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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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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09:55: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一个葬礼
                            文:堕迦

电话响了。保存文件,接听,是爸爸。
“小迦,葬礼后天举行,你回来吧。”
之前得到过继母病危的消息,爸爸说在医院里,吐血,等等,这之前是继母癌症三年,回老家看过她,熬得像一棵风中残烛,衰老的神情里竟然有祖母的样子。耐心等过一周,这是第二周了,我松了口气,问,
“人呢?”
“已经没了。”
爸爸的语气里没有预期的悲凉,只是听出那根紧绷的神经的弦,隐约有不再韧性的感觉,没再细问,他是那样一种人,听电话,或者当面交谈,都不会有存在感的人,他习惯讲自己包裹在侃侃而谈的烟雾里,说着客观的该说的话,做着客观的合乎情理的事,而只有在抱住他时,大概才能唤醒他对我儿时的爱抚,才能感受这个存在的父亲,可儿时的记忆对我来说又太过排山倒海,使我的眼睛,在离开他怀抱时不知该看向哪里。
订票,收拾简单的行李,离开天津。穿黑外套,带上那本《スプートニクの恋人》,用以打法火车上的时光。

车子驶动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关于陈阿姨(继母)的死,爸爸的情绪,家里的情况,只默默翻动那本二手硬皮日文原文书,一个字也不看。后来想到不久前做的一个梦,梦见我和我的猫。它在阳台看着一条我买来的鱼。.鱼很大,我拿起剪子开始剖鱼肚子,打算掏出鱼肠,正在用力掏时发现鱼的触感发生了变化,低头看,鱼变成了猫。

猫痉挛着,鱼消失了,我正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拽它的肠子。我焦虑,但是清醒的不像是我。找出针和线,企图像内科手术医生那样把肠子塞回去缝合,可是进行到一半,又找不到线了,之后的穿针等等也是场巨大的折磨,最后是我的手指捏住猫皮毛,听到猫惊惧的惨叫,抽搐,拧动,梦里的我那么清醒,捏住它血水浸泡的,滑腻的皮毛,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线在缝伤口的过程中终于用完,剩下半个开裂的肚子,我看着它。刚刚塞回去的肠子又流出来,线慢慢挣开,血水继续流出,我持续焦虑,清醒的走来走去,翻箱倒柜,它在地上痉挛,起伏,整个梦境。

由此又想起另一个来,那是半年前了,大概太过残忍,所以一直记得。我跟爸爸下楼去储藏室取东西,正站在楼梯口说话,妹妹(非血亲,陈阿姨带过来的爸爸的继女)回来了,她拿着一个存折问爸爸密码是多少,怎么取,这时妹妹的男友冲进来,插进爸爸脖子上一把刀。我跟爸爸说快去医院,爸爸说咱们骑摩托车去,声音还很温和。梦里的他,身体里插着刀骑着小摩托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路过一家医院,爸爸说这个不行,中心医院太贵,咱们去中医院。我坐在他后面,血不是很多,但插的很深,不敢帮他拔,怕失血过多...

可能在我心里爸爸一直处于失血的状态吧,照顾病人,那个人又是他很爱的,而他的爱,又那么让我难以接受,窗外是贫瘠的田野,我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剥开一个橘子,捏了两下,想起没洗手,没有吃,看一眼过道,人很多,短暂的深浅不一的睡眠。
六小时后,我像一把黑伞出现在家乡那座北方小镇的火车站上。

“我在车站。”
“我在殡仪馆,没法开车接,家里有小姨她们,先自己回去,吃早点没有?”
爸爸电话那头看似有条不紊,我“唔”了一声,挂掉电话。

人已经没了,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犯不着装凄凉,遗体估计会在葬礼上见到,家里的亲戚有四五年没见过我,而爸爸说的这个所谓的小姨,更是未曾谋面,是陈阿姨北京的表妹。不招呼也罢,我想。更何况,死者跟我的关系,至今仍有一丝让我尴尬。
我端详这个北方小镇,大口呼吸着来自远山的空气。十年前我在这里摇摆,渡过那些无知的轻飘飘的青春期,我想起我浓绿色的仔裤,桃红毛衣,儿时的四散的发小,爸爸别在我裙襟上的蝴蝶结。

