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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安德烈,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但这不应注定他就一定要去死。他为什么不活下来呢?这样一来皮埃尔不就无法获得幸福了么。为何一定要让人们幸福(哪怕只是一个人获得幸福)?大家完全可以满载各种不幸、苦痛地继续活下去。我认为这样一来,倒更有意义了。因为唯有如此,人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那种象征性的、空洞的没有生机的所谓“幸福”——这就好比是光与影。怎么可能只有光而没有影子呢,没有影子不就是说这里根本一无所有么。
这样想来,苦尽甘来实际上也是一种骗局。如果没有了苦涩,甘甜怎可能品尝呢。
然而,安德烈因为跨越了死亡而得到的成熟并不是真的成熟了。他不是又动了春心了吗?他好像是被某种能量所惊醒,可对此却又疑虑重重。他考验别人而不是真诚的相信:爱情是伟大的且是不可被任何力量所阻挠的。故,他只得生活在忧郁的阴影之中。总之,他的“成熟”仅仅只是陷入中年人的疑心病的一层外壳;一层反射着所有光芒而又毫无色彩的外壳。当然,这与皮埃尔的那层能黏着所有外界思维的外壳并不一样。皮埃尔往往总处于一种被动的境地里,可他非常冲动,说结婚就结婚,说上战场就上战场,如同孩子。一个成熟的、任性的孩子。但他也是成熟的,这不单单是因为那层外界“强加”给他的外壳所导致的,毋宁说,这件外套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更主要的是,他能拒绝社会习惯思维的枷锁,也就是某种天真:天性使然的真诚。纵使俄国小说中总有人有着这样一颗”金子般的心“,但不能把它判定为不成熟或幼稚。因为,天真也是一种成熟的美德,它属于自然界的自发;一种原始的判断力。正是因为天真,人类的祖先才能存活下来,并把他们的基因传给我们这些后代。他和梅什金公爵都是忧郁的。但天真汉与白痴的忧郁绝不是什么精神上的疾病(精神病无疑是一种异化!),他们的忧郁只能有一个解释:对被异化了主体性的忧虑。他们的言行,看似蠢不可及,是个傻瓜。一个戴绿帽而不自知,一个拼命要拯救一个高等妓女。想想看,当代社会人如果碰到这种事情,他们会怎么说……这便是文学的力量,伟大文学的力量。白痴也好,傻瓜也罢,他们可不是作为社会人品头论足的摆设和玩偶才出现的。他们担负着更为崇高的使命。这才是他们的忧郁的源头——一种更古老的,也更无法言传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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