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仇

lapa

王晓晔死了，死的时候她才28岁，她妈哭了，虽然她没被强暴，没被蹂躏，但她还是哭了，也不是因为她的死亡，她没有见她已经太多年了，而且她也不想见她，多到自己也不知道多少年，死就死了呗，还他妈非得给我打电话，她妈就想这帮人是从哪弄到她电话的呢，妈比人都死了，给我打电话能咋？还能起死回生？但是在乡里乡亲面前还是表现出点悲伤的姿态吧。旁边有个老汉说：这不是她孩子亲妈却来给办事儿，实在是太地道，太讲究了。“她妈笑着哭个不停啊。

村里所有人都感慨，她是这个村出了名的又穷又苦的姑娘，从小没了娘，他爹又娶了一个，后妈对她只能说没虐待，接着他爸爸也死了，后妈也走了，改嫁到县城里。

起初大家怀疑这个绑匪肯定是个没上过女人的男人，憋不住了，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憋闷，但是最终警察发现她的尸体的时候，她的衣服是完整的，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她的手是被绑住的，但是并不牢固，甚至可以说十分松垮，一使劲就能挣开，双脚根本没绑，也没有固定在任何物体上，她躺着死去的一块地方被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她的衣服干净。案发现场还发现两种鞋印，一个是她自己的，另一个猜测是绑匪的。

  没人知道王晓晔到底为什么死，她死的太他妈离谱了。



太阳下去了，他也有点饿了，抬头看见一个”鑫火“的小馆子，他把摩托车停在了外面。

  老李 进屋一看，人挺多，没人招呼他，他就坐在边上的位置等着服务员主动找他，他看着自己的手，搓来搓去，等了好半天，坐里面的老板娘终于发现这角落的座位坐着一个客人，扫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闲着的服务员，自己赶忙拿着菜单走了过去。

  老板娘客气的说：“吃点什么？”说完把菜单递了过去。

  他接过菜单，没看就说：“土豆丝，花生米，一瓶白酒。“

  “酒要什么的。”

  “随便吧，便宜一点的。”

  “饭要吗？“

  ”二两饭，先把酒给我上来。“

  ”好。“说完转身走了，把单子递给了厨房。

  服务员给把酒和喝白酒的小酒盅给端上来，他迫不及待的开瓶，倒满一酒盅，一抬手，一饮而尽，再满，再干。







他醉醺醺的出了餐厅门，有个人在远处看着他，但他丝毫没有察觉，他骑上摩托车，回家。

夜已经深了，路上没人，在离开市区以后，他把车速提了起来。在摩托车经过那条必经的座石板桥的时候，后面来了一辆汽车，他一回头，车灯将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之中，他只能听到汽车发动机怒号的声音，它在迅速地逼近自己，然后，他连同摩托车一同跌入了浅河之中。当场毙命。





  村里的一个李姓的死了，死的版本有很多种，一种说它是喝多了，结果掉沟里了，有的说他是被仇家寻仇死的。但没人把他的死跟王晓晔的死联系在一块，最后是他弟弟，也是村里的警察觉得不对，他哥哥从来没喝多过，这事儿他觉得有问题，结果在他哥哥尸体的腰包里，翻出一张纸，就是这张让水浸湿的纸，这让两件事儿变成了一件事。

   

  王晓晔刚开始不见的一天早上，村里的老王收到的一封信：“王晓晔被我绑了，要救他，打138434******。要不撕票。”上面没写交多少钱什么的，干干净净几个字儿，其他什么都没说。



  老李的媳妇儿没看见这封信，但她看见原本高高兴兴的老李，在院门口捡了个什么东西，看了后，脸色就马上不对了，一上午坐在炕上抽烟，一声不吭。下午，老李实在按捺不住，骑着摩托去了城里，到了电话缴费大厅，给了那人50块钱，说存50话费，递过钱以后，他低下身子，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正是信里的号。 “你帮我看一下这个号是哪的。”小业务员哔哔啪啪敲了几下电脑说：“这个号就是咱们这儿的。”说完还又补充一句：“诶，这个号还是我们这个营业厅卖出去的。“

  老李一听一愣，”那……那你再给我看看机主是谁，快。”

  小业务员说：“看机主管啥用，你这号的身份证也不是你啊。”

  “那他上次缴费是啥时候能知道吗？”

  “上次啊，我查查啊……就是在这存的100，还就是三天前。”

