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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飞机头 于 2012-11-6 13:25 编辑
劫后余生
1张达普通的一天
小牧要去上班了,出门前她搂着张达的脖子亲了一口才叽叽喳喳飞走,她喜欢表演一只幼鸟,他呢,也善于扮一颗老树。防盗门咣当一声巨响,这是她关门的声音,张达端起碗解决掉剩下的粥,靠在沙发上抽烟。他抬眼看看墙上的表,指针还没转到8点。楼下的汽车和汽车在路上挤破了头,虽然是早上,可外面的天灰蒙蒙、捅不破,一只大蜥蜴趴在窗玻璃外对着屋里吹气。
他们的房子是租来的。虽说是别人的房子,可小牧很热衷于装饰房间,她从地摊、超市带回杂杂碎碎的各种小玩意儿。这些色彩鲜艳的毛绒玩具如今有气无力的被扔的到处都是,张达忽然起了收拾屋子的冲动,可摆弄了几几下他就丧失了耐心。8点15了,他对着镜子摆弄了几下头发,拎起包出了门。
233路公车很快来了,张达抢着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他一般在人民公园站下车,其实随便在哪下都行,根本不会有熟人瞧见的,在这城里他没几个熟人,不过他一般只在人民公园下。公园南假山---就是被大家叫成“小花园”的地方,白天不会有人去那儿,到了晚上6、7点钟,同性恋们才从夹缝和下水道里钻出来,来小花园晒月亮。现在是早上,公园门口硬化地面上照例有老人用自动拖布一样的东西在蘸水往地上写书法,那些字不一会儿就干了;不需要上班的中年男女围成圈踢毽子,秃顶的中年男人们总是把毽子踢给那个穿的最时髦的女人;凉亭上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不敢在居民区扰民的声、器乐爱好者;一群鸟忽地从装模作样的树林里涌了出去。
张达来到自己平常中意的那处凉亭,长凳上搭着两个黏汲汲的安全套。
“同性恋还用安全套?”他用树枝把套子挑走的时候不小心把里面的精液洒了出来,黏液在坐板的空挡之间拉起了丝。
他在小山头的另一边找见一处有树荫打伞的长凳,视线很好,不远处就是人工湖,能看见湖边广场上跳集体舞的老婆婆们。凳子上放了本被人垫过屁股的废杂志,这种杂志是免费的,上面刊了一些老军医、野鸡医院的广告,张达随手翻了几页,
依然净是那些心灵鸡汤和疱疹照片。
他就这样在公园里待了一整天。枕着他的方皮包睡觉。中午,大概两点钟的时候,他咪开发胀的眼,远远看见一个穿了一身蓝色运动服、气质脱俗的女孩站在人工湖边,旁边蹲着一条浅黄色大狗,她俩都一动不动,美极了。他准备了很久的开场白,幻想过好几种闯入她脱俗生活的方式,但最终还是没能走上前去。他这么安慰自己: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旋即他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起先他来到人才市场要去找工作,人才市场的门口挂了块“今日休息”的牌子,他很高兴。然后他在另一个梦中醒来,他躺在家里的床上,看了看表,人才市场的开放时间已经过去了。
2他不出意料的晚上
下午5点10分他准时坐233路公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快6点了。张达推开门,小牧在厨房里忙活,她竟然也穿了条围裙,像模像样的当起了家庭主妇。
吃完饭后他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达端了一大缸子茶,有几片茶叶死活沉不下去。小牧盘腿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换台,然后终于停在了张达喜欢看的体育频道上,她说:阿达,我们单位新来那小孩,就是小李,你知道吗,人家竟然在省队踢过球。
“我还在工体踢过球呢。”
“人家可是职业球员。阿达,你怎么总是不说你们公司的事儿啊,你是不是喜欢上你们同事了。”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我们老板嘛,你知道吗,今天他女儿来我们公司来玩了,还牵了一条大狗,是拉布拉多,我们单位那哥们儿,为了拍马屁往人姑娘那儿凑,结果啊,打了一巨响的喷嚏,直接喷了人姑娘一脸,原来他有过敏症。”
“哈哈,哎,那你们老板被水烫掉的那块儿地方生出头发了吗?”
