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情未了

戴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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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昌，她认为玉带河畔的风景最优美。尤其是它的落日余晖，当轻柔的河风沿着余晖笼罩而金色满园富有晚秋时节的诗意氛围徐徐地掠过她的身体时，她的思维就变得如恋爱之中的少女们那样反应迟顿，觉得所见之事已删繁就简地明朗化了。她喜爱天真浪漫的这刻，它让察觉不出岁月流逝的惶恐，却有当初在事业上拼搏时的冲动，日子在充实又朝气蓬勃中欢快流淌。每每此时，她总妄想着能描绘出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不容置疑地去接受他的一吻，和他脱口而出的谎言。当她意识到迫切需要这种渴求时，对摆脱不掉肉欲的思念而震惊不已。所以，夕阳的余晖一降临到玉带河畔，她的身影更准点地出现在了那条长长的河畔走廊上，信马由僵地享受着这段暖人心的时光。

    “喂，等等。”

    她回过头看见了那位从身后冲上来向她呼唤的翩翩少年，一种似曾相识的念头在她脑际一闪。由于他剃着士兵的短头发，使秀气的脸蛋越发雅嫩，她想他大概只有二十岁吧。

    她毕竟是个三十好几的少妇，在未能猜测事情结果前，不会轻易坦露出对他挺好感的真实想法。她用一种略带防备却不使人感觉得失礼的微笑看着他。

    “你的钱包掉了，在你离开烧烤摊位时它掉在了我脚旁。”

    “是吗？”她万分感激地接过钱包说，“让你追赶了这么长的路，真让我过意不去，不知如何表示我的谢意，才能恰如其分，不怕你取笑，我常常为一些事情而分神，所以也没听见你的呼唤，太失礼了。”她词不达意，语无伦次，虽滔滔不绝却没有准确地表示出她实际要表答的意愿，当然，也早忘记了别与陌生男子交往的她的戒律。

    他接受了与她同行一段路的邀请。她心中的打算是走到前面的那个路口后再与他道别，虽然她的闲暇时间还很多，但每每溜达到那路口时，她在游玉带河畔的兴致却不那么高涨了，从此结束此行，也忘掉这个陌生青年。

    在路口不远处有一家“一品香”茶楼。它是专供恋人们互诉衷肠的场所，那里优雅很别致，从落地的大玻璃窗外也能感受到它出众的恬静，和它喷射而出的幽幽之境的感染。“一品香”茶楼向每一对恋人们欢手致意，去享受它独特的品味。她总觉得她所看见的沁人心脾的恬静在她心头骚痒不止，只要推开那扇门，准能听到柔情的音乐和感受到窃窃私语者的欢快。在过去，那里是她心向神往却不敢越足的禁地，缺少伴侣的鲁莽客人一定是不受欢迎的，她想。但如今，她看见“一品香”茶楼正向她招着手呢，希望她去光临，也得的她的垂涎。因为她不单身，她望着她的同伴这么想着。

    她找了个非常老套的理由，便与他携手而往。她说不单单是为了酬谢他是拾金不味，而是想真正结识一位朋友，她说她很想结交他这位质量优良的男士，她开门见山地把这说成见义勇为。她得到他说她不矫情的赞称后，一见如故的感觉便油然而生。因此，她毫无芥蒂地挽紧他的胳膊，然后去选择一张不被人打搅的令人满意的最佳桌位。

    这就是温馨四溢的小天地。底楼大厅的陈设因古典而倍增雅趣，用红红的中国结作点缀的装潢让它喜庆又庄重。她偷偷打量了大厅，每一对挚友们忘我地互诉衷肠令她羡慕万分，她很自然地用窃窃私语的口吻把这种迫切心理传递给了一直专注地望着她的同伴。

    她忘记了不该在恋人中冒出的不和谐，或者说她完全身不由己地犯下一个这样的错误而不察觉。她一坐下便又一次向他保证邀请他不单单是因为要酬谢对方的拾金不味。然后，她从他的表情反应上获得了她的冒失，但一会儿后，在对方轻松的话语下，从他的朴质无华而见证出他心无诚府中，她在心里说道，他正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子呢，是个人见人爱见义勇为的热血青年。她很困惑，以往她的思维不会如此混乱，她因混乱的思维逻辑而如坐针毡地不安着。可他却没有表示出因对方的语误而轻视她，他不以为然地自诩道：“能与一位美女相识，而成为朋友，我感到万分荣幸！”

