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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失眠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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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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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黑蓝游子  发表于 2010-5-19 00:44:03
回生铁:

23.三个在垃圾堆旁吵架的女人

    直到这天早上,在岗顶往体育西的地铁上,我看到了老四。我是猛然间看到他的,我忽然转过头去,透过重重人影看到他在地铁车厢的另一端。我连忙向他走去,但恰好这时到站了,我看到他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然后去坐电梯。我连忙挤着,挤着往前,他就在我前面。我大声喊,老四,老四!但是他好像没有听到。我又喊,老四,你装没听到啊?最后,我终于追上他了,我从后面一把扯住他的手,拉住他,他转过身来,我喘着粗气欣喜地看着他,但谁知,他拍了一下我抓着他肩膀的手,冷冷地说:“喂,你干嘛?”
   老四,你头发长那么长了。
   喂,先生,你要找谁?你看清楚点,你认错人了。
   你不是老四吗?
   谁他妈的是什么老四啊,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还不放手?
   对,对不起......
    是的,这个人跟老四长得不一样,他的鼻子比老四要扁,老四呢有点龅牙,但他没有,并且他的脸要胖一些,可是,这个眼睛,这个眼睛分明就是老四嘛。可人家不认啊,怎么办?然后,他瞪了我一眼,挣脱我的手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哎呀,我就有点茫然,站了一会,只好坐电梯回地铁站台去了,我没地方可去,就打算一路坐到番禺广场去,再坐回来。我睁大眼睛,看着满车厢的人,我最怕站在灯光下的了。因为,只要我一转过脸去,就会看到窗玻璃里面站着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刚才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你和那个人。
   嘿嘿。
   他是老四。
   他不是老四,不是,是我认错人了。
   没错,他是老四。梁永,你没认错。喂,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神经啊,整天坐车,从广州东坐到广州西,从南坐到北,你要干什么。你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昨天一大早,从新塘起,害我跟了你一天。那个人就是老四,整容了。你会看不出来?
   我看个屁呀,你为什么跟着我?
   为什么?
   是啊?
   下次告诉你吧,我走了。
   还给我眨眼。
   一听到这个,我想立刻追上他。但他突地闪到路边,上了一辆的士。好像知道我会追上去一样。我就给你打电话。可是,只要是我拨打,永远有一个女人说,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还用英语说一遍。为什么,难道你不用换电池?难道你每分每秒都在讲电话?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是你们每个人都串通好了?是不是你们都串通好了躲开我,丢下我让我一个人那么孤独?
   是不是?
   我啊,在不停地,不停地跟自己说话。
   傍晚回到新塘我去找胡月。天刚刚要黑下来。这个时候的光线是最奇怪的,日光和路灯相互影响着,看什么都重影都显得狰狞。但是我没去成。因为我在她楼下遇到三个女人在吵架。
我蹲在路边看。
   其实是两个老女人在欺负一个年轻的外省女子,那个胖的在骂,一边骂一边把身子抵在别人身上,另一个呢,站在那里帮忙造势。年轻女子不断地往后缩,想要走,但总是被那两个人又拉又拽的,走也走不了。
  “想走,想走?
