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去了哪里（小说）

李剑鸣

昨晚你去了哪里（小说）

□李剑鸣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马云一连打了几次，还是不通。眼看都快深夜十二点了，大冬天的，她没回宿舍，电话也不开机，她在干什么？

马云的心里七上八下。他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坐在电脑前。苏珊的QQ头像暗着，她没来上网。从下午一直到现在，接近午夜了，六七个小时里，她没有一点消息！

马云合上电脑，重新躺在床上，他知道今晚肯定又是一个难熬的夜。随手翻开一本书，看了几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开始在脑子里填补苏珊这几个小时留给他的空白。他推断，下午苏珊吃完午饭，然后去上自习，到九点钟下，然后，几个同学约她去KTV唱歌。正好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没电了。

嗯，这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她也可能压根就没上晚自习，而是，跟人约会！应该是一个男的，他们的关系可能已经处于暧昧状态，只是马云自己一直没察觉而已。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苏珊可能此时正在跟那个男生坐在酒吧包厢里，手里举着一杯红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

但，也可能，苏珊她此时已经喝醉了，正躺在某个宾馆的床上……

马云觉得这么想不合适。对。可是，苏珊她为什么要关机呢？他想不出理由。他跟苏珊分开已经三个多月了，半年前，苏珊考上了外地一所大学。马云喜忧参半。他觉得苏珊应该在大学里找一个男朋友，他送她上下课，一起吃饭，星期天一起去郊游……那时候他觉得应该跟苏珊分手，他自己提出来。可是当苏珊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她绝不会再爱上别人的时候，马云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身材很高，一米七的样子，模样也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很漂亮的。他觉得，她是真爱他。

苏珊上大学的第一个月，每天都要跟马云通电话。无非说些学校里的新鲜事，马云津津有味地听着，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后来苏珊说有人开始追她了，有人上课拿手机偷拍她的照片，还有人老给她打电话。苏珊说有一个男孩子在她们宿舍楼下点起一圈红蜡烛，围成一个心形，对着楼上大喊，苏珊，我爱你。苏珊很兴奋，她告诉马云，大学里的新鲜事真多啊，大学真刺激。

马云其实有些不高兴了。马云说，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和他好？苏珊说，你有病啊？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马云的心里有了阴影，不安了。

在马云的心里，日子依旧像水一样流。后来苏珊还跟他说过，有人追她的事。马云想，苏珊也许只是为了向自己炫耀一下，女孩子都这样。马云渐渐发现，他的苏珊，只是电话那头的几句甜言蜜语。他觉得她开始抽象了，远了。

接下来，苏珊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马云给她发短信，渐渐地不回了。马云给她打电话，通话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甚至电话一通就出现冷场。马云感到很局促，只好匆匆挂掉。

苏珊加入了很多兴趣小组，苏珊每天都很忙，很累。以前苏珊每天晚上都会跟马云讲，自己白天做过的事情。现在苏珊不说这些，马云问起，她也只是说，很多事，烦死了。或者说，好累了，她想睡觉。

马云觉得，追求苏珊的男孩一定很多，这其间不乏优秀的。有时候，他会想，苏珊此时在干嘛？会不会，跟另一个男孩在一起。这种时候他会给她打电话，她接了，说我现在有点忙，一会给你打过去。然后就挂了。可是马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打过来，只好，他又打过去。苏珊已经准备睡了。

马云觉得，苏珊渐渐开始把自己淡忘了吧？或者，是有了别人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每天，马云都会想无数次。每次这样一想，他就给她打电话，他听她说话的时候，耳朵密切地注意着苏珊周围的一切声音。他想证实，苏珊此时是不是真的跟别人在一起。有一次，苏珊的手机出了问题。他打过去，苏珊没发觉，电话自己却通了。他听到苏珊在走路，边走边说话，旁边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有说有笑的。具体内容，马云没有听清，可是他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很疼。他悄悄地挂了电话，重新打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在干嘛？苏珊说我在宿舍。马云说，就你一个人吗？苏珊说，嗯。

马云想，苏珊说谎了。她为什么要说谎呢？如果是普通的同学，她完全没必要说谎。她肯定有什么事想瞒着他。也就是说，马云想，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她跟那个男孩子的关系。那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马云坐立不安了，肯定是恋爱！

马云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苏珊，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男孩？