“还没,我们涨工资的时候总会长出来的。”
“啊哦。阿达,我妈白天打电话说要···想见见你。”
“我又不想结婚。”
小牧背过脸去不说话了,张达没有去哄她,只是不停的吹茶叶。小牧忽然发疯似的开始用拳捶电视遥控。电视节目停在了“公民与法制”。
湖南湘潭陈某在其与女友合租的公寓内将其女友赵某残忍杀害,据悉,陈某失业已两年之久,然一直对赵某谎称自己仍然在职,两人的生活费用由赵某承担,双方协定陈某的工资存入银行账户以备买房。事发前,陈某与赵某的父母联系好了一家房产经理,约定于6月26日下午三点在迎宾路建设银行门口交易。陈某四处筹钱,未果。6月26日中午,趁赵某午睡之际,陈某残忍将其杀害,随后陈某去了派出所自首。专家称,当代社会年轻人买房压力巨大,政府应继续加强宏观调控力度,控制城市房价···
3他的想象
没看完专家点评,张达就起身去了卫生间,他没脱衣服,打开了莲蓬头,眼泪跟温水混在一起,他把嘴拼命撑开,要把一只猫从嗓窝吐出来,他把水开到最大,尽量不哭出声来,他能听到嗓窝里发出嘎、嘎的声音,他关掉了卫生间的灯。
张达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不停地蹦,他给陈某起了个名字,叫陈亮,他的女朋友就叫赵玲。他俩是怎么好上的?网恋,毫无疑问是网恋。陈亮的网名叫“老牛吃饱”,在自己的qq空间里他原创了很多篇美食攻略,赵玲是他的粉丝。陈亮是个厨子,刚好被饭馆的老板解雇,约赵玲见了面。她长的很漂亮 ,不止漂亮,而且很有气质,通过交谈他知道她在中学教英文,她父母是大学教授,不过夫妻关系很冷淡;她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诗社,在那里爱上了一个玩摇滚的学长,可直到他毕业她都没向他表白;念高中的时候她养过一只拉布拉多,后来它死了,她伤心了好一阵子;她平时喜欢听陈其珍和张璇的歌儿,一直都梦想着去喀纳斯,可惜总忍不住买新衣服,始终没攒够钱。而且,她常常照着他的攻略自己做菜吃。陈亮从来没跟一个这样的女孩儿打过交道。
不管怎样,陈亮撒了慌。他使用了一点计谋,让赵玲相信了自己是个在正经单位上班的普通职员。
他们恋爱了。
恋爱无疑是幸福的,她拖着他去看电影,花钱看电影。她拖着他去买衣服,买两千多块钱的风衣。她介绍他进入她的朋友圈子,他们全都是些有意思的人。
陈亮没有再去应聘厨师方面的工作,他想找一份“在正经单位上班的普通”工作,可经过很多次失败的尝试,他渐渐灰心了。于是,他俩同居以后,每天早晨他不得不像模像样的去上班,然后在公园里打发掉一天的时间。他伪装的不错,或者赵玲天真的厉害,总之,他没被拆穿。他俩的生活费用全凭赵玲的工资,他的“工资”就存起来日后买房用。
他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掩耳盗铃,他是个乐观的人,乐观而且软弱,每天早上假装去上班,晚上回来做菜给赵玲吃。他的厨艺不但征服了赵玲,也征服了她的父母。老两口本来根本看不上这个外省来的乡下人(他们眼里外地人都是乡下人),可看着女儿吃着他做的菜露出的幸福笑容,他们的心软了,接纳了这个普通职员女婿。老两口相中了一套房子,首付只需要40万,在某一次饭后,他们告诉陈亮,他只需要掏20万块,剩下的20万首付和房贷都由他们承担。
陈亮一口答应了,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啊。赵玲的父母联系好了房产经理,约定6月26号上午9点在银行门口交易。
陈亮身上仅剩的几千块钱都买了彩票,它们自然全都打了水漂,彩票比赌博更无耻。交易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终于在其中的一个夜晚,他做出了决定:交易那天跟她摊牌,告诉她一切,然后回老家了却残生。
6月26号那天他破天荒的竟然睡的很香,醒来以后赵玲告诉他,那房产经理上午有事儿,没法儿碰头了,下午再交易。既然下午交易,陈亮告诉自己,那就下午再跟她摊牌吧。
