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狂欢

Alina

     夜。她关了小灯望着窗外阳台透过来的昏黄灯光。树影的光斑在被角上摇摇晃晃。音乐声还在脑袋里回荡，温柔的探戈舞曲，她闭了眼在被窝里轻轻的晃动腰肢，光滑细润的肢体轻轻的在被单间摩娑。水草一样的黑色头发在丝绸的枕巾上摇曳，带着一点柔盈的细碎声响。这一切都好像迷醉在一场夜舞里，她的狂欢，永远有这温暖的荒凉在。

   这光和这四周寒冷的寂静。让她又想起海南，这几夜她不能抑制的想到它，想到那儿的海，潮湿和烈日，想到船渡和到处的椰子和槟榔树，以及卖槟榔的黥面的黑矮的南方女人。她们总是衰老的很快，在那样一年无止的炎热潮湿似乎里早早的把希望和生机毁灭成霉菌。变成她们嚼着槟榔的血红色嘴巴和黑色的牙齿。这些回忆萦绕着变成召唤，像海滩上褪去的浪潮一样拉着她，覆盖去又不厌其烦的拉着，向海而去。

  她记起海南的某一夜。她坐末班的一辆公交回住处去。破旧空荡的小巴在路上摇摇晃晃，司机在夜风里拉拉自己的白t恤漫不经心的开着。车里没有开灯，他拧开音乐，电台里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流行歌曲，女歌手在翻唱邓丽君，但唱的并不纯熟，哀怨怨的有一点可笑的拙略。她没有表示厌烦，那天晚上的心情很好。也许是这黑暗里行驶的车让她心满意足。她就靠着车窗轻轻的唱那首歌，看着窗外渐渐变得荒凉无物，路灯变得矮小而稀少了。仿佛这段路程很少有人要走，没有人要在这段偏僻的路上下车去哪里，也没有任何人的目的地在这路边的附近。这里好像是刚被开发的一小段路，还没有完工。也或许这里根本不需要再被修整，只是作为一个不得不经过的小段。为了从这一点到那一点，把交通连起来，不再派多余的公交车专门走到那里，这样就行了。至于路边的平整和连续不断的明亮路灯，不，不需要。也或许这里的路灯被人偷掉了，卖掉了，一切都有可能。

  这里岛上的原住民很贫穷。所有的叫卖者，小吃摊和街头巷尾的破旧商店，以及小房子，那些紧挨的旧单元的主人都是他们。在对面单元隔着窗就可以握到手。阳光在这样挤挨的地方也缺席了，似乎那里也并没有阳台，他们在楼间的小小地方晾晒衣服，水就从高高低低的衣架上滴落到湿漉漉的狭窄走道。他们穿着拖鞋沓沓走过的声音带着水声显得很响。他们在这些林立的背街的面店交易二手电器。特别是手机，周末的小吃街，那些本地的女人围着头巾坐在马路边用大大的柜台卖这些手机。她们坐满整整几条街。岛上超过一半的人都是外来的人。大部分是北方人，只有小部分外来的人开饭店还有的三轮车公交车。这些人常常聚集在旅游点的门口，有的新兴的旅游点，那里的路还在修，公车不能直达门口，他们就垄断那里，霸占掉出租汽车的生意。回程的三轮车往往比去时的价钱要至少高出两倍。因为天气那么的热，来旅游的娇嫩的外地人简直不能忍受。简直不能再从景点的门口再走一点到公车站去。所以他们都聚在那里，理直气壮的。

