高尔·萨姆沙老兄没什么差别。你还记得你上次安排我在一个什么工作环境中吗？干农民工，干农民工这行当啊！让我和一群没心没肺的整天憋着精力无处释放的家伙们呆在一起，野蛮、粗暴、无理取闹，说话肮脏、下流，三句话不离女人、小姐、打炮之类的内容，说实话我真害怕他们有一天把我强奸了呢。两年前，作者还在这座城市一家私营企业上班时，突然有了创作的念头，于是就尝试起来。一开始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好玩，可以让小说中的主人公天马行空无所顾忌地做事。他认为主人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在小说的世界中，他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可以让那主人公一连十三天都不休息，总是以忙碌的身影出现在读者的面前，小说中甚至连一张床都扯不出来，人物出现时都在无休止地谈话或者做出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厕所、饭厅、厨房、卧室每次出现都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令读者根本得不到真实的信息。厕所出现了几十次了吧，为什么总是没有人进出；饭厅难道只是一个摆设？卧室，我好久都没能睡上一个舒适的午觉了。后来，他辞掉了原先的工作，来塑造我这样一个人物，四个月后，当我以小说中的人物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读者朋友们一并记住了我们两个——作者和我。也就是从那时，他学会了喝啤酒，每天晚上都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的啤酒摊上喝一打啤酒，有卖花和清唱卖艺的小姑娘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在他面前赚上几块钱。那个夏天还没过去，他现在身边的这个情人就和他挂上关系了。起初就是简单地约会，这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于是他推掉了几家杂志社的约稿，他正儿八经地跟人家说他正打算去西藏、青海、宁夏和内蒙这些西北地区旅游一趟。“在大自然的光辉里沐浴。”还说什么即便不去旅游，他也不会草率地写东西去敷衍读者，他更不想让自己笔下的主人公成为读者们冷嘲热讽的对象。“如果那样的话——每篇小说的主人公每有一点自我意识，我宁愿不写，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实际上他则是偷偷地和他的情人约会。请大家原谅我，这是我第一次向读者泄露这个秘密，当然除了我，并没有人知道作者这个狡猾家伙的那些鲜为人知的生活。难道大家没有觉得写小说这件事没有一定的偶然性吗？假如没有作者的心血来潮，亲爱的读者们将永远不会熟悉我这个角色。顺便说一下，我认为作者和他的情人的认识都有一定的偶然性？难道你们不这么认为吗？自从作者失踪以后，我也有好几天都没遇见他的情人了。刚才还有几个读者打过来电话询问作者的近况。“十分抱歉啦，我也不太清楚，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在公众面前名正言顺地露一次面，澄清一些事实，怎么样？”我十分客气地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要是知道我早告诉大家了，何必招致这么多麻烦事呢，我整天的生活都湮没这件事之中，根本都腾不出一点时间干别的事情，都痛苦死了。”我说。那好，反正他回来尽快把小说补充完整就行，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白白等了快一个月，真不能继续等下去了。“我们想他都想疯了，我们继续这样干等下去简直就是受折磨，每天都在翻阅以前的连载来找一点蛛丝马迹，以便能推断出小说的结尾。”一个不太冷静的读者说道，语气咄咄逼人，硬是要我交出作者的下落。真是太可笑了。我说。关键这是一篇具有侦探小说的结构和情节，可能读者会立刻提出不就是一篇侦探小说嘛，如今在网络和杂志上随便都可以找出一篇逻辑推理十分严密的小说，为什么惟独这篇小说会受到这么多读者的青睐呢？作为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我有权利跳出来向大家宣告小说已经结束，关于这篇残缺不全的小说自有他本身的结构，也许只是解读的方式不一样罢了。但话又说回来，一篇不完整的小说我们凭什么就说它不是一篇好小说呢？“好了，行了，我服了。