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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从床上起身,橙红色的夕阳被她的身影挡了一下后,又重照到床上。
我侧过头看向她,她正一个个地扣着衬衫扣子。她的肩头垫了一下夕阳光,散成无数道光束,柔和而又刺眼。
房间里黑暗与夕阳交错,灰尘在光线和阴影间浮动着。
“几点了?”我问。
“六点一刻。”她侧过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窗外明亮的天空的映衬下,她的脸庞暗淡失色,轮廓清晰。
“一刻?”
“呃……”她愣了一下,“那就五点四十。”
“哦。”我又转过头去看向天花板。
“那我走了。”她低下头去穿鞋,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注意楼梯。”
她轻声应了我一句,便起身向外走。两只麻雀从房顶俯冲下去,在空中绕了个圈便超出了我的视野。
我躲开夕阳光,起身下床时,客厅正传来一声门响,随之而来的是她逐渐变小、消失的脚步声。
床头柜的闹钟上,时针正指向六点。
我不禁有点伤感。
二
有一个下午,母亲接到电话,说我的一个表姐死了。
“她和你一样大。”母亲站在黑幽幽的客厅里,外面正下着大雨,“不过辈分上应该比你高。”
“怎么死的?”我问。
母亲抬起手,做了一个什么手势,但我只能看见她的影子在某口晃了一下。
我茫然地望着母亲,母亲却不想再做一次,只是说:“要迟到了,快去上学吧。”她的声音和噼啪乱坠的雨响混在了一起。
我没有回应,只是悄悄收起一把藏在床脚边的小刀,背上书包走到了房间外。
“注意安全。”临出门时,母亲的声音的声音还幽幽地从我背后传来。
我穿过阴影重重的楼道,撑开伞向外走,到处都是雨,各家窗户上的塑料篷被打得“嘭嘭”直颤。
“咕咕”
“咕咕”
那是鸽子的声音,我循着声音看向右边,几只鸽子正站在那栋已经废弃了多年的红砖房窗台上躲雨。十年之后的今天那栋红砖房外被挂上了“危房注意”的牌子,静待拆迁。我曾从那里捡回过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可是我把布娃娃拿回家的时候被母亲看到了,她半吃惊半生气地大叫了一声,随后便夺过那个布娃娃拿到楼道里点火烧掉了。
“这种东西不能往家里拿。”她点火之后转过头来用恳求的眼光看着我,微微有些发绿的火光在她脸上跳动着。
布娃娃在碰到火的一瞬间就开始膨胀、收缩,变黑、变焦,最终变成了黑黑黏黏的一团,我仿佛听见它在尖叫。
一滴眼泪从我眼睛里流出来,母亲皱起眉头咳嗽了一声,难闻的气味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在楼道里弥漫了。
那时候布娃娃已经成了一摊烂泥,像是没有退路了一样紧紧地贴在墙角上,它身上蒸出的黑黄焦油在墙上粘了厚厚一层。
最后那团火终于变小、变暗,直到完全消失,于是母亲便牵着我回了家。
第二天上学时,我用一只一次性筷子从那堆布娃娃的残渣里挑出了一只变形的纽扣——那曾是她的眼睛,那只纽扣被我藏在了书桌后面,现在还在那里。
雨还在下,我沿着大街向学校走去,街上很挤,到处都是撑着伞、面无表情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好像不是我自己在走动,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推着我随人群流动,而且街上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马路上空荡荡的,只是时不时有那么一两辆车飞驰而过,溅得路边的人一裤脚水。
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了母亲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表姐是在雨天被人推倒马路上让车撞死的!
我抬起眼,灰白的天空在各式雨伞的空隙中隐隐显显。又一辆车粗暴地开过,我颤抖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站到街边饭店的屋檐下。
“咕咕”
又是鸽子的叫声。
我低下头向右看去,离我脚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只笼子,一只鸽子正在那笼子里歪着头看我。它的两颗黑眼珠像玩具一样没有神色,让我有点怀疑它是不是一个活物。
父亲曾经养过一大笼鸽子,不是用这种饭店里装肉鸽的笼子,而是真正的可以作为鸽子住家的鸽笼。每到傍晚的时候他都会带我去屋顶看鸽子,黄昏的天空中它们会带着凌乱的弧线飞向鸽笼,正对夕阳时我只能看到它们扑动的影子。
父亲死后那些鸽子都不在了,也许它们中的有一些如今还在那栋被遗弃的红砖房里。
有人说鸽子是有灵性的动物,如果它的主人死了,它就永远不会回到原先主人给它设的住处去,而是带着主人的灵魂一路西游。不过很久以后我偶然间听说,母亲在父亲去世的第三天便把那些鸽子卖掉了。
那天中午睡觉时,我被窗户敲打窗框的声音吵醒了。上床之前我嫌热就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不想这一会的功夫外面就风雨大作起来,吵醒了我。我起身去关窗户,却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声,就像一个人慢慢张开嘴,上下嘴唇分离时发出的那样。
“妈!”我喊了一声,但声音不大,于是我又喊了一声,“妈!”
