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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讲起鬼故事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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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0 19:16:3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父亲讲起鬼故事滔滔不绝

大空翼就要射门的时候，二十一寸的黑白电视机突然死亡，罪魁祸首是张小毛他妈妈的手指；满是油渍，不知道还涂了什么，又快又滑，又滑又狠。大空翼和松仁都被狠狠地戳死了。张小毛十分无奈地看着她——最亲爱的妈妈李梅，而且，她的手指上还冒着青烟呢，围裙上的花朵像极了一把闪着白光的菜刀。他觉得妈妈不能这样对他，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但是她放下狠话了——

你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只要他妈妈将一个词或者一句话重复两遍以上，张小毛就不敢再说什么，他的身子还会像着了魔似的哆嗦三遍以上。以后——还想不想——看一丁点，一丁点的破电视了，她接着说。张小毛想了一下下，想的时候不小心瞄了一眼电视机，还不忘使劲哆嗦。然后就叫了起来，妈！火，火，火！

张小毛飞快地奔上小路，顾不得那屋顶冒出的浓密的烟。他想，跑的快一些，也还是能赶上大空翼射上那一脚的，或者，第二脚也行。阿旺也跑了出来，紧跟着他，就好像是专门出来跟他赛跑似的。有时阿旺还绕到张小毛前头，绿肥皂一样的大舌头就快从嘴里掉下来。阿旺时不时的朝他看，这使得张小毛十分担心：小畜牲这么肆无忌惮，没准会被哪棵大树给撞死，或者掉到渠道沟摔死。但阿旺总是能够逢凶化吉。有时，张小毛也顾不上它，还得踢它，让它滚回去，或者滚去田里，去河边，去树林子里找它的那些老相好们触逼去，别耽误自己来回的时间。

阿旺还是随了张小毛的心愿，中途便突然消失。到西边鱼塘的时候，小毛看见刚刚那朵从屋顶冒出的烟仍未散去。他一边叫喊着一边往屋子里跑，没看见人，屋子里头有点暗，除了杂乱的饲料袋，冰冷的磅秤，破三轮车，一堆白菜，还有——一只老鼠，哦，是一只老鼠，他睁圆了眼睛，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只肥猫啊；但他确信就是一只老鼠，还在啃白菜，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转身跑了出去，躲在门外。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阿旺，这个死畜牲，需要它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哪了。张小毛心里打鼓，犹豫要不要再进去瞧瞧，最后决定还是进去，因为屋里除了白菜，还放了一些咸鱼，这可是他每天中午要带到学校的午餐。他手扒着门框，挪着步子慢慢移动。只不过一只老鼠而已嘛，他一边想，一边悄悄挪到了门口，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又被眼前的一幕吓的目瞪口呆，愣了几秒钟后张小毛撒腿就跑，跑的比刚刚从西边鱼塘跑过来时还快，一个劲的跑，跑的越远越好。

小毛开始无精打采，他不敢再回那个破屋子看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蛇正盘绕在大白菜旁呢。让他最想不通的是，原本好大的一只老鼠，为什么转眼就变成了一条蛇，总之这事有点奇怪。他开始被这奇怪的事纠缠，而且他觉得老鼠啃白菜这事，本身也有一点奇怪。他开始忘了大空翼的事，不知不觉晃到了河边的村子上，路过杂货店的时候，看到大姑家的小孙女俞娇娇正蹲在门口啃小西瓜，西瓜立在小方凳上，总是差一点点就掉下来。小孙女一见张小毛来了，赶紧抱起小西瓜往店里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看的时候不小心吐了一个西瓜子。小毛步子加快，决定往小叔家瞧瞧，说不定能找到人，没完成任务，他可不敢回去。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吃晚饭，经过俞家的时候，他们也在门口的水泥地上围着桌子吃鱼呢，吐出的鱼骨头，正好掉在张小毛的脚边，一只又老又丑的肥猫飞似的从他的脚上穿过。小毛啊，吃了没。还没。在这吃点吧？不了，我回去吃。张小毛走到了小叔家，也没见什么人，他弟弟张生似乎也不在家，门关着，他看了一下窗户，里边好像有个人头，一动不动，长长的，窄窄的，像是小婶的。张小毛垂头丧气的正准备回去，余伟从他家的后门走出来，喊了张小毛一声。你干嘛呢，余伟说。找我爸。你爸刚刚好像又给你大伯跟小叔家送鱼了，送完就去西边鱼塘拉，刚走小路回去呢。哦，那我也回去了。你啊去镇上啊，余伟说，我现在马上要去呢。去作撒？张小毛问道。去游戏房啊，森林敢死队啊，触逼，张生跟明春老早就去了，余伟有点激动，我爸爸刚在家，所以现在才去，你啊去啊。我去不了，我要回去吃饭，张小毛说。然后余伟拖出他爸的脚踏车，车子快跟他爸一样高了，余伟好不容易爬上了车，没要小毛帮忙，然后左摇右晃地朝镇上开去了；张小毛总是很担心，他会掉到路边的河里去。