  老李转身离开这屋，后背上蹭蹭冒汗，几乎虚脱，出了门，他就坐在靠边的马路边上，他看着自己的手机上的那串号码，心里直发毛，阳光照直了，一丝不落地反射进他眼睛，他顿时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一种强大的压力重重砸在胸口，小业务员也探头望了了一眼这位农村的老李的高大的背影。



现在两个人都他妈死了。他哥哥生前收到一封信，难道是只有他哥哥收到吗？他问了村里其他人，发现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他发现所有收到信的人，都姓李。这算什么，冤魂索命，还专找姓李的？肯定不是，照这么说，是不是所有姓李的都有危险？接下来，死人的事情没有再继续发生，似乎事情到此为止了，但是他哥哥就这么死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就他妈死这一个人，这让他无法类比，似乎所有一切的发生都属于偶然，他不知道他哥哥到底什么举动夺取了他的命。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他哥哥，他杀这样一位老实的农民只有一种可能，报仇，难道哥跟这个王晓晔有什么关系吗？

这一切让他很懊恼，他想再死一个或者两个，他想找到真相。他想替他哥哥报仇。

  作者想跳出来跟读者聊一会家常，可是作者只有24岁，他太他妈年轻了，他老实希望现在看这段内容的是著名的作家。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人，他写着写着就不自信了。

  报仇是什么，报仇取决于他们之间有多相亲相爱，我是哥哥一手带大的，这种感觉是润物细无声的，哥哥并不年长我几岁，但是从身份上讲，哥哥反倒像是我的父亲，哥哥现在死了，死的如此莫名其妙，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种仇恨不是被女人戴了绿帽子那种兴奋，亢奋，恨不得杀了他，我不需要这种变态的行为，但我把这个人找出来，给我哥哥一个交代，若是哥哥真的做过什么不可弥补的错事，我不会杀他，如果哥哥没有，那么我发誓我会让这个杀人凶手生不如死。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这么久没有第三个人死去，哥哥真的是自杀吗？不，不会的。

  他再次回忆起当时哥哥最后找他说的那些话，原来那天不是把酒桑麻。

  按照时间算，那天是王晓晔失踪以后的某一天，但是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失踪了，哥哥找我去他家喝酒。

那天下小雨，是伏天里难得的一日清爽，还是在哥家的院子里的凉亭喝酒。

“军儿，你干警察多少年了？”

“有四五年了吧，咱们派出所一共才设立没几年，好像我到那是第一批。”

“你抓的好人多，坏人多？”

“好人我抓他干嘛？”

“那你怎么知道你抓的坏人不是被冤枉的。”

“警察抓人一般都是讲证据的，不是现行一般不抓。但你要这么说，抓的很多人其实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抓的最多的都是打架的，俩人一般还认识，进了局子几句话一说就和解了。”

“那一个人如果杀了一个有罪的人，这个人会怎么样？”

“要照理儿说，那肯定是依照法办了，但是也得视情节而定，一般我们会酌情，但是咱们这种小村，多少年能赶上一次杀人案？”

“军儿，哥不希望你公正廉明到把自己跟别人弄得不一样，你们那行我也听说过，可是有一点，你得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如果有天我被人给害了，你一定要弄明白怎么回事，不要冤枉了别人，听着没？”

李军听着有点瘆，但当时就以为他哥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到，那句话成了老李最后一句留在他弟弟李军脑海里的话。

是啊，这是小说，无聊毕竟是每一个作者创作最怕出现的窘境。我本来还想再多探讨一下人性，可是，力不从心了，我只能让下一个死者出场。

  又一个人死了，这次是乡长的儿子，是的，他也姓李。

  知道这个消息让李军手舞足蹈，直觉告诉他，他又能离凶手近一点了。

  他立刻赶到案发现场，地点跟他哥哥是一个，都是在村头石板桥。一看就是车头先着地，已经几乎摔地没有车头了，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击穿肋骨，胸腔完全被压变形，心脏爆了。

  在死者身上，同样翻出一封信，还是那么几个字。

  终于可以建立联系了，因为乡长儿子地位高，老李一个农民，俩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基本上找一个共同点就能算一个线索。

  他们俩都是从县城回来，他们去县城干嘛？他问他嫂子，嫂子说他去城里存话费，他又调查了乡长儿子的行程，发现他也是去存话费。而且是同一个地点，当然县里一共就两个村话费的地方，另一个在县城的那边，几乎本村的人存话费都是在这儿。这算是线索吗？他决定自己去那看看。