    两杯茶和一盘甜蛋坦上桌后，他又说他只爱喝绿茶，他不饿，有绿茶和这份雅致就足够了。但他没有解释为何知道她爱饮花茶，对茉莉花茶情有独钟。他好象要回避它，才谈笑风声地说些奇珍异闻，由于他的动情讲述让她身临其境地随着他流浪的足迹漫游四方。所以很快，她便融入到这片属于热恋中的痴男狂女们的情境之中，并感受着此中的欢快，尽情地发出笑声，默契地做出各种打情骂俏的动作。

    服务员端上一碗银耳莲子羹后，他才停住嘴，在注视着服务员轻轻地放下碗离去后说：“这是专门为你点的一道羹，它很养颜，淡淡的甜味不腻人，很好喝。”

    她挺顺从地喝起银耳莲子羹，挺顺从地由着他吩咐着什么而去做什么似的，露出傻女的憨笑，这种感觉是她所向往却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的，在这片情趣盎然之境，她的窃窃私语，她的笨拙，才是她所追求的最终目的。很快，她使忘记了萍水相逢，向他抛去一束楚楚动人的妩媚之光，像多年相恋才相爱的情侣们那样的陈醪，散发出厚醇的诱人之香。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人鬼情未了》的动人之曲。它的旋律像一阵风涌向她来，然后在她左右飞旋地似乎挑逗邀请来一次轻快的舞步吧。她明显感觉到她的刘海在随风而扬，同时也拔动了她大脑深层中那片似茂林杂草丛生的杂乱的思绪之海，她以往明锐的思维顷刻间已按照她所想象喜爱的方式，在只有属于恋人的逻辑下痴迷不悟地排列有序。她向他丢过一道媚光后，叫来了服务员去，半命令的语气显示出她内心中暗藏着某种焦躁不安。

    他跟着她，跟随着欢快轻巧的脚步和火热的喷发出熊熊火焰的爱之光的眼神，来到二楼一个雅间。一张席梦思床突兀地摆在那，轻易地示意着在此其实不适合品茶。

    “对，不品茶，先说说话。”

    “怒我冒味，这种发展让我难以适从，不知所措。”

    “我并不如此认为，时光如梭，昨天已成历史，过去永远不存在了，不存在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意摆弄去假想它的完美过程，也许不真实，但不会妨碍它的完美，而且可以无数次地去修缮它的另一个真实，虽然它已不存在，却意义非凡。”

    “你是说我们并非萍水相逢，我们认识已多年，虽然已成了历史，虽然是另一种重生的历史，虽然是一种超越不受时空约束的历史？”

    “对，一见如故便是这种真实的一种见证，过去，由于格守着某种规矩，我们才没敢越雷池半步，因此，在玉带河畔我们相遇时，才觉得如陌路人？”

    “关键点是我俩都存在对彼此有好感？”

    “聪明的小子。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然后，她把手勾住他的脖子，像一条蛇去缠绕它，让它产生窒息的感觉。“毋庸置疑，我已喜欢上你了。”

    “我仍然认为不可思议，它太唐突。”

    她把脸凑过去，感觉他急促的呼吸。“我为等待这刻，等待这出浪漫爱情的戏剧，已经多年了，我淑女一样忍受某些清规戒律，把男人们投来的笑脸拒之千里，我以为这样才符合正常人生的轨迹，恰恰相反，我并不以事业上的成就为荣，因此，我没有真正地恋爱过一场，只顺从地按别人画好的蓝图去当了个傀儡，现在，我必须走出来，做主自己的人生。”

    他将她的手掰开，说来次激情的越轨无可厚非，但是他必须明白这只不过是场游戏，真正的爱情不是来自想象，那些灼人的火山熔浆没有经过酝酿而喷发，只不过是单纯的肉欲。“你知道爱情是什么？”

    “洗耳恭听。”

    “爱是无私的，是毫不保留地为钟情之人奉献，只有如此，爱情和肉欲才浑然一体，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密不可分。”