   用肚子典住她。
   “你把衣服脱了,把你那两个奶子晃出来,边走边甩,我就让你走。
   一手探进去扯住她的裤腰。旁边那个女的哈哈地笑,大声说,看,抓到了,抓到了。然后又指指围观的人,骂道:
  “你们笑什么,你们不都想看吗?哪里有卖*的北妹,哪里就有你们这样的猥琐佬。要不要我抓一把毛出来给你们看看,哈哈,看你们,都兴奋了是吧。我给你们把她衣服给脱了。让你们爽爽。”
   这个骂话肮脏得不堪入耳,听一句,我忽然就胃寒,又忽然小肠绞痛,缓得一下了,就有一股酸水泛上来冲到喉咙顶了。我想走,但偏偏,那个胖女人骂得太吸引人了,一顿一挫,又活泼又散漫,好像是单口相声那样。有时候她明明把话头扯得很远了,有点无味,但忽然,一两句尖厉的荤话冒出来又吊住了你的心思。弄的我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旁边那个在造势的女人,每当胖女人骂到精彩去,就得意地说,哈哈,你们听听。听听。
   三个人恰好站在一个白色的垃圾桶旁边。这个垃圾桶早装满了,旁边地上还推着一堆。原先有一只狗在那里刨吃的,被那个女人吓走了,但没走远。在不远处看着,记挂着那些还没吃完的东西。可惜的是女人们就是不走。最后它不等了,跑回去,就在她们腿边刨着,吃着。谁知,就冒犯那个胖女人了,哼,老娘在这里骂人,你这只野狗却吃得欢?一脚踢过去,骂道:“你吃什么,吃什么,来,你饿你就舔这个女人吧,她白腻腻的像一只生蚝,来。”那只狗可听不明白,随她踢,坚持着吃一堆东西。“啊?还不走?我踢你睾丸!”胖女人小腿一弹一记无敌飞毛腿,正踢在那野狗的胯部,汪~的一声野狗一溜烟逃了。
   我又跟着大家笑起来。
   我正听得,忽然我的手机响了。张朝让我到四横路的一家火锅店去。这个电话把我拖回到一些事情中去了,我看看那个女人,觉得满眼的不真实,一阵恍惚,忽然就吐了。但没吐出东西来,只是干呕。旁边的一个男人用白话说,啊,阿生,你脸色好差啊。弄得旁边的人都看我,我不理他,转身就走了。但走啊走啊,我始终想着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我的脸色很差?很差?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小车边,就凑过去对着车窗玻璃照照自己的脸。那玻璃是蓝绿色的,照得我的脸也又紫又青,我看着,心情就更差了。头也痛起来。但这时车窗却摇下来了,我开始没注意,看到,就吓了一跳。有一个人瞪着我。我赶紧羞愧地走开。车里就有另一个男人说,这个傻逼。
   在去火锅店的路上,飘起了细雨,把肩膀都淋湿了。
   我心想,你这个混蛋,明明知道我病了,却下着雨让我走路去找你。我一边骂一边走。 到了小肥羊,又让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但我看都不看另外的那两个人。你的猪朋狗友关我什么事啊?不关大爷事。大爷我忙着呢,大爷我可是有身份的人,我一走过,每条街道都对我敬若神明,每一个人,都要给我行注目礼。我到了,坐下,就只管等着别人给我倒茶。果然就有一个人给我倒茶,你以为向我献殷勤就行了么?告诉你,我还是正眼都不瞧你一下你明白吗?但是,那个人低声跟我说:“哥,你怎么了?”我这么一听,就忍不住了,眼圈立刻就红了。我是谁呀,我怎么会在你面前流一滴眼泪啊,我跟你不是一个档次,我用手背用力地擦脸,擦擦眼睛,最后说,你回来啦?这个人就说,是,阿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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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黑蓝游子  发表于 2010-5-19 00:45:47
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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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黑蓝游子  发表于 2010-5-19 00:53:50
这个小说是一个整体。独立开来就没了那种气场。
变得为淫而淫,为恶而恶。
如以下这一段,独立开来的话,那种绝望感已经变弱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吃过药后阿爸又睡过去了。阿妈已经提前回芳华那里。妹妹就跟我说:“阿哥,你和大嫂去我那里睡吧,今晚我和志明在这里看着。”王珊就点点头,收拾东西走了。我跟在她后面。
    走到街上,她说:“我今晚不去芳华那了,我去酒店睡,你自己去吧。”我就说:“我陪你吧。”她不让,推我离开。但我一直跟着她,直到跟着她上了酒店的房间。但在房间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人就一直沉默着。她去冲凉,我去冲凉,都不说话,然后就各自在自己的床上躺着。过了很久我模模糊糊地睡着了。夜里不知什么时候,我醒了,听到她在啜泣,我听了一下,就到她的床上去。她侧躺着,我钻进被子里在后面抱着她。我忽然责备自己,这个女人虽然性格倔强,很自我,其实比谁都脆弱,是个好女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躺了很久,她安静了下来,但还是不说话,我就开始抚摸她,脱她的衣服。她是穿着毛衣睡的。我就把她的毛衣脱了,抚摸她的胸部,然后又把她的内衣脱了,这是几个月来,我第一次抚摸她。但是,这时候她忽然生气了,坐起来,打了我一下,说:“你干什么,你就那么不尊重我,你就是想这个。”
    我叹了一口气,也坐着。两个人对坐了一会,慢慢就觉得冷,我看着她那光滑的上身说:“你躺下,冷呢,盖上被子。我不对你那样。”
    她就躺下,我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两个人又在沉默中对了一会。这时她轻柔地说:“梁永,你也躺着,把你的手给我,我跟你说说话。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我就在她身边躺下听她说话。
   “我不和你做爱你生气吗?”