午觉他没办法睡的香了,他躺在旁边看她的脸,她就要和爱着的人结婚了,连睡觉都是笑着的,little angle face。陈亮没忍住亲了她一口,她嘟囔着抱怨,充满安全感的撒娇,好像自己永远不会被遗弃一样。陈亮告诉自己,等她醒来,就把一切,一切的谎言都交代清楚,然后就去火车站,买一张回东北老家的火车票。
她会怎样呢?她会很快的找到一个严酷的男人,她会跪在这个男人面前求他收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孩子?),那个男人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她不敢哭,用脸去贴他的皮鞋,他的皮鞋闪闪发亮,倒影出她强作的笑脸···
他无法继续想下去了,他感到一阵恶心,粗暴的把手边的枕巾丢在了她的脸上。她没有反应。
他看着她,枕巾蒙上了她的脸。他的脑子忽然清明了,冷汗从脖子到脊背唰一下都散了出来,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他咬了咬牙,把枕头按在了她的脸上。她只能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双腿腿毫无意义地挣扎,她肯定以为想弄死她的是个知道他们要买房的劫匪,她肯定以为陈亮已经被打死了,或者被打晕了,还好钱没取出来,还在银行。然后她的屎尿都流了出来,她的双腿停止了运动。陈亮把她抱到卫生间,想把她洗干净,可死活脱不下来她的衣服,最后他放弃了,他把莲蓬头的温度调合适,对着她冲了20多分钟,然后把她重新捧在了床上,他很小心的注意,不把盖在她脸上的枕巾弄掉。然后他关掉了手机,也关掉了她的手机,从她的包里取出所有的红票子,把钥匙扔在了垃圾桶,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背上包,犹豫了一下,终于关上了门。出了小区门口以后,他有点后悔,自己应该把屋子打扫干净再出来的,不过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他发现街上的阳光很刺眼,然后去商店里买了一顶鸭舌帽,旋即又发现周围那么多人根本没人戴这种过时的帽子,就随手把帽子扔进了垃圾桶。他打了辆车去长途汽车站,路过“星星ktv”的时候他让司机停了下来,那是他和她初次相识的地方。他进到ktv,问老板还有房间吗。老板说人满了,去别家问问吧。他走出门去,在路边继续拦出租车。他坐上车后座,点了一根烟,他问司机:抽烟吗?司机说不抽。路况很好,一点儿都不堵。转过这个街口就到汽车站了。他忽然改了主意,清了清嗓子,跟司机说:去南门派出所吧。
4后来
张达并没进派出所,洗完澡后他回到了沙发上,电视正在放广告。小牧把卧室的灯关了,而且甩上了门。张达恶心的要命,但没有起身到卫生间用手指捅嗓眼催吐。他看了一会儿广告,关了电视,悄悄进了卧室。
钻进被子里他的手脚冰的要死,他想把手伸进小牧的被窝。他能感觉到小牧并没睡着,他的心不能停止的跳,可他没有把手伸进她的被窝。墙上的表,秒针噌、噌的转动,张达开始数秒,他在心里念:1、2、3、4···。数到第200多下的时候,渐渐的,起先很轻微(张达甚至没有注意到),继而越来越强烈地,他听见小牧在抽泣。终于他,把右手伸进了她的被窝,她没有动弹,而且停止了抽泣。然后张达整个人钻进了她的被窝,水蛭一样从后面贴住了她。他把嘴唇轻轻摩挲,从她的脖颈到她右侧的肩膀,他的眼泪滴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宝宝,我失业了,已经两个多礼拜了。
她慢慢转过了身子,把嘴唇贴上了他的眼角,轻轻的舔他的泪水,她把脚勾在了他的脚上,她的脚很暖和,温柔而且暖和。
管他呢,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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