苏珊说，你有病啊？

我想听你说实话。

没有，苏珊说。

你发誓？

没有就没有，不信就算了！你自己爱怎么想，随便！苏珊气乎乎地挂掉了电话。

马云迷惑了。苏珊这样理直气壮，说明她真没有吧？嗯，也许真没有，是自己多想了。马云欢快起来，真的没有。苏珊是爱自己的。可是，不对。有疑点。马云觉得自己像个侦探了。疑点如下：苏珊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还有，她为什么不发誓？如果没有，她肯定会发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的说谎，不发誓，结合起来，似乎说明了什么。对，她心里有鬼。

马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侦探了，他在侦查一起千丝万缕的案件，他得把所有的蛛丝马迹一点点收集起来，然后，做出一个可靠的分析。他甚至觉得，他的对手苏珊——姑且这么讲吧——正在跟他斗智斗勇。而且，她明显把自己当做一个白痴来欺骗啊。他不能容忍，这是对他智商的侮辱——即便你要骗我，你也想个巧妙的招数，那样即使我被骗了也心服口服啊。你这样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把戏拿来骗我，你是藐视我的智力，还是，仗着我爱你，就这样为所欲为？

马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人，比如，苏珊的所有花样，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但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很笨的人，甚至说，是很愚蠢的。他想好几天都不给苏珊打电话，看看苏珊会怎么样？会不会想起他来，主动打个电话？马云发现，现在几乎每次都是他在给苏珊打电话，而苏珊给他打的事，他都想不起来了是什么时候了。他得冷落她，如果，马云想，如果等上一个星期，她不主动给自己打电话，那就说明，她真的有别人了。可是事实上，他只等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她的电话。他一边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一边骂自己没骨气。

电话被按掉了，苏珊不接。马云就再打，一次，两次，三次，后来苏珊关机了。马云倒吸一口凉气，也许她是真的有了别人了，看样子，是得跟她好好谈谈了。

我想跟你谈谈。马云给她发短信。

苏珊没回。

你究竟在干什么？马云又发了一条。

苏珊又没回。

马云想，可能连谈谈的必要都没有了。苏珊一直在骗他，她只是想脚踩两只船。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悲，可怜。苏珊此时不知道在谁的怀抱里呢，你马云却还这样执迷不悟！马云没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他觉得，苏珊此时正在跟一个男孩散步，在大学校园里某个植被幽深的地方，月明星稀，他们两个并排走着，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也许他们还相互挽着手，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也许他们会停下来，坐在草坪上，他吻了她……

马云内心痛苦地喘着粗气，他想叫，他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呼吸困难，几近窒息。他点起一支香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又掐灭。他拿起手机再次打给苏珊，那头提示，还是关机。

马云放下电话，禁不住又想，她现在到底在干嘛？是不是自己多虑了？也许，她只是在学校开会，对，她跟他说过，她加入学生会了，会议比较多的。但那也不至于，他一连打几次不接，而且连个短信都不回啊。不至于，绝对不至于！什么样的会，接电话总是可以的，即使接不了，发短信肯定没问啊。要不，她在跟同学聚会？也就更不应该不接电话了。还能有什么理由呢？呵，马云冷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蠢。他应该早就看出来了，苏珊变了。苏珊不回他短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几乎他所有的短信，苏珊一条也没回过。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回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吧？

那天晚上大约十点半的时候，苏珊的电话打过来了。苏珊的第一句话是，喂。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很肉麻地叫他亲爱的，啊，她已经多久没那么叫过他了。马云使劲地回忆着。苏珊的第二句话是，你有病啊？马云冷笑，心想，我就是有病。看来，苏珊真的不爱他了，要不，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苏珊的第三句话是，你打一次我没接你就知道我肯定有事忙着呢，你打了一次又一次，烦不烦？马云还是没吭声，他像个职业侦探那样仔细地辨别着苏珊的语气，不对，应该是条经过专业训练的警犬，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最终破案的关键证据。

我让你烦了，马云回答说。其实你烦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就看出来了。马云尽量让自己冷静。

有什么事说吧。苏珊说。

没事。

没事你拼命地给我打什么电话？你有病啊？苏珊气道。

马云说，你现在看我里里外外都不顺眼了是吧？

就是！

呵，马云冷笑，我就知道！亏我还自作聪明地相信着你爱我，呵呵，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傻了，我是个蠢蛋。