我只是作为小说的主人公存在的，我并没有什么门牌号，你们来柠檬宫舍小区肯定找不到我的，四单元1104说不定住着一对老夫老妻，每天连楼都舍不得下，老说他们晕电梯，除了买菜他们下来一下大多时间他们都待在家中呢。什么？骗你？骗你干什么，自从作者失踪以后我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哄大家，我每天要面对着三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外加厨房和卫生间，齐齐地打扫一遍，累得腿都要抽筋，中间毛毛不时地弄脏我刚拖好的地板，哦，毛毛是谁？听听这个问题，火就上来了，你们个笨家伙，毛毛都忘记了啊！它不是作者在小说中一直出现的那只小狗嘛，也算留下来唯一的有生命的东西，它是只小狗，纯白颜色，通晓人性。不给你们聊了，有人摁门铃了，真的，都响好几遍了，可能客人都等不及了，你听他正在门外生气得直跺脚呢。你们为什么这么固执呢？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呢？说不定是作者回来了，让我赶快抽点时间先把门打开，不管让谁在门外等都不好受，不是吗？”“你怎么知道门外没人？瞎猜的吗？可能是我去的迟了，人家以为家里没人，还不是怨你，死缠着不放。还说不怨你，我可没有冤枉你。”现在，你要和我谈我和作者的关系。那我就在重申一次，关于作者和我，我只是每次以主人公的身份出现在他的小说中，尽管他答应过我给我一些好处作为报酬，可是两年来他说最多的是，瑞典文学院那些糟老头子们还没有读懂他的小说，所以一直以来所谓的报酬一直都没有下文，算是沉甸甸地搁置在脑后了。说完后，他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除了这点关系之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发誓。我并不是靠贿赂、欺骗、敲诈和勒索来成就我现在的一切。如果非要说我和他之间有点关系，那么我宁愿说那点关系就是靠他的情人来维系的，因为后来我或多或少我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情人了，尽管我侦察过他的情人腿很粗，夏天最热的时候还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狐臭味，而且最近还在长青春痘。看在我诚实的份上，请大家原谅我的无耻和自私。这还要从他的那篇小说说起。作者试图把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放进去，那次只有我是虚构的，他总是在我那种欲望最强烈的时候，让他的情人裸露着上半身在客厅内走来走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每当我在洗澡的时候，他和他的情人在隔壁的卧室内办事，而且伴随着富有节奏感的呻吟声，撩拨着我全身的神经，令我心神不宁。哪儿还有心思洗澡呢？既然你把我安排成一名侦探角色，为什么让我整天待在家中呢？让我成为你们每天生活中最忠实的见证人。一天，他在写作一篇创作谈的时候，不经意地把我捎带进去了。说当今的文学作品中，没有一个人物能够存在的，每一部作品无论你怎么样去塑造人物形象，无非都是在掩饰作品的虚构性，你越使它逼真，它的虚构性就越明显。不要以为巴尔扎克笔下的人物有多么逼真，还有妥斯托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有多么牛逼，我倒很欣赏卡夫卡，那个略微有点儿忧郁的男子，直接让主人公成为一个甲壳虫蜷缩在床上，非常好玩。最后他索性说，我现在手头上的这篇小说的作者并不存在，我并没开玩笑的习惯，特别是和你们。我知道，我安排主人公去侦探这个案子本身带有些不可能，不可能破解的案件。倒不是罪犯使用了什么高科技作案手段，相反他的手段极其拙劣，用一根钢丝勒死了遇害者，而且案发现场那根已经陷进脖子里的钢丝仍旧卡在里边。不要说，最低劣的就是最高明的这样的大道理。至此，大家会说也许他是故意留下的，说不定是死后勒进去的，制造假象，以混淆视听；或者作案者就是死者自己，自己杀死了自己，看看他死时还那么体面的服装就知道了；也有的人说是被外星人杀死的，因为那种钢丝的质地在我们现实的生活中很少遇到，而且手段极残忍，又死得这么蹊跷，这姑且也算是一种推断吧……不可否认，除了作案者，我们都猜不出去他为什么要这样下手，而且还要故意留下作案工具。如果，你时间充裕你尽管可以猜测，没人拦你。是的，这篇还没有完成的小说中他安排我是个侦探角色啊！我好象在哪儿提过的，你们怎么这么健忘，你们阅读的小说的时候是不是一目十行？什么？还说没有，总是扳自己的脚打自己的脸，呵呵，找到了吧，那就认个错算了，也算给你的阅读启启蒙，领点教训。