   “不会,我也不是想要那个。”
   “那你是想要什么。”
   “没什么。”
   “梁永,你说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呢,那么艰难在一起,却变成现在这样,你说这是为什么?”
   “都是我不好。”
   “你虽然说是自己不好,但你心里是认为我不好的,我知道。”
   “没有。”
   “不要说没有,我是知道的。梁永,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七年了。你还记得吗,刚开始的时候,在小北 那个小小的房间,那时候是冬天,我们要用电热棒来煮水洗澡,我们等别的租客都睡了,两个人挤在那个小小的卫生间里一起洗澡,你还记得吗?那时,一号房住在两个小女孩,二号房呢,住着三个快餐店的伙计,三号房被一个生意人租来,放货物了,是这样的吧,梁永,我们住在四号房。可能,你都已经忘了。那时冬天那么冷。”
   “我记得,我不会忘。”
   “然后我们又去了番禺,然后,我还说这些干什么呢。梁永,要是我妈妈来广州看病的时候,你不去看她就好了。那时你的境况那么差。那么差。应该在一个更恰当的时间的。”
   “怎么会和那么有关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不知道。”
   “算了,我不说这些了。梁永,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没有。”
   “我们结了婚,然后我们就要分开了。”
    我在静静地听着王珊的说话。她的声音很轻柔,但我知道,这轻柔的声音是透着决绝的,她并不是在挽回什么。这样的谈话我和她之间有许多许多次,不是在挽回,而是在放弃。所以我重复着说:
   “我不知道。”
   “梁永,你说你是怎样一个人呢?我知道,你大多时候很善良会爱人,这正是我会跟你在一起的原因。可是你又那么自我,那么自怜,总是躲着。你会不管人。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你为什么总要折磨我呢?我就怀疑你不是真的善良,不是真的爱人。尤其是你总是认为已经对我很好了。是这样吗?”
    我沉默着。
   “梁永,别松开手。把手给我,抓紧点。我要把你的手抓紧。我说这些你不开心吗?来,你别不说话,你来说说我。说说我有什么好,有什么不好。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会记得你说的话。”
   “你没有不好的,不好的是我。”
   “以后你就可以和李梦华一起了。”
   “你别这么说,我跟她没什么关系。真的没有。”
   “你承认吧,我不会生气的。”
   “我们跟她没关系,我说,都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都太在意自己了,都是不够无私,总是看着对方会为自己做什么。然后自己才去做。我是男的,都应该怪我。我们总是在看着对方,看对方做了多少来衡量爱的多少。一旦怀疑就退缩了,就开始把什么都要抛弃。”
   “嗯。是这样的。于是我们就争吵,不停的争吵,到最后把爱都消磨得没有了。还有呢?”
   “没有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没有怪你,我是说我们都是这样。我更是这样。”
    “梁永,你为什么不诚实点呢。我知道,你在说这些的时候,你是认为我不好的。当你在自责的时候,同时你也在自怜。你的性格,你的一家人,你的父亲你的弟弟都是这样,都爱自怜,总是认为自己过得很惨总是认为自己是受害者。我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你们都太悲伤,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怎么也走不进去。你们也不允许别人走进去。你不要生气,把你的手给我,别松开。我知道你不爱听。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你是怎样一个人。我在想,我所看到的这个你是一个真的你还是假的你。
