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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很臭的时刻
可乐瓶,书,速食快餐盒,坏了的笔,画满乱七八糟色彩的纸,脏内衣和袜子,挤过的牙膏皮,憋坏的电灯泡,烂边的瓷餐具,旧了的床单,还有粘着精液的纸巾,房间内已经变成一个垃圾场,找个大袋子把所有的垃圾装进去丢到楼下,回到房间时脚脖突然痒起来,低头一看,一只黑色虫子在蠕蠕爬动,抓在手中才看清是蟑螂。也许前几天一直下雨的缘故,整个房间变得阴湿湿的,生了股霉气,而蟑螂则比较喜欢在潮湿的地方生活,所以就在房间内某个不易觉察的地方安置了家,清扫垃圾时把它从角落里弄醒,它爬了出来,然后又毫无声息地爬上我的皮肤,可是它为什么会爬上我的皮肤,难道我的身体也生了股霉气?
说实话,我挺喜欢蟑螂的,记得小时候,我总把它们养在饭盒内或者发黄的报纸下,可以说任何一个可以能隐藏东西的地方都能找到它们的踪影,我认为蟑螂是有灵性的动物,它生活在 “奇异的幽灵出没的地方,并沿着达尔文思考的逻辑路径,倒溯到远远的过去”,最为恐惧的城市也打不倒它们的信心,最恶劣的人类心类的官僚也不能把它迷人的微笑从脸上抹去,它意志力坚强,微笑相迎着潮湿,发霉,腐臭,昏暗的环境,它所有的抗斗从来没有失败过,最终都以胜利而告终,它们爱在散着臭气的水果前爬动,爱在糟杂零乱带着腐烂味的草丛中徘徊,带着焦灼,希望,期盼,烦躁,惆怅并温情地面对生活,它们最大的耻辱不是恐惧死亡,而是在人类宽大的平底鞋或细尖的高根鞋在面前失去自我,如果它们一旦失去一切,它们也不会放弃生命,它们是勇敢的,所以世代生生不息地延续下来,也可能,在短暂的一生中它们的所需求的只是一个错误,但它们还是顶着世俗压力活了下来,正如费洛姆所说:动物或其他小东西并不是生来就具有攻击性的,暴力不是生物的本能要求,而是人类想要防卫自身的一种过激发展。蟑螂这个小东西在我的手心欢快地爬着,它竟一点也没有预感到危险的到来,我决定把蟑螂养下来,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罐中,就搁在我的床头,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它对我不停地大声叫喊着希望。
蟑螂存活了下来,就卧在床头透明的玻璃瓶内,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它,房东说的那个搬来同住的人并没有出现,有种说不出的庆幸,兴奋带来了房间的混乱,可乐瓶堆积了,画满神经错乱线条的纸又多了三四张,粘满精液的纸团随处可见,房间一天比一天乱,懒的收拾,有时候我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灵魂内那么渴望乱呢?