你要我一口说出杀人凶手，这简直就是难为人嘛，就算福尔摩斯那老朽出山也不顶用，作者不是一再重申这不是不一件普通的案件吗？他并不否认以前那些读者们的猜测和评价。哦，你问我我和作者的情人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吗？怎么问这么私人化的问题，那个粗腿女，不是，是狐臭女啊，她这几天一直不和我联系，说什么工作忙得不得了，他们的老板包养了个小老婆，正愁没钱花，让他们这些赚前机器拼命地日夜不分地干活。真是扯淡，你怎么瞎猜测啊，她怎么可能是个纺织女工呢？凭什么？她身上的线头还是她头上的白棉絮？不要以为我说个日夜不分你就胡思乱想，让我怎么说你呢？我现在去趟厕所，你稍等一会儿，门怎么锁死了，谁躲在里边啊？快开开门，锁这么死干啥？怕什么，还怕人进去看见你赤裸裸的身体啊。我确实有过这么一个想法，去西藏或者内蒙一趟，谁告诉你的？告诉我嘛，我向你保证不去寻人家茬，你是了解我的，清楚我的为人，我们已经交往两年多了，在这两年多里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们。想起来了吧，确实没有这么一回事儿的。作为一篇小说的主人公这次能够出门远行，真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并没有向作者低三下四，乞求他，让他可怜我，同情我，这次真的是他做出的决定。你怎么又说我欺骗你，我是那种人吗？你仔细数一数，这句话你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和我一起去？那好，我行李都准备好了，这个周末的火车，直达包头的，你也提前准备准备，不要到跟前再反悔改口出尔反尔啊。你怎么现在又问起我是谁来呢？陈旧啊，不是斑鸠疫的鸠，是新旧的旧，真想抽你几个嘴巴，让你清醒些。我怎么清楚他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你可以称我是个侦探，当然你也可以把我看作是这篇小说唯一的主人公。为什么非要我再重复一遍你才能记清楚，呵呵，小子，长点脑子吧，不是我说你，就你脑子这点水这次去内蒙把你卖在那儿不可，而你还在幸灾乐祸地数钱呢。那个鸡巴怎么还在厕所里待着，莫名其妙，奇怪得要死哟。我说的不还是厕所那家伙嘛。门能推开的话我早就进去了，还等你说这些废话，进去非把他拎起出来看看这家伙生理上是否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是个女的，你的思想果真是一如既往地肮脏，能不能想点干净的东西，为什么总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充塞着你的大脑。即使是个女的又能怎么样？你说。不说话了，说不出来了吧。我身份证上的姓名？年龄？籍贯？看起来你比我更像一个侦探，更加专业啊。试问你有什么资格来调查我的户口，谁赋予你这些权利了，没有，就闭嘴！欠几个嘴巴？我知道你又再怀疑我了，这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你的权利，当然，清者自清！你就是那位向责编打过几次的电话百般刁难人家的家伙呵，真有能耐。不管怎么说，那位责编这次算是当了替罪羊。这还不算啊？就一个星期他就老了一截，憔悴得不行。关于这件事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作者去了哪儿，只有他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而我却不能干涉人家的。不给你闲扯了，如果你真要我和一起去，到时别忘记带上一顶帐篷，你不认为在草原上非常需要一顶帐篷吗？跟我挤一块啊，别痴心妄想了，那怎么行，你以为我专门是去照顾你的，说话怎么不经过大脑，你那张嘴巴可真松，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这怎么能和小气扯到一起，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作者失踪后，她仅仅来过一次，球毛，什么事都没办，那个晚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第二天早晨起来还落枕了，再说你又和她不能比，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偷偷地喜欢上了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追根问底，关于作者那点破事我记得曾和你谈论过了。不是你？那又能是谁呢？操，就别矢口否认了。即便是有贼心没贼胆又碍你什么事，闲吃萝卜淡操心啊！为什么又要我讲述这篇小说的前半部分呢？