    “这一段时间,我都想明白了。表面上,你不会看不起人,你对什么人都那么好。有着爱。不管那个人是做什么的,也不管他的人品。你关心什么呢,你关心的是别人对你的态度。所以你的那些都是假的。你怜惜他们,其实是在自怜。于是你就把自己当成了受难者。你为什么辞职,你为什么不去爬升职位,为什么没有干出一番事业的心,我想,不是你没有事业心相反是因为你自大,你不想以一种低下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你表现出的谦卑其实是假谦卑,你其实也一点都不善良。在本质上你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你始终相信有一天你会站在一个最高点。这也是你能忍耐这一切的根本。虽然你已经三十岁你至今还看不到那一点,但你是相信的。假如有一天假设你已经五十岁了,你真的确认自己这一生被荒废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被废掉了,你就会是完全另一个样子。你会比任何一个人更坏,更险恶,你会无所不做,你要去抢回来,你会争会去抢会去破坏你会是所有人的威胁。现在你只是在忍耐,就像你在忍耐我,我不知道你这种忍耐会积蓄成怎样的一种破坏力。我刺激你,就是希望你会发作,能让你看到自己的虚伪。可是 你还是一次次忍住了,你或许比我,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更恶。”
   “你?”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
   “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你就是那样的。”
    我看着王珊,感到很陌生很痛苦。她也看着我,她脸上有一些非常急切的东西,因为激动她的脸都扭曲了。我只得深深地低着头。低着头,把躯体绷得紧紧的好像有一条钢刺从脊椎那里深深地扎进去了。过了很久我说:“王珊,你怎么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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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黑蓝游子  发表于 2010-5-19 00:57:40
再看完以下三个选节(不是章节),整个故事就算浏览完了。

   这辆的士爬上一个长坡,然后就停下来了。我下了车,这才发觉,我们已经在半山。这条柏油路绕着山走,两边都是漂亮的别墅。我拿出张朝写给我的纸条,又对了一眼。86号。没错。这扇大铁门,它紧紧地锁着一个花园,花园里的别墅。我站在门边,却转过头往山下看去,下面是一片昏暗的大海,和浸没在海水里的青青山麓。海面上乌云滚滚。这使我想起了方成所描述的三亚。三亚的海。我的耳朵又痛了。我跟它说,这里也是一样的。它带着腥味。它满是鱼鳞的碎末。因为它是雨天罪恶的海。
    一个女佣跑出来,隔着铁栏跟我说话,问我找谁。我说找张先生。她犹豫了一下,说张先生不在。我说那你让胡月出来,我是她哥。她蹬蹬地跑回去了。一会走出来一个穿着很斯文的上了年纪的男人,他也问我找谁。我只好再次跟人说我是胡月的哥哥。他就让我进去了。把我引进一个客厅里坐着。一会带过来胡月的母亲。我叫她四姨。算起来她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她穿得像个有钱人,但神色窘迫,诚惶诚恐的像个佣人。我跟她说,我刚好经过这里,就来看看你们,她呢?她没有回答我。她看看那个男人,又看看房屋里面,最后才说:“她身体不太好,在房间里。”跟着就不说话了。
    我以为是我的忽然到来让她尴尬,我只好解释:“我就过来看看她,一会就走了。”但她始终只有一句话:“她身体不好。”我坐不住。我说她房间在哪我自己走去看她。我老远来到不能让你们这样给打发走。我往里走。她慌忙拦在我面前,她说,她还在睡觉。那个男人也挡在我前面。不让我进去。他说,你不是阿月她哥。你是谁?我看看大姨。她对那个男人说:“他是我村里的,我的邻居,阿月从小就叫他哥哥。”那个男人点点头。这时走过来另一个男人,看看我,又走开了。
   我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你们被胁迫了?还是被软禁了?