天快黑了，张小毛走在回去的小路上，慢慢悠悠，他早就忘了大空翼的事，倒是那个肥老鼠，后来是蛇的东西，老在他的脑袋瓜里转悠，走到东边鱼塘附近的时候，他的脑袋转的更厉害了，他好像听见鸭棚里的鸭在叫，鸡笼子的鸡在叫，看见草地上的母羊在乱跳，他还看见，鱼塘里的水在翻腾，鱼塘里有好几百条白莲呢，难道是它们都在使劲地吐泡泡，他觉得也可能是自己眼花了，但始终不敢走过去看个究竟，他觉得还是回去告诉他爸，爸爸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张小毛一边看着鱼塘上的破屋子，一边赶路。路上的杂草漫膝，走着走着总有梭梭梭的声音，这更加让他想起了那条蛇，他觉得准是路边的这些野塘子里的水蛇，跑到他家鱼塘了，以前跟张生余伟他们来这钓龙虾的时候，就看到好几条蛇在水面漂着，有的还缠在一起漂着，准是公的母的在触逼；蛇也要触逼的，这是他听小A说的。自从狗跟狗屁股对屁股被小A认定为触逼之后，小毛们就总是相信小A的话了。蛇们肯定还下了很多小蝌蚪，小毛想，小蝌蚪长大了，这塘子的蛇就更多了，说不定，他们还爬上这小路呢。草很杂密，张小毛不得不走的慢些，还得不停的留意脚下的草丛，万一踩上了蛇们，不但会被咬上一口，还会连脚也给吞了，甚至，还会整个人也被吞了。上个星期五的动物世界里，一条大蛇就活生生地把一只大斑马给吞了。张小毛一想到这就不停哆嗦，他开始走的更慢，每一步都是一段奇异的冒险，但他鼓足了勇气，只是走到一半路途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张小毛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在晃动，透过工厂折射过来的灯光。而且，还吊在半空中，像是挂在树上似的。那棵老树，从张小毛来到南方，就已经在这了，这么多年，它还从来没挂过人，甚至有时连叶子果子都没挂过。他倒是跟张生爬过，一个人是爬不上的，必须另个蹲着做梯子。张小毛不明白那家伙（如果那真是个家伙的话）是怎么上去的，他走的越近，那家伙就越来越大，还越来越晃，像是被风吹的，但事实是根本没什么风。他看见，枝丫里冒出的是头，两根细长的腿离地面有大半个自己那么高，还有两条盘绕在枝干上的手臂，这让张小毛更加哆嗦，他不敢再往前走半步。犹豫了一会后，小毛向稻田走去，田间有一条小道，通往河边，沿着河边走便到鱼塘了，虽然远些，但总比冒险来的好。田里的路有些松软，浸透着渠水，渠水的味道小毛还能想起，从村子的最东头，一直向西流，一路上，捎着小毛，小A们，鞋子们，塑料袋们，泥鳅们，螃蟹们，直到漫过狗尾巴草。有时候，张小毛觉得从村子回鱼塘，还不如直接跳进渠道沟，又快又轻松，他还会仰泳。到了傍晚，渠水已经全部渗进稻田里了，就像雨水渗进老人皱巴的皮肤。张小毛想田里是不是也有泥鳅跟螃蟹呢，也许这个时候，它们早就进梦乡了，只有青蛙，会趁没人时出来喉上几声，小毛的心情挺好，不过，小毛的心情也有点复杂，因为他想到泥鳅的时候，又想到蛇了，这该死的黏糊糊的东西，简直无处不在，这还不够糟，到了河边，过分安静的河水开始弥漫出另人不安的气息，一直向四周漫开，以至对岸几个平时并不惹人注意的坟，被张小毛想起，大概两三个，隐在林子里。张小毛当然看不见，但它们无处不在，甚至这河水深处，也开始蹊跷，至于怎么个蹊跷，小毛还真说不清，他开始眼朝前方，心无他物，加快步子。走着走着，身后响起奇怪的声音，总是贴着他的身子，不是青蛙的歌唱，不是青草的梭梭，也不是风声阵阵，小毛走的快，它也走的快，小毛慢，它也慢下来；小毛不敢停下来，更不敢看个究竟，小毛也不敢慢，他想早带点摆脱它，但快的时候声响就更大，小毛就不敢快了。这样的矛盾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看见了屋外亮着的灯光和灯光下的人影，他才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那奇怪的声响也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阿旺的吠叫声，再熟悉不过。