  他立刻开车去了那家移动话费缴费点。

  他四处张望，仅仅是一种习惯，他能在一个每天千百人都过往的地方发现什么？什么也发现不了，

  这个仇他报不了，如果作者不说出真相，那么就永远不会有真相，一切都如同虚掩着的门，轻轻一推真相就被公布于众，但是我总是在想，即使公布了，又会有几个人会去看呢？不公布就是我自己一个，公布了也许是两个人，也许是三个人知道真相而已，但其实这并不重要，真相并非仅仅是属于真实世界的人的，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同样存在着真相，每一个小说中人物都在等待真相，他们在问我，这种追问远甚于真实世界里的读者，因为他们是当事人，是李军，李军想知道自己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去了老李也希望自己是怎么死的，王晓晔也想知道，他们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自杀还是被自杀，所谓叙述，我原以为是给读者，后来以为是给自己，现在却发现，是给那些故事里的人的，他们不存在于这个真实的世界，有人说他们是我的意淫，但其实我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写着写着，这些人就有了自己的气。技术是永远是对于他人的。那么真相，就是属于这些故事里的生物。真相原本就应该呆在它该呆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能靠近真实有近，我希望靠近一些，因为这是小说，不是好莱坞电影，似乎越是靠近真实，小说就越是经得起推敲，可以让这个故事存在的久一点。

  他弟弟无功而返，最终他无法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把这三个人的死联系在了一块，所以但是我必须写出来做一个交代，因为还有一个人会死。

  是的，最后一个死者是，先不说他究竟是谁吧，但他是自杀，而且这个自杀并没有让李军知道，这仅仅是一起自杀案，但是他的遗书给是留给李军，王晓晔，老李，以及我和读者的。遗书是这样写的：

  我原本是幸福的，本该和王晓晔在明年结婚，王晓晔确实不满足我仅仅是个农村人的身份，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告诉我。贪婪有时仅仅是个念头。有天夜里她自己回家，咱村一个有钱的人喝多了，调戏她，要带她回家，但是他并没有强迫她，仅仅是勾引，他许下无数好听的诺言，要给她买房，买车，买钻戒，买名牌，甚至那些名牌她连听都没听过，他开着名贵的跑车，载着她回了家，她顺从了，她居然相信一个酒鬼，一个王八蛋的话。她把第一给她他，而不是我。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酒醒了，王晓晔再问他昨天晚上的话，他一概不承认，酒鬼的话你也信，你是傻逼吗？把她赶了出来，她彻底绝望了。她一心想过有钱的日子却得到了这样结局，她对我很内疚，她也无法原谅这个有钱人，于是她要杀了他，但她知道自己力量薄弱，于是她想勾引一个村里的壮汉，作为交换，让他去报仇，别觉着老实人老实，有时候老实人仅仅是欠一点勾引，她挑来挑去找到了村里老李，老李本来是个老实人，可是见到她如此貌美而丰腴，禁不住诱惑就上了。完事儿王晓晔说了条件，要不就把偷着录的视频公布出去，他害怕了，就真要去杀那个人，在那晃悠了一天也没敢下手，王晓晔也只是吓唬她，其实根本没有视频。她彻底绝望了，她来找我，把事儿都跟我说了，我一气之下把她绑了，我觉得她背叛了我，我觉得她脏，我想杀了她，但是我没有。结果在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她自己打开了煤气，等我回来，她已经不行了，我犹豫了，最后没叫救护车，我问她，那俩人是谁，她说都姓李，然后就死了。我就写了信，塞给所有姓李的人。我要报仇，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我恨她，也恨他们。

  所以我给村里每一个姓李的人塞了信，电话号留的就是我自己的。我根本没想过到底会怎么样，我开始只是想亲自问问他们，但是从我发信到最后都没有一个人管这个王晓晔，对于他们，她屁都不是，但是接下来的一天来个一个姓李的人问我一个号码，我看见那个号码就是我的留的我自己的号码，我当时很紧张，因为我根本不用问什么问题了，他的表情几乎就是在说这个人就是我杀的了。当晚，我就把他给弄死了。

  顺便说一句，我没想过跑，她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没法再去爱和接受别人了。孽缘。

  又等了几天，又来了一个人，问我同样的问题，这次他的表情让我笑个不停，他居然要找我们领导投诉我。我说好啊，你投诉吧，我一会正好去辞职，我给你带路。当晚，他就也死了。

   然后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死过人的河流还是流。
未经本人同意不得转载

乌鸦嘴

你也是个会讲故事的人。

lapa

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