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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穿过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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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6:0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泪水穿过城市
　　
　　■海杰
　　
　　写写这个城市吧，就当是跟你告别。
　　写写这个城市吧，就当是对这个城市的报答。
　　首先，他不是刀子，不是刀子，不是刀子，不是刀子，不是刀子，不是刀子，也不是刀子。
　　他不是温情，不是柔情，不是感情，不是爱情，更不是情，他轻，轻得如同水，如同死亡。
　　他不是黄河水，不是长江水，不是皋兰山，不是兰山，不是人高马大的山，不是瘦小文弱的山。他不是山啊。
　　他是遗忘与告别，是拥抱和蹂躏，是虚情和假意，是箫声与黎明，是少女和溪流，是刚刚晾干的粉色的衣服，白色的衣服，肉色的衣服，它是肉。
　　他是远古与今世，是来世与当下，是罪恶与救赎，是毒打与叫喊，是悔悟和超度，是吟唱与狂舞，是骚动和淫乐，是魔鬼与天堂，是女巫与香火，是萤火虫与合唱。
　　他是昨天的一只手，今天的两只手，他是儿孙满堂，是膝下无人，是六岁寄养，是悖论和真理，是酒，是蜜，是阴谋，是毒汁，是利刺，是消逝，是抓住，是抓不住。
　　他不是怀念，不是牵挂，不是伤害，不是躲避，不是屋檐下，不是黑夜里，不是道路边，不是鞍马上，不是井水边，不是绳，不是树枝，不是麻雀，不是恐惧，不是追赶，不是追赶。
　　他是集体漫步，是走失的前定，是午夜的亡魂，是凌晨的厉叫，是一声泪下三千里，是两膝跪地在床前，是热手握冰手。是功课，是造化，是骨折，是白血病，是洁白的羊群，是狂乱的马群，是发疯的人群，是醉死的鬼群，是母亲那次拍打肩膀，是轻轻的哭泣声，是相依为命，是妻离子散，是骨肉肠断，是抚养成人，是托付，是捏得手疼，是心肺。
　　他不是你，真的不是你，不是。
　　是泪水穿过城市。
　　是惨叫，是注入血液的水滴，是冷眼，是心电图，是肝腹水，是尿毒症，是半夜惊叫，是凌晨族人聚合，是睁大眼睛，是血红色，是黄皮肤，是楼梯口，是开水瓶，是泪如雨下，是安慰，是审问，是拷打，是严刑逼供，是打劫，是五颜六色，是迷失，是出走，是寻找，是找不到。
　　是美丽的眼睛，是优美的手势，是动人的话语，是承诺，是各自的位置，是窗子，是寒气，是水泥地，是开关的声音，是厨房的冷清，是孤苦的妹妹，是狼的故事，是蜷缩，是空。
　　是他家，是空房子，是黑色的信封，是愤怒的字迹，是错落有致，是三鞠躬，是风吹枯草，是牛叫三伏，是蝉脱壳，是旋风乱裹，是遍地求饶，是花儿开放。
　　是轮子转动，是手翻清风，是呼天抢地，是小的在前，老的在后，是黑发躺下，白发跟上，是四十天走坟，是伊玛尼，是克而伯，是美丽的果子，就放在门口。
　　是红褐色的心，是三根龙涎香，是冥想，是附和，是随从，是祭奠，是辈分，是欢喜。
　　他是肉体，是子宫，是颤栗，是死，是活，是蓝水河，是幽冥谷，是咒语，是祝福，是鼓点，是惊雷，是最大音量，是围攻，是折断，是摧毁，是喘息，是肺炎，是癌，是森林，是一次得逞，是两次失误，是三个情人，是四声干哭，是五处血迹，是举意，是叩头，是口话，是无常，是三丈六尺白布，是万人送别长队，是诵经，是漫天尘土，是哽咽，是头七，是三七，是百岁。
　　他不是你，真的不是你，不是啊。
　　是泪水穿过城市。
　　是泪水穿过城市，是骨头疼在肉里。
　　是埋葬，是复活，但
　　不是你，真的，不是你。
　　
　　2004年3月22日晚写于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