我不想和你吵架。苏珊说。

那好，马云说，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我们两个的事。马云尽量缓和了声调，说，今天，咱心平气和地说，只要把话讲清楚，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必须保证，你要很负责任地回答我。

好。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苏珊说。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谎？你那天明明在跟一个男生一起走，你却说自己在宿舍？还有，你现在变了，不回我短信，不怎么接电话，即使接通了你也草草应付一下了事。我真的搞不明白，苏珊，如果你厌倦了我放你走，但是我请你不要像哄三岁小孩那样哄我，我告诉你，我不是弱智！

我跟你说不清楚。苏珊说。

是，你说不清楚，马云开始歇斯底里，因为你压根就没做清楚……

好了你烦不烦？你到底要怎么样？苏珊打断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呢！好了我不想跟你吵，咱们心平气和地说，苏珊，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爱上别人，我不会怪你，我会放你走，马云宽容地说。但是，请你不要欺骗我，那样我会很痛苦。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你到现在还把我当弱智对待！你没骗过我？那好吧，就算你没有，我们分手吧。马云说，我知道你想让我提出来，因为，你不想让自己觉得有愧于我，那好，我提出来，我们分手吧。

马云！苏珊说，我不会跟你分手的。

为什么？马云问。那么你说，你到底还爱我吗？

我爱，苏珊毫不犹豫地回答。很多事情我不跟你说，我是怕你会乱想，多想，所以我索性就不告诉你。

可是你要不告诉我我会更加乱想，我会觉得你心里有鬼。

我心里没鬼！苏珊的声音有些哽咽。对，我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没想到事情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马云，亲爱的，我不会轻易跟你分手的，你以后再也不要跟我提这两个字，好吗？

马云想了想，说，好。

那次之后，马云觉得自己真的是错怪了苏珊。他发誓自己不能在乱想，给她最多的理解和爱。那段时间马云很开心，即便是再给苏珊打电话，苏珊不接的时候，他也不会乱想了。苏珊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还有什么担心的？即便苏珊跟他发脾气，他也不生气，他老记着苏珊的那句话，“可是，马云，亲爱的，我不会轻易跟你分手的，你以后再也不要跟我提这两个字，好吗？”这话像冬天里一件棉袄，一条围巾，或者一双棉手套那样温暖着他。

可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今天，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苏珊还没回宿舍啊。在极度的不安里，虚弱的马云曾无数次地想到过苏珊那句让他温暖的话。一个多月以来，他对苏珊的所有信任，这时间突然都土崩瓦解了。与此同时，他发现，那所谓的棉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被他反复地披盖，已经破烂不堪，先前的温暖也大打折扣了。大冬天，一个女孩夜不归宿，马云似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在做什么。可是也许不，苏珊跟他说过，不会分手。马云想，啊，不对，苏珊说的是，我不会轻易跟你分手的。

马云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他又给她打了一次，还是关机。马云的现在开始认真推敲那句话，苏珊为什么要在那句话里加个“轻易”呢？不会轻易分手，就是说，我会跟你分手，但是，现在还不，或者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马云在揣摩“轻易”这个词背后的含义。也许——马云找到了答案——也许苏珊那时候说这句话，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对，那时候，苏珊很可能已经喜欢上了别人，只是，在苏珊没跟那个男孩确立关系之前，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不想跟自己分手，以防两头都落空。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马云想，那么所有的问题似乎都能找到答案。马云吃惊地发现，以前的那些未解的疑问其实并没有因为苏珊那句话而消失，现在它们又冒出来了。

马云往她的宿舍打了一次，室友已经睡了，接电话时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满。她说苏珊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马云还想说，如果她回来就让回个电话。可是那边已经撂了。马云看看时间，十二点一刻，夜晚很静，墙上的挂钟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如果，马云接着想，如果他前面猜想的那个假设成立，那么，就能解释苏珊身上所有的疑点。无论是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借口，还是对自己的撒谎，厌烦，这一切如果建立在“她喜欢上了别人”这样一个前提下，那么就顺理成章了。这个想法一产生，马云立刻有了先前那种被愚弄的感觉。妈的！马云在心里骂道。原来自己这么蠢，如此简单的问题，却看不出来！也许就在他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苏珊已经给自己戴上好几顶绿帽子啦。苏珊！苏珊！苏珊！马云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他现在恨不得把这两个字用牙齿咬碎，然后啐在地上，再踩上一脚。