妈，妈！张小毛一屁股坐到了小板凳上，气喘吁吁，桌上的饭菜还在冒气。小毛饿了，他看了一眼妈妈，然后又往屋里张望，他想确定爸爸是不是回来了，按余伟的说法，他应该早就到了，并且照旧开始忙里忙外，在应该是全家人吃晚饭的时候。但结果令人疑惑和失望，更失望的是小毛的妈妈李梅。张小毛不敢看她，低下了头，他也不敢看桌子上的鱼和鸡蛋，于是他又往下低了头。这时阿旺很不识趣地钻了过来，不停挑弄张小毛，小毛不搭理它，毕竟这样的气氛不适合彼此挑逗。过了会阿旺就无趣的走开了，一边叫唤着一边跑了出去。小毛抬起头，看到爸爸回来了。

张小毛和阿旺都吃得特别香，小毛刚啃完的肉骨头还热气腾腾，马上就进了阿旺的嘴，小畜生一边啃还一边嗷嗷叫，似乎嫌骨头上的肉太少。但没办法，谁叫李梅的刀功这么好呢，总是切的方方正正，棱角模糊，肉是肉，骨头是骨头，这可方便了小毛两颗并不太灵光的门牙。李梅在吃鱼头，专心致志。小毛爸爸喝着黄酒，抿一口歇一下，歇一下抿一口。小毛突然想起爸爸回来时怎么会走在自己后头，还想起了东边鱼塘那些奇怪的事情，打算在吃第二碗饭的时候问问他，只是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梅让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小毛又看了一眼爸爸，有些不同，总带着笑容，抿一口笑一下。这笑容也被李梅捕捉到了，她说，你傻笑什么。小毛爸爸夹了颗蚕豆，说，刚才回来的路上，碰到老瞎子了。李梅没搭话，她对什么老瞎子小瞎子的可没兴趣，她还等着算下午干鱼塘时卖鱼亏本的帐。他掉到沟里了，小毛爸爸继续说，爬上来的时候全身湿透了，你猜他对我说什么？李梅小心翼翼地吃着鱼尾巴，吐出的鱼刺比针还细。小毛停下了啃骨头的动作。他说见鬼了，碰到赤佬了，小毛爸爸又抿了一口黄酒。我以为他随便说说的，结果他说真的是见鬼了，还说走过老树的时候看见个人影，像个小孩，后来居然转眼不见了，奇怪不奇怪，活生生的不见了，不但这样，更要命的是还听到小孩的哭声了，然后他就拼命往村头跑呗。小毛听的很入神，他想起了挂在老树上的人，准备跟爸爸提一提，但没等插嘴，他爸爸又开始说了，小毛不得不接着听，这是他爸爸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讲述一件事情，漫长的说一些话。你们不知道，那附近的塘子里以前死过一个小孩，大概在你们来这儿的前两年，后来小孩他妈就疯了；她男人总在外头吃喝嫖赌，还被人设了套，房子也赌没了，就骗了个苏北小姑娘私奔了，她能不疯吗。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毛爸爸叹了一口气，吃了一颗蚕豆。你是说二组的那个疯女人？李梅问。就是啊，作孽，我猜一定是老瞎子走过塘子的时候想到那个小孩了，要不然哪来什么小孩哭啊，接着他就一直跑咯，跑到看见我的时候就掉沟里了。李梅给小毛倒了一碗鲫鱼汤，又白又浓，像极了撒上葱花的牛奶；阿旺的鼻子狠狠通了两口气，眼睛总是没离开早就忘了啃骨头一事的小毛。当时我就问老瞎子怎么掉沟里了，是不是眼睛真瞎了，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小毛爸夹了一颗蚕豆，扔给阿旺。李梅看了一眼他的酒杯，喝下去小半杯而已。结果他说，我是给你吓的，赤佬，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人影，一不小心又晃出来了。哎呦，我当时笑死了，把我当鬼了，看着他全身湿透，直发抖的样子，真是笑死了。小毛爸爸一边讲述一边演示自己笑死的模样，不过，在李梅跟小毛看来，这模样并不搞笑，反而有些滑稽和不正常，他们并未把重点放在老瞎子身上，李梅疑惑的是小毛爸的激动从何而来，小毛则一直在想老树上挂着的那个人和死在塘子里的小孩的事。小毛没打算吃第二碗饭，他在李梅去盛鱼汤的时候向他爸发问，爸，老树上有什么东西没，你看到没？小毛爸正在咀嚼一小块鱼肉，即便没有什么刺，他也总是能嚼上半天。什么，他说。小毛有点着急，就是老树上你看到什么怪东西没，像人的？什么怪东西，乱说什么呢，怎么跟老瞎子一样。小毛爸说完往杯子里倒了些黄酒，然后又诡异的笑了笑，这被小毛看到了，小毛开始心慌，疑惑。他有点不相信爸爸的话，他觉得爸爸肯定有什么在隐瞒自己，而且，从回来那刻起，就应该有事瞒着。