磨蹭到中午,见面,爸爸用我入怀,他瘦了,胸前的骨头顶得我心脏有些疼痛。头发有些乱,眼红红的,失心疯的那种,精神还好,甚至可以用矍铄来形容,他从来都是一个能干的人,严于律己,中国式葬礼有他操心的不止一点半点,他并没有倒下。

是夜,守灵,我望着那个女人的照片,桃花眼,高颧骨,薄嘴唇,她待我不好也不坏,始终客气,我对她不冷也不淡,只是没感情。我的感情,在我心理断奶的那年就变得支离,这些碎片原来还在,就像一场战争中飞进皮肉的弹片,每年都会用它们自己的形式纪念它们的曾经。

我看着沉睡的爸爸。明天以后他还要主持一切,挽联,花圈,来客,仪式,送别尸体,焚化炉,骨灰盒,签字,各种证件的申报取消,剩余未报销的医药费………床头还放着陈阿姨用过的氧气瓶,大堆大堆的药物,营养品,厨房里还剩下上百只蝎子,我看着这些,表情麻木。

大概我没哭吧。我是干燥的,温暖的,是爸爸的小火炉。偶然的空闲里,爸爸不再吝啬他的拥抱,没有了那个桃花眼女人的注视,爸爸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也可能是我回去了,他还是他,不知道。总之我是满足的,这满足感让我轻飘飘,我直视遗像里的那双桃花眼,心里在问:
“你是希望爸爸再娶?还是他跟我生活在一起?”

凌晨两点。陌生的“小姨”换下我,我倒在多年前的闺房,如今狭长幽暗的杂物室,放满各种药物,鸡蛋,盒装牛奶,安利保健品,说不出名目的海参鱼翅燕窝等。小小朝北的窗上贴着幼年时折的纸鹤,这是唯一的我的痕迹。死去的祖母曾在这里住,狭小的屋子里有股膏药和腐肉的味,那个肥胖的所谓的姥姥,陈阿姨的母亲,也曾住在这,最后死于子宫癌,据说肿瘤有篮球那么大。

冰凉的小窄床褥子潮潮的,好久没晒。最近是爸爸睡这张床。床头上放着《临床思维方法》,带汗味的内衣,几张报纸。在“唏嗦”声中醒来,爸爸在身旁翻找东西。几点?刚三点。找什么?孝箍。把手放在他背上。再睡会儿。背很暖,冷吗?握我的手。嗯。褥子凉。把他拉到床上,抱着,背对着,在这睡吧。躺在一起。抱着他。从我小就这么躺在着,抱着,直到十四岁。他再婚。十四岁后是怨怼,争吵,叛逆,出走,自残。记得曾在这张床上失去童贞,跟一个大我十多岁的男人。是专门把他引到家里来的,那时爸爸住另一处房子,自己住这里,十五岁,冬天没暖气。为了取暖曾把所有教科书都烧光。

我抱着他。隔着外套。坐起来,脱掉,连同毛衣,裤子,床太窄,对两人来说,都脱掉,空出不少地方,于是蜷着腿,把脚塞进他双腿中间,像小时候那样。
他一动不动,手很暖。拉着他的手,掉转头,把手围在我腰上,开始解胸罩。他握着我乳房,没有多少情欲。就像我十六岁以前一样那么握着,那么柔和。只是温习幼年的习惯,这十年,乳房长大了,有了点自己的思想,他那里也软了,少了好多思想,我们像是回到祖母的那幢二层小楼,每天他搂着我住楼上,祖母住楼下,屋里有佛手柑的香味儿,座钟每隔一个时辰就当当敲个不停,他拥抱我,抚摸我,连绵不断,我一动不动,像思索的猫。

湿润与潮湿中,霉味和遗像里睡去。他的手滑过我的屁股,终于没能忍住。没关系,我已不是处女,我的屁股,比起十年前肥硕了许多吧,爸爸,我曾经多少次地对着大衣柜的镜子盼故作态,迫不及待的穿厚海绵垫的胸衣,跟你散步时头抬的高高的,我多么想马上就变成熟,面对你跟她们的勾引,我抹上了恶心的口红,把沾有你头发气味的枕头塞在我双腿中间,我练习着做爱,想跟你求欢,想让你用看她们的那种目光看我,在我身体上弹奏。是我不够好么爸爸,我太瘦太小,我太不听话,可我是你的,我讨厌听隔壁你们的喘息,我偷走你们的黄色录影带,我听麦当娜的《Oh Father》会流泪,我变成一只飞在外面的小鸟,可是爸爸,你还记得么?