我是考虑到作者的名誉和读者的感受才在开头勉强地加上那个来势有些突然的结尾。你如果非觉得没必要，那就省掉不读就是了。要我怎么说你才好，那好那好，那我就再讲述一遍，当然前后出入不会太大，这一点你是完全理解的，完全一字不差我做不到。哲人不都说人不可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嘛，何况我这个俗人，还是作者笔下的连次实惠的恋爱都没谈过的俗人。他最开始用了七章的内容讲了我认为最没有价值的东西，浪费了太多的笔墨，不需要埋伏笔的偏偏设置了伏笔，即便要，需要那么多吗？光我开头坐火车上他就用了两个章节，要命的是中间根本没有写上一段应景的艳遇，哪怕只是一小段我就心满意足。整个人一直坐在死气沉沉的车厢内，沉闷，聒噪，歇斯底里，几个农民工坐在座位上把鞋子脱掉，散发着浓郁的脚臭味，呛人的烟味，啤酒味。至多他会写几个成熟的妇女都是带着孩子的，总是唧唧喳喳地教训她们的孩子，一会儿给孩子们吃水果，一会儿带孩子们去厕所，在人群中拥挤着去打开水，火车每到一个站她们都会问到哪儿了。而我简直都要崩溃死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要和他们生活二十几个小时。咱们还是先别说开头那些内容算了，一提起那些我火就上来了。后来，他写到第十七章的时候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大概数了下他让我失恋已有四次之多，更可恶的是有一次还是<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和一个">和一个</personname>教授的妻子，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是个老妇女，那事弄得太离谱了！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多话啊？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讲述的时候我最反感别人打断我。不是你一再要求我才懒得再次讲那些陈旧的东西呢。什么？和作者小说中写的完全不一样了，刚才你不说你忘记了那篇小说前边的内容了吗？你和作者真是一丘之貉，时刻都在做着耍我的准备，对于小说中的主人公难道真的没有点尊严吗？什么没有，对天起誓，别狡辩了，这一点我最清楚，你们这种人老天都拿你们都没办法，我又能奈你们如何。呵呵，就别提那几个女人了，看又来了，叫我说你是个人来疯啊，给你一根杆子你真往上爬啊，再说嘲笑我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顶多满足下自己的虚荣心和好奇心。哦，那列火车，更别提了，我不止一次地说过那列车驶向什么地方我都没弄明白，最后把我扔在一个小站上就灰溜溜地像条长蛇似的溜走了，那几个女的就是在那儿遇见的。偶遇也不算上了，多多少少都没有人介绍，你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小还吐字不清晰啊，每次都非我要重新反问一遍来确认呢。说清楚些，又不费什么力气，最多多费你些口水。那好吧，再答应你这一次，声音再小的话我就立刻停止再讲述了，一言为定。喂，你在小说读到那个叫樱桃的女孩子吗？如果你老老实实地读完的话一定会记住她的，不错， 她就是我在那里边的第一个女朋友，我们谈了两年作者就让她嫁给别人了，后来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别叫我薄情郎，她说嫁就嫁，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这事最后我也惭愧得很，怎么说呢，最终没走到一块嘛。你别支吾了，你究竟想说啥？你这是怎么回事了，让你说你又吞吞吐吐的，你刚才说樱桃送我那本小说啊，你不提起我还真忘记了，难道作者提文中提过这一点，真是不可思议，他总是胡乱拼凑，随手拿点资料就当细节来琢磨，又琢磨不出个什么名堂，当然大把的读者还被他给糊弄了，看你们现在这副有点痴的样子，我就有点儿想笑。为什么不继续欺骗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呢？你信我的还是信他的，信我的，哦，那本书的名字啊，让我想想，时间过了这么久，我只记得作者是托尼埃尔，至于她为什么会送那么一本书，我至今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弄清楚呢？我们的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像访谈，难道你们没有察觉出来吗？这都老掉牙了，还是换个形式吧，你一言我一语关键时候还要我做个恰倒好处的表情来配合现场的气氛是多么地庸俗啊！