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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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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2 01:26:4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她是阿土花大价钱买的女人。身形瘦削,略微驼背。她爱低着头,黑又浓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也挡住了嘴。一村子人,少有听过她说话的。她只是咳嗽,高高低低,时长时短,咳出了满肚子苦药味。她大抵是外面来的,是好看的。她叫桃花。
       村安在南方,海的边上。亚热带植物,着汗衫的人,代代在此繁衍生息、衰老死亡。太阳升了又落了。植物生了粗大的根,牢牢地抓地,汲取尸骨腐败又营养的气息。人们踏着昏黄又倾斜的影子,踩着自己和别人落在地上的身体,向前进,又来回走。
       在这里,桃花洗涤阿土的衣裤,为他煮三餐,打扫他的房间。在这潮湿闷热的地方,空气咸涩、难闻,散不去,一层一层将她包围。
       阿土没什么不好,毛发浓黑,牙齿洁白,四肢有力,爱大声笑。他一人能做两三人的活。自家的活早忙完了,他东一家西一家地去做帮手。别人也爱请他,劲大,动作麻利。阿土有了余钱,就换作缎料,捎给桃花。她的最爱是桃红与翠绿。
       桃花只着黑白衣裤。人们私下议论,鲜艳料子都做了肚兜,只在夜里穿,只穿给阿土看,骚得很呢。阿土也纳闷,一直想找个时候问问。但他一到家,倒头就睡,天一亮,又外出劳作。
       桃花是睡不着的,翻来覆去,一整夜都不舒坦。她干脆起身,把缎子翻出来,仔细揣摩。
       她轻轻地划割缎子。它痛苦地尖叫,却无人在意。他打着呼噜,睡成了一个大字。她晶莹的指间底下,是一条绵延的压痕,没有了断。它覆过花的芯蕊、鸟的眼睛、女人的鞋,以及她的心尖。
       缎子一匹一匹被她揉捻,皱了,又舒展开。她玩累了,将它们收拣整理,一张重一张。
       月光透进来,洒了一片。她似撕开又合上道道伤疤。
       桃花是外面来的人,一般不去串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她认识的人少,阿婆算一个。她还记得,阿婆带她来到这里,乘了车,搭了船,又行了几里。一路颠簸,桃花似半醒半睡,睁开眼,就进了村,见过男人,成了亲。
       阿婆的男人没了,和儿子一起过。儿子不大,十三四岁,却已像个男人,指使阿婆。这似乎是正常的事。阿婆没有土地,全靠说媒、算卦过活。她一肚子的说道,平日也少不了妯娌听她的故事。
       桃花爱听阿婆讲地狱里的事,自知命贱,去不了极乐世界,只关心罪过轻重。或许她对地狱还有向往。桃花最爱听孟婆的事,一碗汤,迷了魂,尽忘前生,好一个彻底的脱胎换骨。但她也害怕,听说见阎王老儿要分十殿走。
      “二殿有剥衣亭,地狱极寒,还要脱得精光,我们南方女人可受不了啊。
      “五殿有两道关口,一是望乡台,一是诛心狱。我们家老几早没了,我倒看不见他。那诛心狱是钩人心的地啊。哎哟
      “哎呀,阿婆,你别吓人,有没啥法能破破这惩罚?
      “这话有理,阿婆,你不能通神吗,帮姐妹几个通融通融啊。
      “且慢,还有九殿,把人塞进空心铜柱,手脚抱在一起,把人心肝都烫烂掉。
       阿婆说得兴奋,干瘪的乳房耸拉在肚子上,像黑白无常踏坏的鞋,啪嗒啪嗒,一前一后,赶来勾魂。
      “啊!桃花突然尖叫,像被什么套住了脖子。
       周围的女人都盯着她,眼里有恐惧,有她颤抖的影子,有充满的暗淡的光,还有流不出的泪水、长年未抠掉的眼屎。
       阿婆翻出一个纸包,面上落着煤灰,隐约有道画符,歪歪扭扭。这个拿着,驱邪正鬼。桃花收下了,还咬着嘴唇。
      “我从不收钱,可天上神仙说了,他们念道符咒,消耗精力,还望几个蟠桃。你看,是否表示一下。
       桃花摸索了一会,掏出两个香包,缝得密实,桃红翠绿。阿婆拿在手里,来回摩挲,这太小了,但神不会在意。
       桃花渐渐爱去阿婆那里。阿婆说了,人到彼岸有十法,最简单的就是施舍。从此,阿婆家里东西越堆越多。阿婆边给她们说道,边将手插进米袋里,时而搅拌,时而紧抓一把在手,白色的圆滑的米粒从手缝里滑落,颗颗打在她们心上,敲进她们的梦。
      “这米啊,要最好的,供神嘛,就图这个。阿婆的儿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脚把米袋踹倒,哟,儿哦。”“死老太婆,自己不小心。”“妈老了,不小心,还是儿能干啊。
       桃花不送粮食。她把缎子做成折扇、枕垫,送给阿婆,送给神仙。一一桃红翠绿。她和阿婆都满心欢喜。她不图善人寿终,接引超生,就望日后能进一殿,转世投胎,男为女,女则为男。