“依稀的千里刀光影,我记得《四世同堂》里那个爱吃牛肉的妞妞,记忆里的爸爸是个穿着皮夹克尖头皮鞋在门口模仿门铃的声音叮咚叮咚,记忆里的爸爸是个戴鸭舌帽留小胡子从外套里总能变出东西的魔法师,记得那场特大的暴雨,我一定要跟你去跟你去20里地以外的家,爷爷气得直跺脚奶奶抹眼泪你只是细心的帮我穿好粉红透明的小雨衣,路上我躲在你厚厚的油毡雨衣下哼哼,到家了么到家了么。快了,快了,傻妞妞……我的小熊它会打鼓,小钢琴能奏出声音,我还是喜欢看你拉手风琴的样子摇头晃脑的款款深情我的珍珠袜子,我的画笔,我五岁时就拥有的你送我的化妆盒,我是你手心的公主,我是你的美人鱼。爸爸,你是最早的黑车党,你的痕迹被很多黄面的描摹,你要还我一次又一次的尖叫,你送我最早的游乐场,它是跟你一起的公路上的尖叫……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去学校?同学们鄙夷的眼神,没有了妈妈
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有你的拥抱。我拼命的喝蜂王浆,我要变得成熟,我抹上恶心的口红,当你开始约会,我拼命的喝酒,用碎玻璃划破手臂,我和男人约会我夜不归宿,你为什么无动于衷?我的爸爸......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吃顿晚餐?我们一年只见半次面,却有多半次,是不欢而散。我跟你像情人般见面,躲开陈阿姨的注视跑到外面饭馆,你点菜,我斟茶,我一脸满足,可是我们不能去宾馆,几个小时后,你还是她的丈夫。爸爸,我的爸爸......

这首歌词为他而写,又滥又长,从未唱起,也不会再唱。凌晨五点,他进入了我,或者没有,这都不重要,我早就是他,终将是他,永远是他的。我的辛酸我的期盼都随着这十年变成身下这散发霉味的床,而爸爸的身体也在岁月里变老变软变得接近那股膏药和腐烂的味道。这让我难过,我抱住他,我用我喷过香水的脖颈,手腕,胸口,去蹭去摩挲,想把我所剩不多的青春送给他,做他的小猫,想回到那幢二层小楼,想每夜每夜的把冰凉的脚抵在他肚皮,调皮的触碰他滚烫的下体。他从未让我不快,从未胁迫过,从未猥琐。我们只是抱着,可是那些女人,她们像碎玻璃般伤了我的心,我的心已经伤了十年,爸爸,家早就变成回不去的地方,男人早变成一场追逐,我学会了调情,学会了做爱,学会了很多很多,可我还是不能拥有你,我的爸爸。

不管你进没进入我,这已经晚了十年。我想。这十年,我想用我湿热的潮水去弥补,可岁月的缝隙,还是在我跟家乡之间凝聚起一条巨大的河,我睁着眼睛,他抱住我的腰,侧入,缓缓的动,或者没动,只是进入里面。里面有我的童年吗?有我丢失的小手绢?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得到了吗?我瞥见墙上的遗像,黑白阴影中那个桃花眼的女人胜利的笑了。

始终还是太晚。一切。我的生活。生活的欲望。主题。都来得太晚,以至于没有太大的快感。
灵堂有些响动,“小姨”又在烧纸,念叨着她的姐姐。我忽然想笑,笑我自己,笑这个荒谬的我依旧破坏不掉的葬礼,即使付出了一切也破坏不掉,生活在继续,没有什么大不了。