第二声声音也不大,但母亲听见了。
她冲进房里抱住我,对着我面前的那团阴影大喊:“滚!滚!”
我一言不发,心脏狂跳不止。
母亲又喊了两声,便转而安慰起我来说:“它走了,它们走了……”
厨房门因为风地关系猛地关上了,发出一声巨响。我知道这个中午我又睡不成觉了,虽然睡觉对我而言也许并不一定是好事。
那只鸽子的羽毛被冷风吹地翻动起来,像是它在发抖一样,可事实上它并没有动,倒是我被这冷风吹得缩紧了脖子。
人群流动的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单薄的背影正在晦暗的人流中一高一低地后退——没错,是向后退,逆着人流的方向向我靠近。
我的嘴不自觉地张开了,似乎准备喊一声爸,但我又不自觉地掏出了那把小刀,作出一个防御性的姿势。但是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一下(或者是因为短暂的意识模糊突然在湿滑的地面上失去了重心),小刀脱手了,连同下坠的雨水一起穿过房子边下水口的金属盖地缝隙,掉进了水里。
“砰!”
这时候,马路上传来一声响,不大,但却干脆、刺耳、潮湿、清晰。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跟着传来了另一声稍轻的撞击声,那是被汽车撞得腾空的身体落地时发出的声音。
一把伞飞过人群上方,隔着无数个身子我断断续续地看见它落在地上、滚到路边。
“撞死人啦!”有人在说。
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涌去,街上陡然嘈杂混乱起来,父亲的背影不见了,我惊恐地向后退缩着,直到贴到背后的墙壁。
也正是这时,杂乱的雨声中溜出一丝展翅的羽响,我抬起头,那只鸽子正从我头顶飞过,只留下一只空空的笼子在我身边。
三
“哇,我感觉这里很古老啊。”
她说着,斜靠在了柜子上。三点钟的阳光从窗帘、窗棂的缝隙中照进来,有一部分光正照在她额头上。
“嗯。”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后退一步坐到床上。
她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抚摸着衣柜的把手。
“这个地方,四十年都没有变化。”我看着她发丝间的阳光说,“我爷爷死在这里,我奶奶死在这里,我爸爸死在这里,我妈妈死在这里,我原先也打算要死在这里来着……”
“哦?”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不知道是对我说的哪一部分表示惊讶。
“嘘。”
我把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又用另一只手招呼她进房间。因为母亲早就说过,这间房外人是不能进的,不过我到底还是把她带进来了。
雨潮水般一阵阵地吹打着,房间里黑得一片模糊。
“你怕吗?”我问。
“不怕。”她小声说,一边把脸埋在阴影里。
我走到柜子边,拉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只绒毛奶牛、一包玩具大兵和一盘积木。
“我们玩吧。”我说。
于是她就拿起了那只绒毛奶牛,心不在焉地抱着。
我用积木建成了一个战场,又把玩具大兵们分成两派好让他们在战场上捉对厮杀。我玩得很起劲,我知道她在看着我。
“我想回家了。”差不多仗打完时,她说。
我没有回答,只是有点不舍地看着她,像是戏剧演员失去了最后一个观众。
“那你以后还来不来了?”我无可奈何地问。
“我不想来了。”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地看着那只绒毛奶牛。
“这个送给你,你下次还来。”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奶牛塞进她怀里。
“哦。”她接过奶牛抱紧了,便转身向外走去。
“我以前有一把那样的刀,有那么长,”我用两只手比划着,“一把小刀,就是那种酒里送的假瑞士军刀。”
“我知道那种刀。”她笑了,“后来呢?”
“有一天下午上学时,不小心掉进下水道里了。”
“玩的吗?”
“不算是玩,但也可以说是玩,和我玩的人不多,我经常自己玩。”我也笑了,“有时候玩过头了,我会分不清我到底是在玩还是不在玩。”
“什么意思?”
“你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
“比如?”
