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

李唐

◎ 一个青年的画像

当我与人们一同在阳光下呼吸
另一个我则躺在怀疑的纸稿中
虚拟了一场死亡
一次短暂的飞行术
那个我在死亡中创造了另一种文字
另一个王国，又像沙做的城堡
转瞬便毁于无可挽救的自我厌恶

人们时常打开门，吵醒他
大声地摇晃他，仿佛只需要一点点空气
就能使他看清梦的稀薄与虚妄
但他早已在梦中遁形而去
成为了可悲的现实的一处阴影
并以此为荣。于是人们摇着头离开
那样子真像失落的生意人

他也曾在人们的叹息中被重伤
那叹息像是一把尖锐的勺子
包含恶毒的耐心，将他一点一点挖空
伤他的往往是至亲的人，他被绑在亲人这颗
粗壮的柱子上。他那锋利的刀子啊
只有指向自己时，才又狠又准
他渴望变成一个因铁石心肠而快乐的人
可他终归只是一只软塌塌的蜗牛

真实的生活，于他而言，并不是坚实的牢房
他甚至渴望触到那坚实的墙，可是没有墙
他只摸到了一滩恶心的鼻涕
他觉得人们都站在角落里看他笑话
看他如何拆东墙补西墙，看他如何疲如奔命
不停地对抗着似乎与生俱来的社交恐惧症

后来，他似乎死去了，却能用尸体与我对话
当新鲜空气也变得珍贵，我与人们一同拼命呼吸
像是一群被打到岸上的鱼。而他没有鼻息
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作为聆听者
有时他的样子令我气恼，想要杀死他
而他忧郁的眼神告诉我：他已在观念的洪流中
自杀过无数回了，最痛苦的事莫过于
死不干净。


◎ 夜晚

夜晚容易产生幻觉
介于清醒与梦境之间
这样的夜晚是美好的
比起浑噩而庸常的白天
它更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夜晚不需要修饰
它从一个人的心到另一个人的心
中间只需一层神秘作为介质
微妙，不可言说
像是谁轻轻围拢一盏烛火

我应该在夜晚哭泣
自叹远离真诚已太久了
像是一个孩子，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而逞强
做出了多少可笑的事
直到现在，他仍忍不住矫揉造作……

值得安慰的是，在宁静中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白天时，它总是担惊受怕
唯恐什么东西伤害他
莫名其妙地便剧烈跳动起来
并为此感到羞愧

现在，终于没有什么催促它了
它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缓慢地跳动
或者随时结束这场永恒的跳动
就像是地球缓缓转动
或彻底熄灭，沉沦
在夜晚，幻觉是真实的
宇宙也是真实的。

也也夕

都挺熟练，但有点过于熟练了，似乎太想追求一种“圆满”的语态，反而缺少了“偏执”的力度。我觉得再提炼一下，写短点，效果可能更好。见谅