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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稻田终于被踩出一条小道,我沿着水渠,走进这片干枯的稻田,脑子里回想着老师的话,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两天前,她和一群女同学疯笑着在稻田里追逐,我没有让她们任何一个看出我有激动的神情,我很久没见过她笑了,我听到她们说出我的名字,又是一阵疯笑,我强抑内心的兴奋,却不知道是因为见到她笑感到兴奋还是被一群女同学提起感到兴奋,之前一段时间,每次遇见她都冷淡的像块冰。每天我都喜欢穿过这片稻田,脚踩在微软的黑土上,有种莫名的舒服,这条小道不长,我每次都走的很慢,我吃饭很快,然后选一个最合适的时间,走在没什么人的去学校的路上,这时候肯定有风的。这片稻田中间,还有一条大马路一半宽的小路,通向前面不远处的河,虽然离得远,我还是看到路上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我走近一点看,是阿猫,他又和那帮学生干上了。
阿猫人如其名,有个小脑袋,很瘦,眼睛没有猫那么夸张也算大,一张小脸搭配的很紧凑,有点发育不良,我想这全怪他那对离婚后对他不管不顾的父母。六七年前,我在幼儿园认识他时,他父母还没离婚, 他带我去他家玩,在他家卖东西的玻璃柜上推玩具车,打小霸王游戏机玩击剑,他父亲还很认真的教我如何吃炒田螺,他父母离婚后,他被带到他奶奶家养,我惊讶他留了级,直到今年我们才在中学遇到,我记得当时我很傻的问了他一句,你以前读书很厉害的,怎么一下子留级了,他只是很狡猾的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至少比我聪明,所以他的笑让人觉得带有很多意味。
我就这么站着远远看过去,阿猫被一个人推了一把,然后是身后的另一个人,我想之后他会被推倒,他跑不了,即便他那么瘦,也不能像一只猫一样钻过这群人留出的缝隙。阿猫还没倒下,我觉得我能松口气,一个人手指不停的比划着,像是在说你欠我多少钱,或者那次你怎么得罪我了,就你这样还想当老大,还青龙帮。青龙帮是我从一个同学嘴里听来的,阿猫在自己班上仍然不可能安分,他纠集班上几个不爱读书的小同学成立了青龙帮,甚至还煞有其事的买了几张龙的贴纸贴在手臂上,不够我没能有机会看到。在一个早晨,我从阿猫所在的教室经过,目睹了青龙帮遭受的一次惨烈袭击,她的一个堂弟,因为是她的堂弟所以我认识。她的一个堂弟揪住阿猫的脖子,将阿猫的脑袋死命的往墙上撞其余的几个青龙帮众看着帮主被打却不敢行动,她的堂弟旁边站着几个初三的高年级学生,在学校,只要你有个厉害的哥哥,就是什么事情都好办了,我曾经也有,只是一个毕业了,一个转学了。阿猫没有,所以他尽管努力反抗,额角还是被撞出了血。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迟疑了几秒之后匆匆离开,生拍被阿猫发现,如果你有这么一个见到朋友有难却视之不见的发小,你也会很生气的,我想我们好像不算是朋友,我们只是一起读完幼儿园和一年级,我的母亲和他的外婆只是谈得来且喜欢一起打麻将。还是那个早上,吃完早饭回学校我碰到了她的堂弟,堂弟满脸兴奋的跟我讲述他是如何神勇的只手覆灭青龙帮的,堂弟朝我扬起手掌,你看,上面还有那小子的血。我笑着说,那时候怎么不叫我,你一个人受伤了怎么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笑的很开心,真奇怪,虽然我知道我是个懦夫。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还小,称自己为懦夫似乎有些不妥当,但转念一想自己那些丢脸丢到青潭的事情,自己又确实太懦弱了。青谭是我外婆家,我外公是村里的风云人物,久经且酒精考验的无产阶级战士,曾经的村支书和劳动能手,我爸是镇上有名的屠户,所以我觉得自己很自然的丢了家族的脸,我很容易哭,在各种场合,如果我是个女孩子,这倒是个不错的武器,但坏就坏在我的下面已经开始长毛了,我的喉结开始变大了,我开始发育了,我是个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只是荷尔蒙四溢的年纪,我却像个女孩子一样哭,完全是无体统脸面可言。去年有次,我就当着她和学校很多人的面大哭了一次,有没有留鼻涕我不记得了,反正哭的很厉害,还很顺利的把欺负我的人吓跑了。那时候我有哥哥,两个很厉害的表哥,我一哭,没人敢欺负我了,但无意间这更加拉大了我和他们的距离,还有她,她就讨厌没用的胆小的人了,我想她那时候大概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就这么站着,不远处阿猫仍然顽强的站立着,像是谈好了什么那些人不再对他动手,我突然更害怕起来,我认识为头的那个人,他是我外婆家村上的,我小时候被他欺负过,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之前我心里其实都打算过的,如果阿猫真的被围住打倒在地,我肯定是要冲上去的,我就不信他敢动我,虽然我两个表哥都不在学校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肯定是要敲诈,阿猫没钱,但他的外婆有钱,他的开了镇上最大的批发部的舅舅有钱,他问不到多少钱,他只有去偷,事情越来越可怕,我几乎能想象到阿猫将会遭遇的处境,但我这时候是彻底帮不上忙了。我转过头,继续慢慢的走。
“怎么走的这么慢?”
“没有啊,现在还早呢,急什么。”
“我还以为你这么早吃完饭去教室看书。”
“说的是你自己吧,没这么夸张。”
“差一分都要五千块,很夸张。”
“没有啊,不一定要上一中的。”
“说是这么说,但谁不想上好点的,我听说三中很乱的。”
“无所谓,现在懒得想这么多。”
“今天我听到有几个隔壁班的女同学在谈论你。”
“说什么了都?”
“说你好像变了个人,以前你很活泼很有趣的。”
“我不觉得啊,是不是我现在学习太刻苦了。”
“那天我还看到你上课偷偷看小说,刻苦个毛,你小子还挺受欢迎的。”
“呵呵。”
有时候我觉得我有挺多朋友的,就像眼前的这位,我突然很想跟他谈谈那天的事情。
“还记得运动会那天么?”
“记得,那天你好狼狈。”
“我们是兄弟吧。”
“是么?不一定,哈哈。”
“你觉得当时她看到会怎么想?”
“你是说那个她,你喜欢的那个。”
“嗯。”
“肯定觉得很丢人,不管她对你感觉怎么样。”
“我听人说她喜欢我。”
“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可是完全没发生什么事,不合理啊。”
“我也觉得不合理,可是我不能确定她一定喜欢我。”
“去问她啊。”
“你有病啊,我哪好意思。”
“是你有病才对,那你就这么继续纠结吧。”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我往身后望去,零散的上学的人群,一排树遮住了我望向稻田的视线, 我想阿猫大概没事了,他能有什么事,无非是被敲诈点钱,然后下次继续嘴硬,继续挨打,或者奋起威武一回。我突然想吃冰棍,我叫住他,转身走回校门口的小卖部。
“这种的是不是一块钱一根的?”我拿起一根绿色包装的冰棍问那个走在里面的短发女孩,她是学校某个老师的亲戚。
“是一块的。”她笑着说。是她,是她,就是她。
我呆了半响,嘴里吐出几个字:“这冰棍挺好吃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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