   “四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
    可她始终始终还是那一句话:她身体不好。我说那你带我去看她。但她还是犹豫。这时那个男人说:“她身体不好,要不你以后再来吧。”我当然不肯,质问说:“为什么以后,她究竟怎么了?你们把她怎么了?我今天一定要看到她。”说完我又要往里面走。我可不能让他给管着。那个男人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去,她在后面的屋里。”我说好。跟着他走。他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她现在精神不好,不怎么说话,你也不要说那么多话,看看她就好了,往这边走。”
    我们穿过一条庭院里的廊道,然后转左,进入了一栋房子。这房子底下是个会客室,家具都是木的,窗户也是木雕的,只跟外面的庭院隔着一层玻璃。能看到外面的庭院。室内铺着地毯,还开了暖气。
    我一进去,就看到她坐在一张单独的椅子上。在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那个男人带我到这里后就没再往里面走。他向女人摆摆手。女人走出来。他们一同站在门外面。他们在看我。我一个人走到胡月跟前,等着她跟我说话。可是她只是低着头,不看我。我只好在她前面的一张椅子坐下。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肚子已经微微的突起,看得出怀着小孩了。我轻声说:“阿月,是我,永哥。”但她始终低着头,带着微笑,好像一点都没听到我说话。我理解不了,转过头去看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毫无表情地摇摇头。我心情沉重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办。过了一会我说:“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这话也是白说。她始终低着头。我探着身子,伸出一只手想去抚摸她的额头。她往后缩,躲开了我的手。她往后缩的时候腿上的一件毛衣就掉地上了。她俯身把毛衣捡起来,再次放在腿上。但始终不看我一眼。这时我就明白了,忍不住哭了。我背过身去,哭了大概有十多秒。哭完后,我抹抹眼泪,仍旧看着她。我很想知道她是否认得我。要是她认得我,我就没有白来。但她只是低着头轻轻的笑。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我乞求着对她说:“我能为你做什么?你是不是要我带你回家?还是怎样?还是要我去杀了那个人?你说说话,你跟永哥说句话。”
    可她就是不说话,甚至不看我。我在想有什么能够挽回这些。在这种情形下求她是没有用的。我想是不是应该刺激她。说一些悲痛的东西,让她难过,让她哭出来。我只好给她说方成的事情,我说几个月前方成和梁洪去了横琴岛,从那里游水过澳门,梁洪死在了海里,他活下来,但最终又自杀了。方成从中信顶楼跳了下去。他不要我们了。我在说这些的时候偷偷的看她。但是这个过程她始终不看我。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她一会低着头笑着,一会仰起脸凝望着窗外。脸上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期待。就是带着那丝诡异的笑意。始终不看我。所以我只能悲哀地发觉,她把自己给封起来了。属于她的就只属于她自己了。属于别人的永远就是别人了。对我也不例外。最后她还从左边的一个门走了。
    我当然要追她。就算根本没有希望,我也要作最后一点努力啊。我追过去,但是她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走近了一个房间,把门锁上。把自己关在里面。我并不害怕她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如果她自杀,就表明她听到了我的话,听到了我的话又被触动了。我看到离门几米远的墙上有一面窗,我走过去透过窗玻璃看她,只见她站在一面镜子前。那个男人和女人也向着这边走来。我摆摆手,让他们别过来。他们就停在那边。站在那里看着我。而我看着她。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事情就这样。我当然理解。只是不愿相信。我理解,是因为我跟她是一样的,我们把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丢尽垃圾堆里,永远地抛弃它,即使我们收获的不是安慰而是更大的伤害。但我们就是那样的倔强,那样的决绝。这就是我们生存的方法。
    隔着那层窗玻璃,我听到她说话了。她是用我们的家乡话说的。她在说什么?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说我,或者说别的人,慢慢地我听清楚了,发现她在说自己。她一句一句的低声骂着自己。我宁愿她变哑巴了。但她现在不再是哑巴。我知道。她故意用这些话来最后一次伤害我。她先是骂她手中拿着的那件毛衣。我这时才真正注意到那件毛衣。毛衣很旧很小,是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少女时穿的。是我买给她的。骂完毛衣,她就骂自己的肚子。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怎么能毫无缘由地长得那么大,说你小时候都不是这样的。只有吃饱饭的时候你才长大一些,只有冬天你才长的。怎么如今你变得那么毫无节制的。你这个贪心鬼。她不停地骂。但你不要以为她很生气,不是的,相反她就像骂一个淘气的小孩那样。骂完肚子后。你猜她怎么了。她把睡裙的肩带给放下来,露出两只圆圆的乳房。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乳房。她笑了笑,左手从下方圈住左边的乳房,用力地往上托,右手食指摁在乳头上。轻轻地往下摁。