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你少废话，还是说点正经了，别老扯那没出息的话题。这还差不多，你终于聪明了一次，还记得里边 “下午三点半，他吃完了三块蛋糕”这句啊，你既然这样问还是问作者吧，我怎么知道那是哪个下午，坦白一点说吧，那家伙也不是头一次这样捉弄大家了，作为忠实的读者，你们宁愿被蒙在鼓里，这一点我知道。“下午三点半”，小说中到底需不需要出现这样的时间，反正作为主人公我认为不需要，就算有譬如星期四、星期天、四月一日、十月一日、除夕、春天等等这样的时间，我们把它去掉又何妨呢？你还不相信，不相信的话去重新跳过时间再看看。是的，尽管在小说中我到四十岁不做侦探开始改写小说，但是起步晚点并不妨碍什么啊，这一点但愿与你达成共识。皱什么眉头呢，我相信你在这方面也不是小儿科的水平。你还来较真儿，我吃蛋糕不需要在一个下午，你不清楚，那个时间段特别不适合吃蛋糕且不说，要紧的是吃蛋糕不需要那个时间，再直白一点说，时间是干涉不了人物“吃”这一活动的。我强词夺理，倒是你在强词夺理啊，怎么，还想干一仗啊！哈哈。你想起什么来了，什么，不需要我继续讲述了，真好，终于摆脱了，一开始我还一以为你要闹到哪种程度呢。哦，你想起来整个小说的故事情节了，那你现在仔细回忆一下，关于里边的时间你记住了几个，这次是你第一次诚实回答问题吧，的确没记住一个，出现过那么多时间，到头来我们只知道“吃蛋糕”。这么说剩余的内容，不对，算是小说的开头也不需要我讲述了吧，一个故事老重复来重复去也没多少意思了，还不如换个形式重新看一遍才过瘾，不是吗？我还没有去厕所呢，老兄，真的，厕所门始终都在反锁着，任凭我怎么敲都敲不开，听了听里边还是没什么动静。所以劳驾你快一点，有一天你亲自体会一下我现在的感受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我保证那时非让你当场倒地不可。他妈的，谁占着茅厕不拉屎呢，真缺德，里边的气味把人都能熏死，他却死活不出来，故意跟我作对似的，真能气晕我。这滋味就别提了，我说了，轮到你头上你就知道了。滚出来吧，哥们，干吗这样啊，我得罪住你了吗？果真我做错了什么，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过得去也就算了，你闲占着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再说得让人处且饶人，总不致人于死地吧！别躲在里面傻笑，这次我真生气了，没有开玩笑。我双手捂着肚子站在厕所门口生气地说。你别瞎掺和了，我在跟厕所那家伙说话，没跟你闲扯。怎么可能是作者？你的想象力可真不一般，亏你这都想得出，作者知道不还跟你拼命才怪。算了，那家伙还不出来，我就去楼下的公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嘛。你怎么还守在电话机旁啊，我下去起码都有十五分钟了。肯定要十五分钟了，路比较远，要穿越一条街道。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么不顺，现在说起来都有些丢人现眼哩，我进厕所时那个看门的老太太非要收我三毛钱，我说没零钱，小的都十块，我顺手从口袋内掏出来给她看。她说，没关系，零钱他有，不就是个十块的，一百的都能找。说着她就从胸前的挎包内掏出一把毛票，开始数了起来。“现在的人都不自觉，进厕所都不想给钱，都还喜欢找什么没零钱的理由蹭一次算一次，能省几次算几次，我碰见这号事儿又不是一次两次，特别是中年人，看上去挺斯文的，其实啊，那是假装斯文，跑到这儿骗着进厕所拉拉撒撒能是个斯文人吗？……”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还听她一个人边数毛票边絮叨。嘴角翘着风化干枯的死皮，苍白，眼皮塌着，不再在乎打里面出来的人了。我当然要归咎于他了，要不是他躲在里面不出来，说不定我现在都是第二回去厕所了。提起这事都满头火，想想还真是气人呢！你就别在这掺和了，能进去我还在这儿和你废什么话啊！我生气地说，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真不知道里面是谁，也许认识吧，你说无缘无故谁会跑进我的家中的厕所不出来，不可否认这家伙相当会搞恶作剧，是我哪位朋友我现在还说不准。你认识那个收费的老太太啊，怎么不早说啊，你知道吗，我刚才弄得我多么没有面子啊，她语无伦次地在众多人面前说三道四，好象我去厕所就是为了占那三毛钱便宜似的，几个人进去的老头老盯着我看，他们泰然自若地看着我，其中一个穿着发白的牛仔的老头跟旁边那个耳朵上有栓马桩的说，这家伙是不是咱们小区的，咱们怎么都没见过啊，一点都不面熟。栓马桩说，看他一点都不像咱们小区的，哪儿有穿着个大裤头在小区内流窜啊，像个强奸犯。