那天阳光很好,应该说夏天每天的阳光都是好的,但这一天太阳的确变得不易琢磨,酷热的照在身体上庸懒地想睡,挎着包和三卷卫生纸慢慢地爬着楼,推开门,一股压抑的刺鼻味扑面而来,是种快速凝固的黑色涂料味道,门黑了,墙壁黑了,地板也黑了,沙发罩也变成了黑色,窗帘也是,走进洗手间马桶坐垫竟然也换成黑色的了,站在房间中央,阳光冷静而又狂热地照了进来,在那个最为阴暗的太阳从来没有拜访过的角落内铺着张黑色的床,床上扔着件黑色的棉布T恤。
房间的颜色震撼了我,这是一种能让细致的情感变得愤怒的颜色,靠近肉欲,监狱般让人恐惧,并使我产生了自杀的念头,这个念头像魔力的光环只闪了一下,我的双眼就睁不开了,体内某种隐秘的东西被这种黑色勾引了出来,突然失去力气般感到劳累,伴随着的还有被别人拿走自己割掉的包皮般的痛和无助感。
“以后我们要天天见面了!”我不停地重复告诉自己这个事实。是的,要天天见面!与一个陌生人相处了,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把我的房间改变了,这是种质的改变,并且还是黑色。黑色对我而言只存在于幻觉与梦中。但,现在它在现实中出现,并且是以一种我毫无防备的姿态进入了我的生活。我白天要在黑暗中睡,黑夜仍旧睡在黑暗中。这是我所恐惧的--睡在黑暗里,尽管我的生活一直处在黑暗里,但这种无声无刻的提醒,无非是给我强迫自己相信没有睡在黑暗里的意识强烈的一击。黑暗、黑暗、我的眼前旋转着这个词语与现实,这是种狂暴的状态,仿佛与与火药的接吻,一瞬间便可摧毁久立着的坚固的城堡,我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对我下了魔咒的房间,在大街上无头苍蝇般毫无目地的走动。
在一个地摊上,我买了一大堆内裤,抱着这些内裤在中心市场上转了一圈,地上偶尔会出现一个被苍蝇围着的西瓜皮,从冷饮店门口过时闻到了股夹着冷气的香味,到里面喝了杯咖啡冰牛奶,两杯可乐,吃了一筒冰淇淋,感觉冒火的身体逐渐冷静下来后来起身离开,并且开始后悔神经失常地买这些无用的内裤。
回到房间后,把这些不知怎样处理的内裤扔在床上,打算一天穿一件,慢慢扔掉,然后在房间内转着,想看看还有没有令我惊奇的改变,墙壁摸上去有点湿,天花板还没有干,仰头---天花板向我压来---弥散,黑暗,突然激动起来,于是找到根绳子把房间四角连接成一条四角内裤形状,然后便用一只红色一只黑色粗粗头的美术笔,给所有的内裤画画:红色的眼睛和指甲;黑色的太阳和嘴唇;半黑半红的木棍和圈圈。把那些刹间在脑中冒出的奇怪东西画在内裤上,最后用夹子把它们卡在绳子上,劲风吹进房间,内裤便婀娜地跳起摇摆舞,下摆处张开饥饿的嘴巴,不停喊道:夹着我吧,夹着我吧,用力地夹着我吧……
看着来回摆动的内裤内心有种无于伦比的成就感,是的,成就感,或者还有些微的报复快感,如果此刻能从镜中看到自己的话,一定像只拍着肚皮大笑的猴子,或者像只笑的乱蹦乱跳的棕毛公象。
你的内裤怎么没挂上去?我扭回头,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黑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肤,或者内裤也是黑色的,唾液也是,眼睛也是,精液也是,全是他妈的黑色的----我竭力地阻止自己用“黑色”思考他的念头,怎么?我深吸了口气,难道你想看我内裤上的精液吗?说完,我擦过他的身体走出房间。
匆匆地下了楼逃兵般在大街上疯狂地跑动,行人随着天色的变暗多起来,有种很恐慌的错觉,好像他们随时都可以改变我的生活,而我却不能反抗,前方,跳动着无边的黑暗,破旧的楼,神色匆匆的行人,鸣着汽笛的车,拉着小孩的孕妇,从路边飘过来的迷乱香气,伴随着的还有模糊的大脑无规律的跳动声,零乱的脚步声,下水道哗哗的流水声和内心恐惧的呻吟声,充斥在空气内像嚼一种没有什么味道的东西,譬如石膏,骨头,轧碎的冰块,或者其他的可以想象出来的东西,例如愤怒,仇恨,或者爱,幸福,我就这样走了很长时间,耷拉着脑袋,也不改变姿势,隐约地带着失落与不安,就像老处男在生活中学会如何自我慰籍,并思索,为什么我要说那样的话呢?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呢?我怕什么?可他的目光内那种我已经淡忘的东西弄的我不知所错,在记忆深处也有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我,它们教我性,生存,快乐和爱,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东西使眼前模糊起来,一种因痛带来的模糊,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一个梦,在那个梦中,我正从高处坠落,而最后的时刻----我想最后手淫一次,把精液留给梦里的那些人,或者说某个与他有相同目光的人。
