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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解释我为什么干上了卖菜这个行当，在我的意识中，这个行当大概挣不了多少钱。 但我卖的并不是一些蔬菜。我用课桌做成的货架上，摆放着面条、米线，还有海带丝。这三种食物也许都是窄条状的，有了一种共同的性质，所以它们有幸一同呈现在我的课桌上。 要说的是，我的课桌很小，单人用的那种，因为卖的东西实在不多。而且我的摊位是摆在市场门口的，也许，这不符合市场的某些规定。 更多的蔬菜是我的母亲在卖，我母亲的摊位在我的右边，当然中间也隔了几个其他的摊位。那些摊位都是卖什么的呢？ 当我平静下来后，也回忆不出了。 总之，我的货物肯定是不愁卖出去的，我有这个自信。 虽然，直到现在，我没实现一桩生意。而我左边的摊位，生意却正红火。这个摊位的老板是个未知，到现在我没见过他的模样，我甚至无法确定应该用“他”还是“她”，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买“他”或“她”的东西。 我自信的眼睛很不屑于这个场景，于是我转过头，将目光对准别处，具体对准哪，当时都没想好。 不过，很不幸，等再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课桌上的货物全没了。我很吃惊。我吃惊的是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居然把我课桌上的面条、米线、海带全部收到她的包里了。 那是多么大的一个包，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拿了我的东西，但并没付钱。 或许是她装错了，我与左边的摊位又挨得这么近，把我的东西也当成“他”或“她”的东西了。我这么想。 于是，我对女人说：“你装错了，那东西是我的。你把它们拿出来吧。” 女人没有说话，开始从她的包里向外掏东西，那是我的面条与米线。 我说：“还有海带，也是我的。” 女人迟疑了一下，最终把她的包合上了，说：“海带不是你的，是我买的。” 我说：“海带也是我的，是你从我这里拿的。” 女人说：“我这包里本来就有，是我买的，不是从你这拿的。” 我有点着急了，说：“就是我的。” 女人也着急了，说：“好吧，你说是你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吧，谁能证明海带是你的呢？” 我说：“好吧，我给你证明。” 我自信这个市场上只有我一个卖海带的，她的海带一定是从我这里拿走的。 “你跟我走。”我对那女人说。 女人便跟着我。 我来到我母亲的摊位前，说明了此事，母亲说：“你不是从那个老娘们儿那里上的货呀，找她呀。” 我一想对呀，我就带着女人往市场里走，去找那个老娘们儿。但是老娘们儿今天没有出摊，摊位上蒙着绿布，空无一人。于是我给老娘们儿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姑娘，我从她的声音推断出来她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二十五六岁。我说：“你妈在家吗？”我不知道我怎么确定的电话那头的姑娘就是老娘们儿的女儿。 电话那头的姑娘说：“我妈……不在家……她出去了……” 凭经验，我听出电话那头的姑娘在哽咽，可能哭了好长时间，说话断断续续。我又问：“她干什么去了？” 电话那头换了另一个声音，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你是谁呀？”这个小男孩是刚才那哽咽的姑娘的弟弟，我这样认为。 我说：“我是和你妈在一个市场上卖菜的，我找她有点事。” 小男孩说：“我妈出去了，不在家。” 我说：“有别的方式能联系上她吗？” 我期待着有别的方式，比如说老娘们儿可能随身带个手机。 但是，我的期待落空了，我等了一段时间，电话那头却始终没再传过声音来。那边已经挂断了。 我有些沮丧，心想，这下怎么办啊。 那女人还在跟着我，等着我找出证人，证明海带是我的。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能碰到一个平时经常买我海带的人，不就能证明海带是我的了吗？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于是我带着女人继续向市场里面走。 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却没碰到一个平时买我海带的人。 但是，那个女人却碰到了一个熟人。她这个熟人是卖饭的，就是我们经常遇到的那种卖板面、拉面、米线之流的小店，店老板招呼女人过来坐坐，女人就过去了，当然我也跟了过去。 女人与她的熟人老板坐在一个圆桌旁说话，我简单看了一下他这个小店，吃饭的人倒不少。 我忽然又想到了点什么，我俯下身，对店老板说：“你这店里，用海带吗？” 店老板看了看我，说：“不用！” 这让我感到很奇怪，我们这里做米线的都要加一些海带丝的。难道店老板说了假话？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那个女人说：“你去找证人吧，我在这里吃饭，你找到了再来这里找我。” 我想凭什么你在这里吃饭，而我一个人去找证人呢。 我说：“如果我找到了怎么办？” 女人说：“你说吧，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钱？” 我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也不是想难为你。我要想难为你的话，我就不会向你要钱了，我就会让你把我的海带一根一根照原来的样子放回我的课桌上去，要一模一样，我保证你做不到。所以，关键是，我只想证明，那海带是我的。” 女人说：“好吧。那你去找吧！” 既然我都跟她说明白了，我也懒得跟她嚼舌了，还不如快点找来证人证明海带是我的。 