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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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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 02:24:0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金字塔状 于 2012-7-2 11:16 编辑

一个胖子提醒我,般若的发音是bo re。我对元音做韵母的词汇发音总是含混不清,像一种没有馅的元宵含在嘴里,当然我也非常厌恶元宵这种食物,如果它的名字统一为汤圆,或许能稍微减轻我对它的反感。含混不清的东西有一种不良的意图。可这又怎么说明我对“四”和“七”这两个字发音的混淆,为了避免念电话号码时的麻烦,我特地选了一个没有4和7的号,为此,也就失去了动感地带前三个月赠5元钱的优惠。如果某个省的人也同样发不清4和7,他们就会发明另一种音节,像是把1叫做幺,这样我就可以伪装成那个省的人,不过这就带来了新的麻烦,别人一定会把我当是那个省的人,和我讨论当地的特色小吃,或许恰好遇到那个省的人,没准会和我认个同乡。我就不得不把我的原籍,出生地,母语,方言都列举出来,为我的古怪发音作出解释。好在,般若这个词没有机会从我口中发出,也就不用担心这两个字的发音了。

我只去过一次寺庙。踏上我的自行车,更高级的说法是,公路自行车,为了和偶遇的和尚搭话,我熟背了王维的那首诗,出游的准确来由是一本书,一个美国人写的近郊寺院游记,我身处伽蓝的中心,无疑会在离开这里之前储存一些意象,总有用得上的时机。通过一条河,河的名字是个不好念的字,似乎和某种汁多味美的水果有关,河水大的令人惊奇,翠绿色的河水,水面上有涌动的白色水雾,可以称得上是“烟波”,桥下的堤岸用油漆写着“禁止下河嬉水,小心溺毙”。去年秋天我见到另一条奇幻的河,绿色的河水波涛滚滚,冒着热气向前奔流,已经不能用烟波可以说明了,简直是一条煮沸的河,冒着滚滚蒸汽,这条开锅的绿汤,从远处蔓延到更远处。骑车过了桥,直到对相似的乡村院落有些不耐烦时就改拐向南边了,为了确认回来的路,我记住了拐弯处那家房子的特征,门柱贴着白瓷砖,对联以“吉祥”起头,以“闹”字收尾,剩下的路就顺畅多了,一路上能闻到香火蜡烛味,路边还有未烧尽的花圈,隐隐能看到前方的塔尖,塔顶被雷轰掉了,塔身胖壮。在庙门口,我将自行车锁了两道锁,我担心如果在慈悲之地被人偷了车,会被打上“讽刺意味,反讽”的标签,票价是五元钱,同时进入的还有互相调情的一男二女,我摆出一副悲悯的神色。这塔很古怪,塔身包裹着黄泥和野草,依稀能见石砖和浮雕。我厌恶游览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无法掌握游览应有的面部表情,不能做出课外教学参观那副吸收知识的神情,冷静的性格也不能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作惊讶状,刻薄的审视和佯装专家大发评论会让我当天晚上厌恶自己,面无表情又不符合放松的目的,过于享受的姿态就显得布尔乔亚的寒酸,如同吃一口40块钱的蛋糕就要搞得人尽皆知。出于对面部表情的犹豫不决,我的参观急急收场。