       桃花的缎子快用完了。她头一次讨阿土高兴。她面对他的胸膛、肩膀、大腿,一切男人的强势与攻击,她失声着,尖叫着。桃花看到无数的桃红翠绿。
       天意外地放晴。同样的时刻,一个女人跑了。她亦是被卖来的。这样的女人很多,在村里,在身边。围坐一团的女人没人吭声,有的脚磨着地,有的揉搓衣角,有的只是呼吸。阿婆跪对着神龛,念叨叽里呱啦的咒语,神仙说了,那女人是副蛇蝎心肠,永不得翻身。女人们的心砰砰地跳,柔弱的,富有弹性的,却静默不语。她们身后都站着自家的男人。不知是谁吐了口痰。桃花不禁地打抖。忽然有男人欢呼,一个,两个,直到一群。走,回家过洞房去
        阿土骑在桃花身上,很轻,却笼罩了她的全部视野。你答应我,不要走,不要跑。”“回答我,回答我他动得愈发地快,你说话啊,吭声!他扑在她身上,舔她、吻她、咬她。她张大口,不出声,似哭泣,似撕咬,似吞灭。
       “以后你不准出门,阿婆那里也别去了,要想请什么求什么,我去找她。
       “你不是喜欢桃红翠绿吗?赶明一早,我就给你栽一园桃树。
        桃花不想逃,一点都不。她明了,逃不掉,哪里都一个样。那天,缎子正好用尽,一尺不留。可她心里,似乎有什么烧不尽。
       她的园,或,他的园,种子一天天长大,向着天地。栽种、松土、浇灌、修枝,全是阿土干的。他说,舍不得她。那这又怎会是她的桃红翠绿?
       阿土要离开几日,不得已让桃花出门,守着园子。你跑不出我的手心。他的背影后面是她,是一大片灰。
       桃花找来一把斧头,磨了几下,进了园子。她扯掉叶片,撇断枝桠,砍倒树桩。她气力小,一斧头不管用,她就蹲下身,一点一点锯。桃花踩在横七竖八的桃树上,跺脚、跳跃,不停反复。
       这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桃花突然停了下来,似听到了谁的喘息。近了,又远了,再近一点吧。他在她身后,蒙上她的眼,拉起她的手,带她狂奔。桃花跑了起来,超过了他,她带着他,跑在黑暗里。他们倒在桃树中间。桃花撕破嗓地叫,像一只新生的动物。
       他是谁?无所谓。
      “妇有妇德,三从四纲。”“地狱里有孽镜,照清你的一切罪过。”“你跑不出我的手心。这些话语像突然点起的蜡烛,浑浊、孱弱,却照亮她的赤裸、她的美好。我不能有罪过,我不要有罪过。桃花握紧了斧头,地向着身边乱砍。
        她停不下来了。她砍在肉体上,砍在经脉上,砍在骨骼上,摩擦声、撞击声,淹没了他的尖叫与叹息。只有的一声,他倒在地上。似闷闷的回声。
       桃花抚摩着他,肿胀,却失去重量。她撩开他的头发,那么熟悉。是阿土。
       月光摇摇晃晃,阿土流着血。桃红的血。翠绿的血。
       桃花终于跑了,向着外面,向着海边。有一艘船,正要离开。
     “大哥,能带我走吗?坐了一船的男人。
     “行啊,有个妹子,还能唱唱歌、解解闷。
     “诶,等我数数,一、二……七,妹子,这不大好,七个男的,一个女的,龙王老儿怕是要怪罪,八仙闹海。不敢载,不敢载。
     “妹子啊,别来了,呆会儿龙王要抢亲。
     “妹子啊,对不住你,油灯拿着,回去吧。
       灯快灭了,还有光亮,却连桃花都照不见。沾血的手贴着油灯,还是好冷。她把双手伸进灯里,火花变得不安,似莲花盛开。
      “菩萨,你现身啊,救救我啊。
      “……”
       次日,桃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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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3 23:24:08 |只看该作者
比较刻意。她大抵是外面来的,是好看的。她叫桃花。这样的句子也就到汪曾祺那一代了,已经“老了”,现在还这么写,刻意而空泛。《桃花》通篇基本都是这个语调。
故事情节基本上是讲清楚了,但这样的故事没有嚼头,也许只对作者自己有意义。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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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5 20:22:16 |只看该作者
感觉“买新娘”这个题材,很难写好,因为这个题材太适合用来表现人文关怀了,无论作者有无此意识,读者都会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来解读,就像侦探题材必然会诱导读者猜凶手一样……而这篇《桃花》,也确实没表现更丰富的东西,读完后得到的仍是只有“人文关怀”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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