“比如你为了想留住一个人陪你玩,甚至都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了他。”我想了一下,说,“但是也许别人来和你玩的原因最主要就是因为你的玩具,现在把玩具送给走了,别人有了玩具就不会再来找你玩了……”
“嗯,这个我知道……我干过这种事儿。”她换了个坐姿。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眼泪从我眼睛里流出来了,但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直到她走到我身前,擦掉了那滴眼泪时我才意识到。
“我有时候还会做梦梦到那些时候的事……”我的嗓音有点沙哑。
“不用想那么复杂,那时候都是小孩子。”她好像在试着安慰我。
四
“你还记得什么吗,那天?”
“鸽子、鸽子……”
“嗯。”
“它飞出去的时候下着大雨。”
“还有呢?”
“一把伞,飞出去了,又落到地上,在水涧里滚了一阵。”
“别停……”
“有人在大叫:撞死人啦、撞死人啦,我们就往那里走。”
“我们?”
“我和你?”
“呵?我?”
“就躺在那里,地上都是雨水,像是发灰的镜子,天上的灰云在水里移动。”
“就像下雪之前。”
“小时候碰上下雪感觉很兴奋。”
“因为不经常下雪?”
“我们在雪里跑,抓起雪相互扔——根本没时间做雪团。”
“晚上、晚上回家吗?”
“晚上路灯的光都照在雪上,天色都是红的。”
“别停——”
“那年冻死了几只鸽子,窝成一团,在雪里,翅膀都是破的。”
“死、死了……”
“后来妈妈把鸽子卖了。”
“后来呢?”
“哪个后来?”
“就后来,下雨那天。”
“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就没停过。”
“别停。”
“我好像就一直在躲避别人的目光,我怕有人知道我一样。”
“什么?”
“我有罪。”
“你没有?”
“我妈说这房间不能让外人进来……”
“别说,你妈妈已经死了。”
“她说过。”
“她已经死了。”
“我爸也死在这张床上。”
“别——”
“一大堆药瓶打翻在地上,这里、那里都有……”
“手!”
“……半张床单都被汗湿了,身体是硬的。”
“你看到了吗?”
“嗯。”
“别哭!别停。”
“快了快了……”
“我看到了!”
她累得不想说话,阳光停止了晃动。
“下个月这里就要拆迁了,我以后就都不住在这了,”我的喉咙好像被黏住了,“我后天就搬家。”
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胸口一起一伏。
“我不想走的。”我也看向天花板。
“我无所谓啊,”她笑了笑,“无所谓嘛。”
我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几点了?”她突然问,又伸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我七点钟的时候有个小姐妹请我吃火锅。”
“那个钟快了三十五分钟。”我说。
“哦,”她似乎想起来了,“你和我说过,是上个月什么时候吧。”
“等一会再走吧。”我有点恳求地说。
“嗯,”她看着我笑了,“我五点四十再走。”
“有很多次我都感觉你以前就来过这里,”我抑制不住地露出奇怪的笑容,“所以你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你又回到了这里。”
“哦?”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她突然迟疑了,“呵呵。”
“没关系,”我安慰他说。
五
我拉开门,“吱吱呀呀”的门响声中,阴灰的光线扑了进来。
她站在门口,浑身湿透,两眼直直地看着我。
“你找谁?”我的头皮有些发紧,几缕水从她头发里渗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到了地上。
她没有回答我,浑身都在滴水,似乎是从雨里一路追来都没有打伞。
“你会感冒的。”我阴郁地说。
可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你要进来吗?”我失去耐心,干脆拉开了门。
她走了进来,在客厅里站定了,又回头看向我。
“把鞋脱了换拖鞋。”我说着一边吧母亲的拖鞋扔给她。
她往前走了一步,穿上了拖鞋——我才发现她是赤脚的。
“你的鞋呢?”我问。
“丢在马路上了。”她终于开口了,“我想喝水。”
我走到厨房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水给她,她尝了一口,说:“温的。”
“我怕烫人,”我说,“我每次都凉一大碗水,然后倒热水混着喝。”说完我反身去阳台的衣架上找了一条毛巾给她擦脸。
“你住在哪里?”我看着她擦脸,问。
“我家?”她低下了头,却并非因为害羞,倒像是在想什么。
“哪里?”我追问似地问了一句(虽然这一句问完我对她家在哪就没什么兴趣了)。
“就在那边。”
她说着伸出手指了指窗外,晦暗的风雨中远处工地上的工灯格外刺眼,但也格外无力。
“啪”
外面突然响了一声,大概又是谁家的雨篷掉下来了。
“你怎么又把鞋子脱下来了?”我发现她又光着脚了。
她低下身去,用手抚摸着母亲拖鞋上的黄色塑料花装饰。
“你把伞还给我吧。”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虽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转过头看向书桌,她的伞正藏在书桌后面的空隙中,母亲没有发现。我好像又看见了那把伞是怎么飞到半空中,又在地上滚动的,水滴四处飞溅。
当时我是确定了她躺在地上没动,而那个撞倒她的轿车司机正在那拼命向周围所有人解释时(“你们都看到了吧,不管我的事啊——她自己突然冲上来的,红灯你们都看到了啊。”),才躲开所有人偷偷拿走了那把伞。
“我没有偷。”我试图辩解道。
“你还给我!”她流下了眼泪。
那个司机在拼命解释的时候,有人突然冲出来打了他一个耳光,并大吼着:“你撞死了人了还说什么!”