可是我走了几步，一想，又不对劲，就又走了回来，对女人说：“不行，我找到证人后，去哪找你呀？” 女人说：“来这找我啊！” 我笑了，心想你这是调虎离山，便说：“别逗了，那时你早不在这里了。这样不行。至少，你留下你的电话吧，我找到证人后，打电话给你！” 我觉得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女人坚决不同意：“我怎么能把我的电话留给你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的口气也变得坚决了：“那你就跟着我走吧，去找我的证人，你不能留在这里吃饭！” 女人左右衡量了一下，最终和她的熟人老板道别了，与我继续向前走，寻找我的证人。 证人在哪呢？什么人还能证明海带是我的呢？ 除了朋友，任何别的人似乎不能证明这一点了。 于是，我决定给我的朋友打电话。 我想到了我以前在广告公司工作时的好朋友，他叫土逗。我迅速在我的手机中查找到了土逗的号码，并迅速拨打了出去。 我以为这下终于找到我的证人了，土逗绝对能证明海带是我的，他最了解我了，他绝对是个最有说服力的证人。 但是，又一次失望，土逗的电话竟然打不通，而且反复打了好几次都是打不通。这令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还好，很快，我又想到了一个人，我的一个小学的同学，姓丁，外号丁老头。我已经好久不见丁老头这个家伙了。似乎小学毕业后就不曾再见过，而我现在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大学毕业后都参加了两年工作了，而我已经又干上了卖菜的行当了。不过，就算再长时间不见，丁老头也没有理由拒绝我的，因为我们是一起玩着长大的。 我拨通了丁老头的电话：“喂，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丁老头的声音响起：“什么事情？” 我说：“你出来一下，我遇到了麻烦，一个女人拿了我的海带，她却说她是从别处买的。你知道，整个市场就我一个卖海带的，所以你出来帮我证明一下，证明那些海带是我的。” 丁老头很为难地说：“这个不好说啊！我怎么给你证明呢？我即使说海带是你的，这个市场上只有你一个卖海带的，我可以向天发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些海带就是我的朋友——你——的。但是有什么用呢？人家就一定相信吗？她可以说她那些海带是从另外一个市场买的呀！” 我听了丁老头的话很是气愤，他怎么能想出这样的逻辑呢？他这不是帮那个女人说话嘛！简直岂有此理。 我气愤地说：“你到底帮不帮忙吧？赶快给我出来。” 我的这句话肯定是起到了作用，因为说完这句话后，向前走了不远，我就看到了丁老头站立在一个门脸前，正向我走来的方向张望。 我心里有了一丝欣慰，这下终于找到个帮我说话的人了，丁老头可以充分证明海带就是我的。 于是，我把女人引到丁老头面前，说：“他能证明海带是我的……” 天知道丁老头说了什么，这个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知道他是看到女人就心慌，还是他太笨，总之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磕磕巴巴，又有几分胆怯，倒像是在做伪证。 女人说：“他不能证明海带就是你的！” 我心里咒骂着丁老头是头猪，然后开始盘算找另外的人给我证明。鉴于丁老头嘴笨的缘故，我想到了一个非常能忽悠的人，这个人是我以前工作的那个广告公司的策划部主管，姓高。高主管特别能说，以往出去谈客户，他准能把客户忽悠的神魂颠倒，很高兴地就签了单。所以，这个人绝对能证明海带是我的，而且会说的天花乱坠、天衣无缝，让女人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拿定主义，我在手机中找高主管的电话号码。 我将电话薄来回至少查了三遍，结果是，没有高主管的电话号码。 那女人倒显得很耐心，耐心地等我找出我的证人，证明海带是我的。 但是，我自己都已经没耐心了，我似乎已经绝望了。 丁老头陪我继续向前走，然而前面已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堵墙。 这堵墙显得很古老，是用青砖砌成的，砖缝间的白灰已经开始脱落，这可能是因为年代已经太久远的原因。 我感觉我真的要崩溃了。那海带明明就是我的，可是我始终找不到一个人来证明那海带就是我的。 气急败坏，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向着天空大吼起来，我感到自己的嗓子也是那样的不争气，异常的沙哑，吼出来的声音总是不够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 而且，我越是着急，吼得就越无力，远远达不到心中预想的威力。 我发现墙根下有一个生锈的破铁锅，是一个炒菜用的破铁锅。 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了，我拾起那个破铁锅狠狠地、玩命地砸向青砖砌成的墙。破铁锅发出令人泄恨的声音，并把墙砸出一个不小的痕迹。 真是太爽了，我感到好多怨气被我发泄出来。于是我又拾起破铁锅，再次砸向青砖砌成的墙。 我就这样一直重复着我的动作。 这时，我发现，菜市场里的路边有很多人正在向我张望。直觉与经验告诉我，他们一定在议论纷纷。 没错，他们就是在议论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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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9 14:2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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