    “难道我们之间就不存在爱情？”

    “爱情这颗长青树，是由一粒种子发芽后，破土而出，它一旦耀眼，将亘古长青，我们之间难有爱情。”

    “那你为什么愿意，跟上楼来？”

    “为了达成你的意愿，虽然你以此作为对我拾金不昧行为的犒劳，我也不会把你看扁，逢场作戏就是一场梦而已，不可较真。”

    “卑鄙，无耻之徒，滚下去！”

    “事情已到了此种地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咱俩做情人其实是一种最适合双方令之满意的选择。”

    说完后，他淫光闪闪，对她动手动脚起来。当然，她得反抗，不能让对方得逞，所以，她用力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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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听到所期待的一记响亮耳光，她听到了那盘银耳羹摔在了地板上的声音，那个银耳莲子羹的碗在她眼前划出一个抛物线后，摔在了地板上，那些没有喝掉的碎银残羹就像一幅交媾的速写画。她惊醒地看着也吃惊而发呆地就坐在她桌对面的他。他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剧烈，事情本由她起头才开始，他觉得他不算冒犯，因为她此前说得明明白白，为何突然间翻脸不认人了呢？然后，她回过头瞧了眼所有被打扰的情侣们傻傻地注视着的身影，他们一定以为她与在和爱人正争吵呢，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都布满疑惑，在这些人看来，在此除了打情骂俏，那还是卿卿我我。《人鬼情未了》的曲调已步入到了高亢，但此刻听来，它仿佛正在枯竭才振聋发聩。“你真生气了？”

    “我刚刚出神，真抱歉，我做了什么?”

    “你说喜欢就摸摸我的脸，然后······”

    他指了指窗外那间宾馆大楼，“然后我们现在就去那开间房。”

    “这是我说的？我居然会说开房，和一位相识不到半个钟头的陌生男人去开房。”她怒目地瞪着他，许久才又说，“没想到你一表人才的样子，内心却如此肮脏！”

    “你在寻开心吗？你这不可思议的贱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翻云覆雨，变化无常，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就可以寻人开心，只有你这种人的心灵才肮脏透顶呢！你别以为只有你才能主宰某些事，你调动了我的欲望，然后矢口否认，把我当做傻子愚弄一番，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给你留情面！”

    “你把话说明白些！”

    “要么你在装蒜，要么你的精神有问题才想不起来，就在不到一分钟前，你含情脉脉地说，将在那间宾馆开一间房。所以我想在那开间房，但是你记着，我会付给你小费的！”他凶相毕露。

    “你敢！”

    “我当然敢，而且我还要在这众目睽睽下亲吻你，当我俩卿卿我我从那道门进来后，就没人会干涉一对情侣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说不定，他们那些人还会对我的勇气报以雷鸣般的掌声，而那些女士，也许会对恋人的循规蹈矩的懦弱指责，只有在大众广庭，才会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说完，他便过来抓她，企图抱紧她挣扎的手。终于，她推开了对方，并狠狠地扇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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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她听到了她所期待的一记真真切切的响亮耳光，而她的手明显火辣辣地痛。可是，她发现原来她的那一记抽对方的耳光并非落在他的脸上。

    “李小姐，《人鬼情未了》曲终人散时，你的手却在我的来女士留下一道明显的印痕，但我不会计较，这虽然在疗效的过程中不常见，我也不会将此作为额外的医疗费用添加上去。”

    “方医生，真对不起。”

    “没关系，从你这一记耳光中，恰恰反映了疗效达到了预期目的，你已经从郁郁症的泥潭中解脱出来了，虽然治疗期已结束，但我仍然要告诫你，要时刻保持轻松的心情。”

    “方医生，我可以再听听那首歌吗？”

    “可以。”

    “会不会······？”

    “听听便知晓。”方医生用遥控器指向DVD播放机后，一曲动人心弦的《人鬼情未了》从扩音器中徐徐吹奏而来，直到曲终，李小姐的眼前或脑际中都没出现过幻觉或催眠中的梦呓，也没察觉它的特别，只不过听上去令她舒畅，心情非常轻松而已。

水鬼

旧稿贴得太过频繁了，过去的作品建议选择两篇自认为最好的贴上来即可。

戴璞

问好，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