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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么样,艾小森还是未能习惯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一个月或是一年,对他来说奔腾如逝水的时间就像是早晨喝不干净的牛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浪费消逝,然后继续无所事事。每天早上,他还是会准时起床,在镜子面前默默洗去松弛的满是皱纹和些许老人斑的脸上的污垢,仔细数数头上增多的白发,一丝不苟的梳好背头,捋平外衣上的每一处褶子,然后下楼在餐桌前边吃边翻看当天的《人民日报》。他的早餐吃的很慢,报纸的每个角落他都不会放过,虽然已经退下一线,但是位卑不忘忧国,他是这么对儿子说的。当然,他最怕的还是早餐后,那会儿他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喇叭声,他那辆陪伴自己多年的专车也正式下岗,被发配到废品厂等待分解的宿命。那会儿他只能老实的安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器。然后默默的念叨一遍,艾小森同志,男,汉族,六十一岁,退休一年。
当然电视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很多时候他会散着步走到街心公园,那里有比他提早退休的同事牌友,现在他们这帮肉食者终于和人民群众打成了一片。国税的老陈会和卖鸟儿的小贩为了几块钱讨价还价,以前他是众人中最大方的一个,几年前他的最爱还是高级夜总会的美酒佳人,不知什么时候他却迷上了玩鸟儿。艾小森想起他那句故作高深莫测的话,不打无准备之仗。公安局的老李倒至始至终是个象棋发烧友,每天上午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园的凉亭,或观或战。至于和自己共同战线的老刘,彻底成了一个老渔翁,每天竿篓不离手,哪里有鱼哪里就有他。按照老陈的话,人工湖里的都被他钓光了。看着老头们各自都找到事做,艾小森开始着急起来,每次和他们聚会,艾小森就被当成反动分子来供众人批斗,尤其是老陈那个人来疯,常常指鼻子瞪眼故作严肃的批判艾小森的思想觉悟不高,不是合格的党员。艾小森这才明白他那句话的含义,他开始认识到这次面对的敌人的可怕,空虚无聊掌中那些微小的权利全部尘封,艾小森开始后悔以前没培养出什么兴趣爱好,就算是写个字收集个古董什么的也好。可惜那时候他只懂得适当的收钱,适当的做些工作,然后适当的享乐。
很长一段时间,艾小森持续着苦闷的情绪,整天愁眉不展,儿子问他什么事他也不回答,到后来连门也懒的出了,常常一整天待在家,对着电视机发呆。那些天,艾小森每天早上照镜子都会发现头上的白色开始蔓延,几乎要占领高地了。直到那天晚上,第二天就是妻子的忌日,艾小森尽量平静下来,早早的上了床。他很快就睡着了,然后是个漫长且奇特的梦。开始,他很自然的看到了妻子,是她去世前不久的模样,脸色苍白,双眼紧盯着自己,她好像在说着什么,他努力走近她想听清她的声音,她却直往后退,然后越来越远,他刚想要追,她就从眼中消失了。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人群里,变回到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他满耳朵只听到众人的怒骂和吵闹声,他努力踮起脚,人群中央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低着头,有人骂她婊子,有人骂她不知廉耻,他努力往前挤,终于挤到前面露出一个脑袋,他看到了那女人的模样,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他想起她了,是他的美术老师,全班同学的性幻想对象。他觉得全身血脉开始沸腾,他甚至希望那个骂她不要脸的妇女冲上去撕她的衬衫,那样他就能真正看清楚她身上白晃晃的皮肉,那次偷看她洗澡,他轮在最后只看到她一个背影,世界上最白最好看的背部。人群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表情很不自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懦夫,那次他亲眼看到他和老师拥抱在一起,城里来的人就是不老实,还没用。老师开始哭起来了,他看见眼泪沿着她雪白的脖子一直流到胸前,那是张绝望无助的脸,他开始有点同情老师了,她平时还是蛮好的,很亲切,对同学们很宽容,还爱笑。她笑起来更好看,他涌起了一股冲动,冲进去,把她救出来,她会不会感激我,会不会喜欢我。他脸涨的通红,脚几乎都踏了出去,但是更加凶狠沸腾的人浪把他彻底吓住了,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愤怒的群众们踩死,或许不是愤怒还有别的原因。他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片空白。他觉得耳朵有点痛。
孙子小强用力的扭着自己的耳朵,他睁开眼,天亮了,梦结束了。小强今年才五岁,没想到力道倒不小。他笑着把小强抱了起来。爷爷,爷爷,我问你个问题。我班上有对双胞胎兄弟,姓胡,哥哥叫小河,弟弟叫小宝。那我叫小强,您叫小森,那我们是不是算兄弟了。小强很睁大眼睛很认真的问。他又笑了起来,用力捏了捏小强的圆脸,那只是一个名字没什么特殊的,你看邓爷爷还叫小平呢,那是不是也是我们兄弟。
他抱着小强下了楼,儿媳小芳已经做好了早餐,她上身穿着紧身的黑色羊毛衫,曲线毕露,下半身黑色及膝套裙,他感觉小腹有点发热,好久没这样的感觉了,他赶忙坐了下来,他觉得那里在膨胀,竟然会有这种事,他低下头尽量不去看她,刚想伸手去拿牛奶,小芳低声说,爸,您好像还没漱口。他尴尬的应了一身,迅速站了起来,朝卫生间走去。
儿子说今天有任务没来,等打扫祭拜完,他让小芳带孩子先回去了。他不敢再看到小芳的身体,膨胀还在持续。天气不错,公墓里人不多,他就这样坐在妻子的墓前,他觉得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是一看到她那张微笑的照片,他就说不出口了。说什么,说自己无聊的要死,说自己看见媳妇勃起了。他苦笑着走近墓碑,手轻抚着那张笑脸,什么话也没说。
欲望山洪在晚上濒临爆发,他再也忍不住了。出租车在公园边的十字路口左转,再往前走就是有名的红灯一条街。他以前从未来过这么低级的地方,他苦笑着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画着浓妆的老鸨热情的过分,他被领进一间简陋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窄床,老鸨眯眼笑着说,看样子是新客,就给你个新待遇,新来的小妮子没满十九呢,虽然不是雏儿,但也没做多久,包你满意。他坐在床边静待着新待遇降临,门开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羞涩女孩,他看到了女孩的脸,是那张世上最漂亮的脸,他觉得全身血脉在沸腾。他一把抱住女孩,他要占有她,他觉得自己像头发情的老兽。他的嘴唇刚碰到女孩细嫩的肌肤,门又开了。一身警装的儿子呆呆的看着自己,嘴里欲言又止。
后门。儿子让开了一条道。他全身的狂热在儿子冷冷的眼神下降温,他走出小屋,从后门转到另一街。刺耳的警笛呜呜作响,又他妈开始扫黄了。他突然想给老李打个电话。他沿着街边慢慢走着,一会儿又不知不觉的绕到小店前,人群开始聚集起来,谁也不会放过一年一度的严打表演。在那可以看到各种年龄的各种职业的嫖客,搞不好其中还有你的熟人,还有那衣不蔽体蒙着脸低着头的小姐,哦不是,是鸡才对。他挤进了人群,他看到那个女孩,还是那张脸。
他试探性的踏出了一小步,女孩离他更远了,他觉得不能再等了,他冲出人群,女孩已经上了警车。女孩终于看了他一眼,他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他伸出手,迈开了步子慢跑追着警车。一个围观妇女笑了起来,看啊,那老头,这就是家教不好的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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