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子弹飞

假牙先生

柳村的人传着这么一句话：“柳丽华的腿，冯秀才的的嘴”。

柳丽华把大辫子盘在头顶，用毛巾扎好，又紧了紧鞋带，呼出一口气，望望远去的汽车。柳丽华开始慢跑，然后加速,双腿快速的交替着，使她象一颗子弹呼啸而来。风灌进胸膛，衣服鼓了起来，大辫子挂了下来扫在脸上，柳丽华张口咬住，眼睛盯着前面的汽车。车晃晃悠悠的象一个醉酒的疯汉，终于在章村停下来载客，上来下去的人开始喧闹，不光有人，还有运去县城的牲口，让人静不下心来。冯秀才合上了一本散文集，捏了捏鼻根，看向远处一汪绿水。

“老冯……老冯……”
冯秀才看见窗外的柳丽华，这个村妇涨红着脸，站在一笼鸡鸭旁边，摘下头上的毛巾擦汗。该来的总归要来，躲避也不是办法，冯秀才迟迟疑疑的下了车，拉着柳丽华去了远处。

“说罢”!说着冯秀才背着手，把个脊梁对着柳丽华。

“老冯，你是不是在枕头下压着东西”？冯秀才依然背着手，看不见柳丽华邀功请赏的笑，倒是点点头。

“看到了？看到了就好，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想什么，就给你送来了，怕你有用”。
冯秀才转过身，看见柳丽华手里拿着的材料，那是冯秀才给她的离婚协议书。离婚的话没说的出口，不是不会说，也不是说不好、说不漂亮，而是听的人不会听。冯秀才讲话看对象，分场合，讲究措词，什么话都能婉转的送到你的心坎上。但是遇上柳丽华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白费了），柳丽华半个字都不认，不能领悟冯秀才说话中的诸多技巧和文雅的词语，和她谈事就要心直口快，你要竹筒倒豆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三言两语把事说完。虽然这样说话毫无美感，却能很好的沟通。但离婚并不是儿戏，足以改变一个农家女人的命运，这些话都是一颗颗子弹，无论直通通的钉上谁的心里，谁也扛不住，读书人总有那么一点悲悯的心肠，临走的头天晚上，冯秀才想再试试，想总能点透这颗顽石，痛快的把婚离了。

柳丽华打来一盆洗脚水，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冯秀才的手上。冯秀才拍拍床沿，温和的说：“丽华，坐下来，我同你讲句话”。

柳丽华走了过来，结婚五年了，老冯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柔软过，这使柳丽华欢喜、羞怯、不安。柳丽华坐了下来，手里却没闲着，拿过床头打了半截的毛衣。


“丽华，咱们结婚几年了”？

“快五年了吧，老冯，你有话就说，问这个干吗？圈里的猪还没喂。”

冯秀才脸上一热，有点挂不住，佯怒道：“难道夫妻俩就不能闲话家常，拉拉呱吗？你看咱们那里象两口子，你成天就知道你的猪，我是问你，跟我过日子，你快乐吗”？

柳丽华放下毛衣，思考着快乐的定义。说：“你在县上教书，我在家里伺弄果园和牲口。天底下的人都这样过的日子，有什么快乐不快乐？老冯，你一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我就害怕。”

冯秀才无言以对，叹着气，看看正在打毛衣的柳丽华，沉默了一会又说：“那你说咱俩在一起合适吗”？

柳丽华头也没抬的说合适，不合适还能在一个被窝里滚了五年？冯秀才把脚提了起来，水也没擦，就滚到床里面了。柳丽华看他睡了，放下毛衣，端起洗脚水走了出去。他闹不清柳丽华是不是装疯卖傻，作为一个妻子，柳丽华尽心尽责，不是说她不好，但两口子过日子并不是在一个锅里吃饭就够了，还要在一起能说说话。想想还要这样一起过几十年，冯秀才就忍无可忍，把离婚协议压在了枕头下，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能在一起说话的人不是没有，是学校的李老师，李老师是个离婚的女人，穿着时尚，举止优雅，在县城里还有套房子。也该出事，办公室里就冯秀才和小李没课，小李穿着一条低腰裤，蹲在地上给盆栽修剪。露出大半个屁股，晃的冯秀才心神不宁，冯秀才说李老师你的裤子真难看。李老师说冯老师，心静自然凉。说完对着冯秀才扭了扭屁股，冯老师吞了口吐沫，渴的厉害，起来倒水。路过李老师身后，觉得热气逼人，就鬼使神差的摸了一把李老师腰间的白肉。第二节课时，李老师在走廊里叫住了冯老师，李老师说我看过你那个乡下老婆，你们过的根本就不幸福，咱们年龄都不小了，你要有那心，就趁早把你那头的事情了结了，别跟我不明不白的和稀泥。

如今拿着离婚协议书，问柳丽华知道是什么吗？柳丽华摇摇头说总归有用吧，冯秀才捏着几张纸说你就为了给我送这个跑了几十里路？柳丽华说是，怕耽误事。冯秀才一把搂过眼前这个女人，说我的傻媳妇啊我的傻媳妇啊，这是我给你写的情书呢。柳丽华羞红了脸，就掰他的手。冯秀才把离婚协议撕的粉碎，一个连离婚协议书都看不懂的傻媳妇，你还有什么理由抛弃她？他在心里鞭打着自己，拉起媳妇的手说回家吧，媳妇问不去县里上课了？冯秀才说不去了，咱们走着回去吧。媳妇笑着说你一个教书先生，怎么能走的过我呢？冯秀才掳起袖子说咱们比比看。说着就跟着媳妇后面跑了起来，媳妇紧实的双腿迎着东升的日头跑了过去，象一枚子弹飞向远方。身后的辫子象一根尾巴腾空飞舞，也象一根鞭子抽打着谁的良心。

lostboy

语言比较干净。
只是无论是题材的选择还是情节的组织，都比较老套，一些作为点睛之笔的比喻和细节缺乏灵感。
通篇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意思，和阅尽沧桑还差一点

我是美工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这有点像故事会

死因里

比较像一个故事，但作为故事却又略缺新意。

假牙先生

三位朋友直言不讳,直指病根.令我感动.
应一个朋友所邀,写的一个同题小说.发过好几个论坛,收到好评无数.可是,我本身也感觉这篇写的挺垃圾.我会努力的.

老残

先试着把故事放一边，想想怎么叙述，这样或许会有点效果。我开始写小说第一年也是喜欢摆弄故事，不断地为如何抖包袱而发愁，后来觉得自己是在玩智力游戏，不是写小说，就没这么折腾下去了。

tutulong

不是语言的问题。这篇缺乏令人感动的反思。好的小说，除了一些特殊类型，在涉及到人的方面，往往都有一种深入内心的反思，一种想要认真生活，认真思索什么的姿态，这种态度使小说的世界区别于肤浅的外在甚至内在生活。  这篇的故事其实还是挺俗的，感觉不到叙述者或主人公的反省，甚至有点沾沾自喜，自以为然的态度。 就文论文，说重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