进入房间后,发现件令预料之外的事,很奇怪, 这个新房客竟没有把悬挂着的内裤扯下来,透过内裤间隙看见了他,他坐在床的边沿,拿着本书,他这个拿书的姿势让我对他产生种很鄙夷的感觉,他看不清书上的字,他在装模作样,因为他坐着的位置是昏暗弥散着的角落。
躺在床上,闭着眼听着戴安娜克瑞儿的《when I Dream》,歌手沙哑的声音里突然传出风带走沙子挣扎的声响和偷情者阳光沙滩上高潮冲刺的感性呻吟,突然又在 “米--”音尖叫起来的瞬间,眼前长出无数的触角,随后一双白皙灵活的手如同野猫似的开始跳动,指头内流着浓稠状的白色液体,一滴一滴的五分银币般从上方旋着向下翻落,眼花聊乱地混为一体,渐渐地又自动裂开,从中长出无数条蚯蚓般的触角,触角紧紧把我缠绕起来,两手拼命地向外挥着,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一团黑色东西压过来……
吸着气,可以听到恐惧的呼吸声,不清楚刚才瞬间的窒息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我预感在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能神奇感觉着在这里----在眼前出现的一切与他有关,果然在我睁开眼的刹间,看见他站在我的床头。
可以用你的香皂洗澡吗?他问,我坐起身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宛如只黑色巨兽唱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亮晶晶的歌,但深处却模糊一团,什么也辨不清,可又能清晰地感觉出很多东西,就像一座正在沉睡着的人口稠密的城堡,在做一个不为人知的梦。
< 二 >
他就在我身边站着,黑暗的影子幽灵似的从脚至胸不停地抖动,摇曳的灯光下,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即不想说不借,也不想说给、自己拿之类的话,这种相对的沉默下一种莫明的压抑越来越浓,他站着,并且低头看着我,嘴唇微微地张开,我已感觉出身体上粘满了他的愤怒,这种浆糊似的愤怒把我裹的密不透风。
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依旧是不急不火,很难想象一个愤怒的几乎发狂的人竟然还能把语气控制的如此不露声色。
我摇了摇头,但很快的又点起头来,可以,我说。谢谢,他说完,便转身走出卧室,五六秒后传来“砰”的关门声。
远处,从一页页窗内射出惨白的光,可光并没有因为距离太远而变的暗淡,反而如同探照灯突然打在了身体上,睁不开眼。
我总不能给自己一个沉思的机会,是真正的沉思,不借助于香烟的麻醉和迷幻,平平静静地思考自己的生存,过去发生的、现在进行着的和明天将会发生的事,我只想思考我自己,可是我又能思考什么呢?一个把自己的过去都忘记的人能有什么权利去思考呢?
夜的上空出现一层光晕,仔细辨认许久才明白,是圣火,我一直渴望拥有圣火瞬间升起和瞬间消褪时的辉煌,可现实生活中,我却不得不用灰色烟雾支撑虚弱肉体,用一种来回的走动掩饰内心空虚,而关于性,从知道它的那一刻产生了憧憬般的向往,随着时间栖栖般的向后推移,却又对从未完成过的性交产生或讨厌或质疑或性对像选择的改变,也正是这种改变使我对所有的同类产生种不同一般的爱慕,虽然有所偏执,但这种偏执也正是我空虚的身体所追寻的,对自己的选择我无能为力,在这个时代把性抛弃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更何况这种下定决心选择的生活方式,为了自己与自己本身的自私欲望,我也只能这么做。所以说,当有一天,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而这个人又正好是我一直所追寻的,那怕是无休止的沉沦和堕落,只要能在一起,孽缘也好。
黑暗中,翻了个身,看见比我身体周围更黑暗的角落里有对星星般的眼睛在眨动,渐稀的表面笼罩层似水又似雾的光晕,让人迷失,暗淡。
对着渺茫的亮光挥动一下手,这个装着亮光的东西关上了,这瞬间,所有的希望都被突其来的黑暗给消磨掉了,灰色的水,黑色的水,浩淼无边。
睁着眼,夜弥散着堕落的烟草味,用力地吸着这种深沉的纳粹香气,这些特殊的气体仿佛能与我交换思维、情绪,过了不久,便听到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三>
