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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和Q正在房间里享受着下午安详的时光,而即使只是在一间小小的房间,他们可以做的事情却不少。躺在床上聊天,或者沉默也是可以的,也可以站起来,捡起小小的皮球,站在许多不同的位置把它投向那个钉在墙上的迷你篮筐,比赛着看谁的进球数多,或者他们干脆利用狭小但是恰好足够的空间助跑开来,然后跳起把小球重重地砸进篮筐里,一次接着一次,乐此不疲。而这期间房间里始终荡漾着某种明快的音乐,这是L的爸爸的一张CD,L放过一次之后,他们一致觉得值得一再地听。
“不知道S回来没有,”L说,“我们去找他吧,他在,我们叫他去打球,他不在,我们也去打球。”
“好主意。”Q回答得很快。
放暑假给他们带来了另外一种生活,不用上课,于是每天都有打发不完的时间,这让他们在做决定的时候能够随心所欲。可是这个暑假有些不同,这是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这意味着不久后他们的生活很有可能有很大的改变,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然而令人遗憾的是L的中考成绩远远地比不上Q和S,尽管对于未来他们都有相同的希望,他们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在同一间学校,每天能够见面,但是对于Q和S来说他们并不和L一样面临着艰难的选择——是要花钱上一中,还是去二中?而这就是关键所在。这让L第一次迎接了一个艰难的,矛盾的暑假到来。
“你爸爸怎么说?”Q问。
“他很不开心。”L沉默了一会,“他说我老是花他的钱,说我没有出息,总是让他失望。”
沉默。
“你跟你爸爸好好说说,他肯定肯的,又不用花很多钱。”Q顿了一下,仿佛在想理由,“上了高中,我们会组成一支强大的球队的,我,你,S,Z,W,M......”Q几乎把所有的人都数出来了。
L忍不住笑了,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那么多好朋友在一起打球,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还有九和十七啊,他们都确定来一中了,我们肯定可以称霸一中的!”Q已经非常投入了,以致于他们过马路时L不得不把Q拽住以免被另一辆横行的自行车撞到。
“我也很想啊...”说到这里,L就停住了,一时不知道怎样说下去好。L觉得自己还可以就此再说些什么,但却又马上觉得不管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番薯饼!”L突然喊了起来。
在快要到S家的一处树荫下,有一个老婆婆常年在此摆小吃,有番薯饼跟糯米鸡,很便宜而且很香,他们跟S经常来此光顾,放学了会来,放假了在外面游荡时也会来。自从上了初中以后L就发现了这里的小吃,到现在已经三年了,L觉得老婆婆好像没什么变化,却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地长大。
老婆婆看到他们来了就笑了起来,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了。
“要三个番薯饼,分开装。”L微笑。于是老婆婆熟练地用熟料袋分别装起三块番薯饼递给L再接过L手中的一块五毛钱,自始至终没有忘记微笑,L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和善的老人,多年以后,L就经常想起她和她身边那些高大的树和树下的斑驳的树影和那些烤小吃的用具和她的那辆三轮车。
他们很快就到了S家,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尽管被搀扶着,S的妈妈却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无法起来。L和Q呆住了,不知道怎样应付眼前发生的事情,天空依然蔚蓝,小区内广场边的花草依然茂盛,高楼依然将他们团团围住,可却依然没有人作出改变局面的下一个动作,时间彷佛停住了。
这里本来是一个单纯的,承载快乐的地方。这个小区有篮球场,他们经常在这里一起打球,打着打着就会把湿透了的上衣脱掉,一直到精疲力竭——这是通常的情况,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不断地探寻和追求极限,并在这一场旷日持久的追逐中不断地到达只有他们才可以到达的秘境(或许这个世界上别的什么地方也有人跟他们一样到达了那里)。然后他们就会光着身子走到小区外面买汽水,他们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然而今天,就在这里,情况变得令人无法理解了。
“阿姨,发生什么事情了?”L终于想起来最好还是先问清楚。可是S的妈妈只是一味的哭喊,什么也不管地哭喊。后来L又问了几次,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S出事了,可能会死...”搀扶着她的阿姨说话了,S的妈妈的哭声变得更加清晰。