李梅把鱼汤端到小毛爸的酒杯边。小毛正想再接着问的时候，他爸爸又开口了。跟你们再讲个奇怪的事咯，他吞了一口酒，这个是下午听俞根生说的。你还给他们家送鱼了吗？李梅突然问道。是啊，都是自家人嘛。李梅听了没再说话，开始很严肃地吃着剩余的小半碗米饭。小毛于是紧张起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梅吃完最后一粒米后，并没什么不同，还很平静的问，什么奇怪的事呢？小毛爸看了眼李梅和小毛，说，是这样的，端午节的时候，根生去顾家潭的老丈人家。去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去那不是要经过两坐桥嘛，出我们村子一座桥，进顾家潭一座桥。李梅给小毛爸盛了一碗鱼汤，认真地听他说。走过第一座桥的时候，根生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没去管，接着走，但是越走越不对劲，四周也没什么人，而且也过了工厂那一带了，马路两边全是鱼塘和稻田，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有点风。四周别说是没人了，就是有人也看不着啊，全黑乎乎的。说到这的时候他看了小毛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问，紧接着马上又说，你们猜下面发生什么事了？他吞了一大口黄酒，又扔了一颗蚕豆给阿旺，阿旺趴在地上没动，只顾盯着他。根生发现自己后头总有奇怪的声音，从过第一座桥就开始有了，说不上来是什么声音，不像人的，也不像狗啊猫的，也绝对不可能是树叶之类，树都离得太远，不可能听的到，风的声音也不会这么大啊，这声音一会大一会小，总之阴魂不散，但他不敢往身后看啊，老人不是说了，要是鬼附身就不能转头看，你一转头看到了，魂就被带走了，根生胆子小啊，他相信的很。到中途的时候，他怕的不行，当时都想回去了，但怎么可能呢，一个大男人，是吧？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啊，但走到三岔口那，更奇怪了，就是有个小路通往中吉山那块，声音突然变的更大了，他想起那边的田里有好几座坟。此时李梅和小毛都听的入神，特别是小毛。根生胆子小啊，要我就去坟周围转一圈了，他就开始往顾家潭跑了，越跑那声音就越响，还跟的紧，快跑到桥头的时候，更不得了了，他看见桥上有个影子在晃动，但村子里照过来的光太暗了，看不清楚，看上去像个人，还没等他上桥，那个人就跳下去了，跳到河里了，根生跑到桥上的时候，什么人都没有，他往河里瞄了一下，什么动静都没，他管不了那么多啊，一个劲的往村里跑，后来终于跑到老丈人家了，气喘嘘嘘的，满身大汗，他老丈人还以为他被打劫了呢。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后小毛爸爸接着又说，后来根生正要和老丈人说起这事的时候，他小舅子跟他说了一句话，你们猜是什么？李梅跟小毛没说话。他小舅子说，你吃粽子怎么还把粽子叶吃到屁股上了，建东才发现，他屁股上粘着一大片粽子叶，哈哈。小毛爸爸说完便大口吞下剩余的酒，其中一些从他的嘴角渗了出来。李梅也哼笑了一下，骂了一句十三点，这样的故事和结尾，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听，特别是从她男人的嘴里，她给他盛了一大碗饭，桌上还有韭菜鸡蛋，鲫鱼和蚕豆。小毛没有笑，还沉浸其中，他有些怀疑，他深信事情不只是粽子叶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被隐瞒了，那一直不停的声音和跳河的人，一定没那么简单，包括东边鱼塘上的怪事，老树上挂着的人，以及他爸爸怎么会比他晚到家，这些都不简单，他都想知道个究竟，但他没有问爸爸，因为他也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人，究竟会不会告诉他真相，甚至，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可能不是他的爸爸。他爸爸吃饭从来没这么快过，并且只要吃韭菜，牙齿上就肯定会粘有韭菜叶，但面前的这个人没有。