接近午夜一点的时候，苏珊的电话依旧关着。马云绝望了。如果说之前马云还抱着一些希望的话，现在——马云看看表，一点过五分——这希望彻底被粉碎了。午夜一点，这意味着苏珊可能已经入睡，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床上。但充满讽刺意味的是，此时她压根不会想到，有个人在等着她的消息。她可能正偎在某个男人的臂弯里，呼吸平缓，偶尔还会发出细微的鼾声。嗯，一家小旅馆，她也可能喝过酒，灯光是昏黄而暧昧的色彩。她此时绝对想不到自己，正在这安静的夜里承受着内心里巨大的煎熬。妈的！他气冲冲地又一次拨响了她宿舍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马云听着电话里长长的“嘀”音，那声音每响一下，他的心就一点点下沉。恍惚中他觉得此时自己像是一口铜钟，被人用木槌剧烈地敲击着，每撞击一下，他的浑身就哆嗦。而那个给他重创的人，就是苏珊。马云一连打了三次，终究没人接。也许她们是把电话线拔掉了吧。这样说来，苏珊肯定还没回宿舍去！

哦，可是，不。也许——马云没有完全绝望，他在使劲地给自己寻找希望——也许此时苏珊已经回宿舍了呢？可能她遇到了什么事，才回来晚了。对，苏珊不是那样的女子。马云想，苏珊其实很保守的，她是很传统的女孩，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比如，在很多次马云试探性地闲聊中，马云发现苏珊其实对女人出轨很鄙夷。有一次，一个朋友开他俩的玩笑，说马云你到底把苏珊拿下了没有？马云神秘一笑，说我的手段你还不知道？手到擒来。事后苏珊责怪他口无遮拦，她觉得那样会受到别人诟病，她的名声会因此很糟。她是一个女孩，毕竟，才刚成年。还有，她其实对大学里的爱情很不感冒。每当马云问她，如果以后在大学校园里，有男孩追你，怎么办？苏珊总会“切”地一声，说大学里的恋爱，不是因为爱而谈，而是因为别的，比如利益。不会长久的，苏珊总还不忘附加这样一句点评。苏珊看得很透彻啊。马云安心了一点，他想，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样知道苏珊已经回宿舍，并且睡下了。可是，不。马云痛苦地发现，过去的那些记忆真的很杂乱。他能找出一千条苏珊不会出轨的理由，同样，他也能找出一千条苏珊出轨的理由！他迷惑了。过去的记忆那么多，那么芜杂，哪些才是可靠的，值得他相信的呢？他发现此时它们全都靠不住。每一个细节的含义都暧昧不明。比如，苏珊对大学恋爱嗤之以鼻，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去谈，也许是玩玩呢？苏珊对女人出轨嗤之以鼻，但是，他俩并没有结婚，没有什么道德责任需要她来负。还有，苏珊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俩发生过关系，但是这也只能说明，苏珊很爱名声。这似乎并不能说明，她不会不背叛他。也许，顾忌名声，正好是为了将来再找的时候，不会产生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马云再次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登上苏珊的QQ。他想，也许在QQ里能找出一些线索呢？这个时间，苏珊的QQ里几乎没有在线好友了。他打开“大学同学”那一栏，凡是男性一个个排查，在一个网名叫“爱你没商量”的男孩的资料里，看到一个手机号码。他按照那个号码打过去，电话通了。那边的男孩似乎还没睡，旁边声音很嘈杂。马云告诉他，自己是苏珊的男朋友。那边说，你是马云吧？我认识你，苏珊常跟我说你呢。马云问他，最近有没有见过苏珊，他说见了，下午还一起吃饭呢。不过还没吃完他就被朋友叫去喝酒，不知道苏珊饭后去了哪里。马云哦了一声，那边说，我给你莉莉的号码吧，是苏珊的室友，你打去问问。临挂电话前，“爱你没商量”说，其实早跟你想聊聊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咳，你先别着急，可能她这会已经回去了，你打这个号码问问。没事的，别担心，“爱你没商量”安慰他。