真该带上美国人写的寺庙指南地图,不过不怕,春天去山脚骑车总是不赖的,一个人骑车的好处是,可以不间断的停下休息,继续向南到环山公路后,我骑上15分钟就坐下休息,坚硬的车座很严重的影响了我的臀部肌肉。眼前有一个军事机构,我想起这是两年前军训打靶的地方,那是夏末,树上掉下黑色斑点的毛虫,踩在脚下,慢慢施力,粘液喷涌在地面,脆生生的挤压感让人着迷。那个阶段,我迷上了一个写博客的军人,彻夜看他历时三年的日记,他在东边山脚下的军校,他从城南的大学毕业,他有个弟弟,他爱喝酒,他偷偷信教,性格豪爽又扭曲,他暗恋战友,精通卜卦,他偏执,自虐,多病,仇恨又迷恋自己,我太爱他了,我时刻关注他的新日记,为我们的将来编造无数的可能性,我迷恋所有封闭强压的环境,他在军营,有险恶的同事。我的幻想也总是从场所作为起点,一次在深山,我去了警戒时期作为导弹基地的山洞,阴冷的山洞,墙壁覆盖厚而平整的水泥,古旧的照明灯,为起重车铺设的甬道,山洞发出沉闷的响声,从墙壁深处和地底,这处基地被废弃了30多年,山涧的堤坝山另有一处高墙院落,发黑的砖墙,机器锈迹,倒塌,高耸的烟筒还将竖立,作为遗弃的旗帜。或者将场景转移到甘肃某个小城的居民区,50年代因煤矿而兴盛,三十年后枯竭了,耗尽了,东部的人回去了,年轻人走了,一座空城,可我们回不去,我们还住在灰色的居民楼,楼下的小卖铺鲜少有生意,买着多年前的小食品和洗发水,这里没有市的中心,住宅就是中心,所有的单元房全是一副摸样,灰蒙蒙,人们不工作,人们因为居住所以搬迁到这里,这座小城全是居民楼,后来这里有了新生儿,他们出生在这里,这里便有了历史,他们看着父辈茫然的脸,一副被遗弃的神色,渐渐,这里的人都消失了,不知道消失在哪里,可我们还要生活在这里,生活在一座死城,去锈迹斑斑的小卖铺,二楼的窗户破了,也许从来就是破的,没有人修补,没有人在乎,甚至没有人,未来是反方向的,时间的反方向,时间向前流,这里相反。这也能置换成亚寒带一座独联体国家的小城,勃列日涅夫楼,起重机厂的职工楼,人们消失了,醉酒的男人消失在夜里,女人看着首都传来的肥皂剧在沙发上睡着了,女儿在屋内照着镜子,擦一直过分鲜艳的口红,她出生在这里,出生在注定荒芜的城市。

骑行到这座靶场门口,再向前的路标上写着“至善寺”,箭头向南,向着大山,我推车上坡,矮矮的围墙里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单位,苏联时期的礼堂,方形门柱,掩盖在高耸紧密的杨树林中,围墙的大门不知道开向哪里。我顺着山麓向南,泥路上夹杂着石块,难走极了,又一条河,有一个村子,更荒蛮的村子,没有岔路,没有寺。我心虚的更向前,更接近大山,几乎要进了山,没有任何寺庙的迹象。我放弃了,掉头下山,骑上车子,车子飞驰在下坡路,真快,风呼啸在脸上,过了村庄,河滩,桥,碎石路,矮围墙。小军人的单位也许类似这里,没有人迹的围墙里,每天某个固定的时刻,忽然人群出现了,做着固定的事,在有回音的楼道,吊顶高的离奇,夏天的楼道也是冷飕飕的。后来我认识了他,在我读尽他三年的日记后,我熟悉他的生活,像是自己的生活,而我的生活,变得卑微而虚无,我活在他的空间,清晨走在山间的小路,看着单位的班车开过,在宿舍和小战士打扑克,借钱给战友去镇上嫖妓,去医院做胃镜,我比他更熟悉他的生活,在日常的场景里,我进入另一个停滞的空间。这些幻想在某天打破了,我认识了他,从文字中剥离的他,在聊天室里我认识了他,从第一句话我就认出了他,焦躁,攻击性,他不认识我,他当然不会知道我,而我却隐匿在他的生活空间,了解他的所有,我会利用对他的了解,让他慢慢深入,我激动地手指颤抖,我几乎有些想放弃,他不该出现,他不能打破我存活的这个空间,他慢慢进入我的道路,惊异于我们有如此多的相似点,呵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变成另一个你,我远比你更熟识你,我控制住自己,用冷静的对话让他深入,利用他的好奇,他是好奇的人,我浑身颤抖,像是看到壁画上的人物现身,我们往后还通了电话,他告诉我不要乱吃精神药物,他的服药史,我当然不会吃,我只是吃一些无害的神经药物,作为对身体的探索。他慢慢展现他性格的软弱与投机,都是我早已熟悉的,我祈祷他不要见我,如果他提出见我,我不会拒绝的,我不能见他,属于幻象的就永远存于幻象,杜绝在真实生活以外。