晚上李梅和小毛爸爸在外面乘凉，说着一些话，小毛没太注意，他早就被唐僧师徒四人牵走了心，今晚的妖魔鬼怪比平时吓人，是一个乌鸡国的假国王。真国王被面目可憎的老妖怪推到了井中，妖怪欺骗了所有人包括皇后，太子，但真国王吃了龙王的什么神丸，并没有死，还托梦给了唐僧，后来唐僧告诉了孙悟空，孙悟空降服了妖怪，真国王便从井底被救出了。这真是个大团圆的结局。小毛想到了门前那口又窄又深的老井，不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决定马上去睡觉，也许会做一个很重要的梦，梦里，一切真相便解开了。半夜的时候，张小毛就突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脑袋发胀，他记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记不清梦见什么了，只感觉梦里头很紧张，也很挣扎，他努力想回忆起来，但一点想不起，他跑了出去，走到水边，撒了一泡尿，撒了足足一场梦的时间。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头顶上的月亮很圆，还有四处散落的星星，有的很暗淡，有的在闪烁，在最远处，连接天空的，是一座高高的烟囱，从他跟妈妈来到这儿时，它就从未冒出过烟。在那边的稻田里，青蛙一直在叫，好像这就是它们夜晚的工作，在没有人的世界。小毛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阿旺，很想挑逗挑逗它，但还是没下手，他轻声地走了回去。在门口的时候，他听到父母房里有激烈的声音，像是妈妈的，并不怎么像吵架，他没管，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床接着做梦。小毛忘了关门，可以看见外边水泥地上冒出的井头，借着月光，他还看见靠墙壁的桌子底下有个大麻袋，里边装着不知是什么的坚实的物体，形状有点像一个人，特别是那圆乎乎的东西，分明是头嘛，他吓坏了，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能把毯子拉上来，蒙住头，一边哆嗦着一边努力入睡。

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张小毛就被一阵嘈杂的声响吵醒了，他半睁着眼睛，看到爸爸张大毛正在收拾什么，接着，又看见他正朝着放麻袋的方向走去。张小毛开始紧张起来，他看着张大毛正悄悄的，一步一步的走向桌子下的麻袋，走的一点脚步声都没。终于，他爸爸将双手伸向了袋口，开始慢慢地做起解袋子的动作，冷酷的表情下是蘸过黑墨水的手指，又慢又准，又准又狠。死扣被一个个地解了开来，最后，几个圆乎乎的东西从袋子里滚了出来。张小毛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失望，于是又拉上了毯子，接着睡了。

[ 本帖最后由 A’E 于 2009-3-10 19:1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