挂掉电话，马云很疑惑，这个叫做“爱你没商量”的人，居然知道自己。马云感到一些欣喜，他觉得苏珊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要不怎么连他同学都知道自己呢？他按照“爱你没商量”给的号码打过去，叫莉莉的女孩似乎也没睡，电话刚响一声她就接上了。马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么晚了，大家都不睡觉呢？马云没心思想这个，他问叫莉莉的女孩，苏珊在不在？马云仔细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反应，莉莉想了一下，一个短暂的迟疑，然后她说，苏珊回来啦，在呢。马云说，那麻烦你让她接个电话。莉莉说，苏珊已经睡着啦。马云说，你务必让她接电话。莉莉说，她真的睡了，你明天再打吧。电话就挂上了。

莉莉在说谎吗？似乎没必要，我跟她素不相识，她为什么要骗我？马云如是想。可是，如果苏珊真的回去了，那么她为什么不开机？即使没电了，可以开着机来充电啊。还有，莉莉那个短暂的迟疑，还有，苏珊很蹊跷的“已经睡了”，这些似乎都在告诉他，莉莉在说谎。可是莉莉为什么说谎？有一个可能就是，苏珊早就跟莉莉串通好了，如果有人问她，莉莉帮她打掩护，这样说来，也许苏珊夜不归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能，就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苏珊已经无数次地把自己愚弄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是“爱你没商量”跟莉莉串通好了呢？因为，苏珊今晚压根就没开手机，如果她在外面，她是没机会去跟莉莉串通的。而且，莉莉根本没问自己是谁，似乎已经知道了他就是苏珊的男朋友，马云。再者，如果“爱你没商量”知道苏珊的下落呢？不是没可能，她们下午还一起吃饭的嘛。这么说来，“爱你没商量”肯定知道苏珊在哪，在干什么。而且，他们似乎都在串通好了作弄自己！

马云仔细地回想“爱你没商量”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叫马云，嗯，他还说，其实早跟你想聊聊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想聊聊？他跟我压根就不认识，居然想跟我聊聊？马云感觉脑子混乱，恍惚中大脑里有诸多的丝线，杂乱无章绕得他眼花缭乱。天呐！马云虚弱地叹息着。他的思维一直在这些细小的枝节里纠缠，直到浑身几近虚脱，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整整一个白天他都在想，也许他该去找找苏珊，把事情搞清楚。可是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顾虑。当苏珊打来电话的时候，对昨晚的失踪做了一些再他看来漏洞百出的解释。他固执地告诉她，抑或是告诉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不是吗？”苏珊嗯了一声。

他笑了，是很放松的笑。他觉得，有些疑问，是注定要烂在心里面的。

asui1003

如果这篇不是旧作的话，那你写作的速度真可谓快。对比你另外的几篇，这篇的叙述方式比较传统，甚至老土。而描写情侣间患得患失的感觉的题材，应该也是比较传统，甚至老土的。但我却觉得比另外的几篇写得好。虽然技法和题材都老土，但却有作者对外界的看法，包括对生活的，对客观世界的，对人情世故的等等，是真实可信并且站得稳脚的。虽然仍走得笨拙，但对写作者来说，是至为宝贵的一步。而且无论日后成长到何种程度，都不能脱离这一立场。我觉得是每个作者，都应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他的所有作品就构建了他的这个世界，尽管他的不同作品可能写作方法和故事题材大相径庭，但里面必然有一以贯之的东西，就是上面说的，作者观察和理解外界的方式。而说回你之前贴的几篇，我倒觉得是一趟不成功的探索。你从王小波的文体里汲取了一些叙述技巧方面的东西，但因为要分出精力考虑这些技术方面的东西，导致作品里你自己的立足点都没了。王小波并不仅仅有叙述风格，他的所有作品完美地组成一个世界，如果说作品也有世界观的话（这样说不准确但方便），那么他的所有作品是一个整体，里面有他观察、思考、感悟现实世界的方方面面。而你只是披了一件和他有点相似的外衣而已，而且你为了穿好这件外衣，你削足适履，拼凑了一些不能表达你个人洞见的题材，去迎合那种小波式的叙事风格，结果是邯郸学步。

我承认，为了强化观点表达，我上面把各方面的情况都夸张化了，其实问题没那么严重，也没那么彻底，但我就说成那么严重和彻底，这不是因为恶意，也不是诋毁，只是，万一我的理解真的有稍许贴近真实情况的话，或许这样说能给作者更深的印象。说过头之处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