我飞驰在下山的路上,矮墙外两个老尼姑从远处走来,我停下车,和她们念阿弥陀佛,她们说那座寺就在前面,不远,我帮她们背上竹篓,真沉,包袱架在我的车座,我们一起走向山,又过了河,又过了村庄,她们也从那座有塔的寺回来,参加法会,天亮前就出发了,她们缠着绑腿,牙齿几乎掉光了,我们一路伴行,我让她们喜欢我,虔诚善良的年轻人。我推着车走在她们前方,进了山,真正的大山,山脉的入口,泥路变成了新修的水泥路,一样人迹罕至,没有车,也没有人,左侧是山崖,草木丛生,右面是河,河的右边是河岸和偶尔的山间小屋,再往右又是山坡。我们是在山涧的河谷,没有太阳了,她们让我骑上车先走,我要去的至善寺在山顶处,沿着路走就能看到,在公路的尽头,公路就到达这座寺,之后就终止了。在途中我会看到她们的庵,叫ji e 庵,我听不懂她们的方言,她们邀请我下山时去她们的庵,告别了她们,我骑山车,山路很陡,大腿面紧绷的发抖,前面是蜿蜒的山脉,转过一个山头是另一个山头,路上有一处滑坡,或许是昨天的暴雨引起的,山上坍塌的泥土和石块堵住了大半条公路,我绕开塌方,推着车深入延绵的深山,跑一会,走一会。河水在山涧深处,只能听见水流声。

在路的转弯处,路和山之间的夹角有一座小院落,我跨过干净的沙子和溪水,就是她们的庵,门上挂了铁锁,天黑前她们会赶回来,我继续前行,尽力让头脑变空,只用四肢的力气支撑我前行。我的幻觉在夜里常常进入这座山脉,不是从这条路,从一条标准的大路,车来车往,去一个人的老家,在深山中,住在房梁和泥砖搭成的老房子里,清早在溪水洗脸,他带我去一个岩洞,无名的岩洞,洞口内是一池水,齐腰深,我们举着探照灯,山里未知的岩洞,水真冰,没到腰处,探照灯打到水中,惊起黑色的蛙,在水中又消失了,还有洞顶的蝙蝠,呼喇喇向外飞,水慢慢浅了,继续走进洞内,灰色的石笋,我们关上探灯,寂静的能听到地底的暗涌声,时间被挡在洞外了,躯体也可以忽略,像是一丝浮动的物体在洞中游荡,洞顶时而宽广,时而要爬行才能通过,底下的暗流出现了,变成一潭黑水,他说潭水深的不见底,掉进水里会被卷进深处,三天后会从遥远的某个汉江支流漂出。

一只白色的巨鸟从山涧飞出,站在树枝的顶端,我的体力不支,推着车把的手臂也在发抖,认定这白鸟是种讯号,是吉庆的带路者,一定快到了,我用最后的力气奔跑起来。看到寺庙时,暮色笼罩着山路,公路果然结束在这里,庙门正在关上,我急忙进去,找到了庙里的执事,这庙很大,我绕过几座殿堂和回廊才找到他,请求借宿一晚,和尚带我进入一间房,空荡荡的六架床铺,隔壁似乎是邻县的几个民工,门背后贴着每日修行的时间,执事问我要不要修晚课,我拒绝了。

深夜,钟声和念经声吵醒我,看了手表,四点钟,我继续睡了,睡得很踏实,没有比寺庙更安全的地方了。等到天亮起床,大殿后飘过无尽的山岚,离开时,在庙门见到住持,他夸奖了我的小自行车,回去的路可以用呼啸而过来形容,一路下坡,自行车飞快的冲下山。往后我依旧每天关注他博客里的新动态,他得了躁郁症,用刀片划自己的腿,在房间偷偷供奉佛像,佛祖帮不了他,他让我帮他考试作弊,我也帮不了他,我放弃了追求彼岸,我永远也到不了对岸,让自己失落,不如在此岸来场切实的杀戮吧,残暴才是被造者的天性,残酷的对待自我,残酷的对待世界,他妄想用依靠平静来解脱,看看吧,只是陷入更焦灼的火堆,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他最后一篇日记写了他去浙江游玩,后来他不写日记了,再也没有写过,这个我曾经存在的空间封闭了,他锁住了那扇门,再后来我得知他结婚了,有了个儿子。

下山路上,我在庵门口刹住车,这庵很小,只有左右两间面对的房,左边的是佛堂,右边居住,老尼姑认出我,问我要不要吃挂面,我说不用了,她带着我进左边的房磕头,帮我敲磬,离开后,我继续顺着出山的路滑行,过了河,过了石滩,一路飞驰下山,真的好像飞一样。我试着想念出这座小庵的名字,可它是这么的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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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 02:24:56 |只看该作者
一楼卖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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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把我推下悬崖,怎知我不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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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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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 21:54:27 |只看该作者
小说没有打动我,但描写的那座小城挺吸引我,就想生活在那种有如废墟的死城,像被时代抛弃,被历史遗忘,遗世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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