红红的乳头差不多隐没不见了。最坏就是你。你偷偷摸摸的,先是突出来一点,没多久,就拦也拦不住了。你最爱张扬,不知羞耻。陪着你那么多年,我就忍受了你那么多年。我一直警告你。可你偏偏不听。你以为人人都爱看你吗?看你显摆的。如果今天你醒悟了,你就给我缩回去,我就考虑原谅你。很多人也会原谅你。我就会跟以前一样,带你去小学旁的河里去游泳。带着你去晒太阳。可是,你不会,我已经看透你了,你就是个祸害,是别人派你来迷惑我引诱我的。你还能反驳吗?我就不妨给你机会。我问你,你长得圆圆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警告你恳求你离开,为什么你不听?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达到你的目的没有。我告诉你,有一天你也是要死的。你跟着我一起死,但我的结局会比你好很多,我将飘荡在各处,而你将会腐烂,你腐烂之后什么也留不下。但是,在那之前,我要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现在宣判。你有罪。判你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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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黑蓝游子  发表于 2010-5-19 01:00:17
我一听终于忍不住了。一掌打在他面门上。他摔在地上。但我还是不放过他。我扑在他身上压着他。把他的头摁在地上。我说:“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连累你。好啊,你报警,你想把我们都抓去坐牢。我要你死。”他想说什么。我猜大概是申辩。你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抽他的脸。这下他不想申辩了,而是还击了。大概猜到只有还击才有一线生路。这一整天我都没吃东西,没什么力气。就让他翻过身子来了,还压着我几乎不能动。他压着我但没打我。当时我一定已经癫狂了。这时他为什么不叫呢。他大声把人叫来就行啦。那我也不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手不能动,脚蹬着蹬着也踢不到他。但我还有一样武器。我找准机会,一把咬住了他的手掌。把他的食指都咬断了。他哇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但一个踉跄摔倒了。我又扑上去,双手紧紧地掐住他的喉咙。可是我心里发慌,手也抖,没有力气。他掰我的手,慢慢的,就要掰开了。我心很急。就用头去撞他的额头。还想咬他的鼻子。但他挣扎得太厉害鼻子我没咬着。倒是沾了他一脸的唾沫。我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他身上。想咬他。他挣扎着哇哇地哭。眼看他就要挣开了。但这时我又找到了另一件武器。我看到旁边的地上有一把剪刀。我就揪准时机,放开他去拣那把剪刀。那剪刀是黑色的。生铁做的又尖又长。不知道为什么我放开他后他竟然就不防范了。可能是他憋气快憋坏了吧。他就半蹲在那里喘气。我一个转身,就把剪刀都插进他身体里去了。插在左胸部下去一些。从两条肋骨间插进去。插进去后我还想把剪刀拔出来再插一次。可是剪刀让肋骨夹得太紧了拔不出来。我只是摇着剪刀柄,好像搅在果冻里。他这时就叫喊,但没叫出来。只是大声地咳喘。原来剪刀是插进肺里去了。他咳喘了几下。就开始喘血了。血是从肺部流出,进入气,管然后把气管给堵着。于是他忍不住猛地咳了一下,把一滩血喷在地上。他的口里鼻子里都是鲜血,那个样子恐怖极了。把我都吓坏了。这时他好像都明白了。看着我。好像又不敢相信似地。他跪在地上,看着我,他想说话,可是一想说话就喘。所以他只能跪在那里。看着我。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了一会就倒了。脸朝下趴在地上。腿仍然是跪着着。上身弯弯的像一张弓。左额抵在地上,脸朝右边看着,身体轻轻的抽搐着。
    我蹲坐在他面前。就一步远。看着他的身体轻轻地抽搐。这时我已经被吓醒了。我身体开始淌汗。额头上。脸上。背脊上。肚子上。都汗津津的。就是手上没有汗。脚呢。左脚凉浸浸的。原来一只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我在旁边找到那只鞋子,穿上了。可穿好鞋子。我没觉得暖和。一阵寒冷从我身上降下来,汗液就干了。我看看他。他已经不抽搐了。我害怕他,就往后面爬了一步。这时就传来了外面的声音。每一个声响都那么清晰。响亮。不单是声音,还有很多气味,铁腥味。塑胶味。纸箱味。他的汗味。我忍不住低声地哭。坐在地上哭。哭着哭着泪水淌了一脸。我避开地上的血液,挪着屁股靠近他,我推了他一下,又推了他一下,把他翻过来。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一脸的痛苦。满脸都是对痛苦的忍受。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身体开始不听我的话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启动了一样,我的腿,我的手,还有脖子都开始抽搐。我痛得眼珠都要冒出来了。我只好把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抵御它。但这时我的脑子,有一道闪光从我的脑子辟下来。除了这道闪光,我什么都看不见。并且这道光过后,眼前就嗖地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很响的敲门声。砰砰砰地响。我一下子扎醒过来。糟了。有人在敲仓库门。我看看地上的尸体,心想怎么办?怎么办?外面有人在叫门。是厂里的保安。他在叫,里面有人吗?有人吗?谁在里面。我只好大声地回答:是我,我在里面。保安又喊,都一点钟了怎么还不回去?我说就回了你先走。可是他没走。