老牛仔说，是个小偷也说不准，鬼鬼祟祟的。栓马桩点点头，好象挺赞同老牛仔的观点，而后说，咱们到大门口下象棋去，以后多注意这家伙，顺便跟保安说以后别随便让陌生人和拾破烂的人进来。他们把我当成一个贼了、一个拾破烂的了，这些话我刚才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说真的还真怕你笑话呢。早知道让你给他们解释下，别再瞎猜疑我了。要不，以后他们见我还真以为我是从外面混进来拾破烂的。什么？故事的后半部分我没给你讲述过，我记得不清楚了，尤其在这种条件下，我边讲故事边要伺候你我往往弄得我摸不住头脑。我答应过给你讲述了吗？后半部分你自己不是以前读过吗？我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你现在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樱桃现在在广东打工，对吗？他问我。我有点六神无主，因为樱桃的确在广东那边打工，一个月三四千块，能照顾住自己不说，每月总还给她父母邮上一些钱。其实，我和她的关系并不是我前边所说那样，去年，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每次她都是在车间内接的电话，她说她已经是主管了，接电话这点权利和自由还是有的，倒是我总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话题和她讨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说她今年过完年才接他孩子来这边，她丈夫为此专门请假在家中照管孩子，打算今年秋天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到时候找个保姆专门接送孩子，她不想让孩子在老家那种连一点启蒙教育都没受过的就送进一年级了，她说得一套一套的，觉得很庸俗。我心里百般滋味，然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说，孩子就应该接受学前教育的，在那边环境条件好，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你怎么知道的，大嘴巴，说错了非找把剪刀剪烂你的嘴啊，我故意搞笑地说道，想缓和我们俩之间谈话的气氛，我不想被逼在一个角落里，孤独地挣扎想着我和樱桃以前的事情。然后，我郑重地说，哪有的事！不相信你打电话问樱桃去，像你这类人该怎么说你，总是抱着这种怀疑的态度询问我，太不公平了。他说，这次可没冤枉你啊，在小说的倒数第四章作者就是这样写的，清清楚楚地，还不承认。真的？有这么写过吗？我失声问，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年头哄你干啥啊，骗你是小狗，还不相信啊，其实就你不清楚实情，作者连樱桃的丈夫在深圳那边工作都写出来了，这还能假，你可真自以为是啊，总认为别人都不知道你和樱桃的事。可以这么说，每个读过那本书的人都知道这些，这一点无庸置疑。不是还送你一本什么书吗？拿出来看看……他在那头坏笑着说。既然，你那么顾脸面，那么接下来的我也直说算了。你刚才装得蛮逼真的，逼真得我一直都不好意思揭穿你，什么下去找厕所，和作者的描写出入也太大了些，之前你和你朋友在夜啤酒摊上是不是喝了一打啤酒，一回来就打算去找厕所，谁知道你撒在楼下的垃圾堆旁，那个场面当场被看管自行车的阿姨抓住了，她大喊了一声吓得你打着趔趄爬上楼，是不是？我不只质问你。这都是作者在小说中提及到的，当时我看到的时候笑得眼泪都出来，谁知道其他的读者当时是个什么表情，可能有人在骂你呢？怎么没这种可能，肯定骂你没素质了。天啊，作者连这些都给你们讲述了，作为一个主人公我连一点秘密都没有了，这些全都被作者捅了出去。难道在小说之外，我真的被作者和读者剥夺得一无所有了吗？算了，这些事你都知道了，说实话，剩余的故事我都不想再继续往下讲了。你知道吗？我现在的状况犹如一个现实生活中没有了自由的人，嘴巴也被堵上了，总觉得周围的一切严严实实地包围着自己，怪压抑的。你不打算再和我交谈下去了。从一开始我的心就提心吊胆到现在，不还是被樱桃还有厕所那个醉鬼的那点破事搅和的嘛。原来作者一直都在干涉故事之我的啊！算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也总算解放了，什么？你还要再问啊！只一个，这还差不多，也就是说这是这个下午最后的一个问题了。这个啊！那我先问问你，为什么你现在还要问作者下落呢？难道你不认为我已经杀死了他吗？我挂掉电话内后隔着卫生间的门倾听，此刻里面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