一周后,我离开。临走的那个中午,家里空空,我跟他拥抱,把他再熟悉不过的我的乳房贴紧。我还是没能得到他,我知道。他还是我的爸爸,也只能是我的爸爸,这让我沮丧。
手机铃声响了,是黄秋生翻唱的《美丽的梭罗河》,跟电影里的梁老师一样,年轻的他也是个能让小妞抬起大腿跟着起舞男人,他轻拍我的背,我看了一眼来电号码。

是另一个男人,我的男友。我二十四岁了,爸爸还这样抱着我,甚至勃起,他抱我到床上,我们什么都没做,又或者什么都做了。我看着手机来电时的光,听见它在唱:

“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你的光荣历史,我永远记在心上。
旱季来临,你轻轻流淌,雨季使波滔滚滚,你流向远方。
你的源泉是来自梭罗,万丛山送你一路前往;
滚滚的波滔流向远方,一直流入海洋。
你的历史就是一只船,商人们乘船远航,美丽的河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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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13:15:51 |只看该作者

评论

甲:主题有悖伦理,实在不值一提
乙:喂,老顽固,偏离正常道路的题材才能夺人眼球,这点怎么就不明白?
丙:题材倒不是重点,关键是叙述,总的来说一气呵成,这点大家想必也深有感受的吧,在叙述和自我内心描写的穿插变换中,不存在太多的生硬,就这点来说还是给予赞赏的
丁:倒是有那种日式的荒谬存在感,至于父与女之间的东西不存在讨论范围内,对了,你们看过获奖的动画短片《父与女》么,两为作者估计都是想要表达一种冀望?父亲和女儿互相通过对方来冀望某种东西,表象上是为了对方本身?
戊:唔。好吧,我喜欢这篇的,相比原先,叙述和词汇的地位更协调了,只不过有一些短句短语,显得零碎,整体的连接感像是被打破了般哦。恩。。另外,喜欢父亲和女儿那种奇怪的感情,嘻嘻……。。
己:哪里有什么好评论的,写作本来就是一种探索的途径嘛,何来规则,大家都是上帝派来的,哪里有谁好谁坏
庚:¥#@¥@#¥@#¥%¥……¥……,你们,嘿嘿嘿嘿。。。都是扯淡。。。嘿嘿嘿嘿。。。堕枷。。。。。你的文章,叼,顶之又顶了。。。。嘿嘿嘿嘿。。。。

堕枷:谢谢你们,会继续努力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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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人先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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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15:11:51 |只看该作者
挑出几個別字:

他习惯自己包裹在侃侃而谈的烟雾里
但是清醒不像是我
清醒走来走去
但插很深

“中国式葬礼”的說法也不好,從中就能看出作者行文的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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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17:01:26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腐睡 于 2008-11-22 15:11 发表
挑出几個別字:

他习惯讲自己包裹在侃侃而谈的烟雾里
但是清醒的不像是我
清醒的走来走去
但插的很深

“中国式葬礼”的說法也不好,從中就能看出作者行文的基調。


帮忙改个词吧,不是“中国式”,是啥好点?出个主意嘛。
堕迦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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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17:03:27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胡麻 于 2008-11-22 13:15 发表
甲:主题有悖伦理,实在不值一提
乙:喂,老顽固,偏离正常道路的题材才能夺人眼球,这点怎么就不明白?
丙:题材倒不是重点,关键是叙述,总的来说一气呵成,这点大家想必也深有感受的吧,在叙述和自我内心描写的 ...


我个人觉得我已经把我的感受描绘透彻了,
更多“私”的成分阻碍我,我没办法。
对不住了。
堕迦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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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颗续命的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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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3 00:13:21 |只看该作者
这个头开得不好。俗了。又没俗尽俗透,俗到雅。给我一种“咦,怎么这样写”的感觉。
我把你遗在从前的地久天长拾来,日夜打磨,化作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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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3 01:44:29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小洞不姓孔 于 2008-11-22 17:01 发表


帮忙改个词吧,不是“中国式”,是啥好点?出个主意嘛。


传统葬礼?
但具体放在你的那个句子里也是不适合的。
你好,我最喜欢读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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