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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井井回 于 2009-8-31 21:42 编辑
几个月前我在北方的一个城市独自生活,白天在房间里看书;在电脑上记下生活中的感想;思考写作、人生方向、生活的热情,这些让自己有切肤之痛的问题,在电脑前累了,或者思绪停滞需要透透气,需要新环境换换脑筋时便下楼去走走。我的房子在一条繁闹的街边,下楼后我会沿街向人少的,一条河的方向走。
第一次遇到那位疯子,是在下午3点左右,在吃了午饭又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尽管是在朗朗白日,在宽阔的街上他迎面走来时,我还是感到他突然临近时的压迫感,是他那种气质,在远一点的距离引不起你足够的注意,是和别的路人相像的人影,只有走近了,你才恍然大悟对面是一个疯子。他个子不高,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穿一件80年代常见的蓝色中山装,衣服很干净已经泛白。他一下子就展现出的疯子的气质来自他走路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和那双眼睛。他背着手走路,骄傲地挺着胸,骄傲地跨着大步向先,一副指点江山状,可他身上有一种真实的病态。正面,他脸上是静止不动的痴笑,像在梦游,像是入了魔,那种漠视一切的表情只要在我们的脸上停留片刻,洋溢出的自以为是就会让别人起一身鸡皮。我们的眼睛是望向外的,我们的眼睛总会向外泄露秘密,他的眼睛是个空洞,他没有张望的目光,他什么都不看在眼里,这与我们完全不同。当我的目光像蟋蟀头顶抖动着的触须去触碰他时,发现那眼睛是死的,是石头,是不流淌目光的,我以此断定他是个疯子。
在这座城市住久后,又一次在路上遇到他,更让我吃惊的是在上午10点左右,同样在这条街上会碰到他,他从对面走来,每一次都是突然出现,我奇怪,为什么总不能提前看到他。
除了常去的一家包子铺的老板外,他是我在此地最常见的人。在房间里我会想到他,会琢磨这位疯子。在想,别人都在忙碌的时候,这条街上恐怕只有我们两个人无所事事地闲逛,在这里白白花费着时间;我不敢相信我们之间有同一时间出门散步的默契,我们总能相遇应该是他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这条街上走着,他皮肤那么黑也印证着这一点;他的衣服、裤子很干净,说明家人待他不错;他为何会有如此做派,那市井、草芥出身的皮囊上又看不到他显贵或曾飞黄腾达过的痕迹,他是如何疯的?我想,我们,再孤独、冷漠终究是活在一个或大或小的圆圈里,而一个疯子,他是活在一个点上,他自己就是那个点,我们根本无法理解他、想象他,像耳朵听不到超声波。他也不会理解我们,就像一个“点”不理解什么是“中心”,不会理解那些形状各异的二维图形。
几天后发生了一件小事,一件很小,称不上事的小事,可它还是在那一刻,让我体会到一种强烈的莫名的奇特之感。我依旧出门散步,那一天当我走到河边的公路桥上,按以前的习惯会原地后转往回走,但当时我决定过马路,从马路对面走回去,在这条总在眼里但走起来依然陌生的路上边想着没有边际的问题,我又遇到了这位疯子,他一脸痴笑地从对面走来,突然地、冰冷地出现在我眼前;以那副永远的骄傲的做派,像经过某棵树一样经过这个和他频频相遇的路人;我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他,似乎我只认为,他,这个疯子只会出现在对面那条街上,我惊讶在另一个地方也能遇到他;当时我有这样一种感觉,这条街,刚才还是属于我的空间,可瞬间就被他侵略了、占领了,让我感到这两条街道构成的空间是他的地盘,他固执地占有着它、守护它,我没有办法把它夺过来,我更像是一个侵略者踏上了他的领土,只有他不在的时候,这街道才可能属于我,一旦我认为这里是我的空间,他便黑衣人般突然出现,把我赶走。
就是这次,在我刚刚走在这条陌生的街上又遇到他时,我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安排”降临,为什么两个根本无法接近,本质不同的人,总是能相遇在一条街上,发生“摩擦”,这让我单方面感到好奇和神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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