“S不是去烧烤了吗?”L本能般地表示质疑,昨天还邀请他来着。Q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眼前的一切给他一个明朗的,可以接受的事实。
“他爸爸接到一个电话,说是S出事了...就马上奔了出去...他哥哥也跟着出去了...”那个阿姨并没有理会L的问题,更恰当地说她只是把没有说完的话接着说完罢了。L注意到说话的阿姨眼睛也是红肿的,很有可能是S的姑或姨之类的,L想。她似乎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不再理会L和Q,重新开始用力地扶着S的妈妈,看样子是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是S的妈妈只是哭个不停。L和Q继续站立了一会,手中的番薯饼已经凉了,再然后他们只能离开。
离开小区后他们本能地向一中骑去,他们没有问S出事的地方在哪里,也许他们觉得这样的事情是太过于荒唐诡异的了——居然问S死在哪里了?他昨天还好好的,下了大雨,于是就在那个路口超过了他,一声再见也没说就钻进了小区大门,他一直都好好的,和他们一样在一中念书,打球,和高年级的甚至是外校的学生打球,放假了就约好一起度过——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以后也会这样——只有这样才符合常理不是吗?他们离开小区后,马上进入了一条非常宽阔的街道,也许他们的思路会因此而得到重新整理。
在一中他们碰到了S的哥哥,在他那里他们再次得到了相同的信息。他眼神空洞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弟弟了...”
回忆就到这里打住了——每次想起这件事,L就觉得整件事情扑朔迷离,L无法确却地说出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觉得那些记忆已经变成了为数不多的一些碎片,或者说幻象,因为那些记忆的画面除了一帧一帧地出现在脑海中扰乱他的大脑对于事情的梳理外并没有其它的作用——没有让他感到伤心难过,因此他经常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实性——如果那是真的,他怎么会毫无感觉呢?
一,后来他哭了,在校园里走着走着泪水就滑了下来。二,他在D的家中最终确认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三,他和好多人一起在学校门口哭了好久直到深夜。四,W在温柔地安慰他。哦,该死,这些幻象再次袭击了他。我知道了!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我,我已经清楚地知道了!真是疲惫不堪,这么多年来,L跟这些幻象一直没有停止过纠缠。这些幻象是什么时候开始来到他身边的?
L上了高中后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一个活泼的,笑起来嘴巴比其它部位都要更加突出的女孩,我们可以叫她J。也许正是她的嘴巴打动了他呢,谁知道呢,那可是一张他从没有见过的嘴巴。第一次见面对他们来说好像并不那么重要,起码对于建立他们的情侣关系这一点来说是不那么重要的,因为那天L一如往常地神情忧郁,看起来像一个内向的,沉浸于自己内心世界的小男孩,因此这不算一次很好的初次见面。可是在后来越来越多的约会中他们就越来越展现出符合对方要求的条件了,J漂亮,热情,愿意并能够给予他关于异性的秘密,而L虽然心事重重,但是在和J相处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朗,善于交际,在人群中你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来,而且,更为关键的是,J为L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于是L就得以敞开心扉去迎接这个世界,全情投入在这个世界之中,这消解了他的忧郁,是的,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久之后那种幻象就来到他身边了。那是在他与J分分合合了无数次之后,最后一次两人达成协议,从此只做好朋友。L觉得很奇怪,他并没有半点留恋,他只是觉得是时候离开她了,也许要寻找一个答案,也许答案就在前方。
想起这些,L就觉得稍微真实一点了。此时L想起了更多,亲爱的Q,上了高中之后L忙着拍拖,Q则加入到繁忙的学生队伍中去,彼此除了打球几乎不相往来——这种情况随着两人对自己的新生活驾轻就熟之后才慢慢有所好转,亲爱的W,虽然一直都有联系,但是两人从来不谈过去,不谈那些已经变得不真实的事情,这常常让他感到忧伤,亲爱的J,其实L还是非常想念她的,还有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漫长的夜晚,最后,还有最亲爱的,已经模糊不清的S。
回忆到此结束,L终于甘心,可以去睡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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