  三轮车有很多，但是你不可能和他们讨论价钱，他们是一伙的。常常这一伙人的头头是个当地人，一个很厉害的男人或者一个强壮的女人，坐在他们的三轮车上，带着斗笠或者黑色头巾的女人。长相和那些沿街卖槟榔的老女人一个样，但是皮肤更粗糙，细小的眼睛总是很严厉的神色，说话的声音像是吵架。那神情嗓音和听不懂的奇怪语言以及她们不停嚼着血红槟榔的嘴让你想到小时候床前故事里的凶狠的妇人。她们不时很随意的在路上吐出一口槟榔渣液，红红的一口突然喷出，偏远的马路上到处是这像血一样的东西。三轮车都是经过改装的。起初一定是这些疯狂的本地人想起来这么干的。他们把一辆两轮摩托车的旁边焊接上一个兜，在这个能挤下两个人的兜下按上一个车轮。这样人最多的时候加上摩托车他们就能载四个人，这么多的人，路又不平，车也不平衡，虽然有三个轮子，但随时都担心车会翻到，或着兜子脱落。真是可怕极了。她和朋友有坐过一次，朋友坐在摩托车上，她就坐在摇摇欲坠的兜里，在还未修好的土路上飞奔，吹着咸咸的海风。一路上她一只手都紧紧的抓着坐位边缘，觉得很刺激的大笑着，朋友在摩的司机的背后还一直尖叫。很有趣的经历。半路上有地方要下车徒步跃过一段整修的路，有当地的一个小女孩就跑过来叫卖贝壳。小女孩大概才六七岁，很瘦小胆怯的样子。她买了几个橘黄色大而圆润的万宝螺。放在耳朵上听的时候会有好听的风声，又像是海潮。

   那夜她和朋友玩到很晚才回去。公车在路上走的很快，但渐渐的路灯越来越少，她随着车摇摇晃晃的哼着歌，看到路边不时出现长着荒草的几米高的小小山，有时甚至连延上很远很远。她喜欢这个地方，远远的离开家到这个陌生的有海的地方。这样的机会一直很少，这次只是凑巧，可以花很少的钱在这里住一段，谁都不见，于是她对逃离显得那么快乐。岛上的夜有一种很美丽的颜色，大海把所有光线吸收反射向天空，那天空在黑暗里泛着透明的蓝色，像一块巨大的宝石。路边的椰子树在夜里的巨大影子很好看，这些热带的迷人的树轻轻的摇着巨大的枝叶快速的向身后略去，她能想象到它们在宽大的叶子底下藏着的秘密一样的果实。紧挨的坚实的青绿色的椰果，有略带酸涩的甜甜的透明的乳汁。穿裙子的本地小姑娘光着脚就能爬上去摘下来，她们抱在怀里，圆圆的沉甸甸的。
  小中巴车在挨着小山的路边行驶一边可以望见很远地方像是未竣工的高桥，行到这荒凉处，车里最终只剩下几个染了黄头发的男孩和一对情侣，都和她的年纪相仿。车行得慢了，前面出现一小片亮光，和一小片空地，小小山的另一边，几辆停在那儿的公车后面似乎是什么单位的偏门，或者一个自行车场。司机懒懒的说了声到终点站了。却是完全不像是她们住处的附近样子，她不由得奇怪，同行的女生有点害怕的推推她，她问，这**路不是要到**站去么？司机说，啊，那是这一路车，但是是北环的。原来这个号码的公交车跑各自跑两个相反的方向，她们要去的是南环方向。这两个不同方向的车在车牌下由不同的顺逆时针来标出。她说哦，那么这车还回去么？司机说不了，已经是末班。他问她们去哪儿，她报了那个站的名字。司机说正好他要回市区，在那附近，可以把她们捎回去。她表示很感激。那一夜他们在这最偏远的一个终点站等待末班车登记休息的时间。她下车来看过终点站那里，旁边挨着的是一个学校，一个专科或者二本大学的附属学院。她朝学校的方向走了几步，那里旷大而空无一人，栏杆的那一边只有几盏低低的暗暗的灯，形状像是没有长开的槟榔树。余下的都被黑夜吞噬，只留下那也许做自行车停放场的栏杆，脚下的沙土和满天的繁星。背后的小小山脚有男人撒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司机喊她们上车。车转了一个圈掉头又重新驶回城里去。车上只剩下她和朋友两个女生。空车在小路上颠簸着，各个零件摇晃碰撞的回音显得更加空荡。司机问她们怕不怕，这么晚坐夜车。朋友说有点，而她是不怕的，她那么喜欢夜。有时候在夜里走在空荡的路上就会很兴奋。宽阔的马路空无一人，好像是专为她而建的，好像那路上的一切包括风和树影都是为了接受她的到来而静默的，而响起的。就像检阅一样，那种感觉就好像夜的女王。司机笑笑说她很有意思，他和她，这个很有意思的北方小姑娘又聊了几句。司机说他是东北人，她笑着说她知道，只有东北人才能把公交车这样横冲直撞的开，像醉酒了一样。司机只是笑，他似乎累了，他把车上的收音机打开，调的大一点，是一首印度舞曲，司机随着不经意的哼着。她起身仿佛坐累了一样去车的中部拉着一个吊环凑在窗前吹风，这一段依然有些原始的路段，没有她爱的路灯，但是有满天的铺开的星星。那样的繁多，它们跟着她在跑，在天上旋转着摇曳着跳这只印度的舞曲。浸了咸味的海风因为漫天的狂欢被点燃，清凉里透着温热，一阵有一阵的袭来让人眩晕。她被它们弄得醉了，轻轻的摇晃她的身体，微微的扭动着，在风力里散散的摇着她的头发。像是醉心的舞着又似乎是因为这车的摇晃而步态不稳。司机偷偷的在后视镜里看这个奇怪的年轻女孩，她的白色体恤白球鞋和桃红色的长长的大摆花裙好像半干的沙土地上开的太灿烂而疲倦了的半支莲，红色的那种。但那总是游离的神情却又像是那白色的一支。她在听着那舞曲，闭着眼睛，半枝莲的花瓣在风里扬扬抑抑的开，花的动态。印度舞曲的舞曲缓缓，充斥着这辆行驶的车子。看不见前方和后方，黑夜掩盖的不留痕迹，只紧紧地捧着这辆小巴，这一刻，存在的实在感只存在在这移动的几平米。它在秘密里滑行，车灯在周围把黑夜的迷雾劈开，向前行驶，创造出它的所在来，一直流动的穿行在可把握的真实之中，不断地开垦创造。在车的后面，黑夜再合起来，不着痕迹的。这车在黑夜里自我解析。