这是三天后的下午,星期天。
下楼时衣服挂在了楼梯上,低头去掉挂着的衣服时看见楼梯底下有个小男孩正在撒尿,小男孩的生殖器把尿液送出,划成一个半圆的弧形, 啦啦啦啦……砸在地面上,溅起一串串跳跃着的珍珠。
小男孩突然扭回头,惊愕地看向我,脸突然一红,提上裤子跑开了。
我想笑,可不知怎么却又笑不出来,只好用力地张大嘴巴, 想从空气中吸到些快活的气体,无奈却吸到股带着热气的尿骚味。
八月的小街上,桔黄色的纳米灯像烟一样在树上和街道上隐隐约约地透着亮光,如同十二月的烟花散在空中留下点点斑驳。一天中的无所事事让我有种不易觉察出的疲倦感,几天内发生的事像一个个发霉的红柿子在我眼前不停地旋转,在空荡的房间内我却体味到什么是拥挤,那种在噪杂的人群里盲目行走相互碰撞的拥挤在此刻却像服了安眠药般沉静,所有的建筑物都沐浴在温柔的灯光中并变得扑溯迷离,他沉着脸,走在我的左侧,冷漠的表情让人敬而远之,如果此刻所有发光的东西都熄灭的话,他的脸该显得怎样的憔悴,暗淡和苍老。
喂---- 何志天,哪去?
回家。他说,他对着向他打招呼的人露出笑,笑容很混乱,又是一个经受刺痛折磨的人,一直扭头看着他,难以形容瞬间涌起的感觉,像一个遭人厌的左撇子遇见另外一个左撇子,想表达自己的喜悦,可是又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他带着恐惧的稍微慌乱向我走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并重重地呼出,在他只离我三步远时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开,匆匆离开后,便开始不理解自己对他的笑,还有,他能从我的笑中感觉出刺痛吗?
<四>
正如同一座危房,我的世界充满了不安,感觉不到平静之外的任何东西。仿佛进入了静铜时代(希腊神话中众神创造的第三批人的时代,这是的人类性格粗鲁,行为野蛮,他们顽固,执拗,思想僵化,尽管长的高大,残忍,但终究有一天是要进入幂府世界的), 我在这个一天到晚就知道拼斗撕杀的世界里更找不到自我,在这些鼻孔出粗气,手臂挥动地行走的人群中间移动身体,我得不到慰藉,甚至连最后的力气也消耗尽了。在我躺在床上时我便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是领悟到了。但我却无能为力,尽管我有两个拳头,两条腿和一个脑袋。我进入了死胡同,没有什么可去做的死胡同,顶部是架会自动开火的手枪。
半夜醒来时,膀胱里的尿胀得我下体生痛,迷糊地下了床,磕磕碰碰地穿过客厅,昏暗中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啊---- !
这声独特无可比拟的怪异尖叫像把不锈钢镊子夹着大脑上极其细微的一部分用力地向外拽着,我清醒过来。
惨白的灯光下,泄满泡沫的浴池中站着个受到惊吓条件反射地捂着下体的男人,我看着他,等我明白自己在盯着什么看时才觉的来的不合时宜,想立刻退出,可又不能动弹了,因为我已经尿了出来。
我,我--我要撒尿! 站在马桶前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卫生间静的令人腔息,只有“哗哗”的撒尿声单调地响着,突然气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尿,想停下来却又怎么止也止不住,反而感觉尿液又多了起来,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努力地找点话语打破这个难堪的局面, 你--你怎么半夜洗澡?我说。低头看着抛成弧线的尿液,长时间的盯看,致使空间更小了,时间凉了。
我---啊,也没什么,只是睡了一身汗,所以就起来洗澡了。
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没有丝毫的难堪,我们间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咻”的一下像放屁一样轻松起来,可我还有种看见他裸体的羞辱感,这种感觉使我想倾吐,但不知什么缘故却又暗自欣喜,这种欣喜来自于窥视到一种隐私东西后身体的亢奋,尿液仍旧“哗啦啦”地响着,狭隘的卫生间像是塞进了许多棉花一挤一压的隔成两个世界,却又出奇的沉默,好似什么人都不存在一样。
注释:①指耶和华,参看《创世纪》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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