他喊:你开开门。我说开门干什么?他喊:谭生在不在。我说谭生不在。然后他又喊你开开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开门,一开门他不是什么都发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兴许站一会他就会离开。但是过了一会,他又敲门。这下他生气了:你开一下门,快点,那么晚了你还在仓库做什么?你等等。你等等。这个仓库很大,横过去吊着长长的一排日光灯。我看看地上的尸体,我抓着他的一只脚,把他拖到一堆货品后面去了。保安又叫了。我说行了行了,你别吵。给他开门前,我把仓库里的灯都关了,只留门边的一盏。我开了门,只开一个人宽,我堵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就有点怕。只把头伸进来。我说你看什么。然后把剩下的灯都关了。推了他一把。把门也关上了。
    这时还下着小雨。走出厂门,走到黑暗的地方,我的身体就支撑不住了。脚下一滑摔倒在路上。好像把腿也摔坏了,想爬爬不起来。我只能在地上坐着。坐着坐着我就又忍不住哭了。但这样不是办法。我只好挣扎着站起来,然后一步步慢慢地往村外走。这条路过了十二点就没有路灯,出了厂区就越走越黑。但我不在乎。我脑袋里嗡嗡的响,像坐在一辆摇摇摆摆正要起航的飞机上。我身子也随着它摆动,每一步都走不稳。我觉得渴,喉咙像火烧似的。我边走边舔着落在嘴唇上的雨水。每走一段我就歇几秒钟。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往哪里走。只是不停的走。不希望停下来。这样走了又好几个小时。我摔了很多很多跟头。身上都是泥水。最后我走到高速公路底下去了。我往上看哪,看着那上面一盏盏路灯,心想要是我能爬上去就好了。爬上去就能拦一个车离开这里。可是我肯定爬不上。不要说爬不上,我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时脚下一滑我又摔倒了。
    我坐在地上,看到桥底下有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我。那个人头发又长又脏像杂草一般,远远看过去就像头上顶着个鸟窝。他在桥底下做了一张床。他就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我。我很高兴看到他,爬起来往他那边走。我走过去往他的床上躺,一倒就躺上去了。多舒服呀,毕竟人家有一张席子和棉被。躺下去我就扯他的棉被。但他明显不欢迎我。他站起来,哇哇地叫着赶我走。我不肯走。他就踢我。他不是很用力地踢我的。我没觉得痛。但觉得羞愧。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我只好往旁边一滚身子,睡在地上。睡地上就没人能管我了吧。我实在太困了。我只想睡觉。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没有雨水,也没有那么冷的风。就算他再骂我踢我我也决定不让半步。我蜷缩着。轻轻的睡着了。可是不久那个人他推我推我,把我推醒了。我不理他。他就继续推我。我心想你在干吗弄醒我。我不求什么,你让我有个地方让我躺着就行了。我又碍着你。可是他不让我这么做。他不推我了。呀呀地叫着,围着我转。他先是抱我的腿,然后抱我的身子,最后把我弄到他的床上去了。跟着他又脱我的衣服。他说你的衣服是湿的不能穿着睡觉。我嗯了一声。原来你不是哑巴,你竟然装残疾人。他把我衣服脱了后,就挤着在我身边躺下。让我和他分享他的那张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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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你的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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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Administrator's 不吐槽会死患者 恋爱渣滓 Heilan Super T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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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9 01:44:20 |只看该作者
在目前活着的人写长篇其实对自己的帮助比对别人的帮助要大,这个无论是在学习写作之中的人还是写畅销书的人。生铁桑说得很清楚了。
我随笔版倒是什么都可以丢的,我自己的随心那个版也是什么都可以丢的,你可以尝试一下。虽然生活版或许也能丢,但我想那有点戏谑对你作品的尊重的味道,就不提议了。
我三岁的时候,很忧郁
喜欢,在河边丢小石头

http://heitiancai.blog.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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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9 09:11:56 |只看该作者
谢谢黑天才。你说的是对的,尤其是第一句。这部“小说”确实如此,我是写来给自己一些安慰的。
但我也花了很多力气将它写得动人。至少要能感动我自己。其实我不太敢要求别人的尊重,相反能有一个读者,那是我的幸运。无论他是怎么看待。 26# 黑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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