   一曲终了，电台里换上一个男人的老情歌，有点沙哑的声音，歌词里都是呼唤。她好像如梦方醒的样子。同行的女朋友困了，她喊她来坐着。她也就顺从的回去，步子摇摇晃晃像是刚从那里的舞池走下来而恍惚。她把朋友的头放在她的肩上哄着她睡去，朋友困顿的身体软绵绵的随着车左右摇晃。开着的车窗把她们的头发吹起来，细细的发丝搔的人痒痒的。远处的路灯渐渐地多起来，空荡的马路长长的。老男人在唱。夜路很美的在她遥远的目光里延展开去，像一部美丽的电影，还远。她渐渐的睡着了。丝质的枕巾被她弄乱。所有人的呼吸都静静的。汽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空中。

陈鱼

不错啊 偶尔会急着画蛇添足 类似 “他们都又黑又瘦，脸上很少有活力和不带讥讽的笑容，她们已经在这里把希望埋葬，等待死亡一样的将就着生活。”这样的句子

Alina

陈鱼 发表于 2012-6-26 17:18
不错啊 偶尔会急着画蛇添足 类似 “他们都又黑又瘦，脸上很少有活力和不带讥讽的笑容，她们已经在这里把希望 ...

以前写的了，新加了论坛放在这里。确实很多余啊。呵呵。谢谢

asui1003

第四和第五自然段，对海南的介绍式描述，有太强的价值导向，篇幅也过长；
好些句子念起来不顺，虽然不是病句；
“的地得”的用法要注意；
另外“琼面”是什么意思啊？是指“一副典型的海南人面孔”吗？这样生造词汇似乎不太好吧，比较生硬。

Alina

asui1003 发表于 2012-6-26 20:15
第四和第五自然段，对海南的介绍式描述，有太强的价值导向，篇幅也过长；
好些句子念起来不顺，虽然不是病 ...

嗯。上面的我再改改。
的地得常常都忘记了，不好意思。那个琼面是写错了。。。汗。。是黥面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