“我的伞!”我大叫了一声,回想着伞上细密的花纹。
司机被打得头一偏,他打了轻微摩丝的头发立刻变了形,人们都涌了上去,场面逐渐混乱起来。
“我的!”她争辩着,向前走了一步。
我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竟双手齐出,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救命啊!救命啊!”那司机大叫着,他的嗓子在刚才解释自己撞人时就已经喊破了。
她侧着身子倒在地上,我立刻跑到另一边把她往门那边拖去。她大哭起来,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猫一般大叫着,同时手脚并用试图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好留在客厅里。
“你走!你走!”我大叫着,“我妈妈要回来了!”
借着绝对的力量优势,我一只手抓住她,一只手打开了门,再两只手一齐用力,把她拖到了楼梯口。
她哑着嗓子,说着不清不楚的话,一边抓住了我的脚。
我蹬了她一脚,不知蹬到了哪里,但她松手了,我立刻跑回到家里,关上了门。
她“砰”的一声扑到门上,似乎是手脚并用地捶着门,还在连哭带叫地喊着:“你还给我!把伞还给我!”
“你走!你走!”我吼了两声,便一头冲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房门,把头蒙到被子里,闭上双眼不再管她。
很久以后,天黑了。
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母亲回来了。
“砰”
这是母亲反手关上门发出来的,接下来她就会喊我的名字。
我在房间里应了一声,但没有下床。
母亲推开房门走进房间,看着我问:“你不舒服吗?”又拉开被子模我的额头,想看我有没有发烧。
“没有。”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母亲没摸出发烧的痕迹,便问:“饿了吧?”
“嗯。”我得到解脱似地立刻答应了。
“今天有没有人来家里?”母亲突然想起什么,问。
“没有。”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母亲叹了口气。
六
“你醒了?”
我睁开眼时,她正趴在枕头上看着我,睡眼惺忪地,估计和我一个样子。
酒红的阳光灌了我一眼,我伸了个懒腰,问:“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知道。”她的笑容很神秘,几率头发从她的前额垂下来,倒显得很可爱。
“怎么了?”我觉得她有话要说。
“你说了很久梦话,差不多是一睡着就开始说了……”她抖包袱一样地说,就像那些聊着同学八卦的女中学生一样。
“有吗?”我有点漫不经心,“我都说了什么?”
“很多东西。”她想着,语速明显慢了,“什么,姐姐被车撞死,什么把布娃娃还给我,杂七杂八的,”她认真的看着我说,“你最近还好吧?”
“很好啊。”
“真的?”
“真的。”
“要是不好的话,你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不一定要我过去你新家。”
“嗯。”
“对了,你新家在什么地方?”
“蛮远的,接近开发区了。”
“房价便宜。”
“便宜。”
“唉——”
她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跟你感觉挺好的。”
“呵呵……”我笑了笑。
“我感觉好像昨天就是三年前那样,好快,但是又觉得三年前和现在差得好大,今天才突然感觉到。不过——”她的声音微微有一点变了,“还是挺好的,嗯,挺、挺好的和你。”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索性就没有说话,单是伸出手拂着她被夕阳照得发红的头发。
“呵——”她低下头,躲开了我的手,“我犯忌了。”
“这么在意?”
“规矩。”她又抬起头来,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笑容。
“嗯。”我怂了怂肩,送床边拿起裤子,拿出钱包。
“别,”她抓住了我的手,“这次不要。”
我看着她,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点了点头,说:“好。”便放下了钱包。
“差不多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她起身了,坐在床边穿着衣服。
“几点了?”我问。
“六点一刻。”
“一刻?”
“呃……”她愣了一下,“那就五点四十。”
“哦。”
“那我走了。”
“注意楼梯。”
我闭上眼,除了呼吸,什么也感觉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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